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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臻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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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文学
2024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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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镆与兕昆仑传》连载

第一章 神秘女博士纹了身,叛逆少年有点痞

01

鲸吞海纳,吃干抹净。

每当我看着学校的足球场,马兰基地废弃的机舱房间小窗就打开了。女博士的头伸出来,朝足球场张望几下,上半身倚在机舱口。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博士,就像从外星球来的人一般。简陋的门窗,破败的机舱陪衬着谜一般的她,将我的思绪带到罗布泊氢弹试爆的那个年代。

据说那时的物质生活是极其清贫的,然而这里却有外星人生活区。外星人不食昆仑墟烟火,一队队从生活区游过,脚不沾地,科研所的专家们都有幸目睹她们的背影,那种影视剧中出现的大眼睛,令每个人心旌摇摇。

我观察着对面的女博士,思忖着:这位女博士是不是外星人呢?她是上个月住进来的。此前,对面那一排机舱都是空房,是一个报废的机舱,机舱里有一些不值钱的仪器——仪表盘都坏了,都是废品。没有人发现是好是坏,我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就像这样倚在机舱窗上。她的模样使我整整一天心神不定。她太不像这里的人了,我也说不出她像哪里的人——除了影视剧的那些图像。这样的事似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她是否有家产?靠什么为生?与马兰基地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些俗而又俗的问题同她实在是不相称,但我还是想找一个人来问一问。

白天里昏头昏脑地踢球,如引力波在搅动银河系,将那来来往往的星客都看作沉默的鱼。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回到这里,这时黄昏已降临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色将我一把逮住,想从我面前走过来的高大卫,从包里拿出巧克力来赠给她。“杨博士,这是莫斯科带来的?”他红了脸。杨博士走进了机舱房间。“她啊,是马兰的一朵牡丹!”眉飞色舞的笑起来,“她是一名物理博士。”“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高大卫。啊,我要走了,谢谢您。”

他用力甩脱我的手,匆匆离开了。我注意到自始至终,他没有朝那机舱房间望一眼。

她是核博士吗?和罗布泊氢弹试爆有关系吗?

黄昏时,马兰基地行人匆匆,对面的机舱门窗紧闭,就仿佛没住人一般。天一黑下来我就在等,可一直等到午夜,对面还是没有亮灯。我只好睡下了。

一觉醒来,听见对面有开门的声音,缓慢的,谨慎的。我踱到窗前去看。出来的不是杨博士,却是一只机器狗。机器狗将门顶开之后,门就那样半敞着。我定的闹铃响了,要去跑操啦。

“山海经啊,昆仑墟!让人牵肠挂肚啊。”队长的语调透出故作伤感的味道。

然后他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复又回到床上。

我披上外衣穿好鞋往操场跑去。

这是昆仑山没有月光的夜晚,机舱里面更显得黑。她擦了一根火柴,借着火光我看见她坐在一个仪器盘的中心点。火苗一灭,她又沉入黑暗之中。

山海经海内西经曾记载,昆仑之墟,方800里,上有木河,长五巡,面有九门,这不就是一艘飞船吗?

她拍着仪表盘告诉我说:

“这个东西价值连城。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别人不可能知道,连基地领导也不知道。就是我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所以也不会有人来偷。”她的口音像是京城的人,带点泥土味,语速较快。“你是为了它来的吗?”

“可以这么说吧。我父亲将这屋里的东西连同房子一起送给我了。”从光缝里看到博士纹了身,她在浴池里轻轻地与水舞动。我看不见她裸体,可我感觉得到那股气流。门没关,那只机器狗进来时轻轻地叫了一声。我没有理由窥视她洗澡,就悄悄开溜。她仿佛没感觉到我的存在,一下子就联想到昆仑墟的弱水三千来,似乎是,她像鱼一样在水下生活过,至今仍对那段生活念念不忘。趁着一个停顿的空当,我又一次向她告辞。没想到她又语速更快地说到了机器狗。

机器狗叫兕天使是生活在犀浦三星堆哪里的,可是它却好像回到了家里一样,自由自在地到外面去溜达。“如果是在水下,会怎么样呢?”她说这句话时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

我觉得我一时走不开了。接下去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杨硕,是你的班主任,我说现在还不是。她说明天就是了。这是一个十分知性的、普罗大众的名字,但令人联想起明艳的夏天,并不是她在浴室洗澡。

忽然,黑暗里响起了骚动,是从后面那间房里传来的。有个什么动物在喘气,似乎受到了致命的压抑。机器狗又叫了,这一次,是惊骇地叫,还用爪子抓墙,让人感到它是在劫难逃。我问杨博士后面房里是什么东西在闹,她说,那是一间空房。我觉得她在说谎。她为什么要掩饰呢?可是我又不敢开那张门,万一里面是一只狮子呢?我不但不敢去开门,我连问也不敢再问了。我感到威胁临近了,于是想到了逃跑。

