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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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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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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何方——我的家族故事》连载

第一十一章 大病初愈

党明山一家人乘着外甥东虎驾的驴车终于到达了自己东家庄的大姐党变琴的家里,大姐和大姐夫热情地安排他们全家在家中住下。

党变琴看到自己弟弟党明山身体浮肿的样子后,心中非常担忧。她跟自己丈夫悄悄地商量该怎么办的时候,因为过于担忧自己的大弟活不长久,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党变琴的丈夫是解放前入党的老党员,曾经是镇上的银匠,算是见过世面的,他劝自己的妻子不要过于担心,说他会发动自己的朋友们帮忙四处打听治疗水肿病的偏方,他不相信会没有办法。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还真的有朋友打听到了一个偏方,那就是把黄豆干炒熟后碾成面面子吃。

听到丈夫打听到了偏方,党变琴喜出望外,她赶紧向左邻右舍东拼西凑,终于凑到了半袋子黄豆。一进家门,她就迫不及待地把半袋子黄豆倒进自己家的大铁锅中,把灶膛中塞好的柴禾点着后,慢慢地搅拌干炒,等黄豆炒熟后,她用家里的小石碾子把黄豆碾成了细细的面面子,之后,她将黄豆面面装进一个干净的布袋子里面,让弟媳杨玉珍每天按时喂自己弟弟党明山吃,每天吃三次每次吃上几大勺子。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个偏方确实有效,党明山吃了大约二十来天的黄豆面面子后,身上的浮肿明显地消了下去。

党明山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快要完全好了,就不好意思在大姐家里继续呆下去了,就跟大姐变琴商量着,说他打算带着妻儿回党家原的家里。这时候,大姐党变琴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不得不把家里的真实情况告诉他。

“唉!我真的不想给你说,可是不说又不行呀!你是不知道,自从明水从陇南回来后,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原来,1938年10月,党明水因为跟人赌博欠债被哥哥党明山暴揍了一顿,接着被哥哥撵回了澄城老家。在返回澄城老家的途中,党明水一路上都为该如何给他达解释自己带媳妇和娃回老家的原因而苦恼着,他总不能给他达说自己是因为赌博被哥哥揍了一顿后撵回来的吧,那将会是多么令人难堪的事情呀!

因此,党明水一家回到韦庄后,明水没敢直接回党家原的老家,而是先跑到东家庄村自己的大姐党变琴的家里了解情况。等他从大姐口中得知他达在自己离家不久后就殁了时,明水心里自然是很难过,眼泪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转,然而,党明水心中一直悬着的心这时反倒放了下来,他再也不用担心该怎样给他达解释自己回家的原因了。当大姐变琴问明水为啥一家子回来了,他给大姐变琴解释说自己做生意和哥哥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且自己特别想念达,也想家了,就决定全家回来了。听到弟弟明水提起想达了,善良的大姐党变琴就红了眼睛,好生招待明水一家在自己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亲自把明水一家送回党家原村,并带明水一家给达和妈坟上烧了纸,告诉达和妈明水一家子回家了。

党明水因为很早出就门学相公,回家后自然不愿意再干农活了,也早忘了农活该怎么干了。可是自己做生意又没本钱,刚回家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只好带着妻子张复侠跟着弟弟党明泉开始学习怎么种地,算是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呆了一年。然而,明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总是心里想着,自己一身的本事,怎么能一辈子种地呢,那自己多年相公岂不是白学了?当明水得知韦庄城里新开了一家饭馆时,就抓紧时间毛遂自荐,最终成了新饭馆里的跑堂的,之后,种地的活大部分就落到妻子张复侠和弟弟党明泉的身上,明水只在播种或收获时节抽空回家给家里帮一下忙。

由于明水性格开朗,加之受过多年的相公训练,不仅能说会道,而且很有眼色,又会吼两句秦腔,非常受客人欢迎,很快就成了饭馆里当红的堂倌,掌柜的对明水也是另眼相待,给他的待遇也比一般的饭馆的堂倌要高很多。因此,明水一家的日子比起大多数村民来说过的算是比较滋润的。

此时,国民党胡宗南部某师驻扎在韦庄城中,师部就安在韦庄高级小学,该师的国民党军官经常光顾党明水跑堂的饭馆,很多军官都听说跑堂的伙计党明水会唱秦腔,于是经常在吃饭喝酒期间,要求党明水唱几段秦腔助兴,党明水为了博得客人欢心,自然是有求必应,时间长了,一些认识党明水的军官高兴起来也会拉着党明水喝两杯,由于党明水做人活套,到后来,有几个国军军官甚至跟党明水称兄道弟起来。

与国民党军官混熟了,党明水自然觉得自己挺有面子的,特别是自从和一些国军军官称兄道弟以来,周围的朋友和乡党都知道党明水混得好,不由得对党明水刮目相看。此时,党明水开始就有些飘飘然起来。

