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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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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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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花花开》连载

第一十四章 大爷爷成亲

曾爷爷家张灯结彩,门楼上挂着“福、禄、吉、祥”四个大宫灯,两边的门框上贴着一对大红的对联,左侧上联写着“织女下天台蓬莱岛中春意暖”,右侧下联写着“龙光射斗牛广寒宫里桂花香”。

一大早,唢呐班子就围坐在院子中一角的一个八仙桌子上,吹吹打打起来。听到喜庆的唢呐声,孩子们在被窝里待不住了,纷纷爬出来穿上衣服,不顾三九天的天寒地冻,跑来围在唢呐班子的周围,听着、看着、嘻着、闹着,看娶新媳妇对孩子们来说,有时比过年还热闹。

村里来帮忙的邻里们都陆续来了。玉相是总管事,负责所有的事宜,友仪娘领着所有来帮忙的妇女,荣奶奶、玉成奶奶都来帮厨、摆桌子等一切后备事务。掌厨是从县城请来的莫家班子,那是全县最有名的红事大厨。

新郎官是大爷爷粪叉,今天应该喊他徐丰雨。只见他穿着蓝稠大褂,头戴黑呢子毡帽,咧着嘴傻笑着,任由大家摆布着。

新娘子叫廖月娥,是晚清老举人廖坤的小女儿。廖坤一辈子为人清高,晚清时在东娄县干师爷,民国留在县府里继续当文书,负责给县长写写文案之类,近年由于逐渐年迈,长期修养在家,只是遇到大事,才去一趟县府。看在廖举人在县长跟前的面子挺大的。有人说,县长是廖举人当年同窗好友的儿子,但廖举人从来没有亲口肯定过此事,因此也就成了传说而已。

女方家所在的村叫廖城,虽然叫廖城,其实是个人口不到三百人的小村庄,从杨村往西走六里地,就是廖城。

太阳升到一树高的时候,玉相把迎亲队伍召集了起来。迎亲队伍里有男有女,大家各自怀揣着各自的使命。爷爷丰雪手里拿着一块红布,走在前头,左右两边是负责燃放鞭炮的同族兄弟,后边跟着唢呐手,浩浩荡荡出了家门,由村东头出村,绕了一个大圈,向女方家所在的村走去。

当地风俗,新郎官本人不能去迎亲,只是在家里等着,这叫熬心,熬得新郎官的心像猫抓的一样,表面还要装着没事人一样。

娶亲队伍走了以后,接下来忙的就是厨房了。他们要准备上百口子人的吃食,而且还要防备娘家人的故意挑刺、找茬。

大约在娶亲队伍走了一顿饭功夫,有小孩喊着“送嫁妆的来啦”就跑出了头门。

玉相带人赶忙迎出头门,只见女方送嫁妆的队伍已经从村的西头走进村来。

当地的风俗是,红事娶亲、给孩子过九和老人过寿都要从村的东头出村,从西头进村,这叫“出东门,进西门”。白事是出西门,进东门,切不可弄错。

玉相招呼一行人,接下女方娘家人送的嫁妆,抬到院子里放好,就连忙招呼娘家人进院入座,端茶递烟,好话招待。

这一天,娘家人是至高无上的,只要娘家人提的要求不太过分,男方都会尽力安排,以让娘家人满意。再倔的公公,再刁钻的婆婆,都会在这一天低着小架陪着小心舔着笑脸,生怕哪一点招待不好,引起娘家人的不满。当然,这样的公婆,过后就会给儿媳穿小鞋的。所以说,明事理的娘家人,在这一天也不会太过分,也希望自家的闺女在婆家日后有好日子过。

送嫁妆的娘家人围坐在一张张八仙桌子旁,边唠嗑边磕着瓜子、吃着花生,等着迎亲的队伍归来。

玉相和另外两个同门侄子,负责招待着。

隐隐听到唢呐声由远而近,人们“哄”地都跑出头门,向西跑去,这叫接媳妇。接到的越早,说明媳妇给婆家带来的福禄越多。但风俗就是,听到唢呐声才能去接,否则不作数。公公是不能去接的,只有婆婆可以,没有婆婆的人家,有长嫂来做。别看曾奶奶一双小脚,这一溜小跑,宁然不输给那些孩子。

娶亲的队伍刚一进村,接媳妇的队伍就迎上来了。曾奶奶跑到新媳妇坐的马车旁,一眼就从坐在一起的两个闺女中,认出了谁是儿媳妇廖月娥,随手就把一条红绸带子扔给了月娥。坐在马车上的月娥,这时也认出了这个慈祥的老年妇女,就是只见过一面的婆婆,张了一下嘴,才想起现在还不能叫,只好用手带了一下红绸子,朝婆婆羞羞地一笑。

曾奶奶乐的咧着嘴,随着马车,一溜小跑,来到了自家门前。

丰雨早已站在门前,马车一停,就连忙过来,把月娥从车上搀扶下来。

“我能走。”月娥轻声说了一句,声音很低,只有丰雨能听到。

“以后我们一起走!”丰雨轻声回了一句,月娥霎时满脸通红,低下头来。

曾奶奶只知道小媳妇害羞,牵着红绸子把小媳妇引到堂屋前的供桌前面,把红绸子压在了供桌上的一块大的玉石印章下面。

这枚玉石印章,是徐家祖上的官印,印上刻着太傅字样,是镇宅传家之宝。

曾奶奶把红绸带子压在这个镇宅传家之宝下面,就说明这块宝物将会传入丰雨之手,将由丰雨月娥夫妇担当起传家的大任。

曾爷爷早已在供桌旁的太师椅上坐着了,等曾奶奶一坐下,主事玉相一声呼喊,顿时鞭炮齐鸣,鼓乐大震,典礼开始。

看热闹的孩子们起哄起来,这是他们这一天最期盼的时刻。有人故意朝新媳妇这边推攘,好几次月娥差点被推倒,幸亏娘家来的护驾兄弟姐妹们,把新媳妇和后边的孩子们隔开。尽管这样,月娥仍然差点被丰雨推倒,因为丰雨几乎被小孩子们控制了。

主持婚礼的玉相只是象征性的说“别胡闹”,其实娶媳妇就是热闹嘛,谁会听他照本宣科地喊出那些大家都熟读于心的婚礼说辞呢。曾爷爷和曾奶奶只是一个劲地笑,娶媳妇要的就是热闹,娶媳妇时有多热闹,以后的日子就会有多红红火火。

那天,曾爷爷醉了,是从心里舒坦那种醉。

月娥的娘家人没有任何不满和刁难的举动,文文气气客客气气,宾主畅饮甚欢。

曾爷爷、曾奶奶、丰雨和月娥,都被邻里们用锅底灰抹成了大黑脸。

主事的友仪的爹和娘,还有一干帮忙的乡里,同样也被凑热闹的邻里,抹成了一个个大黑脸。

这叫“喜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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