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军号又响起来,大家咬着牙爬起来,疲惫不堪地扛着锄头或者铁锹,走出屋子排队,等待排长下达今天的任务。
张耀华走到田欣身边,亲切地问道:“怎么样,还适应这大强度的劳动吗?”
田欣到了这里后,第一次听见有人关心的问候,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终于找到可以诉说心里话的人了:“排长,太累了!我怕撑不住啦!”
张耀华看着她疲惫不堪的脸,说:“我知道了。提醒你一句,不要与林飞燕同志硬顶。她好强得很,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上善若水嘛。”
他居然能说出这样充满哲理的话,令田欣刮目相待,这个人不简单啊!
张耀华下命令:“立正,稍息。现在我布置一下今天的任务。今天你们班的作业任务分为两部分。由林飞燕同志带领六人完成1号工地的爆破任务,由田欣同志带领剩下的人完成2号工地放炮炸石头任务,一定要注意安全,听清楚了吗?”
众人大声道:“听清楚了!”
张耀华说:“好,执行任务吧。”
林飞燕突然说:“排长,我觉得你不是一视同仁。你有偏心!”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张耀华恼怒地问:“林飞燕同志,你说我不一视同仁,请你说具体一点。”
林飞燕一脸严肃地说:“大家都晓得,1号工地的爆破任务比2号工地又多又重,你分配六个人去1号工地,剩下的七个人去2号工地。这忙闲不均,苦乐不匀,就是不一视同仁,搞区别对待。”
张耀华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林飞燕同志,你不要以为你比有的同志先到,就可以对待工作挑三拣四,拈轻怕重,不服从安排。田欣同志刚来,我们应该照顾——”
田欣举手发言:“排长,我是来参加革命工作的,不需要照顾。”
张耀华对这两个互不相容,争强好胜的女人,十分头疼:“好啦,都不要说了,服从命令听指挥。出发。”
林飞燕狠狠地瞪了眼张耀华,带领她分管的人离开。
田欣下命令:“立正,向右转,出发!”
天空中飘着毛毛雨,地下泥泞不堪。
众人默默地跟着她向工地走去,
到了施工工地,到处是忙忙碌碌的人。
田欣带领人开始干活,任务是炸石头。大家都在认真干活。有人吹响哨子,提醒要放炮。
田欣大喊:“大家注意了,赶快撤退到安全线内,赶快撤退到安全线内!”
大家听见她的命令,快速跑到安全线外——
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远处一座石岗轰然倒下。不知道什么原因,手指般大小的小石子铺天盖地地飞向安全线外的人,就在大家躲避飞石的时候,让人惊讶的事发生了,只见一位解放军迎着飞石跑去——
田欣见状,大喊道:“同志,回来,危险!”
众人喊:“回来,危险!”
那位解放军好像没有听见大家的喊话,继续往前跑。
大家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看见他将一架测绘仪抱着往回跑。大家还没有缓过神来,一块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他的头部,他应声倒下。
大家惊呼:“不好了,不好了,石头打中人了。”
田欣脑子里一片空白,站在原地发呆。
有人喊:“救护车——”
田欣回过神来:“先救人,救人!”
大伙儿一下子全都围了上去才看清楚,那位解放军军帽上的红五星被石子打得凹下去了,满脸是灰尘,人已经昏迷。
田欣定睛一看,惊讶不已:“王进军,王进军——怎么会是你?”
田欣难过地大哭起来。
其他的人不解地问:“副班长,副班长,你怎么啦?”
田欣看着王进军的脸,哭诉道:“王进军,怎么会是你啊,你不能死啊,不能啊——,”突然晕倒在地。
众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乱成一团:“不好,副班长昏过去了!”
林飞燕跑过来,问:“怎么回事?田欣呢?”
有人使了个眼色,轻蔑地冷笑道:“小姐已经晕过去了”
这是苏联电影里的一句台词,明显是讥讽田欣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
林飞燕不屑地说,“哼,还北京来的,就这点出息!”
张耀华听见2号工地人的呼叫声,迅速跑过来。见状,大声喊:“不要惊慌失措的,赶快把人抬上车。”
众人七手八脚将解放军和田欣人抬上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向医院开去。
被抬上车后没有多久田欣就苏醒了。
田欣看着躺在车上,仍然昏迷不醒的王进军,百感交集。真难想象,不久前还玩世不恭,整天夸夸其谈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奋不顾身,抢救国家财物的钢铁战士了。她感叹解放军真是一大熔炉,时势造英雄啊!经过熔炼你就会百炼成钢。再有,就是王进军从本质上就是一块好料,越炼越纯。
汽车停下,众人将王进军抬进医院
田欣站在抢救室外默默为他祈祷平安无事。
田欣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愿,难道就因为他奋不顾身的英雄壮举,还是我内心对他的爱恋?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