党明水在饭馆跑堂不到两年,他的妻子张复侠不幸得了瞎瞎病殁了,给党明水留下了两个年幼的女儿,这时家里就再也没人能管得住党明水了。党明水将自己两个年幼的孩子交给自己的弟弟党明泉帮忙照看着,自己则开始胡弄起来。

国民党军官经常是吃完饭后还找场子耍钱,经常撺掇党明水一起去,党明水妻子在世时,党明水还考虑到自己的家,总是找借口推脱。然而,自从党明水的妻子生病去世后,党明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破罐子破摔,后来,经不住一起称兄道弟的国民党军官们的多次煽惑,也忘记了自己在陇南时的惨痛教训,好了伤疤忘了痛,就跟着所谓的好兄弟们又耍起钱来了。

这些国民党军官很多都是耍钱的老手,有时故意配合出老千坑党明水,党明水终于一步步地被引诱着跌入了无底的深渊,开始债台高筑了。由于欠的赌债太多了,这时,好兄弟们开始提起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呀,让党明水抓紧时间还赌债,党明水一下子傻了眼,请求多给他些时间好让他慢慢地还,可是,这时好兄弟们却不答应。最后,有个姓吴的国军军官好意地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是这,党老弟,俺们知道你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我们给你两个选择,或者拿你家的房子给大家抵债,或者你悄悄地带我们去抢一家你们这的大户,你只要把我们领到地方就行,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就算你把债清了,咋样?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党明水听到这样的选项,思前想后,自然不想把自己家的房子输了,那样话,自己一家人以后往哪里住,而且让亲友知道后会多么的丢面子呀。最终,党明水还是决定选择后者。然而,尽管党明水知道韦庄城周围有几家有钱的大户,可他毕竟很小的时候就离家了,对周边的村子不太熟悉,也不认识那些大户家的家门,这可怎么办?而他最熟悉的当然还是自己村里的情况,自己村里就数自己的二达党树堂家里比较富裕。二达党树堂亦农亦商,除了种地外,还做药材生意,家道殷实,家里马牛骡驴有好多头,地也有好几十亩,算是村里最有钱的主。可是,这是自己的亲二达呀,党明水心里非常矛盾。

然而,当说好的时限一到,平常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国军兄弟一下子就翻了脸,他们警告党明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威胁党明水道,如果党明水不明确选择,他们就立马去收党明水家的院子。党明水无奈中只好就范,说愿意带人去抢自己村的财东党树堂的家。

行动的那天半夜,党明水和装扮成土匪模样的国民党兵都用布蒙着面,来到党树堂的家门口,两个士兵翻墙进去,打开大门后拿枪守在门口,其他人在党明水的带领下径直到后院去牵党树堂家的头牯,听到院子里动静的党树堂和家里的长工提着马灯从屋里出来查看情况,立马被土匪用枪抵着脑袋,问清楚谁是东家后,土匪问党树堂要财还是要命,党树堂当然是选择要命了,土匪还逼迫党树堂将自己卧室的柜子打开,拿光了党树堂柜子里藏着的值钱的财物。这天晚上,党树堂眼睁睁看着自己家值钱的财物和牲口被土匪从家里全部带走了,当土匪们从党树堂家院子从容撤走的时候,党树堂从土匪队伍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从那人的走手判断,那人肯定是自己的亲侄子党明水。

第二天,党树堂让自己的大儿子党三喜把党明水从跑堂的饭馆叫回村里,党明水一进门二达党树堂家的门就被庄客们绑起来吊到院子里的大槐树上,二达党树堂亲自用鞭子抽打党明水,让党明水老实交代他领的哪里的土匪抢了自己家。这时党明水自然是矢口否认有这回事,声称自己是冤枉的,而且,尽管被气头上的二达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党明水一直硬撑着没松过口,坚称二达肯定是看错了,这事不是他干的。而党树堂坚信,哪怕是把党明水烧成灰他都不会弄错,那狗日的体型和走手与党明水简直是一模一样,他相信自己一定没有看错。

由于党明水拒不承认,加之党明水称呼为二婶的党树堂的妻子周颂梅怀疑自己l老汉在夜里可能真的是认错人了,以至于冤枉了侄子党明水,就劝说着把党明水放了。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然而,和党明水称兄道弟的国军军官听说自己的好兄弟党明水挨打了,都抢着要给自己的好兄弟党明水报仇,声称谁打党明水就是打他们自己的脸。因此,尽管党明水一再请求自己的国军朋友不要再生事端,但这些江湖义气的兄弟们还是执意要替党明水教训一下这老东西党树堂,他们让党明水放心,说不会让人怀疑到党明水头上的。

没过多久,这些国民党军官声称有人举报党树堂私通共匪,就派人把党明水的二达党树堂抓进驻地的大牢里,一进牢房,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党树堂吊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然后就关了起来,算是给党明水报了仇。党树堂的大儿子党三喜托人找关系,花了不少的钱后,国民党兵才将党树堂放了回来。

党树堂回家后,左思右想自己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就愈加确信是党明水报复自己,因为自己村子里就党明水交了一帮国民党军的狐朋狗友,以此推测,肯定是党明水带人抢了自己的家,因此更加气愤不已,在家里骂道:“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呀!党明水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害人害到自家人头上咧!”

