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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元旦，肖长顺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帮帮自己。
元月四日，沙哑的声音突然造访，给正在午休的他一个惊喜。“老朋友，有一个好机会，就是元旦前教父说的那款新产品，叫SIT，即将上市，现在开始申购，中签率比我国股市新股中签率高很多，可以投入部分资金尝试。具体事宜，请和教父联系，他现在是我的总助理，咱们有个群叫‘等待花开’，教父是群主，我把你推荐给他了。”
“又来了。”虽然和龙神交往已久，很佩服，但是吃过一次亏，心有余悸，肖长顺条件反射地认为龙神也和其它网络群一样，玩了那么多花招，最后还是一个字，“骗”！
“你可以这样想，因为你被坑害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理解你。你可以不参加，因为你资金吃紧。但是，我们推心置腹那么久，被你怀疑，我很受伤害的。”龙神无法被欺骗。“不过，我还是把你推荐给教父，你看看再说。也许不失为一个难得的机会。”声音含着淡淡的失望，渐渐远逝。
“我错了嘛？”肖长顺想起上次被骗的经历，心再次被凌迟，被割得一道一道，流着血。“如果再次被骗，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他从抽屉里取出硝酸甘油，拿一片放在嘴里，喝一口水，再长长喘一口气，似乎舒服多了，再把药瓶放在抽屉最里面。上次难受时服用，被妻子看见，追问他怎么了，弄得他着慌得心更痛，连忙撒谎说，办公室同事说，男人五六十岁，要吃一两瓶硝酸甘油，保护心脏，妻子不认同，说是药三分毒，心脏好好的，干嘛要吃药？他只好说扔掉，当着妻子面倒入垃圾袋。而实际上，他已经离不开这药了，家里办公室各放一瓶。
“可是，那17万的亏空怎么办？”这时，心里的空气瞬间被抽干，憋闷，憋得他四肢抽搐，他用力喘气。这时，如果有人看见他的脸，会吓一跳，乌青。他想起小时候，感冒，嗓子发炎，肿得连唾沫都咽不下，睡觉时妈妈坐在床上，把他搂在怀里，让他半坐半躺，便于呼吸。他有时脸憋得红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盯着妈妈，想让妈妈帮助呼吸，妈妈就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从下往上推，仿佛能把他的气推上去，呼出去。现在的他比当年还痛苦，痛苦得像临去世的太爷爷，一家人围着，太爷爷垫着被子，倚着床头半坐半躺，大张着嘴，胸口一起一伏，脸色青黑，眼睛睁得像个铜铃……他又取出一片药，和着水咽下去。
“看一看再说。”现在的他只能如此。
进入“等待花开”群，教父没有理会他，忙着解答成员的疑问，“SIT属于虚拟币种之一，也叫数字货币，是区块链3.0的产物，去中心化支付技术应用，对抗美元独霸天下的格局，它将定义未来世界，可以改变现金交易模式而创建一个更直接的支付流，它可在国内或跨国界，并且无需中介，以超低费率几乎瞬时速度的方式支付。呵呵，我说得太专业，大家一时半会也听不明白。那好，简单说，它是未来的发展趋势，必将取代现有货币而流通全球，发展空间无法想象，现在各大洲都有数字货币研究中心，各国银行都在蠢蠢欲动，准备承认并开发数字货币。现如今，数字货币不下百种，而SIT则是最先进的，即将上市。根据币圈以往新币上市的经验看，上市第一天，一般涨幅都超过200%。
“有的朋友问，为什么不受股市首日44%涨幅的限制？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们是在国际性的交易平台进行交易的，平台名叫www.cvcoing.com，属于币圈新型的全球最诚信的交易平台之一，它的交易不受国内交易的限制，和国际接轨。大家都知道，龙神老师痛批国内交易机制，决心带领大家走向国际，实现财富最大化增值，所以向大家推荐这款产品。”
