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面具的十几个人全都跪倒在地,我和潋星国王上渊全都站立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他们惊奇不已:“不是说要处以极刑吗,为何停手?又为何把我们全抓起来?”
潋星国王上渊说:“因为,这是我和栀垩国王玄落主导的一场戏,请君入瓮。”
陌药把他们的面罩拿掉,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细微的长长裂痕,晴隐对他们说:“冰钻可以提高食用者银壤沙,但是物极必反,食用过多冰钻的人的身上会出现长长的裂痕,只有停止大量食用,几年后才能恢复平常。”
我说:“我们早就知道真正的窃贼一定会来观摩死刑,于是决定在这个时刻将你们一网打尽。”
紧张的昭羽这才叹了口气,潋星国王对昭羽说:“爱妃,原谅我没有提前告知与你,让你受惊了。自从上次樱岸事件,我已经知道了栀垩国一行人的善良与正义,又怎么会真的怀疑他们呢。”
经过审问,十几个人纷纷表示是受了魔域的蛊惑,为挑起几国之间的战争才运送冰钻出境。
海蓝色的夜空喷涌出流银样的星光,头顶的星光流转,像是独角兽清澈明亮的眼睛,又像我们身上的银壤沙,全都飞到了天际。
幽兰珈
在潋星国的星光之下,我总是想起潆魄。潆魄可以包容我的所有的不堪。凌伎说我会和想念的人邂逅相逢,但是会不会是潆魄,不是她又会是谁,我们又会如何相逢呢?之前婆婆总让我深感熟稔,可是她只是很像潆魄气息罢了。
三百年之前,我那时遇到潆魄。
栀垩国的夜晚没有星星,只有栀玲花的花精四处浮游,像是失重的忧伤,她们的翅膀闪闪发光,照彻栀垩国黯淡的夜。一天晚上,我正在屋顶上等待着每晚的花精降落,却因为想念奶奶、父王、母后而落泪。花精迟迟不来,一个女子却悠然出现,她走过来,用冰凉的手指盖住我的眼睛。
高挽的长发一边插着一把银质的小巧的发梳,另一边插着一柄长长的栀玲花针,她的长发上的清华与星光共同流转,银河碎泻,凝结了夜之魄。她的身姿像是半透明的,像是马上就要消散在这晚风中。我似乎要认为,她只是一个幻影。
很多年之后我都常常想起那个永生难忘的夜晚,她那天半簪发钗,长长的墨色头发软软地流泻下来,宛若银河垂地。
我轻声问她:“我叫玄落,你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低垂眼帘,一句话也不说,璀璨的笑容却像是燃起的灯火,点亮暗夜。
过了半晌,我问她:“难道你……不会说话?”
这时她笑得更轻柔了,美得像是沉溺水中的栀玲花,所不同的是,她的笑容里还携带着深沉的哀伤。她望着我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可以代替任何语言。栀垩国的天空令我寒冷而压抑,她的笑容却让我温暖而自在。她看了我好久,回答我说:“我会说话,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
她的身上,光芒四射,我知道,那是灵魄的清华在流转。
冷魄荡幽魂。
我们的周围,不断有花的精魂若无其事地走过。另外一些花丛中,有正在沉睡的精灵,身轻如蝶翼,像那些沉郁的花香,不知怎样才能唤醒。我看着她栀玲花般的温婉笑容,问:“潭水潆洄,犹如魂魄……不然,我叫你‘潆魄’好么?”
