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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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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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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情缘》连载

第九章

第九章

晚上沿畀河堤岸送小李回宿舍,是我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无论日晴天雨,不管月明星稀,几乎在同一时间,总能看到沙滩上我们肩并肩的身影。我们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音乐、谈工作,谈身边琐碎小事,却从未谈论过感情,那好像太奢侈,又似乎太庸俗,当然,更是因为有工作纪律的约束。就这样,我青春中最美好的日子,伴随奔流不息的畀河水,快快乐乐地过去,直到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天晚上,跟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工作。专案工作接近尾声,材料整理基本完毕,要赶写几份报告送上级审批。我在字斟句酌写着报告,小李在旁配合着,空下来就剥几颗花生塞给我吃。正当我们干得起劲,一高一矮两人走了进来。高个子一进门就大声嚷嚷:

“小李妹子,好开心啊!又喝茶又吃花生,把你哥忘一干二净啦?”

没等小李答应,他们已大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见是来找小李的,我忙不迭把茶杯递过去,把花生推到他们跟前,陪着笑说:

“来来,喝茶,吃点花生。”

小李在桌子下狠狠踢我一脚,我意识到她不待见这两位仁兄,于是不再啰嗦,只顾低头写报告。高个子见小李没搭理,叫嚷得更凶:

“哪有这样待客的,有新朋友就把老朋友扔一边啦?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做和尚也讲究‘先入庙门三日大’,这点规矩都不懂啦?”

这话是在挤兑我。他又扯扯小李衬衣:

“妹子,这件时髦衬衣谁给买的?这位新朋友吧?”

没等说完,小李“唬”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走出房间,使劲把房门碰上。我也有点火,不露声色瞧他怎么收场。他被小李的举动镇住了,呆在那儿好一会,才嘟哝着和矮个子悻悻离去。过了好久小李才回办公室,一腔怒气开始朝我发泄:

“你呀,木头人一个!”

她伸出食指,快戳到我的额头。

“好人歹人不分,鉴貌辨色不会,还端茶递花生献什么殷勤。记住了,从今往后别再理睬他们。你这书呆子真让人狠也不是爱也……”。

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噗嚓一声先笑了。

去宿舍路上,她恢复了平静。月亮从云缝里露出脸来,洒下一片银光。风呼呼刮过草丛,引来昆虫一阵低吟。她心平气和地讲起和高个子之间的故事。他叫余峰,和她来自同一座城市——蚌埠,不过之前他们并不认识,团部安排他们一起搞专案才相识的。

“开始我对他影响挺好。他很会献殷勤,时常帮我做这做那,晚上主动送我回宿舍。后来发现他整天游手好闲,跟一帮狐群狗党鬼混,专案工作不用心,送上去的材料每次都被退回重做,团部开会我们常常挨批评。”

她伸伸腰看看我的反应,见我不露声色,接着说:

“后来才知道他是凭关系进的商业局,还混了个副科长。成天不务正业在外头胡作非为,女朋友一个个换,局里同事背地里称他‘衙内’。这些都是商业局来的唐姐告诉我的,她叫我小心提防,别信他花言巧语。唐姐你见过的,有一次我们在食堂吃饭,她端个碗过来和我们坐一起吃,记不得啦?”

“是不是那个梳短头发的肉龙眼女人?手上带个翡翠镯子的?”

“对、对!肉龙眼,你还真会抓人特点。”

“不过那个余峰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的。”

“长得一表人才能顶饭吃?绣花枕头一包草,看着也惹气。唐姐提醒后我有了警惕,发现他时常色迷迷瞧我,说话带着挑逗。有一次送我回去,一路上嘴不干不净,吓得我以后再不敢让他送了。”

“他会甘心放过你?不来纠缠?”

“不甘心又能咋地?其实专案工作量不算大,原先吃过晚饭我就可以回宿舍,时间早的话一个人走不要紧。都是因为他吊儿郎当,工作拖了团部后腿,张书记才要求我们晚上加班到七点。唐姐她们住在镇上,时间晚了她们也会来送我。唐姐跟余峰在一个单位知道他底细,他顾忌唐姐不敢来纠缠我。”

“后来呢?”

“后来,”她停顿一下继续说:

“后来领导看他工作实在不称职,不得不把他调离专案组,把你借调来接替他。这段时间下来,不但张书记夸你工作得力,连唐姐她们都说你跟余峰不是一路货,比他强得多,就是不懂人情世故太单纯,有点书呆子气。”

“我跟那个唐姐没工作来往,她咋知道我好赖?准是你在她们跟前嚼舌头吧!”

“女同志空下来聊聊男同志再正常不过。不像你们男的,整天国家大事、世界局势、事业前途挂嘴边,我们女的只关心身边琐事。怎么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怕我们议论?书呆子气又不是什么坏事,我也就喜欢你的书呆子气呢。”

话说得好像理都在她那边,不过她的脸却红了起来。

“你也太不给他留情面,毕竟一起来的,不要做得太绝。”

“对这样人不能留面子,否则会得寸进尺,纠缠不休。”

“小心惹急了他会造谣报复的。”

我有些不祥预感,她点点头。

“平时我也没那样发过火,今天是他夹枪带棒太过分了。”

到了大青石前,我们坐下来。风渐渐停息,四周一片宁静。可能是触动了心底的琴弦,对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小李深情款款地唱起歌来。那是一首当时很流行的民歌,她声情并茂的歌声,至今我依然清晰记得,似乎已铭刻在我心中了:

小河的水呀静静地流,

知心的话儿藏在心头,

往年天旱庄稼人发愁,

老牛车水慢悠悠,

哟嗬!哟嗬!

……

波浪轻拍河堤的嚓嚓声,静谧中隐约可闻的天籁,似乎在为她伴奏。一曲终了我被歌声感动,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啦?你哭了?干吗这样啊!”

她着急了,一边摸出手绢递给我,一边安慰我:

“不用那样担心,余峰不敢造谣报复的。再说咱也没啥把柄在他手里嘛,领导也不会信他的,我们今后小心点就是了。”

她不了解我。我外表看很坚强,其实内心却很脆弱,比较容易动感情,特别容易被电影、音乐的感情渲染打动,会情不自禁流泪。我不希望她看到我软弱的一面,极力加以掩饰。

“风把灰尘吹进眼睛里,怪难受的。小雪,你帮我吹吹吧。”

为掩盖软弱编了谎话,却在不经意间,我把对她的称呼,从“小李”,改成了“小雪”。

我把头朝她伸过去,她凑近我,用手指翻开我眼皮,轻轻地吹了几口气。我的鼻子闻到她身上有一丝幽香,感到有些心迷神醉,于是让她把另一只眼也吹吹,为的是让这醉人的香味维持长久些。完事后,故意揉揉眼,说沙子被吹走了,眼睛不难受了。

就这样,我们快快乐乐地又过了一星期,早把余峰带来的烦恼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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