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蓝看着穿着高贵的女人,她并没有见过,栓子也停住手,看着这有点高大的女人,陆生媳妇用一口东北普通话问,你是米儿吗?米蓝心里猛地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些慌乱,她点头,是啊,我是米儿,你是?陆生媳妇上下打量着米蓝,透过粉尘蒙过的脸,还是能看出米儿的俊俏,并且干练果断的神情。这些陆生媳妇是比不过的,但她穿的高贵,面对穿工作服的米儿,她便多少恢复了些许霸道强势。她说,我想给你聊聊,约个地方吧。
栓子看这女人的穿戴,还以为是来找装修的客户里,满心愉快的对着米蓝点头,他拿了块毛巾到水龙头上洗了洗,递给米蓝,米蓝擦了脸又擦了下头发,换了衣服,陆生媳妇看见憨厚老实的栓子,不知为什么就有点同情,但也并没再说什么,米蓝明白,能叫出自己小名的,自己又不认识,那肯定是有事情,当然绝不是客户那么简单。
县城这几年正在神速的发展经济,以前光在电视里看过大城市有茶楼,那些生意人或者别的有头有脸的人,都爱去茶楼洽谈业务也或者其他往来,茶,是一种有情调的有格律的像诗一样的氛围,陆生媳妇请米蓝来喝茶,这茶社里安安静静,有仨俩的茶友小声探讨着什么,不时传来彼此愉快的笑声,萨克斯的清晨曲,环绕着这面积不太大,但装修格调简单,处处突出优雅的大厅里,更彰显了这个地方的不俗,坐在这种雅室里,人也就不免雅了起来,这里只有静静地淡然,茶的香气弥漫着诗韵,米蓝也是第一次来这种高贵的地方。心里竟然快速地融入进来,她仿佛迷了这份安宁,她的眼里多了些许亮光,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她觉得她原本是该当作家的,这么个抒情的环境,她是可以写一篇散文也或者一篇小说的,这些年她从没写过东西,但她是有这种文学细胞的,她觉得她是有这种潜力,米蓝心里想了这些,但还是把注意力回到现实里,她盯住对面的女人。女人用不算小的嘴品了一小口茶,用并不怎么迷人的眼睛看过来,米蓝同样喝了小口茶。四目相对,虽还没说些什么,却各怀揣心事僵在那里,那个萨克斯吹的《清晨》,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回家》,米蓝是爱听这种曲子的。陆生媳妇却是一直在考虑怎样给米蓝摊牌。她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人。但是谁要是动了她的奶酪,她便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取个中直,她是敢说敢做的女人。
米蓝再也无法沉默,她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她说,你找我有事?陆生媳妇挪了挪杯子,郑重其事的说,我从东北来的,陆生你认识吧,我是陆生老婆,米蓝听了这女人的话,半晌没反应过来。她的脑子里瞬间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又好像一锅浆糊,乱糟糟的。停了好一会,米蓝才醒了过来。她不知道女人的来意,她便点了点头说,认识啊,我们是一个村上的。可是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米蓝是想她的三十万。可她更关心陆生,这些天了不知道陆生遇到了什么事,不露面,电话也打不通,是的,大街上那些投资公司的牌子还没有旧下来,人就都跑光了,可是陆生不能就这样跑了啊?米儿是他的什么人?陆生媳妇是绝对灵聪明的,她知道此刻米儿在想什么,但她并不直说出来,她在兜兜转转,她试图用迂回战术解剖米儿,但她到底也是低估了米儿,米儿已经不完全是那个单纯的米儿,她入城随俗,她有城市的名字米蓝,米蓝是装修公司老板,又岂是这个女人能琢磨透的。
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开始了,茶水的香味在两人之间弥漫着多少有点妩媚的味道,她们各自为帅,各自为兵,她们的主题是陆生,这个没在眼前的男人,但她俩又不明确是友好的谈下去,还是成为各自的敌人,但在这种有情调的环境里,她们或许就能成了朋友,人世间很多事是看不懂,也听不懂的,此刻这茶社,这茶,这两个不算朋友,不算敌人的女人,坐在彼此的对面,她们是不是在听萨克斯的曲子?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