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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白秀娟能从向景阳忧郁深沉的目光中看出他的意外，但她却装得若无其事，并不问他什么。向景阳是个肚子里搁不住话的急性子直肠子，所以倒首先使自己忍不住了，他啜了口茶，一只手转着茶杯，抬起忧郁茫然的双眼看着白秀娟，说：“秀娟，你怎么不问我，今天不是什么周五周六，我为什么来看望你呢？而且我还背着个行礼包！”
白秀娟也抬眼看了看向景阳，说：“难道非要等我问，你才会说吗？”
向景阳便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好，那我就告诉你吧：我辞职了！”
白秀娟突然睁大眼睛盯着他，说：“你说的是下岗吧？”
“不，是辞职！”
“为什么？”
“我们为乡里扣发工资一事而举行罢课，惊动了县里，没想到县里也不支持我们，还以下岗来要挟，我没有妥协，又不想与他们藕断丝连，所以就辞职了。”
“太草率了！”白秀娟说，“我不赞成你这种做法，现在找份工作多难，更别提正式的了，你就是下岗也没什么，怎么却辞职呢？你太不知珍惜那份工作了！你应该为伯母想想啊！”
“我总以为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无路可走者的唯一出路，如果我还对那份工作存在幻想，就不能潜心地干另外的事了！”
“所以你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准备干什么事呢？”
“先到市里来随便找点事做，一面继续搞我的小说创作。”
白秀娟说：“这我倒相信，你一定能在文学事业上取得成功的，可是生存第一，发展第二，首先你得解决衣食住行等生存问题，然后才能从事文学创作啊！我以为你在乡下中学当教师会更适合你从事文学创作，要是东跑西颠，整日为生计而奔波劳累，你又怎么有时间和精力去从事文学创作呢？”
“你说的只是一方面。我之所以辞职，其实用意还在于丰富我的生活体验、增加阅历、拓宽视野、升华思想。我要是一辈子蛰伏在那个封闭落后的乡村中学里，我想我的进取心将会渐渐死亡，灵感将会日趋枯竭，生活与创造的激情也会不断冷却的。现在，在生活上我可能每况愈下，但在事业上却可能蒸蒸日上。文坛不是有句口号说‘作品要上去，作家要下去’吗？”
白秀娟很妩媚地笑着说：“你说得很在理。艺术都是相通的，我搞绘画艺术，其实与你追求文学上的成功是一个道理的。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支持你的抉择！当然了，我只能在感情上支持你！”
向景阳也笑着说：“这就足够了！知我者谓我何所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所求。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不是说‘朋友满天下，知己三两人’吗？知音多了就不值了。”
“是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是我的红粉佳人，更是我的红尘知己啊！”
于是两人的两双手轻轻地握到了一块儿。这时，服务小姐将菜端了上来，两人随即红着脸将手松开，各自坐正。女服务生则装出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她若无其事地微笑着问：“两位还要点饮料什么的吗？”
向景阳说：“我来两瓶冰镇啤酒，你呢，冰茶怎么样？”
白秀娟点头说：“行！”
向景阳便转身向女服务生说：“那就来两瓶冰啤，两瓶冰茶！”
“好的，二位请稍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