听到涨幅如此之大，肖长顺想，如果自己把卡里的钱全部买入，一天就到70多万。但是，如果所有的人都倾其所有买入，那么，都挣钱，谁输钱呢？还是骗人。骗子！不对，等一等，“龙神好像说中签率比我们股市高一些，看来也像我国股市打新股那样，中签才能买。嗨，是自己孤陋寡闻，还骂人家？”他嘀咕着，自嘲地笑了。
“有人问，龙神老师怎么知道这款产品的？我跟大家说，龙神老师向来很低调，他没有告诉大家，他有一个团队，其中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区块链顶尖人才，他们跟踪区块链发展多年，对第六次工业革命研究不敢说全球领先，但说全国前茅，毫不为过，业界人士都佩服龙神老师具有前瞻眼光、国际视野和博大胸怀。他经常率领区块链专家参加国际区块链研讨会，获取这方面最新信息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且今后还会有更多这方面的信息，比如他说，SIT发行两个月后，还有一款产品上市，名字——当然先不告诉大家，留个悬念。呵呵。”
“有朋友着急问如何入市，进行新股申购？听我说，这比我们股市入市程序简单，但要求严格。我发给大家。”教父说着，发出一张图片：
开户条件：
1. 本人身份证正反面照片（漏出四个角），自己保存好；
2. 银行储蓄卡，开通手机银行（申购SIT、出入资金需要用到）；
3. 连网办公电脑、本人手机号码；
4. 年满18周岁以上亚太地区居民，男女均可；
（实名制开户，身份证、银行卡必须是本人,开户时间约5-10分钟左右！）
“满足开户条件后，你可以联系我，审核通过后，我会帮你申请一个邀请码（UID），然后再登陆官网https://w.cvcoing.com，点击注册，然后按照实名制要求填写，填写完后，你要把你的UID写在一张白纸上，左手持身份证正面头像，右手持写有UID码的白纸，举到胸前，让你家人帮你拍一张照片上传，上传成功后，官网比对身份信息，全面审核，一般5分钟，审核通过后，就算注册成功，你就可以登录账户，进入官网交易平台。但是此时还不能够交易，必须点击‘充币’，进行充值，充值后才可以进行交易。”
肖长顺心痒痒的。
“有人着急了，说现在注册就卡在邀请码上。还说早就申请邀请码，却一直没有得到，不知什么原因。这里，请允许我解释一下，SIT上市交易平台是一个国际网站，参与交易的人非常多，主办方为了保证中签率，必须严格控制名额，而且审核仔细，报上去的都在排队。我们因为龙神出面，主办方很给面子，给的名额较多，我一批一批提交，等待审核通过。我和大家一样着急，我也想多争取些名额，回报一年来陪伴的朋友们。大家继续申请，按照上面我发的‘开户条件’准备好材料，立即提交，我汇总后递交给龙神，请他出面，看看能不能走走后门，快办，多些名额。”教父耐心解释。
群里，一片抱拳的表情，加上“期盼龙神，期盼教父，期盼UID”的留言。
一听人家早就申请邀请码，自己还一无所知，一无所动，他手心微微出汗。
“已经有人等不及了，问我怎么充币，看来第一批获得邀请码的朋友已经注册成功，准备充币申购。大家看我操作示范。”教父登录自己的账户，点击“充币”，然后输入人民币10万元，显示可兑换USDT1.441万，“USDT是一种交换币种，相当于美元，网上现价兑换，必须兑换才能交易。”他边说边从卡内支付10万给承兑商，瞬间成功，个人账户显示充币金额。“然后点击‘新股申购’，找到SIT，即可申购。”
肖长顺按照“开户条件”将材料传给教父，申请邀请码。
“您好，龙神的老朋友。请等候。”教父马上回复。
肖长顺开始批改作业，“孙蔷作业怎么越来越马虎？必须找她谈谈。”正好是课间，他起身走出办公室，恰好孙蔷迎面走来，喊着“老师好”，“孙蔷，你们下节什么课？”“物理考试。”“那就好好考。”他马上打消念头，因为如果和孙蔷说作业的事，势必会让她分心，影响物理考试。
