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找你来,就是看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张强诚恳地说。
“让我想想……”刘三保看看王明照,王明照点了点头。
“办法吗,只有这样。”刘三保欲言又止。
“什么办法,快说。”王明照急了。
刘三保如此这般一说,三个人也觉得只有这一招了,就是太委屈张副司令了。
“张副司令是为人民而牺牲的,在他身后,如果还能继续为党为人民尽一份力,我想他会感到欣慰的。”张强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刚好明天要送一些铺的麦秸进去,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就难了。”刘三保说道。
“好,明天我们分头行事。”
三人出了刘三保的家,找了几把铁锨,就朝城西走去。
高高坡其实并不高,反倒是一片洼地。不知从哪朝哪代,“拉出西门砍头”成了东娄县统治者对人犯行刑的口头语。行刑的地方就是西门外叫做高高坡的这片洼地。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一个乱坟场。无论白天黑夜,没有人敢在这里逗留。
张强三人拿着铁锨,来到高高坡,借着微弱的星光,找到一座很小的新坟,坟头上放着一块砖头。
“就是这里。”张强说着,和段世贤王明照站在张兆麟副司令的坟前,鞠了三个躬,声音哽咽着说道,“兆麟同志,为了救人,委屈你了。”说罢,三人轻轻地挖起了张副司令的坟来。墓坑很浅,很快张兆麟的尸体就被挖了出来。三人用事先备好的一个长衫,给他穿上,把张兆麟的尸体背回到了一个地下联络站。王明照拿出一套民团的衣服,给尸体换上。看到尸体胸口的三个刀口,三人的眼睛都红了。
天亮之前,张强三人按照刘三保的计划要求,把尸体运到了指定地点。
齐洪泰一大早就一边吊着胳膊,一边哼着咿咿呀呀的小曲,在县府大院里溜圈。昨天处决了革命军的副司令,下一个要抓的就是司令吴之山了。
白劲森走了过来,一手拿着一串油条,一手拎着一个小的食盒,食盒里是两碗胡辣汤。
党代表在堌镇擂台被打断胳膊,这个消息在东娄县城是不胫而走。为了安全,齐洪泰决定,暂时不到街上的餐馆吃饭了。
“今天审那个徐友仪吗?”白劲森边吃边问。
“不用审啦,过两天直接处死。”齐洪泰说着,喝了一口胡辣汤。
“现在死牢里还有多少人?” 齐洪泰问道。
“就剩徐友仪一个人。”白劲森答道。
“哦,吃完饭你去一趟民团,看看有没有吴之山的消息。”齐洪泰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白劲森说着,端起碗一口喝完,又拿了一根油条,边吃边往外走去。
民团大院里,团兵们以班为单位,围成一圈蹲着吃早饭,看到白劲森来了,都慌忙站了起来。
副司令李国林左手吊着绷带,右手咬一口馍,把馍放下,再拿起筷子夹一口菜,然后放下筷子,再端起碗喝一口汤,如此往复循环,吃的速度比别人慢多了。
看到白劲森走了过来,连忙放下碗筷,站起来冲着白劲森行了一个礼。看来齐洪泰这一枪,把他打激灵了。
“所有官兵都在吗?”白劲森问道。
“去侯集的一连还没有回来,其余都在。” 李国林答道。
“有没有吴之山的消息?”