“刚才我将大门从里面锁上了,为了仪表盘的安全。即使外面没有人来偷,也怕里面出意外。锁上大门,外面就不会知道里面发生的事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屋里的紧张气氛使得我的全身都变得冰冷,我抖个不停。

“真的是机舱空房,你要不信,可以进去看看。我父亲的卧房兼书房。”

“你、你父亲!”我的牙齿在打架。

“是啊,谁会相信这种事呢?我那可怜的父亲!”

她伤心起来,声音带哭腔了。莫非她的父亲在里面?但那种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并且谁也没看到她父亲回来了啊。

听说父亲来的时候,在试验区门口不听警告被哨兵击毙了,后面跟着机器狗。那一天我还对队长说她就像外星人呢。那么,或许这张机舱门后面真的是空房?

“救命!杨博士!”

“怎么啦?怎么啦?!”

跌到桌子下面去了。我在屋里胡乱一顿摸索,将那废舱下面摸了个遍,可是没有摸到那个仪表盘。

“他哪里都不在,他啊,哪里都不在!”她的绝望的声音在半空响起。

“博士啊,你是说你父亲吗?”

有一些冰凉的小东西落到我的脸上,然后又掉下去了,有点像是树上的青虫。接着我就听见树枝断裂的咔嚓声。我的手在空中乱抓时,无意中触到了大门。我用力推开大门狂奔起来。

02

第二天是星期一,但是队长要开会。我醒来时,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走了。

“你刚才看见杨博士了吗?”我问道,心里有点发紧。

“那个博士啊,她总是在那里的。她好像是看着雷达问天,不过我拿不准她看着哪里。管她干什么呢,不过是一名神经质的罢了。”

“你也这样说!”

“都这样说的。我走了。”

我赶紧披着衣到窗前去。她还倚在那里看天,身后的昆仑墟迷雾重重。她那谜一般的父亲引发了我的回忆。可是无论我怎样使劲回到过去的年头,浮现在脑海里的老兵依然是个模糊斑驳的背影,唯一记得清楚的是他临行前的那句话:“我走了啊。”那是京城的口音,和杨硕的方言并不一样。

此时,兕天使口中居然叼着的正是三星堆祭祀坑中的仪表盘,我一时无语,难道兕天使真的来自上古吗?

还有我得交代一下自己,我叫镆邪。是一个足球少年,银昆仑,幻影飞天。

罗布泊一声巨响,结束了我的冬眠。

我偷了黄昏的杯

拉晚霞的手去散步

披星戴月啊

却心念海棠花瘦

向着明月借根烟

点燃了昆仑山的传说

我记起来了,6500年前的一场蹴鞠对抗赛,三星人赢啦,呼喊声响彻云霄。头疼,每当想起,剧烈的疼,烧制兵马俑的坑,天火燎原……

准确说,昆仑(镜像)人是个影子,当年的那场赛,我和自己的影子决赛。兕天使是个守门员,我不知道她会这么做,倔犟的就像一头牛,这个战锤。我被激怒了,一个凌空射门,洪荒之力的一脚,我听到了骨裂声,兕天使的惨叫声,那种疼一下燃烧起来……

我住院了在烧伤科,基地医院按重急症处理,安排了加急CT。结果即刻出来,确是骨裂了,第七次骨裂。许是因为血气方刚,许是因为怒火烧心,或其他不可知的原因——与疾病打交道多年,你越来越知道“不可知”在病中的比重。没有为什么,没有显因,就是摊上了。

看片医生打了电话给科室住院部,幸运的是,刚好有一张空床,下午才空出的。赶紧办入院。

深夜,在医生办公室,我提出有无保守治疗的可能。当即遭到否定。年轻的医生说,明天下午主任来查房时,会比他更坚决地建议手术。保守治疗得截肢。“但是,我之前已做过一次手术,切除一截趾骨,现在重新长了出来。”我知道这个说法不会得到医生认同,去年有一个莫斯科专家看了趾骨生长,他的意思,与人类不同,但手术仍然是目前治疗的第一选择。

次日下午主任来,果然建议手术。安排在次日第二台。当别无选择时,平静下来回想起那一脚凌空射门——兕天使是不是和我一样痛苦,那天为何凌空射门呢?难道预感骨裂手术后重新生长,即将入院?晚上九点后不能喝水进食,因为疼痛,躺下都费力,只能侧身睡。

半夜护士来查房,听到邻床的呻吟:“我好难受。”她不停叨念着。我这才发现是杨博士,一个面目温暾的中年男人从病房外的椅上起身进来,给她倒水,大声问询。这个男人就是高大卫轮流夜值。白天杨博士精神不错,问医护:“我好些了吧?”“你自己觉得呢?”