“大姐,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党明山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事情,怀疑地问自己的大姐党变琴道。

“我也说不清,反正二达树堂是这样说的,二达一直对咱家好,我还是比较相信二达的。再从明水后来干的事上看,大家都相信这瞎事很有可能是明水干的。”

“后来还发生啥事了嘛?”

“那一年,你把彩凤给我送回来,让我帮忙瞅合适的人家让彩凤给人家做童养媳。明水也知道这事,你走后没几年,明水给我说他给娃找到了一个好人家,我相信了这家伙的鬼话,就把彩凤给人家送过去了。后来才知道,明水欠了那家人的赌债,哄我哩说彩凤是给人家做童养媳,其实是卖给人家给做伺候人的丫鬟了,算是顶明水的赌债。彩凤托人给我捎话,说那家人欺负她,我才知道真相,最后是我和你姐夫把彩凤赎回来的。彩凤再后来嫁人的时候,还是在二达树堂和颂梅婶子的照看下,在二达家出嫁的。你就说这明水这东西瞎不瞎?对得起二达吗?”

“唉!这货咋变成这样子咧!”

“你是不知道!明水做的瞎事还多着呢!你也知道,咱弟明泉自小看到咱娘被狼咬了脖子后,就吓出病来,胆小怕事,没有主见。当时国民党到处抓壮丁,明水就把明泉骗得卖了壮丁了。还好,在跟解放军打仗时,明泉跟着部队投降被放回来了,要不然死到哪里都不知道呢!这事你可悄悄地,不敢给人说,村里人还不知道明泉当过国民党的兵。明泉被解放军放回来后,还是二达树堂照看地给明泉取的媳妇,现在明泉的娃已经四岁了。

最让人可恨的是,明水在外面耍钱耍输了,还偷偷地把咱达留下的五间房厦房给抵债了。拆房的人到咱屋拆房子时,明泉寻到我屋我才知道,等我赶回到咱村里的时候,房子已经被人拆得只剩下西边两间房了,不是我坐在房子里死活都不出来的话,达留下的房子估计一间都没咧。我给拆房的人说达留的五间厦房只有明水两间,明水可以把他自己的两间房拆了卖了,他没有权利卖你和明泉的房,谁要拆房除非把我塌死到里面。

为啥你一回来我没敢让你回村里去,一个原因是你病重,害怕你知道后病情加重,另一个原因是村里真的没有你一家子住的地方了!现在,达跟妈盖的厦房就剩两间了,明泉一家子现在住在里面,你回村里已经没地方住了。我已经让人给明水捎话,说你一家子回来了,让他给你寻地方住。”

“明水这瞎怂货现在住在哪里,没在咱村里住?”党明山问道。

“咱村里的房子都让他弄没咧,他咋可能还有地方住?”党变琴答道。

“那他一家子现在住哪儿?”

“住在楼子斜。”

“那他咋能住到楼子斜嘛?他住在谁家?”

“唉!甭提了,你听我说!明水把咱屋折腾完后,实在没办法咧,就吃住在他跑堂的饭馆里头。解放后才回到村里,无房无地,成分划成了贫农。后来,分地主的房子和土地的时候,按当时的标准,咱党家原村里没有地主,没有房子和地可分,你姐夫是解放前入党的老党员,当时参与了韦庄分房分地的工作,明水的成分是贫农,确实是啥都没有,分地的工作队看你姐夫的面子,就把明水照顾了一下,给他分了楼子斜一户地主家的房子和地,要不他一家子哪有地方住?”

“咱村里咋能没有地主,二达树堂家没有被划成地主?”

“唉!说起二达家没有被划成地主这事可能还得感谢明水!先是二达家的头牯没咧,再后来,二达在解放前收了几大车槐米想卖到河南的一个国民党的军工厂供厂里染军装用,结果那边解放了,厂里已经不收槐米了,槐米没卖成又遇到连阴雨,槐米最后潮了全瞎了,二达的生意就烂了,二达回家后把他屋很多地都卖了给人家还了债,长工也不雇了,剩下一些地就自己种,结果是因祸得福,解放后成分划被成了上中农。”

“明水一家子现在过得咋样?”党明山问道。

“明水现在混得好着咧!解放后这家贼货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不糊弄了,还娶了一房媳妇,现在已经当上了楼子斜生产队的队长了。”

“是吗?”

“嗯!真的!明水现在本事大了,所以我让他给你寻地方,谁让他把达给你留的房子弄没了。”

“唉!这货真是的!”

“所以我让你不着急,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水回话说他已经给你把地方寻好了,明天一大早他先赶到咱原上村里,你一家子先在我屋吃完早上饭再走,我让东虎把你一家子送到咱原上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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