她在我身边坐下来,说:“真是个非常美好的名字,比我本来的名字还要动听。”
我一直认为,潆魄身上流转的清华,可以替代天空中的星子,因为,那是世界上最亮的光彩,那才是真正的夜的灵魄。
我曾经仔细观赏过她头上的花针,是白玉雕刻成的花朵,宛若高贵的心灵次第绽放。
栀垩国的天空被封印,因而没有紫色的晚霞,所以在法典里,紫色为难得一见的颜色,而潆魄,穿着紫色的衣裳夜夜梦回。她长发微凉,眼眸闪亮,犹如星光。
于是,后来,这成了一种习惯。我习惯了她魂魄辗转发出玲珑的声音,像是星子破碎;习惯了她的长发披垂在我的肩膀上面,为我演绎夜之幽深;习惯了她伸出的手指遮住我流泪的眼睛,温暖我的似乎被诅咒过的冻坏的心……她空幻的眼睛犹如她空幻的魂魄一样,纯净透明并且与世无争。
我对她说:“我想要栀垩国上空的日升月沉,我想要民众们幸福的笑脸,我想要跟你一起去天之尽头,那里,没有被诅咒的压抑的云层。”
她笑:“但求一切如你所愿。”
当我习惯她的存在的时候,她却突然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她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只是一个不知道谁制作出的幻影,只有在我的梦里,一如以往,夜夜归来,用冰凉而纤长的手指覆盖我的眼睛。
几年之间,我每日在屋顶之上,从傍晚等到黎明,可是她再也没有出现。
有一天一只被施了神术而发狂的鸾翠鸟从天空中俯冲下来,眼看就要扑到我的身上,这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凭空出现,挡在了我的前面,解决了差一点伤害到我的鸾翠鸟,我对这身影伸出手去企图抓住她,我叫她:“潆魄……”但是我两手间空空如也,她的身影像是悠宙尽头最空灵的梦幻,叫人捉摸不透,背对着我不说话,没有停留太久的时间,便即刻消失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踪影,难道鸾翠鸟攻击过的魂魄会像烟尘般消失?
我夜夜不睡,元老们开始调查,很快,我之前和潆魄的幽会就被朝中的大臣们知道了。
他们向我进言:“玄落,我的王,你还记得那个女子么?你知道她为什么像一个幻影么?你知道她去了哪里么?”
我说:“她叫潆魄,她从哪里来,我并不想知晓,但我只想纳她为妃,她将是我唯一的王妃,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幻影,我当然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我知道了,她就会回来么?”
我的臣子说:“臣下不想栀垩国再一次因为一个女子而面临不幸。玄落,我的王,你要记住,你是栀垩国的臣民心中无上敬仰的神。你的母后是一位绝尘的哑女,但她降你于世后便骤然长逝了,臣下担心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会重复她的命运。”
我不想再说话,我只是很想念潆魄。
想她的眼睛明亮光泽,就像是栀垩国夜色垂幕时燃起的水晶灯笼。
我对蝶扇讲起来我和潆魄的故事,蝶扇听后沉默了好久,然后说:“玄落,我的王,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娶了潆魄而你们有了孩子,那么,他不会有最纯正的血统,他的命运会和凌伎的一样,永远被人遗弃和鄙视。普通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但是你生在王室,就有许多的无奈,很多的事情,只能忍受,或者放弃。”
我问她:“那你跟夙篁呢,你们也是异国相恋。”
蝶扇不再说话,只是眸中的光亮瞬间暗淡。
我们在潋星国的很多天里,我都只见到星星的零落,而不见日与月,在这里,我几乎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时间像是水一般静止。
直到那一天我们被邀请去观看裁痕塔上的极刑。
裁痕塔直耸入云霄,根本看不到塔尖。
我问他们:“裁痕塔上锁着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回答:“她被称为潋星国的妖女。其实是潋星国二王爷的小女儿,原本看上去特别地温柔和安静,后来有一天,发现她居然开始练习神术,但是并不是潋星国的神术。而且她的行踪逐渐诡异,有一天,她就在夜里突然不见了,而白天的时候又会出现,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有人说她是夜里偷偷去和魔域的魔魅幽会,问她也只是否认。而后,她把王宫里珍藏的、弹奏起来就可以通往圣灵天的琴弦偷走了,再也没有人知道琴弦藏在了哪里,严刑拷问她,她也不回答,那时宫廷政变,国王下台,王爷也被流放,她更是因为偷窃而被锁在了这座塔上,直到今日。”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他们回答:“二王爷被流放之后,所有的族人名字都被抹掉,潋星国没有人敢记得她的名字,她自己说别国的过国王取了个名字给她,她说她叫潆魄。”
一瞬间我觉得天地仿佛倒置了一般。
我站在塔底,就感受到了潆魄在召唤我,我知道她在这里,她一直在这里。如果说她真的是个神偷,那么她必定早就已经偷走了我灵魄,但是从一开始知道她在隐瞒自己的身份起我就原谅她了,因为她是那么地值得原谅。
此刻,我只是想起了潆魄头上的发饰,银色的梳子像古远时代王宫妃子所佩的钗。
我用最快的速度,乘坐独角兽噬雪飞回上渊的王宫,我对上渊说:“裁痕塔上囚禁的姑娘,是我的旧识,她并不是偷偷与魔魅私会,她只是去到栀垩国见了我!她不是贪慕金钱,只是为了我能去圣灵天才偷走琴弦。上渊,潋星国的王,我请求你,取消对她的行刑!”
