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坐在牢房一旁,尸逐衍则是站在一旁看着他和郭吉交谈,而郭吉却是转身一瘸一拐缓步走到囚牢角落处,眼神还时不时地瞟向牢房外的尸逐衍。
看得出来,郭吉陷于匈奴多年,被这帮可恨的匈奴人欺辱得人不人鬼不鬼,苏武不敢想象这些汉人在这苦寒之地到底经历了什么。
“……”尸逐衍斜视一眼,发现郭吉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己,倒把他盯得有些身体发冷。
没办法,现如今两国关系趋于和缓,如果因为这点小事而影响了大单于的安排,恐怕他也不会好过。
“算了算了!苏将军请自便!”
尸逐衍摆了摆手,旋即走到这一区域的牢门外,并嘱咐左右匈奴狱卒道:“给我盯着苏武,那个姓郭的说了什么,都给我记下来,等苏武走了再说,明白了吗?”
嘱咐后,尸逐衍径直离开了囚牢。
郭吉见尸逐衍离开了囚牢,但没有放下心里的戒备,他给苏武使了个眼色,让他靠到身边来说话。
要知道如今他们身处敌境,一言一行都被匈奴人所监视,哪怕是两国关系趋于和缓,匈奴人对待汉人的态度也丝毫没有改善。
苏武坐在郭吉身旁,看着他蓬头垢面且又满身血污的模样,真不知道他这几年在匈奴到底经历了什么。
“郭公,您……唉!当真是受苦了。”
“子卿…你在长安……可见到过路君?”
“嗯,路君一切安好,匈奴人没有苦待了他,但您……唉!”
苏武不由得一声叹息,被送回去的汉使已经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没于大漠之中的汉人们却遭到这等非人般的待遇,苏武此刻的内心十分愤怒,但他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
郭吉发出一阵苦笑,他说道:“非人般的待遇又能如何?郭某身为大汉使臣,却未完成陛下交给我的重托,我还有何面目回去面见庙堂同僚?如今匈奴人留我一命,就是想看到我如今这个模样,从而让尔等对匈奴人心生恐惧……”
数年前,他曾不堪受辱意欲拔刀自刎,却被匈奴人一把拦下救了回来,自打那之后,匈奴人对郭吉的待遇格外优厚,但他始终如一汉使的身份而不折辱敌手。
呴犁湖单于在位末期,郭吉因行刺右伊秩訾王而被囚禁在匈奴大牢之中,并遭到了非人般的待遇,还被他们打断右腿成了残废,曾经优厚的待遇全然不同往日,整日被匈奴人折磨,冰雪寒天中,只穿单衣布鞋出牢放羊,冻得满身冻疮……
“郭公,苏某如今还能见到您,是苏某之幸,但郭公定要忍辱负重,待有朝一日大汉天兵卷土重来,便是诸君重获自由之时。”
苏武紧紧握着郭吉的双手颇为真挚地说道。
听到这番话,郭吉也握住他的手很是激动地说道:“有子卿这些话,我郭吉纵使死也无憾了!若大汉天兵杀至之时,我已死于匈奴之地,请子卿将郭吉尸首归于大汉,哪怕是在长安之侧,郭吉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郭公切不可出此言,我等。定会平安无事的。”
说罢,苏武站起身来颇为尊敬地向眼前的郭吉拱手一拜,坐在那里的郭吉看着眼前的情景,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行大汉之礼了?
“子卿定要珍重。”郭吉缓缓起身向苏武回拜道。
苏武重重点头道:“郭公亦是如此。”
待他离开后,守在牢房门外的匈奴士兵直接冲进郭吉的牢房对其一顿猛打,但见到汉乡故人的郭吉心里有了底气,面对匈奴人的毒打,他决意忍辱负重,为了回到他奋斗一生的故土。
……
回到匈奴单于为他们安排的营帐,苏武并没有对他们一行人言语同郭吉相见的情况,因为他已经感知到周围的匈奴人已经把他们监视起来,所以苏武绝对不能透露任何机密的事情,包括在匈奴他所发现的人和事。
“阿父,且鞮侯单于说这段日子就请我等在王庭居住,并且还派遣使者前往长安告知陛下……”苏元已经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处境,所以在苏武进帐后,他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苏武。
苏武的身份这些匈奴人暂且还不知道,但且鞮侯单于从苏武的言谈举止来看,这个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因此扣留他这一行人,百利而无一害。
脾气暴躁的张胜经历上次事件后也变得沉默起来,对于且鞮侯单于扣留他们这件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他说道:“子卿,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苏武回答道:“若我等擅离此地,匈奴人定会拿没于匈奴的汉使痛下杀手,而且……难免不了两国关系再度紧张,别忘了在离开长安前,陛下是怎么说的。”
张胜轻叹道:“等待时机……”
苏武淡淡道:“时机在于天时,若时机不成熟,那我等只会是自取灭亡……”
他们不知道这个时机到底是在哪个时间点,也不知道所谓的机会到底会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所以他们也只能等待,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