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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朝阳照在上空，沐浴着万物，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十分舒服。蒋淑英略作梳妆，穿着粉色花布上衣，天蓝色的直管裤，一双母亲做的蓝色布鞋，浓密的头发扎成一个大辫，披在背上。肩上挎着乳白色印花的帆布包，带上笔记本和笔，迈着清快的步履，信心十足，匆匆向造纸厂走去。
工厂位处双江镇张家村，面向涪江，背靠成渝公路，交通十分方便。一个用红砖围成的新型工厂，里面分设了收购、打浆、制浆、造纸与成品等车间。
在门卫的带领下，进入了厂办公室。办公座位上没有人，在旁边的长条木椅上，有几个年轻的男生已坐在那里等候厂长。门卫把蒋淑英带进门后，友善地对她说道：“厂长到车间巡查去了，稍等一会儿，你先填一个登记表。”
按照招工负责人的要求填好了登记表，蒋淑英挨着几个青年坐下来。对他们点头招呼后，她抬头从左到右，仔细地打量起来：一张简易的长方形木桌放在右侧，进门两边靠墙是两张长型木椅，中间有一张长大的茶几，旁边有一个红色亮壳开水瓶和水杯。左边墙壁上贴有横幅标语：劳动创造美好，奋斗铸就辉煌。
办公座椅的靠墙上，是“勤劳致富，共同富裕”的标语。一看就是厂领导的座位。当蒋淑英决定应考纸厂的时候，她做了很多功课。在查阅资料中，她了解到造纸业最早是在唐朝宫廷使用，直到近代才在逐渐普及。
那时，都是手工作坊，只采用稻杆和芦苇作为原料，压制成品也是用砖头。由于技术落后，生产时，工人必须手拿架子，雨水黏在一起，十分笨重。这样生产出来的纸张，难以做到厚薄均匀，而且，纸张显得十分粗糙。
晒纸时，也只能把粗糙的纸张分割成四方型贴在墙壁上，把纸晒干，水被吸干后，自动弹起，取拿时就很轻松方便。然后送进纸厂切割。
蒋淑英坐在办公室，神思飞扬，想到纸厂的发展过往，她禁不住起身，到厂里大院转悠。车间地面都是简单的泥土，只有工人站的工位用砖铺垫而成，新厂条件还比较简陋。厂长正在造纸车间现场，巡查工人们的工作。她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工人们一步一步地操作。
然后，她挨个看了门牌号，收购原料的车间，收购员正在埋头称秤。走到打浆车间门口时，一股浓浓的酸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鼻子，心想：这是从哪里飘来的味道啊？
蒋淑英走到厂区里，四处打量。厂房围墙，用红砖砌成。每个车间门口上方，都贴有端正的红色仿宋字标识，让人一目了然。她很欣慰：能进这样的厂，离家近，下班后，能为母亲分担一些家务农活。
当蒋淑英决定参加招工考试后，她就希望自己的每项，都能顺利地过关。并且，在心里默默地拟定了深入学习造纸技术的计划，希望自己能很快掌握所有技能。
二
一抹春日的太阳正照在纸厂大院，随着淡淡的春风，刚才的味道不时吹拂过来。蒋淑英开始呛得轻轻的咳嗽了起来。给她刚才美好的希望，那个味道，带给她一丝好奇。
春天的阳光暖融融的，而酸味不断地送进自己的鼻子里。蒋淑英不停地咳嗽。听到外面的咳嗽声，厂长大步从车间走出来，一眼看到站在院中的蒋淑英，他有些兴奋地大声喊道：“淑英，你到了多久了。”
“到了一会了，还有几个比我到得更早呢。”
“哦，那好，那好，走吧，回办公室。”
厂长魏东是党支部书记，他大约五十多岁，中等个子，方圆的国字脸上，有一双浓浓的剑眉。高挺的鼻子，大大的嘴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说起话来响亮粗放。
魏东当兵转业后回到家乡，正逢78年改革开放，在国家重用转业复员军人的政策下，他便担任起了党支部书记。他身上有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做事利索干练，说话掷地有声，说一不二。他已跨入办公室，几个青年立即站起身，毕恭毕敬地招呼道：“厂长好。”
他叫来相关负责人，把填好得表格统一交给他。招工负责人把他们带到小会议室，进行笔试。在答题中，蒋淑英非常熟练地做好了各个题目。第一个交了卷子。然后，她又走出大门，往左转，来到旁边的职工宿舍。
在春阳中，新修的宿舍显得特别耀眼。宿舍后面是坡峦庄稼地，有乡民正在耕种。翻耕的土地和杂草，散发出泥草的清香。蒋淑英绕到山坡上，向前眺望，山峦环抱着工厂。午饭时间到了，远处，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袅袅飘到上空的炊烟。
