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室一厅的房子,石台平与另一位同事各人住一间卧室,客厅则共用。今天那位同事出去陪女朋友玩去了,石台平与干千里两人正在卧室里坐在床上说话,一面等向景阳的到来。向景阳本来只打了石台平的传呼机,说自己现在将教书工作辞了,准备到市里来寻求发展,今天晚上起要到石台平这里来借住一下。石台平一听他辞职的消息,自然是一惊,但是电话里说话多有不便,就说:“你来吧,我洒扫门庭以待。”然后石台平又呼了干千里,让他晚饭后来自己这里,因为晚上向景阳要来,“他如今不但失了恋,而且失了业,他已经受了失恋和失业的双重打击,内心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了。我们即使不能同甘共苦,但在他这个最不幸的时候,我们可得多安慰安慰他,帮他出出主意,让他渡过难关困境,毕竟患难之交才见真情。”干千里一听,就爽快地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晚饭后就来。”因此,两人自见了面就开始商量该如何让老同学从失恋与失业这双重打击的痛苦阴影中走出来。干千里说:“我们首先得带他到歌舞厅去放松放松,只怕他就会开心了。”石台平十分赞成:“至少他也会忘掉那些不痛快的事的,我们要让他享受一下生活。”
正这个时候,向景阳走了进来,石台平和干千里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微笑着迎了上去,“你终于来了!我们正说你呢!”
向景阳将背包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床上,说:“唉!老同学现在落难,投奔你们来了,你们不会嫌弃我,笑我无能混得差吧?”
二人一听,都摇着头说:“什么话?这句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可见你将我们当外人了。”
干千里说:“还有哩,好你个向景阳,两只眼睛看人怎么的?你辞职到市里来,怎么通知石台平,就不给我透个气儿?”
向景阳笑了笑说:“我要是这样的人,你就不会到这里来的。我们之间有的话还需要挑明吗?我通知你之中任何一个人,其实与通知两个人又有什么两样?”
二人听了都点头说:“这倒是真的。”
石台平便转移话题说:“怎么现在才来,不到我这里来吃晚饭?”
向景阳说:“我先去艺术学院看望了一个人,所以才来。”
石台平与干千里都盯着他问:“是一位女大学生吧?我们知道你是离不开女人的。”
向景阳无奈地笑了笑说:“我不就好这一点东西吗?再要给剥夺了,我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活着还不如行尸走肉?虽然比尸味素餐好些,但到底生不如死。美酒红颜,本是人生两大嗜好,人家要么爱江山更爱美人,要么爱金钱更爱美人,我则只爱美酒加红颜,这难道不是无可厚非吗?”
干千里听到这里便兴奋起来,“说得好哇,什么东西都不过是虚幻的、不可靠的,如过眼云烟,只有美酒红颜才是真实的,你在乡下一待就是四年,岂不是青春虚掷、岁月空添?今天我们要让你潇洒一回,怎么样?”
向景阳好奇地问:“怎么个潇洒才叫痛快?”
石台平说:“只怕你不敢?”
向景阳说:“你不说怎知我不敢?我现在还有什么不敢的,王朔小说里说得好:我是流氓我怕谁?我也说句话:我是光棍我怕谁?我是闲人、是游民,是无产赤贫者,我怕谁?”
干千里说:“老石说得不对,东风吹,战鼓擂,这个时代谁怕谁?说什么敢不敢呢?我们就怕老向你当老师为人师表拘谨惯了,会放不开。”
向景阳说:“我现在要为我自己而活,重新过一种人生方式,哪怕是堕落也在所不惜了,借用西方哲学家的一句话说,就是:对于我来说,我就是我的一切。管他妈的什么道德良心,我一直在向上,可是生活却一直在下降,可以用每况愈下来形容。我现在不再想进取了,我要堕落!”
干千里说:“其实这算不上什么堕落不堕落,现在的有钱有势的人都这么过的,没钱没势的人偶尔也过一过,这是人的本能需要,所谓食色,性也,人之本也!我们都是人,都是肉体凡胎,凡夫俗子,都有七情六欲。”
石台平说:“老干你就别再啰嗦讲大道理了,既想当婊子当嫖客,又要立牌坊,一点不干脆!别做蚊子与苍蝇了,做只跳蚤多痛快。来,咱们快点去乌夜啼歌舞厅吧,再要去晚了,包厢就全让别人占了,我们就又要扑空了。”
向景阳说:“真去那个地方呀!我早就猜到了,这可是禁区哩!”
干千里说:“怎么,一说到实质性问题,你就打退堂鼓了,你可真是苗而不秀,银样镴枪头,嘴上说得响亮,行动却很迟缓,严重地言行不一、自相矛盾。”
石台平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谁不闯谁就不叫一个完整的男人。你却是叶公好龙,龙临而走。”
一边说着,干千里与石台平便将向景阳拖着出了宿舍,来到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