“昨天一连报告说,他们还在寻找。”
“齐代表说了,要快! 你今天再派两个连去,多找些地方。”白劲森说完,看看蹲在地上吃饭的团兵,走了出去。
刘三保在家里吃过早饭,来到团部。他们这些排长以上的军官,在没有值班任务的时候,可以回家睡觉。
两个连已经出发啦,刘三保的排照例留下负责团部和县府大院的安保。这是李国林照顾刘三保,两家也算是有点拐弯亲戚。
“李司令。”刘三保来到李国林的司令部。
“叫我副司令,我不想再挨枪子。”李国林一个人在用扑克牌算命玩,头都没有抬一下。
“副司令,今天什么时候去送草?”刘三保问。
“领几个人,你一会儿就去吧。”李国林说道。
“好咧!”刘三保转身出了司令部,叫上两个最要好的兄弟,出门雇了一辆马车,就直奔他给张强等人指定的地方而去。
来到地方,刘三保打开一间屋子的门,里面堆着一大堆麦秸。麦秸垛旁边,是几个装满了麦秸的大草包。
“把这几个草包抬到车上去。”刘三保对两个团兵说。
几个人开始把草包往马车上抬。
“咦,这个包咋怎重哎。” 一个团兵说了一句。
“甭管,只管抬就是了。”
几个人装好草包,赶着马车进了县府大院。守大门的团兵都是刘三保的手下,自然一路顺利,来到西北角的死牢门前。
“排长你来了。”一个把门的团兵和刘三保打招呼。
“今天来给牢里送草,把门打开吧。”刘三保对团兵说道。
“好的。”团兵把门打开,刘三保让跟车的两个团兵迅速把草包从马车上抬下来,抬进牢里。
守门团兵依次把格子间的门打开后,刘三保他们把一包包麦秸倒了进去。等来到关着友仪的格子间,刘三保让几个团兵把空的草包拿上去,自己解开草包,把张兆麟的尸体和麦秸倒了出来。
“你这是?”友仪刚问了一句。
“别说话,我来救你的。快把他的衣服换上。”
友仪急忙扒下张兆麟尸体上的衣服穿在身上。不愧是军校的学员,动作干净利索又麻利,眨眼功夫友仪就变成了一个团兵。
刘三保在麦秸和尸体上撒上磷粉,又在上面插了一柱香,把香点着,就拉着友仪跑了出来。
“好啦,我们走了。”刘三保说完,推了一下着友仪,和另外两个团兵,跟着马车出了县府大院。
马车走到民团大院门口,刘三保让另外两个团兵先进去,又把马车打发走了,小声对友仪说“马道街127号,敲三声两声门为号,去吧,把衣服藏好。”
“谢谢恩人,不知怎么称呼您?”友仪说道。
“客气话不说,我是受人之托,到了就知道了。”
友仪对刘三保行了一个礼,就大步流星地朝马道街走去。
马道街在县城的西南部,街的南端是一条河,河水虽然不大,却常年不干,是黄河的一个小小的支流。
马道街127号几乎是街的南头了。友仪来到127号,看到是一个破破的院落,头门有些破烂,但紧紧的关着。友仪走上前,按着三声两声的顺序敲了几下,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一位老大娘出来,把门打开。
“跟我来吧。”老大娘啥也没有问,就把友仪领到了一间牲口草屋里。
牲口草屋里一头牛和一匹马驹在吃草,牲口槽的旁边,蹲着一个人,光线太暗,看不清多大年纪。
“是徐友仪吗?”那人看到友仪进来,站了起来。
“我是徐友仪,你是?”
“我是东娄革命军的二团团长段世贤,救你的人。”段世贤说道。
“哦,段团长。”友仪激动的前去握手。
段世贤没有和友仪握手,只是摆了一下手,“我们还不能确定你是我们的同志,救你是吴司令的指示,今晚我们要把你秘密送到吴司令的住处。”段团长说着,拿出一套老百姓的衣服,让友仪换上。
“你的手怎么啦?”段团长看到友仪肿的像地黄瓜一样粗的手指。
“被那个和我打擂的掰断了。”
“哦,你还不知道,和你打擂的是国民党的党部代表齐洪泰,这个人心狠手辣。”
当晚,友仪被段团长带着,秘密地来到了吴之山待的密室。当然,离侯集还有二十里的时候,友仪就被蒙住了眼睛。
“友仪同志,欢迎你!”吴之山见到友仪,比传说的还要魁梧雄壮,顿时又增加了几分喜欢,“你的组织关系问题,我们会搞清楚了,现在希望你作为一个普通的革命同志,加入到我们的队伍来。”
“是,司令!我绝不辜负司令和同志们对我的厚望!”友仪刷地站了起来,给吴之山行了一个礼。
“咦,你的手指头…”吴之山看到了友仪肿手指。
友仪说了原因。
“明天让人带你去一个诊所看看。”吴之山说道,“友仪的名字需要改一改,从今往后你就叫徐友山吧!”
“好的司令,革命战士徐友山向您报道!”
“欢迎加入!”吴之山站起来,向友仪还了一个军礼。
当天县府大院的死牢里,着了一场大火。大火把牢里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铁栏栅都烧化了。大火熄灭几天后,白劲森下到里面查看,见关押友仪的格子里,地上堆着一摊人形的骨灰。
齐洪泰把民团大骂了一顿,两个当值的看门团兵各打了二十军棍,因考虑自己也需要在东娄立威信,才能站住脚,此事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