回到办公室，点开手机，发现没有消息，继续改作业。“教父说，上市第一天涨幅超过200%，那么，如果我能中签，把我卡内的钱全部买入，一天下来，就可以涨到70多万，刨除千分之二佣金一千多元，还有70万，彻底清仓出来，足够了！”他心想，这次决不贪心，见好就收。他几近一年风雪交加的心里见到了阳光。
“如果真有70万，刨除40万本金，那30万怎么处理？要么和老婆说清楚，给他买一辆车，要么干脆不说，直接买回车子再告诉她。”妻子会一边嗔怪，一边开心，开着车上班去，他看着红色车子跑远，嘴角上扬。
“要么，留下12万，准备买车，剩余18万，再随龙神进入股市，能让财富增值，可以帮助更多的人。还是把30万都买成理财产品，每个月也有1000元收如，等到亲戚家人需要帮助，就拿出帮助。”他突然觉醒，摇摇头，“又想入非非！”“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名言到处游荡，就是为了祸害人！
“或者，都给儿子，多买些原始股，上市后翻几番，不都有了？”
手机里“嘀”“嘀”“嘀”不断，又热闹开了。翻开，是“等待花开”群里有人晒刚刚获得邀请码，又是鲜花，又是鞭炮。还有流泪的表情，“教父通知，申购通道暂时关闭，我们与财富失之交臂。”
肖长顺的心一坠，仰面长叹，“财富财富，何时光顾？”
“嘀。”是教父要求加他为好友，私信。加呗，有啥用？
“老朋友，您提交的申请太迟，无法得到邀请码。深表遗憾。”教父随后发了一个愧疚的表情。
“哦。”肖长顺表示知道了。也不等对方回应，尿急，丢下手机去厕所。起身太猛，眼前一片金星，他摇晃着身子，走出办公室。
直到放学，他都没有看手机。午休后，看着教父有两条微信，“说什么呢？”点开一看，喜出望外，“老朋友，龙神特别关照，动用他的特殊名额，给您申请一个UID，请及时注册申购”、“UID563213”，再看时间，竟然是紧随愧疚的表情，“居然逗我玩。”
“谢谢龙神！谢谢教父！”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连续三个抱拳。
匆匆赶到办公室，先让小孙帮助拍照片，然后秘密注册，登录进去，看到十二种数字货币的K线，有比特币、以太坊、莱特币、以太经典等，红红绿绿，可是他们的红绿K线好像与平常看的不一样，红色的是跌，绿色的是涨，好奇怪。再看看SIT申购指南，一千股起购，上限四十万股，发行价0.34元USDT。想起教父说，新产品上市第一天涨幅超过200%，他马上核实，逐一查看，十二只股票的开盘K线，有的时间久，查不到，因为只保留一年的K线图，查到的五只，最低187%，最高405%，一根擎天柱，绿绿的，蓬勃的生命。
自己的钱只能申购10万股，如果申购成功，如果涨幅达400%，那么，一天下来，就可以涨到100多万，他摸摸胸口，心跳加速，“不要那么多，还是200%，达到70万，足矣，人心不足蛇吞象。”“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话真是美丽的罂粟！
不过，即使申购不成，钱还在，没有损失。可是，钱进去怎样出来？
“教父老师，我有几个问题再请教您一下，好吗？第一，这里的K线颜色和我们股市里的正好相反，是吗？第二，钱兑换进去后，怎样取出？第三，交易时间和提款有关规定是什么？谢谢。”他很客气，想起那天对龙神怀疑，惹得龙神不开心，真是歉疚。
“正如您所见，K线颜色与我们股市相反，您要适应；交易时间是7*24，每天每时每刻进行，没有双休日；取款问题，请您看交易平台中“帮助”里的“提币”，说得很清楚。操作中有什么不明白的，及时问我。”教父的回复总是很及时，也很耐心，不知是不是因为龙神的关系。
一切都问明白，也看明白了，他心里痒痒的，想兑换USDT，可是，看到手机银行里那239000数字，心便揪痛，拿着手机的手抖颤颤，仿佛抱着十世单传的男婴，家族之后，全系于那小不点的一身。
“再看看那里的交易额。”他点开交易首页，显示每只股票24小时交易总额，基本都是上亿USDT，人民币数亿至数十亿不等，如此交易额，算是巨大的，“应该不怕。”他自言自语。西边的太阳透过玻璃照在他后背上，暖暖的，窗台上发财树影子投在他桌上电脑显示屏上，叠合在屏幕画面里草坪中几棵小树下面，就像那小树的影子，仿佛随风摇晃，煞是可爱。他微微笑了。
