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学理科的,但我不是诺贝尔,也不是牛顿,更不是爱因斯坦,相反我是众多俗人中的一个。正如弗洛伊德说的人一生的大部分时间被异性左右,我每天的大半时间也在思考女性—我思考我小学时的同桌,我常想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我思考我初中时的意中人,我常迷惑为什么女孩在成长中变化如此之大,我常迷惑为什么她不像书上说的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相反是越变越难看;我思考我高中时同学后来考上大学的小芳,我常想如果我的性意识早点苏醒并向她有所表示的话,我就不用现在为自己的婚事发愁了,我思考我大学时的暗恋对像,至今想知道我在她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影像,我思考我同科室的美女晓丽,思考她的举手投足,思考她是不是对自己有点那个意思,当然更多的时间我思考如何才能了却我的婚姻大事。我不瘸不拐、不聋不瞎,头上又有大学生的光环罩着,我坚信我的婚姻迟早会坚决,令我困惑的是为什么我的寻婚之路是如此漫长,如此艰难。我花了半年的时间研究这个问题,我把我所有的藏书翻出来寻找答案,没有;我留意每天晚上的爱情电视剧,从中寻找答案,没有;我把祖辈、父辈、当代人的婚姻放在桌子上观察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了答案。
中国自古以来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男女般配。祖辈那一代,是否门当户对、男女般配由祖辈的父辈来决定,祖辈的父辈的决定造就了诸多美女嫁丑男、俊男配丑女的婚姻悲剧,我村这样的悲剧有十几例,我的爷爷奶奶就是其中之一。以我对奶奶的记忆,可以肯定我奶奶年轻时是美女中的美女,可据说我的爷爷年轻时好吃好喝,懒惰无比,家里穷得叮当响,甚至一度拉着我的奶奶沿街乞讨。当然祖辈的父辈的决定也造就了一些佳配,据说一已故某知名人物的奶奶嫁给一能当她爷爷的高官做小妾,两人婚后如胶似漆,恩爱异常。我们父辈那一代,大家家里清一色的一穷二白,可谓家家门当户对,因此那时的婚姻简单明了,相传我叔叔用几捆菜蝇子就把我婶子娶进了家门。改革开放后,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使一度淡化了的门第观念又突出起来,特别是我们这些靠党的政策走出黄土地的农家子弟在潜意识中结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群体,我们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婚姻局限在了这个小圈子里,认为只有在这个圈子里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高考前,同喝家乡水、同吃家乡饭,靠媒妁之言定好了的门当户对的婚姻,高考后,一个吃上商品粮,婚姻马上变得门不当,户不对起来。海誓山盟、心灵之约被抛在脑后,一个洋洋得意地去寻找另一半,一个打碎门牙,噙着泪把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我们这些当代的陈士美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从生物学遗传的角度看,男女出生的几率差不多,但并不意味着考上学的男女相同。实际上当时大学里除了医校、师范院校男女大致相等外,多数院校明显的男多女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有个前提就是里面的预必须是正确的预,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难怪我们考上学的这些男士寻爱之路如此漫长了。十个男的去挣五个女的肯定要有五个败下阵来,想到我诸多的不利因素,我无疑要成为五个败下阵中的一个,我出了一身冷汗。找到我婚姻久拖不决的原因后,我的心情轻松起来,我打算下一步把自己婚姻的范围扩展一些。当然一方面的标准降低了,另一方面的标准应当提一些。我把另一半非才女定的标准是相貌上能看过眼去,最好家里还有点背景。
或许我对婚姻的毅力感动了上苍,不等我的策略发挥作用,一个飘满花香的上午,我在儿时玩伴李英的家中遇到了晓雨。
李英的父母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下乡知青,当时下乡住在我家里,颇受我父母的照顾。我和李英同年同月生,小时候好的一个人似的,经常在一块玩家家。上小学时,隐约听人说我和李英定了娃娃亲,真假不得而知。李英父母带着李英回市里后,我们的父母之间还有来往。这次,来李英父母家里是李英的母亲病了,我奉父母之命特意来看望李英母亲的,正巧李英也从北京赶了回来。
“立强,坐、坐。”李英母亲一如既往地招待我。随后,瓜子、花生、水果、水果糖端到了我的眼前。
“立强,你在我家里可是贵宾呀!”李英在一旁笑着说。
“你走了,我们就把立强当儿子啦。”李英母亲哈哈笑着说。
“听说你病了,我爸让我来看看你。”
“没事,老胃疼,去医院检查过了,医院说吃了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那也得注意保养身体。”
“你爸妈在家里还好吧!”
