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凭介绍信，我们在镇上一家小旅馆要了两个相邻的单人房间。我让小李在房里休息，告诉她皮鞋湿透一时三刻干不了，我得赶快去街上买两双球鞋和袜子。问清了她穿鞋的尺码，我独自背着挎包上街了。买好鞋、袜，捎上两小瓶花露水和一卷橡皮胶，再到熟食店买一只烧鸡、几只茶叶蛋，让店家把烧鸡斩好，用纸包分成两份包好。回到旅馆，看见她还穿着湿皮鞋，问她为啥不换旅馆的拖鞋，她朝拖鞋努努嘴，说：

“那么脏的鞋能穿吗？”

于是我们一道到公共盥洗间洗脸、洗脚，换上新买的鞋、袜，一下子感觉舒坦不少。我把烧鸡、茶叶蛋拿出来，再从挎包里取出面包和酥梨，刚想分一半回自己房里吃，她拦住了我。

“就在这儿一起吃吧，这么多东西我一人吃不掉的。”

我们开始吃来双桥镇后的第一顿晚餐。看到她喜欢吃鸡翅膀、鸡爪子，我就把这些统统留给她，自己吃肚子肉。因为走路饿了胃口非常好，剩下的食物被我一扫而光。我拿出一瓶花露水递给她说：

“等会儿把它涂抹在裸露在外的头、颈、手臂、腿上，可以防止蚊虫叮咬。”接着我撩起蚊帐，仔细找那些破损的小洞，用橡皮胶把洞贴死，这项 “技术”还是在中学里下乡劳动时学得的。再用旅馆的芭蕉扇把帐子里的蚊子赶干净，用木夹子把蚊帐门夹好。

“蚊帐破洞都补了，蚊子也赶光了，晚上可以睡安稳觉了。”

我还特地帮她关好窗户，检查一下床下和死角，看看有没有小动物之类躲在里面。走前还关照她，万一晚上有紧急情况，可以使劲敲床边木板墙，我的床就靠在木板墙另一面，会马上过来帮她的。她默默看着我为她做的一切，只在送我离开时，轻轻说了一声“小林，谢谢你啦！”

回到我自己房间，重复刚才做过的事情，往身上抹了好些花露水，一头钻进蚊帐睡了。可能是路上太累，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到双桥镇一户人家做调查。昨晚出来买东西已是上灯时分，没细看街市模样。双桥镇比隐贤镇小，远没有后者繁华。它地处淮河南岸，是典型农业镇，白鹅是当地著名土产，以其体肥肉嫩味道鲜美享誉华东地区。

我们很快找到那户人家，一上午就完成调查任务。由于洪水尚未退尽，我们没法回去。吃过午饭，到镇政府借用电话和张书记通话，汇报了调查情况及被洪水围困的现状。张书记指示我们，为了安全暂时安心待在双桥镇，等到洪水退走再回来。这样我们就被困在双桥镇整整三天。这几天日子挺难熬，街上就那么几家店铺，用不了个把时辰就逛遍了，只能干坐在旅馆里发呆。后来我到街上买来一副象棋，在卧室里教小李学下棋。因为闲着无事，她学得又认真，半天下来已可以跟我对弈，尽管总是输得很惨。

三天后洪水退尽，我们告别单调枯燥的生活，踏上返回旅程。步行到达正阳关镇已是中午，下午没有开往隐贤镇的汽车，只得再住一宵。吃过午饭，我们一起去街上闲逛。

正阳关地处淮河、颍河、淠河三水交汇处，是淮河中游重要水运枢纽。由于得水运之利舟楫之便，车水马龙市场繁荣，自古就是重要的货物集散地。漫步正阳关街头，明清建筑随处可见，那些古色古香的格门、花窗、青砖、黛瓦背后，不知隐藏着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上演过多少催人泪下的故事。

傍晚时分我们逛到正阳关码头。那儿古代曾是百舟竞发、商贾云集，现在虽没了往昔繁荣，但仍有不少舟楫停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经路人指点，我们沿淮河往东走去，那儿有一处河滩，经常有打鱼归来的渔船停泊，当地人会到那儿买鱼，形成一个小小的鱼市。

河滩那边已有好几艘渔船驶来停靠，帆樯落下渔船靠岸后，渔民们吆喝着把满筐鱼儿抬上岸。早已等待的商贩们马上过秤、算账、付款，随后满载着鱼儿离去，吆喝声、叫骂声、吵闹声不绝于耳。这时，落霞把天空染成五光十色，帆樯高高耸立，水鸟在空中翩翩穿梭，景象使人心旷神怡。等到太阳沉没大半身子，我们才匆匆回到镇上，在一家小饭馆要了一份刚捕捞的淮王鱼，那是当地著名特产，味道非常鲜美，吃了晚饭便回旅馆。

第二天一早，我们乘车返回隐贤镇。打那次出差以后，她看来对我比较信任了，态度也变得温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