作业批改完，他打开手机银行，看着那六位数，手又抖开了。“还是先充币3000元人民币，然后再提出来，如果不好操作，就不冒险。”他按照每次最低充币额充币，5分钟，成功，然后在“提币”中点击“提现”，全额转出，5分钟过去，没成，10分钟过去，还没成，他着急，不只是为着3000元，主要是怕提币不成，就不敢充币，就不能交易，也就无法大赚。他立即请教教父。
“呵呵，只要您操作正确，绝对不会出问题。您想，这么大的网站，这么大额交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会出问题，我在里面交易无数次，提币从没出差池。我想，是您的数额太小，才400多USDT，承兑商嫌麻烦，不愿操作。不信，您看看我的操作。”
“嘀”一张截图，是教父1分钟前提交的5万人民币提现申请，过了3分钟，“嘀”
的一声，又一张截图，不到一分钟前的提现转账成功。
“谢谢，教父老师。”他撤销3000元提现申请，充币30000元，然后再提现30000人民币，成功。
他放心了，充币12万人民币。他已经算出，投入这么多，可以申购5万股，如果中签，按最低涨187%算，一天可盈利26万，损失也可补回来。他不敢全部投入，兴奋之余，还有担心。申购5万股，点击“确定”。
喳喳的喜鹊声叫个不停，冲进耳鼓，夕阳照得他浑身金灿灿暖洋洋，夕阳无限好。
第三天下午三时，“等待花开”群里炸开了锅，中签结果公布，中签者燃放鞭炮，晒出中签结果，多数是中签1000股，还有中5000股，有中数万股，最高中25万股。大部分没有中，流泪的头像接连不断。随即有鲜花和掌声，有感恩之声，“谢谢龙神”、“感恩龙神”、“龙神万岁”、“教父万岁”，有求助之声，“龙神，拉兄弟一把吧”、“期待着下一次申购，龙神助我”等等。
肖长顺正在参加备课组会，而且是他主讲，瞟着手机屏幕不断滚过的信息，却不便登录网站查看，心里猫抓似的。越是急，越是讲得乱，绕来绕去，弄得大家吃惊，自己也突然内急，身子打颤，像小时候站在老师跟前憋尿一样，只好歉疚地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我去方便一下。”拿着手机就走，蹲在厕所里，快速登录交易平台，差点喊出声，“50000股！亏空全补，天助我也！龙神万岁！”不对，细看，多看一个“0”，5000股，“总比没中幸运！感谢龙神！感谢教父！”他在心里默默喊着。
肖长顺快速回到办公室，脸上放光，“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大家都笑了，笑得他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在他出去后，老刘嘿嘿笑了，“难怪老肖讲得让人不知所云，原来是尿憋的。人老了，不服不行，放在15年前，我坐火车，挤得抬起脚就落不下脚，寸步难行，而且厕所里都坐满人，我能20个小时不尿尿。现在前列腺钙化，就好比水龙头的胶皮垫老化，时时滴水，经常尿急，跑到厕所，却尿不出来，真难受；过去就像高压水枪，喷出来掷地有声，现在成了停水的自来水管，滴滴答答。他虽然比我小两岁，我猜他那水龙头开关也不管用了。”
下午放学，肖长顺留在办公室，电话告诉妻子说，晚上备课组活动。
“等待花开”群里依然热闹非凡，有猜测涨幅的，“我猜300%”、“我猜210%”、“我猜150%”、“我猜187%”、“我猜440%”，中签二十五万股的说，“我期望不高，涨幅500%，59万入，到手350多万，我们小区旁边独体别墅200万，装修60万，再买一部车子，剩下的理理财，吃吃利息，此生足矣。感恩龙神！感谢教父！感谢财富大擂台！”一片砸狗头的表情飞向好个“期望不高”的暴发户。
他抽动嘴角，苦笑笑，那小子真是狗屎运，不过，人家资本雄厚，申购多，才能中签多。自己也总算没有白忙活，这也许是个好兆头。
有人问：“教父老师，我没有中签，开盘后可不可以买入，反正T+0交易，随时进，随时出。”