“好着呢!他们经常提起你们。”
“在乡下时,多亏了你爸妈,要不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怎样呢。”
“李英现在分在北京啦?”
“说你呢,你招呼招呼立强,我买点菜去。”李英母亲向一旁的李英喊道。
我直说不必了,并试着站起来,可李英母亲生生把我按下,然后出去了。
李英母亲出去后,我和李英呆在客厅里。尽管李英穿一身便装,但便装在李英身上显得那样潇洒、娴雅、舒适和得体,而李英的脸色永远是那样的明媚,无拘无束。
“立强,你还没对象吧?”李英见我不言语,笑着问道。
“还没有。”
“立强,我父母那么喜欢你,我看你给我家当上门女婿得了。”
“你别开玩笑了,再说你在北京,怎么可能呢?”
“跟你说着玩呢,你看会电视,我屋里有点事。”李英说完,回她的卧室去了。
“李英姐在吗?”我正看电视,一个女孩在外面喊道。
“在,在,进来吧!”李英听到喊声,从卧室出来,开了门。
门开后,女孩进来了。这个女孩就是晓雨。当时晓雨下身穿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一件灰色的毛衣,一条羊角辫高高地翘起,一张雪白的脸,眼角、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我出于礼貌站了起来。看到屋里我的存在,晓雨欲进欲止地停在门口。
“这是我向下的亲戚,没关系,进来吧。”
李晓雨犹豫了片刻,进来和李英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在家忙什么呢?”李英问。
“没什么,闲着无聊,看看你。”
“我也没事,看会电视吧”
她们谈话的当口,我一直盯着电视,可电视出现的尽是晓雨那张白而纯净的脸。谈话停止后,我浑身燥热,觉得脚放的不是地方,手放的也不是地方,想换换地方,又不知它们该放到哪里。
“晓雨,还没对像吧!要不,给你介绍一个。”李英说话的时候,看着晓雨直笑。
晓雨笑着没搭腔。
“怎么样,立强,给你们撮合撮合,我看你们两个,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很般配的。”
“你说什么呀!李英姐,人家在你这坐会儿,径拿人家开心,不坐了,我走了。”晓雨说完,没等李英反应,离开了。
“我看晓雨对你有点那个意思,给你说说?”
“我没意见,不知人家愿不愿意。”
“就是她家里条件不太好,工作又在乡下”李英露出一丝犹豫。
“这个我不嫌,只要人好就行了。”我赶紧说。
后来,李英告诉我,晓雨的父亲和他父亲是同事,也是市五中的老师,目前两家同住在市五中家属区。
在李英的撮合下,很快,我和晓雨一块坐在电影院了。至于电影放的内容我一概不知,我只是感觉到晓雨坐在我的左侧。我试着把手伸过去,握住晓雨的手,可是努力了再努力,手原封不动。在电影放到一半多的时候,我的手终于搭在了晓雨的手上。我感到晓雨的手颤了一下,旋即反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们的手就这样紧紧地握着,直到电影散场走出影院。
时间接近九点,大街上白天匆忙的车辆躲到角落里去了,大街在路灯下显得很敞亮;街旁的法国大白杨微风中,沙沙作响,在街道上投下晃动的班驳的阴影;街旁尽头的楼脚处,不时传来蛐蛐的鸣叫。来到城市几年,我第一次体会到城市里乡村般的宁静。我和晓雨肩并肩沿着街旁,默无声息地往前走,谁都不愿打破这份宁静。接近市五中门口的时候,晓雨停了下来。
“咱到那边坐会吧!”晓雨说。
“好吧!”我应道。
坐到街旁的草丛里,我心跳急促,可晓雨没事人似的望着天空发呆。
“你看,天上的星星多多多美啊!”晓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我没有应声。
“人们常说,天上的一颗星代表着地上的一个人,你看天上的哪颗星是我呢?”
“这我怎么知道呢?”
“那颗,那颗,西边最亮的那一颗。”晓雨边说边指向西方。
我向着西边望去,发现了她指的那一颗。令我吃惊的是那颗星亮是亮,但忽明忽暗,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那我在哪儿呢?”
“你吗,我身边的那一颗。”晓雨一指,哈哈地笑起来。
“我就那么不起眼吗。”我抗议道。
“这不说着玩吗!”晓雨决了决嘴,重新发起呆来。
“你家乡的星星亮不亮啊?”