纸厂右侧，有一个宽阔的广场，里面有篮球架。再往右是幼儿园，里面正发出儿童清脆的嬉闹声，午餐时的欢快节奏。紧挨着不远处就是宽大的食堂，高耸的烟囱正冒着炊烟，散发出扑鼻的饭菜香味。
四周浓密的树丛，环绕着房屋和操场。天空白云飘逸，阳光普照。坡上，金黄色的油菜花正在盛放，枯树开始吐露新芽。转身回望，大门外的墙壁上，写有醒目的大幅标语：“安全生产，人人有责。”
大门口两旁的标语是：全面加强质量管理，努力提高企业经济。一车间的墙壁上写有：安全促进生产。机修车间大门的两旁，黄色砖墙前，清翠茂盛的植被，肆意地吐露着清新的空气。二车间一楼一底，四周翠树林立。
蒋淑英感觉到这个纸厂就是一个小小的完整社会。双职工家庭的孩子，能就近在厂旁边读书。厂里有露天电影场、礼堂电影院、篮球场、宿舍楼。
看到这样的场景，蒋淑英在心里勾画着自己的理想。她决心要像江西纸厂那样，把宝兴纸厂建设得更加美好。她刚才观察到：这里的造纸技术还不算先进，才刚刚起步。
正午的太阳悬挂在高空中，温度已经升高。蒋淑英觉得这次考试比较简单，有一些纸厂的基本知识，也有销售和管理方面的内容。她觉得自己答得很完美，有些题还加入了自己的观点，以及对未来的思考。
厂长叫几个应聘的学生就在厂里吃午饭，蒋淑英离家近，她便告辞，回家了。母亲正在煮着红薯干饭，炒酸菜萝卜肉丝。还没有走到家门，这香喷喷的味道，早已在上空飘散。
三
父亲坐在院坝中，身子斜靠在木椅背上。在他胸前和腿上，搭了一张薄薄的草绿色的新疆羊毛绒毯。尽管春天的阳光明亮，也有些温暖，但是，空气中也还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父亲刚刚从医院回来，病情得到了控制，但必须小心翼翼，不能再次受凉，才能避免旧病复发。蒋淑英兴致勃勃，步履稳健且急促地走到院坝里，轻轻叫道：“爸，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轻松些了吗？”
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父亲脸上洋溢着欢喜的光彩，脸上气色有了明显好转，看到女儿高兴的样子，他也非常开心地说道：“好多了，只是喉咙一喝到凉风，就会发痒，想咳嗽。”
蒋淑英温柔地走到父亲身边，把跨在肩上的包拉向后背，弯身拿起盖在毛毯下的双腿，给他重新盖上。然后，蹲下来给父亲按摩膝盖和腿部。
因为住院没有活动，父亲的腿部有些僵硬。蒋淑英的手法有些重，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蒋淑英抬头望着父亲有点痛苦的脸，问道：“捶重了哈。”
父亲开心地说道：“还好，还好，没想到你一个女儿家，手这么有力，是个干重活的好手。”
父亲说完，幽默地笑了笑。蒋淑英也“嘿嘿”地笑了。她开心地说道：“看到老爸开心快乐，身体健康，我就放心了，以后，可以安心工作了。”
父亲急忙说道：“你要好好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到达城市工作，这是你母亲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你不能辜负哈。”
蒋淑英低下头，等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春天的阳光暖洋洋地照着蒋家大院。在院坝前四周，坡峦上正在发芽的树枝，在微风中轻轻颤抖着，院坝边的枯草已经冒出嫩嫩的新芽。在太阳光下，远处田里的清水正闪着亮光。
母亲喂养的鸡在旁边的斜坡上，大摇大摆地觅食，不时唱着快乐的歌。身子粗壮，羽毛雪白的鹅，摇摆着笨重的身子向田埂走去。麻灰色的鸭子在水田里引项高歌，不时拍打着翅膀，相互应和。
母亲在厨房炒菜，用锅铲不停地翻炒声，富有节奏和韵律。放了蒜苗的香味也飘散出来。听到她拿盘子的声音，然后，就听她大声地喊道：“淑英，把你爸扶进来，吃饭了。”
父亲站起来，蒋淑英扶着他进堂屋方桌前坐下。她放下身上的挎包，便到厨房帮着舀饭，来回端菜。弟弟在学校午餐，家里就他们三人围坐在一起。母亲问起蒋淑英找工作的情况，她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母。
母亲得知女儿参加了刚建的纸厂招工这一消息，她有些憔悴的脸顿时黑下来，态度坚决地反对说：“尽管家里经济紧张，但我的身体硬朗，养殖家禽的技术还不错，一年要出卖好几大波的鸡鸭禽蛋，基本能够满足家里的日用生活开支，你还是去大城市找工作吧。”