教父回复：“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以我的经验，一般是冲高回落后再介入，是最稳妥的策略。龙神也说，不建议大家今天晚上追涨，等待最佳时机，龙神会发出指令，带领大家进行二次购买。”
“龙神想得真周到。”肖长顺本来也想等到正式上市后追涨买入，看来还是听龙神的建议为妥，等待最佳时机，一击制胜。
“朋友们，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让我们在龙神的指挥下，走入国际资本市场，抢占科技前沿，实现财富增值，创造人生价值。”教父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激动得微微颤抖，“朋友们，和我一起喊，五，四，三，二，一！”
SIT正式上市！以0.34UDST发行，开盘瞬间直涨至0.78，开始横盘。期待中的大行情就这样结束了？
群里又热闹开了，“涨幅才125%，泡沫吹大了”、“这才分分钟的事，已经翻番，你算算，一天24小时，1440分钟，要翻多少倍”、“比大陆股市强多了，我见好就收，出”、“我也出，今年春节好过了”、“俺再等等，还会翻番”……
“教父老师，龙神怎么说？”有人蠢蠢欲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龙神老师第一时间送来他的看法，他说，这个涨幅有点出乎意外，可能与在德黑兰的路演有关，因为德黑兰尚不发达，人们对区块链认识不足，甚至更多的人还闻所未闻，现在横盘半小时了，局势不明朗，也许急跌，也许猛拉，看看情况再做决定。”教父中肯地说。
肖长顺把5000股卖掉，赚了一万多。先赚一点是一点，等到下跌，再听龙神的指令买入。可是什么时候呢？偏偏是夜里，熬个通宵等着。他起身回家，点开交易页面，看着1分钟K线图，边走边看，就怕错过机会。
“嘭”，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手机没有掉下去，他没有留意小区里挡车的石墩。他收起手机，快步往家里赶。
进家，妻子还没睡，问他“喝多没”，他告诉说不多，怕打呼噜，便到次卧睡。
躲在被窝里，他几乎目不转睛盯着分时线，上上下下，像病弱者的心电图，总在0.76到0.78区间波动。他期待着向上突破，可以大胆介入；或者向下大跌，自己早已出来，窃喜，还可以在低点介入。可是，它还是上又不上，下也不下，不死不活，真不像话，让人心焦。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睡着了，只留下手机在枕头边亮着屏幕。
一个惊觉，他马上抓过手机，心里瞬间灌满黄连水，用力拍一下脑袋，“怎么睡着了？！”原来，SIT又一根绿柱竖起，高达1.49UDST！看分时线，又在横盘。啥时起涨的？他查看5分钟线，是凌晨三点，一柱擎天，再看1分钟线，是在三分钟内完成，偷偷摸摸，专门在人们熬不住时，可恶的庄家！
“我那5000股要是不出来，几个小时就变成了5万多，几乎赚4万！如果没睡着，在起涨时买入，几乎翻番；如果当初能中签50000股，那么现在净赚接近40万。”他不由得叹口气，“没有那个发财的命，即使当初中签再多，也不会持到现在；即使没有睡着，短短三分钟，我不会犹豫而错过良机吗？”看看时间五点多了，SIT还在横盘，“还敢入吗？‘偷牛的跑了，只剩个捡牛脖套的，被逮着，冤啊！’”
洗漱完毕，准备做早餐，把黄豆洗好放进豆浆机，开磨的间隙，他点开手机，“幸亏刚才没入，十几分钟，竟然跌落到1.12 UDST。”放下手机，开始烙饼。
上完课，他又打开交易平台，又回落了，只剩0.95。什么时候可以再买入？看看群里怎么说。