上渊叹着气:“原来她和你还有这样的前缘,我这就拟定圣旨。”
当我拿着上渊的圣旨回到裁痕塔,对潆魄的死刑已经执行结束了。我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觉得四周万籁俱寂。我救不了她,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晴隐一直守候在塔底,她对我说:“潋星国的极刑之时,可以留下一个桃花晶,作为最终的遗言。”说着,她把手伸到袖子里拿出一个桃花晶,说:“这是从裁痕塔上掉落下来的栀玲花形状的桃花晶。”
我用神术“幽凉染指”打开潆魄的桃花晶。
长风侵袭,花朵降临,栀玲花开的声音不绝于耳,在恬美的栀玲花丛间,我又一次听到潆魄的声音,她的声音温暖而柔软,像极了浣绸国百转千回的水。
她被囚困在潋星国的最高处,那里高可触及天壁,那里没有飞鸟唱鸣。
我被囚困在潋星国的最高处,那里高可触及天壁,那里没有飞鸟唱鸣。
每日枯燥的日子像是整个悠宙里最无聊的幻梦,时光颠覆地碾过,我想我真的可以一睡千年。
我从小就喜欢问父王,我问他:“父王,我们死后会变成星辰吗?”
父王的眼睛是天上最为明亮的星子,闪着幽微的光芒,他的眼中映出我的脸,他宠溺地看着我,说:“会的,我的小公主,我们将是天上最美丽的恒星。”说完,他靠过来,轻柔地亲吻我的额心。
我是父王最宠爱的小女儿,父王说我的额际凝聚着破裂的星光,犹如碎钻拼就。我在潋星国备受尊崇,在我小的时候,我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还有许多个姐姐与哥哥,他们都十分疼爱我,可是,不幸的是,他们都在新国王与旧国王的王室纷争中被戕害。我成了父王仅剩的唯一的公主。
我从一出生就灵力充足,在父王的指导之下,我很快就取得了任意驱动银壤沙的神术师的资格。
三百年以前,在我149岁那年,我在偶然的机会里,看到桃花晶里承载的栀玲花,觉得简直是神域圣物,那么美丽而哀愁的花,比我在潋星国见过的任何花草都要清丽,于是我问了族中的长老,可不可以带我去亲眼看一看栀玲花飘落。
其实私自离开自己的国家是触犯潋星国法典的,在我的一再央求之下,族中的白发苍苍的长老终于应允,于是我在他的教授之下,私用秘术去了栀垩国。
满城的栀玲花的花朵芳香馥郁,我流连其中,不愿返家。
在一个薰风轻柔吹拂的夜晚,我远远地看见栀垩国王宫的穹顶之上有一个明亮的男子,他的身姿比栀玲花还要漂亮。
可是他总是被一种悲哀笼罩着,眼睛总是流泪。
我不能告诉他我的身份,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他,我的名字。
后来,我爱上了这个男子。他总是用温柔的声音低唤我:“潆魄,潆魄。”我望着他的眼眸,仿佛灵魄已然升腾于天地之间。
当我看到他夜夜在屋顶之上仰望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等待花精降落,我就想揽他到我的肩膀上,聊以慰藉他流泪的眼睛。曾经他是那么感性的人,善良而温软,而为了栀垩国的子民,逐渐,变得锋利而坚忍。
我总是听见他对我说话,他曾经说:“难道你不会说话?”他曾经说:“请你抱着纯净的梦,然后在重叠的时空幻影中安静地熟睡。”他曾经说:“我叫你潆魄好吗?”他曾经说,他曾经说,他曾经说……