“我不知道。”杨博士的样子有些像懵懂女孩。

肯定好多了啊。医护人员说。

杨博士是因为基础糖尿病的状况入院的,已住一周。从病情考虑,她的饮食被限制,她一直要求吃这吃那,高大卫不答应,只少少地喂她一些食物。从杨博士的胃口看,她显然好多了。病友们说,她已是相当幸运的一位病人。

为何到半夜她就叫唤呢?

“她就这样,白天睡足了。”从高大卫口中说。

03

近中午十一点,手术室来接。手术床在地面移动,发出咯隆隆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单调声。熟悉的声音,一如熟悉的疼痛。声音传导到侧卧的背部,经历这些年的折腾,我已无惧。或更准确地说,想缓解病痛的愿望战胜了手术的恐惧。

当医生说,只有一种方案可以解除疼痛时,你甚至希望手术早点进行。

痛不欲生、痛之入骨、切肤之痛、痛楚彻骨……这些词语像泛着寒光的刀刃,又像一条毒蛇嘶嘶作响的蛇信子,在人体内游走,或驻于某处,释放毒液。

我对痛的最初印象是截肢的前队长,他在生命最后阶段,消瘦异常的面庞显示病痛残酷的折磨,那还是九十年代中期,疼痛医学远没今天发达。

手术床在候诊区等待,在我的左右还有两位病人等待,她们要进行的是生育手术、移植手术。第四位病人又推了进来。

结束上午的第一台手术,主刀大夫们可能正用午餐。手术床排在一起,没人说话,安静地等,等着推向不同的手术间。

某间手术间的门滑动启开,终于到我。

“上手术床。”

我从推床爬上手术床,头顶是圆形无影灯。主刀的主任还没出现,也许他只有等病人麻醉后才会现身。

麻醉通过之前预置的手背输液管流入,冰凉清晰地滑动,当滑动到脑部,意识瞬间有点模糊。

醒来时,听见有人唤我的名字:“镆邪,睁开眼!”我像从犀浦三星堆幽深的海底隧道潜回昆仑墟。

后来知道,推回病房是下午三点半。

手术当晚,已是十二点多吧,突然一个女子影子匆匆推开半掩房门,进病房,她径直奔向洗手间,关门。是谁?深夜这般突兀地进来,守夜的高大卫也发现了,他从椅子上起身,敲洗手间的门。门没开,高大卫在门外质问:“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冲水声,女子模糊的五官出来,嗫嚅着,说是医生让她来借用一下的。“哪个医生?你是病人家属吗?是家属怎么不到自己房里用洗手间?”女子低头匆匆走了,不知如何辩驳的仓皇。杨博士半夜又开始叫唤:“我好难受。”高大卫问她哪里难受,杨博士说不出,只不停哼。绵长,一哼两钟头。护士进来查房,记录术后体征;有家属在走廊打电话;呼叫护士的摁铃声……术后第一晚,伴随着这些声响,几乎未眠。

第二天上午,医生通知有个单间空出,下午可搬。病房靠近走廊顶头,双床,方便家属陪护。安静不少。能睡得好些了吧,但当天深夜,突然又匆匆闯进来一女子,虽看不清脸,可肯定是前晚的那个,她同样直奔洗手间,才迷糊要入睡的我醒了。怎么回事?我向护士反应,问是否有可能进贼?结果护士说,应是楼下ICU的家属,四楼无公用洗手间,家属经常上到五楼,随机找间病房解决内急。“也不容易,”病友说了句。我想到头天深夜,十二点多匆匆进来的女子,即使在不明亮的灯下,也能看出她疲惫的面色。ICU内是她什么人呢?必是至亲才会深夜守候吧。ICU内,至亲是否又能脱离险急,重返日常?没有人再匆匆推门而入,直奔洗手间了。

04

术后四十八小时,镇痛泵卸去。引流管还在体内连着引流瓶。外物的侵入势必造成身体的不适与疼痛,加上不时地咳嗽震动伤口也会造成疼痛。世界卫生组织对疼痛等级的划分为五种程度,末两种Ⅲ度(重度疼痛,疼痛持续,难以忍受,无法正常生活及休息,必须用药物才能缓解)和V度(严重疼痛,疼痛持续,且伴随血压、脉搏等变化),应当就是人难以耐受的程度了。