“连龙神都错失良机，庄家真是太诡秘！”刚打开手机，一条信息飞过。“龙神怎么说？”他马上往上翻看，找到龙神的信息，“我也和大家一样，守夜等候，可是一个打盹，错过一次大好行情。后来信息传来，是德黑兰时间晚上十时，也就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不到，德黑兰国家银行发布消息，他们承认SIT，准备部分引进，所以瞬间开直升飞机。那么后来又下跌，纯属正常，有盈利就有止盈，至于什么点位可以介入，我根据黄金分割率分析，跌至0.90UDST可以部分介入，最好是跌至起涨点0.77左右，大胆介入，毫不犹豫；或者突破前期高点，也可介入。把子弹准备足，等着更大的行情，因为下周有东京路演，再下周有慕尼黑路演，行情一次比一次看好，你想吧，伊朗虽然有钱，但毕竟落后，对新事物的接受要迟缓得多，日本就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的，不必多说；德国更不一样，它是欧盟的大哥大，如此看来，春节前看向4美元是没有悬念的。加油！”
连续几天阴冷，寒风刺骨，今天阳光明媚，天空一扫往日的雾霾，纤尘不染，空气里弥漫着笑意。肖长顺激动得坐不住，走出办公室，在校园树林小径上徜徉，太阳照在身上，羽绒服鼓鼓的，里面胀满了阳光，你能嗅到阳光的香味，手一摸，暖暖的。小径边的冬桂花叶子凝碧如春，反射着阳光，小米粒似的黄花，躲在绿叶中，一眨一眨的，幽幽的香味远闻香得心脾芬芳，近嗅却似有似无。
“如果现价买进，涨到4UDST，净赚70多万。”他自言自语。随即又翻开教父的信息，“随着路演，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区块链，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了SIT，那么，行情将会越来越好。龙神老师让大家准备好子弹，是对的，但是我要提醒一下，有人曾经贷款蛮干，认为快进快出，迅速暴发。不可否认，也是快速盈利的方法之一，然而，风险太大，我不主张。”可以这样干吗？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说不清。龙神不就是贷款翻番，创造奇迹的吗？自己呢？
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起来，看看落叶的小树，指头上已经举着芽苞，等待春风一吹，瞬间笑开脸，绽出醉人的翠绿鹅黄。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想，先去银行办理贷款，贷好放着，如果机会合适，快进快出，一击制胜，然后留下30万，跟着龙神慢慢玩，真正谈股市论人生。
下午，肖长顺骑车跑到银行询问贷款的事宜。各大银行都有一项“工薪贷”，凡是公务员、事业单位工作人员，都可以申请，额度30—50万。办理所需材料有身份证和工资卡，两三个工作日即可放款。他很高兴，不需要妻子参与，因为他曾办过房产抵押贷款，需要夫妻二人同时出现。马上取号排队，今天办理，本周就可以取现，下周东京路演后，可以买进，翻番就出来。
“请问您办理什么业务？”柜台营业员微笑服务，露出细密的牙齿，雪白而晶莹，好看。
“办理‘工薪贷’。”他报以微笑。
“身份证、工资卡。”
打开钱夹，只翻出工资卡，“身份证呢？”他再翻一遍，没有，心里着慌。“不好意思，忘记带身份证。”他歉意地对着正在等待的营业员说。
“没关系，下次再办。”
他一看才两点，回家取也来得及。出银行门的一刻，突然想起，身份证在妻子钱夹里，上次乘高铁后交给妻子代管。“去拿还是不拿？拿，今天下午就能办好，可是怎么和老婆说？不拿，明天下午才可以办理，最早下周一才可放款。”
他骑车回学校，突然刹车，掉头，直奔妻子的学校。“就说学校要身份证原件登记。”
要回身份证，到银行，取号等候，真巧，还是那个窗口，还是那个女营业员，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他坐在高椅子上，享受着暖暖的空调，才觉得身上汗水黏着皮肤。
“先生，您有贷款还没还，不能贷，如果要贷，必须先还清那份贷款。”营业员慢声细语。
“是房子抵押贷款，我们没有用那笔贷款。这也不行吗？”他和和气气地解释。
她摇摇头，“也不行。必须还清才可以贷这一笔。”
