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流入河南之后,流经三门峡、洛阳,过了郑州就变成了地上河。从郑州向东二百里,就是号称八朝古都的梁都。梁都是古代黄河水上交通的要道,但随着黄河千百年来携带泥沙的沉积,黄河在此已经形成悬河。站在此处的黄河大堤上,俯视梁都,古龙庭、铁塔尽收眼底。
由于常年水涝的影响,在黄河的大堤上,自然形成了若干排水的豁口,每年汛期,黄河水位上升到豁口处,水就会溢出,溢出的黄河水再沿着自然形成的一道道河沟,流向黄河南岸的各个县市。这就是一条条黄河的小支流,这些小支流,再相互交汇,最后流入淮河。这片区域就是黄淮流域。
苇子坑就是由一条黄河小支流长年冲积而成。据东娄县志记载,苇子坑形成于元朝时的一次大一些的黄河溃堤,由于这一带的地势较洼,黄河水在这一带形成了大水坑,渐渐的野芦苇、茅草丛生,形成了一个方圆几十里的苇子坑。几百年来,苇子坑逐渐变小,但由于每年继续有黄河水流入,也就没有干枯,只是泥沙更多了。
坊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当年的苇子坑水并不浑,人们站在岸边的大柳树下,透过绿莹莹的芦苇远远望去,坑水瓦蓝瓦蓝的,几乎清澈见底。野鸭子在里面游来游去,还有不知道名字的水鸟,在芦苇里鸣叫戏耍。鱼儿不断跃出水面,没有风的时候,水面会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涟漪。虽说这么好的去处,人们谁也没有到过苇子坑里面,一来水很深,人蹚水过不去,二来芦苇稠密,船儿也过不去,苇子坑里就变得神秘了。
常言说,过分神秘必有怪。人们传说,在苇子坑的里面,住着精怪。
说是这么说,多少年来,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苇子坑的北边,是一条灰沟镇通往堌镇的大道,大道旁的坑边上,是一排柳树,有的断了主枝,有的变得中空。从来没见过有人种树,也没有看到过有人砍伐,这些柳树也都有些年头了。当地的迷信说法,河边坑边柳,是不能砍了拿回家的,不吉利。不管这种迷信说法是否站得住脚,但是确实在当地,河边坑边的柳树郁郁葱葱,百年大柳树极为常见。
由于这条大路旁的这排老柳树,又加上苇子坑的传说,白天经过的时候,人们感觉到的是阵阵凉爽,而晚间就不同了,芦苇沙沙,柳枝婆娑,又加上坑里有精怪的传说,行夜道的人难免露出怯意。因此,除非不得已,人们都是尽量避免夜里经过此处。
由于这条路连着灰沟和堌镇两个大镇,平时这条路还算热闹。那些换针换线的摇着拨浪鼓的,推着小车换豆腐的,挑着剃头挑子的,推车染布的,㧟篮子买熟肉的应有尽有,有时往东,有时往西,在两个镇之间穿梭。
堌镇南头有一户人家姓原,专做豆腐干为生。他家的豆腐干早在北宋年间就以“柔韧耐嚼,过口留香”等特点闻名于京城,成为“御宴贡品”。传到老原头这一代,虽然家道中落,但制作豆腐干的手艺倒是越传越精了。老原头每天把制作好的豆腐干,按着日子挑到灰沟、来封、平塔、白庙周围几个集市上去卖,虽说没有富裕,但日子过得倒也殷实。
这天,该是灰沟赶埂的日子。灰沟是一个大集,每月除了阴历逢双赶集以外,初一和十五这两天,又称为“赶埂”。赶集和赶埂的不同在于,赶集都是在在早上进行,集市多以菜蛋肉粮等农副产品为主,只在早上一顿饭功夫,到吃早饭的时间,集市也就罢市了。所以赶完集的人们,回家吃过早饭,就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什么都不影响。
赶埂就不同了,这是一种全天候的大集市活动,埂上不仅有集市上的菜蛋肉粮等农副产品,还有衣服、农具、牲畜等,来赶埂的不仅有当地的人们,还有周围临县的商家,属于大型集市。赶埂的人往往都想多卖点东西,所以大伙在埂上待的时间一般比较长,往往到天快黑了,才渐渐散去。
老原头这天为了赶埂就多做了些豆腐干,一直等到天黑人散,还有三成没有卖掉,只好收起摊子,搭黑往回赶。
灰沟离堌镇有二十多里,老原头走到苇子坑时,天已经黑透了。听着芦苇坑里传来的沙沙声和路旁垂柳的婆婆娑娑,又加上苇坑里住着精怪的传说,不禁感到头皮阵阵发麻,背部窜着凉气。
老原头克服恐惧心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突然,水坑里“哗啦啦”一阵响声,老原头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跟前突然站着一个人。老原头大惊失色,双腿一软蹲在了地上,豆腐干担子歪在一旁。
“老人家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一个翩翩少年站在老原头跟前,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老原头颤巍巍站了起来,拿着扁担的手抖的哗啦啦直响。
“老人家,我家主人早就垂涎贵府的豆腐干了,只是无缘品尝。今天知道老人家尚有余货,不如都卖给我吧。”
“你是人是鬼,怎么从坑里跑出来呢?”老原头战兢兢地问。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修行了九千八百年的泥鳅精,再有两百年,我就能被纳入仙班,成为地仙了。我家姑娘是鲤鱼精成仙,苇坑就是她的仙府。”泥鳅精说着,对着老原头深深一揖。
老原头虽然还有些害怕,但是听到对方说他是修仙的精气,只是想要他的豆腐干,稍微安定了些。
“老朽就剩这些豆腐干了,仙家要是想要,拿去便是。”老原头说道。
“老人家这可使不得,回去姑娘会责罚我的。”泥鳅精说着,把手里的袋子放到老原头的手里,转身拿了担子里的豆腐干,一跃就消失在了水里。
老原头刚要拿起扁担,想赶快离开,泥鳅精又“呲溜”一声,站在了面前。
“老人家,刚才忘了说了,希望每月的初一,您老人家能送些豆腐干来。”
“每月的初一来灰沟赶埂,中是中,可是我咋找到你呢?”
“老人家,以后您不必这么晚,每月初一早,鸡叫三遍后,日未出之时,您找到苇坑东边第三棵柳树,柳树叉上有个树洞,您把全部豆腐干放到洞里,再把洞里的小袋子拿走就行了,千万要把小袋子拿走,不然我要受责罚的。”
老原头再三许诺,一定按时送来豆腐干,再把小袋子拿走。泥鳅精再三感谢后,瞬间消失在水里。
老原头挑起空担子,快步往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