而现在,三百年来,每一天,向晚时,在天的尽头,我看到星子光芒流动,纷然下坠,就想起他流岚一样的笑容,想起他清滢的泪水和倔强的嘴角,还有他那颗高高在上的心。
他是个王,却从不夜夜笙歌,只想拯救万千民众于被施咒的天空之下,争取到每个人的自由与祥和。
我总也抹不去,他,脸上,隔世的忧伤,我总也看不清,他,空幻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里溢满了苍茫和伤痛,那是我怎样抹也抹不去的伤痕,我用尽一生的时光去拭也拭不去的伤痕,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的魂魄,交换他仰望夜空时明朗的眼神。
我想每晚与他一起在屋顶等待花精降落,看繁华的世事如海水般起伏,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直到我们全都变成神界诸神不可能变成的老公公和老婆婆,直到栀玲花如雪崩般埋葬我们的身影。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不能。
那一天,潋星国宫廷政变,我的伯父——潋星国的曾任国王——被驱逐下台,被现任国王所取代,而我的父王被流放,在被囚禁的日子里,我的眼前反复出现的是父王英武而魁伟的身影。
我再也不是公主了,而且我的灵力被限制,没有足够的银壤沙驱动神术去边疆找父王,也就更无法去到栀垩国找玄落。
教授我秘术的长老,在他临死之前,用尽了他的银壤沙为我最后一次去到栀垩国,不过,去的也只是我的灵魄,我的人还是在潋星国。
我救了玄落一命,而灵魄也因此受到重创,只能瞬间回到潋星国,再也无法去到栀垩国。
但是我记得玄落曾经说过他的心愿,去到天之尽头开启圣灵天之门的心愿,我想,我应该帮助他,“七弦玉叶悬梦琴”的琴弦本属于我家族所有,可是新王上任就收缴了上去,于是我以旧时公主拜见新王的身份去了潋星国的王宫里,把琴弦偷了出来,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请求新任国王的话,一定不会实现,甚至新任国王会把琴弦毁掉。
就在我刚把琴弦藏起来的时候,就被新任国王的手下困了起来,困在了裁痕塔上,他们逼问我琴弦的下落,但是我一直不透露只言片字,佯装失语,因为,那时,我已经把琴弦与体内的银壤沙融为了一体,我从右侧把琴弦深深斜插进了肋骨,只有这样才能藏匿,因为没人能够想到我承受得住这个痛苦万分的方法,所以,躲过了搜查。因为我知道我无法逃脱罪责,只能被处以极刑,我用最后的银壤沙来驱动神术,给自己的身体做了封印,只有玄落在我死后能够打开我的桃花晶,也只有他能够在打开桃花晶之后,拿到幻化的琴弦。
为了理想,重写历史,拯救民众,他不停地追逐,但其实他是脆弱的,虽然保持着美好的姿态,但仍然像是琉璃,抑或是水晶。
许久不见的他啊,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已展翅飞翔,或是仍旧很苍茫,独立在山崖之上仰望星空,他的眼睛,很明亮。
一千年,一万年,等待如此漫长。
与他相遇的画面,一千遍,一万遍地在脑海里重演。
深蓝的夜色,倾城的花朵,雪滢的冰钻,墨黑的长发。我仿佛又看见了玄落,他搂住我的肩头,失声痛哭,像是一个迷路很久的孩子,刚刚回到母亲的怀抱。他眼中明明灭灭的忧伤,我从此无法再遗忘。
