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伍主任一行来到了一个小山村。几十户人家零零星星地分散在一个山坡上。伍主任取出事先放在挎包里的几十个大洋,向村里的农户买了些干粮和二十多套衣服鞋帽换上,再把学校的制服找了一个破山洞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伍主任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对大家说道:“同志们,眼下国民党叛变了革命,正在大肆镇压和屠杀共产党人。我们现在已经和上级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为了保存我们党的力量,我们不得不转入地下工作了。现在我们各自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家乡,设法在那里联系上党组织,开展我党的农村工作。”
大家表示服从命令,一定要让组织在家乡生根发芽。
伍主任又特别关照北方口音的友仪,一路上少说话,避免暴露身份或引起麻烦。
学员们穿着老乡的衣服,拿着干粮,依次分开走出大山,向自己的家乡走去。
堌镇一年一度的七天小满会又开始了,一大早各色各样的货摊就开始占据有利位置。太阳一树梢高的时候,大街小巷已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了。每年在小满节气前后七天,堌镇都会举办一个大型的集贸市场,叫小满会。由于马上要到三夏大忙季节了,所以有事没事的人们,都会来堌镇逛几天小满会,买秋庄稼的种子,收麦子用的农具,再买点吃的解解馋,看一会儿露天的大戏,总之这是人们在大忙前的一次修整。农副产品、农具牲畜、衣物布匹、各种杂耍,沿街一溜排开,各是各区,互不混占,井井有条。
每年的堌镇小满会都会吸引方圆几个县的甚至山东、安徽的客商前来,因此名气也越来越多,与会的群众也越来越多。
在镇子的南头是骡马市场。由于牲畜会拉屎拉尿比较脏,所以骡马市场就自发的安在了镇子的外头,这也恰恰地形成了一个亮点。来堌镇赶会的人,离镇几里地就看到了规模宏大的骡马市场,听着不时传出的马和驴的叫声,更会觉得脚下生风,恨不得一步来到会上。
在骡马市场的里边,东南西北有几个戏台子,戏台子围起来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这是人们看戏的地方。站在广场上,可以同时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看四台戏。看戏的人会根据自己的喜爱和台上戏唱的好坏,来选择聚集在哪个戏台子跟前。如果哪天有几个戏班子同时唱戏,各个戏班的演员们都会拼着力把戏唱好,因为这是出名的最好机会。
唱戏的广场一侧,是一个略小的场子,场子的上方是一个土台子。土台子一人多高,两丈见方,这就是有名的堌镇擂台。
堌镇擂台据说在清朝嘉庆年间就有了,小满会打擂也是一项必不可少的项目。有人跑几百里,花几天时间,就是来看一看打擂,一饱眼福。
一百年来虽然政府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打擂的规矩几乎就没有变过。没有人组织,守擂的和打擂的,都是自发上台的,也有的是上一年失利,今年来扳回一局的,也有是为了维护名声不得不出战的,还有外地拳师,专程来砸场子的。总之,无论何种原因,擂台上比武,生死有命,台下决不能寻仇。这也是在台上生生死死打擂斗很的一对冤家,下得台来却互相查验伤情,互道珍重。尚“武”是这个地方的人习武的根本。如果那个人的武德不行,就是武功再高,也得不到人们的尊重。
今天是小满会的第一天,蔡师傅带着他的二十多个徒弟,一大早就来到了擂台下边。
蔡师傅在这一方习武圈子里,属于宗师级人物。他对每年一度的打擂比武已经早就厌倦了,但是社会上不时冒出的某某要约他打擂等传言,迫使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堌镇小满会的擂台上。
擂台上已经有人在打了,以武会友也好,靠打擂出名也罢,都有一个死规矩,就是被打下台子就算输了。还有就是一方倒地,另一方必须停止攻击,否则会被视为不仁,落人笑柄。
打擂的人上上下下,已经换了好几拨了。
“蔡师傅来了没有?”
台下蔡师傅正在和徒弟们闲聊,突然听到台上有人高喊。抬眼望去,只见台上一个中等身材黑衣打扮人,在四下张望。
门泉县的张若成,人称黑沙张,蔡师傅和他神交已久,没想到他今天跑到擂台找来了。
蔡师傅一跃上台,站在了张若成的面前:“若成师父好,鄙人蔡道敏!”
张若成一看,急忙一拱手:“道敏师父,久仰久仰!”
蔡师傅:“若成师父,为何不去家里找我呀?”
张若成:“道敏师父啊,我本来要去家里找你的,可路过堌镇,听说你来会上了,就临时改变主意,在这里见见你罢。”
蔡师傅:“若成师父,既然在擂台上见面,按规矩就要过几招了?”
张若成:“我与道敏师父神交已久,今天终于有机会相互切磋一下了,哈哈哈。”
蔡师傅:“同感同感,若成师父,请!”
蔡师傅说罢,抱拳当胸,摆出一个开门迎客的架势。这个架势有讲究,张若成虽然来比试一下,总归不是一般的拳师。张若成在门泉县,那是有名的黑沙掌传人,人称黑沙张,他的名气,不单单靠他的武功,而是他的为人。蔡师傅早就想拜访一下他,只是没有机会去门泉。
张若成看到蔡道敏摆出开门迎客,知道他的用意,就双手以拱,举过头顶,再顺势向下一拉分开,旋即又抱拳当胸。这是武师见面最客气的一招,名为“登门拜访”,向主人传达出一点绝无恶意之意。
蔡师傅与张若成同时哈哈大笑,便一拳一脚,你来我往地在台上穿梭起来。
台下众人禁不住连连叫好。两位当地的顶级武师,各自在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毕生所学,看似虎虎生风,实则点到为止,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突然,蔡师傅一跃而起一丈有余,一记泰山压顶朝张若成头顶打来。
“啊!”人群中一阵惊呼。
再看张若成,由于刚才一记扫腿,被蔡师傅腾空躲过,正想收腿改外摆打其后脑,突然感到头顶一阵风压过来,知道不好,但收腿已晚,顺势盘腿下坐,双手举过头顶,只见双掌之间黑气腾腾。
“黑沙气!”人群又是一声惊呼。
人群惊魂未定,只见张若成轻轻地接住蔡师傅的泰山压顶,蔡师傅感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不受力。
二人像被定格住了,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
张若成轻轻站了起来,双手托着蔡师傅纵身跳下了擂台。
蔡师傅身形微微转动,轻飘飘地落在了张若成的对面。
二人相似一笑,四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