母亲张梅，中高个子，身材丰满，一头乌黑的齐肩短发，总是面带慈善的笑容。她做事干练，性格爽朗，声音清脆。做事善于思考，她每年养的猪和鸡鸭等家禽，在她细心喂养下，长得特别快而健壮。
蒋母勤奋刻苦，对养殖业有独特见解，她不断总结经验教训，最终，找到了自己的喂养之道。她喂养的家禽都长得水灵，卖起来也非常顺利。家里的经济算是宽裕，她独自撑起了这个家。
女儿蒋淑英非常懂事，她心痛母亲，总是放学一回家，就帮母亲干各种家务农活。在她眼里，虽然母亲是村里出名的养殖能手，家里经济比其他村民都好了很多。但与她班上城镇里的同学相比，自家的经济也不算十分宽裕，因此，她心里默默期盼着能早点进厂挣钱。
四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紧张，当蒋淑英把自己的想法和未来规划讲出来：工作后，一方面有工作有工资，另一方面，也可以报考相关专业的自考，获得大学文凭。还能把所学运用到实践中，工作、学习和挣钱几不耽误。
蒋淑英轻言细语地对父母说道：“企业对录取的新员工要进行职业技术培训，与相关大学联合作，为企业培养专业技术人才。进了厂也有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机会。何况，在新企业里，人才缺乏，岗位多，得到锻炼和提升的机会更多。”
母亲听后，布满乌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暗自叹了一口气。看到女儿有这么清晰的理想规划，她欣慰地说道：“只要你有远大理想，有奋斗目标，我也就放心了。你就按照自己的目标努力吧。”
随着改革的政策实施推行，各地经济得到迅速发展，农作物产品也越来越丰富。不仅仅城里人越来越喜欢丰富多彩的食物，没有农药的土养鸡鸭，而且，在国家的惠农政策中，对人才的培养也更加多元化。
父亲带着憨憨的笑意，认真听着女儿的讲述，微微点着头。这时，正午的太阳正照在院坝里，屋外一片春光明媚。蒋淑英终于得到父母的认可和支持，心情十分舒畅。
清晨，蒋淑英与母亲一道，起了个大早。她帮着母亲烧火，然后，给圈里的鸡鸭鹅撒了一些粮食，便放它们到外面寻食。
太阳从天际边升起，霓虹的霞光从院坝前的树尖上投射进来，从大门口照进屋里。田埂上，绿油油的蔬菜铺满了灰蒙蒙的薄霜，空气十分清新，但有些凉意。
这天，蒋淑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她迅速收拾好行李，去厂里报到。进厂第一个岗位，就是从收购原材料做起。这是在学校商贸专业没有讲到的知识。
为了培养全能型的技术工人，厂里有个规定：在前五至十年，每个员工都要经历轮岗工作。每个新员工都要经历废料回收、看网、压榨、干燥、卷取、备料、统计等各个环节，才能从这些培养人员中，选拔优秀人才做管理。
开始，蒋淑英有些不愿意去。但是，在职工大会上，当厂长把这些规章制度，给新老员工详细讲解后，她就释然了。为了安抚新生，厂长轮流找他们谈话说：“每个学员都要懂得纸厂的每个环节，以后，才能发现问题，选拔管理人才。”
听了厂长的话，蒋淑英带着快乐的心情上岗了。她一边工作，一边自学，认真研究造纸厂需要那些材料。在阅读中，她了解到：再生棉等废旧衣服，如T恤或牛仔裤，也能作为造纸原料。
这样，每年，不仅可以从垃圾堆里回收数百万顿废旧衣物，而且生产出来的纸，具有柔软的质地和丰富多彩的颜色，适合用来制作纸钞、名片和重要文件的印刷纸，以及需要长期保存的纸质产品。
在阅读中，蒋淑英还了解到；回收农业庄稼各类植物秸秆，小麦种植和农业活动的副产品，也可以作为造纸原料。既可以免去燃烧秸秆带来的二氧化碳排放，还不需要像木材那样加压，就能被转化为纸浆，加工环节也能节省大量能源。根据相关数据显示：与生产传统纸张相比，生产秸秆纸所需要的水可以减少百分之二十五，可减少能源百分之七十。
竹子，种植面积广，生长速度较快，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成活机率大。是一种非常有潜力的再生材料，它大量用于制造纸张和织物，其天然的纹理和色调还会给纸制品增添一丝别样的优雅。
把茶叶废料与棉花、亚麻纸浆等材料，以不同的比例混合后，也可以制成纸张。根据统计：每年，英国产生的茶叶废物约18万吨，其中，每4克茶叶废料可以制作一张A4纸，这样，可以替代22万棵树的成本。
蒋淑英利用工作之余，努力自学。每逢节假日，她就到新华书店，图书馆阅读，购买或借阅相关农业科技丛书。从书中，她学到了很多相关的造纸知识，令她眼界大开，惊喜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