他皱着眉头，走出银行。那是去年秋天，夫妻俩一起到银行办理的，为的是小舅子家要买一辆挖掘机，后来小舅子又不打算买了，所以就放在那里，反正不提取也不收利息。但是，他却不敢用这笔贷款，因为办理时用的卡是妻子的，你用她就知道。
他推着车子，缓缓走着，身后留下长长的影子。“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前面马路北边，墙上有竖直的线条，红绿相间，阳光下，明亮耀眼。像什么？像K线，那红的是根中阳线，错，是中阴线，那绿的就是长阳线，一柱擎天。“把子弹准备足，等着更大的行情，因为下周有东京路演，再下周有慕尼黑路演，行情一次比一次看好”仿佛龙神在耳边说话。对了，何不问问龙神？
他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打开手机，连上网络，‘longshen-longshen。’轻轻念叨，真的出现“别有洞天”界面，点击“LS”，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好，老朋友，需要我什么帮助？”
“我……那个……谢谢您。”他发音频，却结结巴巴。
“直接说吧。你想贷款，我和教父看法一样，是一种方法，但是要谨慎。”龙神早已知道他的纠结。
“那么，路演会一直进行下去吗？”
“肯定的。而且行情也会随着路演进展，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们知道而让你不敢想象的。你知道比特币，一年上万倍，谁敢想？你知道世上最昂贵的披萨饼的故事吗？2010年5月22日，美国佛罗里达男子Laszlo Hanyecz用10000个比特币购买了两个披萨，当时折合41美元，如今算来可达十多亿人民币。我敢说，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比特币会数万倍疯涨，而这一切不过几年时间。”龙神的话让已经暗淡的夕阳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谢谢龙神。”他骑着车子飞奔而去。
“你可以登录SIT官网，留意它的进展。”龙神的声音如影随形，飘入他的耳中。
进家，他马上打开电脑，搜索SIT官网，果然有。进去一看，有产品介绍，有研发团队成员介绍，有路演安排，正如龙神所说。原来他还对SIT有些怀疑，现在彻底打消了。“龙神超越一般的资本大鳄，真乃大爱大善之人。”从心里散出一团热气，温暖着全身。
六点整，天已经黑成蒙蒙一片，妻子还没到家，肖长顺心已悬起来。听着妻子到了门外，他拉开门，转身就进厨房，端饭菜。
“老秦，明天下午你有课没有？”他给妻子盛一碗稀饭，很随意一问。
“没有。你有事？”
“听张晓说，他叔叔提醒，国家银根收紧，要清理银行放贷情况，党员都在清理自己手头的各种贷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咱们不是办理房子抵押贷款吗？他小舅也不用，咱干脆把它清理掉吧。”他语气平和，一点波澜没有。看着妻子蒙在鼓里，觉得有些残忍，心想：对不起，骗你一次，等我财富增值后，买辆车给你赔不是。
“要那么急吗？”
“张晓说，他叔催他这两天处理好。他叔在市党委工作，可能知道利害关系吧。”
“那好吧。需要两个人都去吗？”
“我打电话问了，必须都去。明天午饭后，我们分别坐车到火车站，汇合后再坐车到银行。到时候，电话联系。我把材料都带好。”
第二天中午，转了一次公交车，他们在银行刚上班时就到了，去找上次给办理的沈经理，大堂服务人员说：“沈经理出差在外，后天才能回来，你后天再来吧。”
夫妻俩错愕地互相看着。
“别人不能办理吗？”肖长顺不甘心。
“你再去问问窗口吧，我也说不清。”
窗口营业员听完他的陈述后，说：“我们这里只有沈经理办理，你要么等后天，要么……”
“还有什么办法？”他急切打断营业员的话。
“要么去市分行办理。”看他着急的样子，营业员笑笑。