疼痛是一种与实际或潜在的组织损伤相关的不愉快感觉和情绪情感体验,或与此相似的经历。岂止是不愉快?是痛苦,是折磨。但同时有资料说,痛是人类进化的结果,它可以使我们免受更大的伤害;痛会提醒我们正处在或大或小的身体危机之中,同时也引导医生用最恰当的方式去解除这种危险。

无痛病人之所以危险,是因为无痛不但会使病人自己失去警觉,而且会使医生丧失正常的审断。但,显然不是所有的痛都能得到解除。晚期病人的痛就是无解的,只有痛在消耗已虚弱不堪的肉身,将其榨干。痛是身体燃起的信号,同时也是可以反噬的火焰。

凡耐受过疼痛折磨的人,都能理解“安乐死”的必要吧。比起死的恐惧,对痛的恐惧更甚。因此,疼痛治疗不只是身体医学,还应当是伦理学、人类学,疼痛事关人的基本尊严与权利。据说,早年,人们认为痛是官兵对人类的处罚,它对德行出现污点的人类起到警告与惩罚作用。不,痛和道德无关,痛只是人类肉体机制先天存在的缺陷,它理应被现代文明与技术的进步逐渐克服。

疼痛在我国第一次作为一级诊疗科而确认存在,代码“27”。这意味着,疼痛本身被作为一种疾病对待。它不再只用来考验肉体的意志力和忍耐度。“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这个“痛”一定不是身体的,当痛把一个人折磨得奄奄一息,是没有气力“报之以歌”的……我躺在病床,胡思乱想。插引流管的右胸部位在痛,手背在痛,静脉留置针已几日,许因为血管细,护士进针较深,导致痛感加剧。比起重症病人的痛,我知道我的痛已算轻量级,可这并不能因此取消痛感的真切存在。就像即便想到忍受酷刑的英雄,也不能使我的痛化为乌有。它细密地存在于我的感知中,每咳一声,伤口震动一次。夜晚睡前,我服用了两颗止痛药。

在前些天,手术的当晚,发烧导致腰椎和膝盖痛得躺平都困难,服用了一粒布洛芬后,痛才缓解。之后又开始了剧烈的骨裂痛。世界杯卫冕的当晚,全世界的球迷都在疯狂为梅西欢庆时,我在卧室一圈圈走,如困叛逆。布洛芬止不住骨裂的剧痛,梅西的夺冠也止不住。人,只能独自面对痛苦。

当身体疼痛时,我什么也做不了,最经典的世界杯也不能稀释这痛。我只能在房内转圈,或靠着床头,等待痛的放过。痛,是人类原初的恐惧,癌症的疼痛发作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四,“有时候给患者带来希望的是每天九十毫克的吗啡,而不是靶向药”。

镇痛泵卸去后,身体疼痛明显。深夜,两粒止痛药大概提供了四小时的镇定。听见雨声,马兰基地的天已灰蒙,雪花透过小半扇开窗传进。不知几点了,时间在医院消遁,护士掌管时间,打针、测体温、服药。

会好起来的,当然,尽管骨裂七次,这疾患仍不至要命。可有些好不起来的人呢?譬如ICU病房内的患者,此刻他们能听见窗外雪花声吗?若能听见,会不会有些留恋?还是他们已不想囿于这具痛苦肉身中,被各种抢救设施缚牢,想早些解脱而去,融入天地间的飞雪中呢?

听说那个半夜哼叫的杨博士明天出院,虽然她自己不情愿,为此和丈夫发生不快。丈夫怪她在医生面前一直说自己“好难过”,影响出院,她觉得老婆矫情。“你知道多少科学家在这一波中走了吗?我们这么些人围着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高大卫穿绿色军装,中校军衔看去麻利能干,她急着回地球望远镜雷达营。她每天在雷达上划坐标,在医院的耐心已到极限。

次日上午,病床靠门的杨博士独靠床背,丈夫去办出院手续了。

她冲我微笑,坚定不移的说,你可以入学了。我一脸懵逼,难道她会魔法。

路过她的病房,她一脸茫然地注视虚空。这个瘦小的杨博士,父亲在试验区发生意外,对她打击太重,她不想出院,是否因为不想结束丈夫在身边陪护的时光?这应是她感受的最后一点温情。在岁月的衰弱中,兴许她恍惚自己还是可以撒娇的女孩,亲人一叫即到,送汤喂药。儿女各自散去后,留给她的只有在雷达营的孤独。她夜半哼叫的“我好难过”可能是真的,不一定全是肉体,是走向星辰大海的途中感到的惶恐。

这时,马兰基地保卫科的高科长带着一名穿制服的女公安叫江小鱼,走过来像阳光一样刺眼。

她就是749局派到马兰基地的特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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