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景阳与白秀娟二人从好再来饭馆出来时,天早已黑了下来。北京路两旁的路灯投下明亮的灯光,将这一带照得如同白昼。马路两旁的地摊和大排档陆续开起张来。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向景阳和白秀娟并肩在这温馨祥和的宽阔路面上漫步走着。
白秀娟问:“景阳,你今天晚上怎么办?住旅馆吗?”
“我来的时候已经给市外贸局的一位同学打了电话,说好了晚上上他那儿住。”
白秀娟点了点头,说“这就好!那你什么时候去?”
“路不远,步行也不过一刻钟光景,我先将你送回去,然后再去同学那里也不迟。”
白秀娟甩了一下秀美的长发,说:“不必了吧,这里离我们学院门口只不过几步远,你还是先去你同学那里吧!不然让人家老等,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这几个同学都是十分要好的,不然我也不会麻烦他们的。”
“那我们再多逛一会儿吧!你现在心情这么糟,我还真担心你会忧郁出毛病来。”
向景阳笑了笑,说:“你说得也太严重了吧,不就失了业吗?有什么天大的事!只要我还活着,还年轻,还怕走不出这人生的低谷?不是说:‘黄河尚有澄清日,男儿岂无走运时’么?李白诗云:‘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白秀娟说:“‘哀莫大于心死’,只要你对自己还有信心就成!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说呢?”
向景阳很感激地看了白秀娟一眼,他未置可否,但内心深处却涌上了一股暖流。
两人又逛了很长一段路,便往回逛,到了校门口,白秀娟说:“你去你同学那儿吧!我也该回去了。”
向景阳说:“我送你到你宿舍。”
“我想去阅览室!”
“那我就送你去阅览室!”
白秀娟听了很是兴奋,俊俏的鸭蛋脸上飞过两朵红云,但是她的表面却依然很镇静,她调皮地说:“那好吧!你这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关怀呢!我可真有些受宠若惊,但愿你不是一时冲动!”
向景阳说:“怎么会哩!我对你一直比亲妹妹还亲,无论我到什么地步,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我都会尽力照顾你的。可惜我现在是个一无所有、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穷酸透顶、落魄到家的人。唉!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哪里有资格说什么关怀、照顾别人呢!鲍照说过:‘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悲孤且直。’穷莫甚于无志,贱不过于求人……”
白秀娟在一棵白玉兰树下停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投下柔和的米黄色灯光,照在两人脚上。向景阳也停了下来,他刚才的这段忧戚的话语深深地打动了白秀娟,引起了她作为女人而特有的敏感的同情心,她说:“我不喜欢听你讲这些自卑的话,你应当自信些,曾经有首流行歌曲不是唱《我的未来不是梦》吗?你既然能做出辞职的抉择,下定这个决心,我相信你一定对自己的未来是充满信心的;如果你从此一蹶不振、自暴自弃,那你就真的是在向别人展示着你的失败和无能了!”
向景阳听了这句话,突然感到万分激动起来,他的眼里闪烁着泪花,两只手不自觉地便抓住了白秀娟的双臂,他充满激情地说:“秀娟,有你这些话,我就更坚定了对生活的信心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秀娟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便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幽幽地说道:“景阳!无论你到了什么田地,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在我心里,你是个有思想有才华有个性的男人,你在社会上碰的壁,过错并不在你,而在于现在的社会大环境。你是生不逢时!”
向景阳将她的秀发轻轻地抚摸着说:“秀娟,别说这样的话,这种评价太高了,我承担不起。我只是个很普通很平常的人,我只想过千百年来无数个平凡的人过过的平凡的人生,只要求过得痛快、自在,对生活从来没有什么奢望与苛求!”然后他将白秀娟扶正,说:“好了,我该去我同学那里了,改天再来看望你吧!”
白秀娟怅惘地站在那里,依依不舍地望着向景阳走出校门,消失在来往不断的夜行人流里,然后才若有所失地转身朝阅览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