而此刻,玄落,我要走了,当我不在你身边之后,请你一定要幸福,我已别无所求。这个世界的水雾模糊成一片,于是我再也看不清你的侧脸。我的神,请你摆脱桎梏与束缚,不再被禁锢。请让我承受所有的罪过,让我把星光缀满你的睫毛,好让你在黑夜里再也不会迷路。
当我被囚禁在潋星国最高的地方,每日受到严刑的折磨,我并没有感到痛苦,因为,只有见不到你时,我才是最痛苦的。
如果说时间可以冲淡曾经的伤痕,也会冲淡一切过往,那么,我宁愿永生永世疼痛,因为,和你在一起的回忆,是我全部的生命。
即使永生永世不能够再见,我也依然无悔,因为我们相处的时日,已经成为了我最为昂贵的珍宝,比潋星国所有的冰钻加起来还要贵重。
如果我拥有整个悠宙,宁愿用整个悠宙去交换一颗红豆。我害怕,那些华美无尽的曾经,已经遗忘了你,同时也遗忘了我。
我还没告诉他,我在潋星国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做:幽兰珈……
有人说,潋星国诸神的魂魄灰飞烟灭之后就不复存在,不像人类有轮回,可我总是不信,我有着这样奢侈的期盼:如果有来世,就让我陪着你,赏凉云,赏轻岚,赏冰雪间清幽的星。生生世世,我总默念着同一句话,在我的灵魄深处,你已经深深扎根,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花为缘,星为证……
浮动的声色到这里戛然而止,桃花晶变为一根蓝色的琴弦,这是属于我的琴弦,潆魄留给我的琴弦。
我仿佛看到,细碎的星子从她的手心涌动而出,源源不断。花朵凋零铺满地,像天空温柔的星相图,那些纠缠了几世几代的花香与星光忧郁而感伤。这是为了我而背负永生永世疼痛的女子,我却无力挽救她。
我在栀垩国的时候说过我想去圣灵天的愿望,而她,不知道怎么就当真了。
“潆魄,我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那时还没有去实现,你又何必认真呢?即使此刻我认真了,也应该是我自己来完成,又何必牺牲你?”我失魂落魄,只有眼泪与思念,同样如同幽御国无尽翻涌的大海,不可停歇。
这时的她早已闭上眼睛,就像一颗古莲子,一睡万年,永世不醒。
她对我说过,她很喜欢花朵飘零的样子,短暂,但是辉煌。风裹挟着伤痛凛冽地呼啸而过。长风过处,花朵落尽。
整座塔挺拔而高挑,高挺到可以触及天壁。
我仿佛看到潆魄的面容,很安祥,可隔得太远,看不清,像是一种雾,或是一种光,一漾一漾的,在她周围,使她看起来很温柔,很明亮。
她温柔的面容,宛如有春风拂过她绵延的笑脸,星光在她身边走过,犹如轻盈的舞步。
我看着掌心斑驳的纹路,突然,纹路好像开始纵横交错。我不知道,这是错综复杂的人生,还是时光交纵的悠宙?
三百年,很少有人来探访过潆魄。如果我可以找到传说中遗落的翅膀,我会带她走。
我看到我们的过往,就像火焰看到大海的壮阔和美丽,只能遥遥相望,终不能在一起。这是与生俱来的注定。
施云说:“玄落,我的王,灾难之神像剑刃一样划过你的手心,于是掌纹有了些微的伤痕。”
晴隐说:“玄落,我的王,法典上总记载,神有来世,你和潆魄一定会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