“你确定？”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看看妻子，征求她的意见。
“那就去办理吧，省得还得再来一趟。”
三点多，他们办理完毕，坐上公交车回家。车上的电视在播报新闻，他俩跑累了，此刻正可以悠闲地看看电视。“日前，国务院金融工作会议在京召开，李克强总理主持会议，并作了重要讲话，他说，金融工作要服务民生，服务经济发展，要灵活开放，银行对中小企业、私营企业以及个人贷款……”
“你快看，那个人像谁？”肖长顺紧张得把妻子的注意力转向窗外一个小型建筑工地，因为他看过这个新闻，总理要求银行降低贷款门槛，放宽贷款审批标准。这一切正好与自己和妻子说的相反，露馅就麻烦了。
“像大弟，还真像。是不是他来这里干活了？”汽车等红灯，停下，不远处有三个人在轧钢筋，其中一个没戴安全帽，头顶秃了，周围不多的花发随风乱飞，真像大弟弟。如果不是昨天才和弟弟通电话，他真会跑下去看看是不是弟弟。
“不是的，他还在老家。”但他还是盯着那人在寒风里屁股一撅一撅地轧断粗粗的钢筋，心里酸酸的，弟弟正是干这个的。
“大弟弟怎么那么命苦呢？”妻子说着眼睛红了。“我上午看到一个视频，一个农民工和大弟一样，老婆瘫痪在轮椅上，他每天在工地上轧钢筋，天不亮就得起床做早饭，再为老婆做好午饭，然后骑车去工地，晚上八点才回家，先做晚饭，晚饭后再给老婆洗澡，洗衣服，忙到深夜才睡，有时洗着洗着衣服就睡着了，快累死了。我就想到大弟。不过，那家还好，老婆知道心疼男人，陪男人说说话，帮男人缝缝衣服，大弟的老婆啥时知道心疼他呢？儿子又是那个样子！好人怎么没好报呢？我们啥时能多帮帮他呀？”
听得他强忍着悲伤，笑着对妻子说：“小弟说，二哥将来会成佛的。我信，那么苦，那么不幸，他却从不改其忠厚善良。”
车继续前行，那个像弟弟一样的人还在寒风里屁股一撅一撅的，仿佛那几根花发还在乱飞，飞得天地苍凉。直到看不见，他才转过脸，拳头握得发白。两人都没说话。
“您好，你暂时不能办理贷款，因为您还有贷款未还清。”第二天上午上完课，肖长顺骑车飞奔到银行，却得到这样的答复。
“不可能，昨天我们去办理好了。你看，这是办理的凭证。”他把几张纸递给小伙子。
小伙子看看材料，还是摇摇头，“是办理了，不过网络上还没显示‘注销’，我还是不能办理。抱歉。”那么诚恳，你能怎么办？
“那，以你的经验，需要多久才能从网上查到？”他额头流下汗水。
“说不准，一两天吧。”说着，小伙子很客气地下逐客令，“请问，您还有其他业务需要办理吗？”
下午，肖长顺又来到银行，网上还没有显示。他疲惫地拖着脚步往外走，突然与迎面的人撞个满怀，脱口一个“对不起”，也没看对方是谁，继续往外走。
“肖老师，您来办什么业务？”声音传来，肖长顺停住，侧脸，那人一身休闲装，浓眉方脸，眉眼展笑，“是，是方向坤。你怎么在这里？”他还有点蒙。
“我在这里上班。”方向坤仍然笑着。
“他是我们行长。”大堂经理介绍。
肖长顺仔细看着方向坤，都当行长了，仿佛昨天，方向坤领着一群男生偷偷在三楼最西头空教室打扑克，六个玩，其他人围着看，边看边喊，他这个班主任走到跟前喊他们，都没听见，逼得他两手拉开两个，还被方向坤嫌弃地喊了一声：“谁啊？找抽！”
“肖老师，走，到办公室去说。”方向坤领着他走进办公室。
“是这样……”肖长顺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上，端着学生递过来的茶水，边喝边把情况全说了。
方向坤也没有坐在他那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陪着老师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面对老师，“肖老师，您着急用钱吗？我给担保一下，您去柜台办理，按照上限50万办理吧。”方向坤也把另一家银行注销贷款的材料看了。
“这样好吗？”他怕学生违反原则，犯错误。
“不违规。老师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