“我没留意过。”
“我家乡的星星可多可亮了,特别是夏天,那么多星星,不,那不是星星,那都是珍珠啊!”不知为什么我此时一种欲哭的伤感涌上心头。
“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我再也忍受不了那种气氛,说道。
“好吧。”晓雨一种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是在城里长大的吗?”她起立的时候,我问道。
“不是,我从小跟我姨在一起,后来才搬过来。”
晓雨起立后,没有走的意思,我正想催她。她突然扑进我的怀里,紧紧的抱住我,浑身发颤,就像一个刚脱离险镜的惶恐不安的孩子,我就势也紧紧的抱住她。大约持续了三分钟的时间,晓雨平静下来。
“都是我不好,你别介意。”晓雨挣脱我的怀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平静地说道。
和晓雨交上朋友以后,我又去了李英父母家里,我的意思是听听李英父母的意见。
“人家晓雨,那是个好姑娘,你可别放跑了。”李英母亲嘱咐我说。
“这我可以看出来。”我为自己的眼力沾沾自喜。
“哎!我家李英,自己的事也不着紧,倒帮起别人的忙了。”李英母亲叹了口气说。
“你家李英不用担心,条件那么好,还愁找不到对象。”
“再好也回不到我们身边了。”李英母亲露出很失望的样子。
和晓雨交往不久,晓雨便像磁铁一样紧紧地吸住了我。那时,我想即使让我为晓雨死一百次,我也情愿。我为找到自己的婚姻幸福每天激动得神采飞扬,忘乎所以,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可是在高兴的极度兴奋中,我又有一点苦恼,那就是晓雨坚决地反对我到她家里去。我心里清楚只有得到岳父岳母大人的首肯,我这个女婿才算定下来,否则的话我这个女婿始终在半天空中悬着,随时都可能掉到地上。晓雨越反对我去她家里,我去她家里的愿望越强烈,终于有一天我瞒着晓雨敲开了晓雨的家门。晓雨看到是我,本来白的脸变得更白,仿佛血从她身上抽走了似的。
“谁让你来的?”晓雨边说边往外推我。
“谁啊!让人家进来啊!”此时,屋里晓雨的父亲说。听到父亲如此说,晓雨扭头退了回去。我忐忑不安地进了屋里。
“你找谁啊?”晓雨的父亲问。
“我,我是晓雨的同学。”
“哦,晓雨,别愣着,给人家倒水啊。”一旁晓雨的母亲见晓雨发愣说道。
我接过晓雨的水杯小心地坐在椅子上,看了晓雨一眼,晓雨脸阴沉得像大雨前的天空。我坐下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客厅。客厅东边一排沙发,西边三把椅子,西北角一台黑白电视。
“你在那儿工作啊?”晓雨父亲问道。
“我在市师范学校上班。”
“啊!那儿不错,可老师这个职业不好,就像我当了一辈子老师,人人都看不起我,就连我的学生也看不起我。”晓雨父亲说着哽咽起来。
“谁看不起你了,都是你胡思乱想罢了。”
“我胡说,他们背地里议论我,被我听到了,你也看不起我。”晓雨父亲猛地挥手把晓雨推开了。
“啊!你别介意,他上了岁数,脑子不太清楚。”晓雨的母亲说。
“我们晓雨苦啊!都怨她爹,当初非要把孩子留在乡下,要不我们晓雨也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大家无话,晓雨母亲诉苦似地说道。
“乡下怎么了,我现在还想回去呢!”
晓雨的话刚落地,屋门砰的一声开了。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还没等我从惊谔中醒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已了闯进来。
“说过你多少次了,进来慢点,进来慢点,你就是不听。”晓雨向女子沉着脸说。
“咱妈管我,你也管我。”女子赌气地坐在沙发上。
“又怎么了,刚给你找了这么个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
“不干了,不干了,要干你们干去。”
这时,我已意识女子是晓雨的妹妹了。令我不解的是一个老师怎会教育出这样的一个女儿,也不解为什么晓雨姐妹俩差别如此大。
感到我在人家家里呆着没意味,我欲起身告辞。这时门又砰的一声开了,这回进来的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大约八九岁,土猴似的。
“爷爷,爷爷,给钱给钱。”两个孩子谁也不理,径直跑向晓雨父亲。
“给钱、给钱。”晓雨父亲往兜里摸索了半天,从兜里掏出一张折折巴巴的纸币。
“就剩五角了,以后有了再给。”
两个孩子不依,但被晓雨的母亲拉开了。
“你是谁?到我们家里来干什么。”不知为什么大点的孩子突然对准了我。
“一边呆着去,不要跟大人捣乱。”晓雨的母亲把孩子望外拽,孩子扭着劲往里拽。僵持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他爷爷奶奶,中午孩子在你们这吃饭,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知道了”晓雨母亲应了声,外面随即没了动静。
我从晓丽家出来的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尽管我不让晓雨送我,可晓雨还是默默地跟着我出了晓丽家小区。出了小区后,我一直绷紧的心情才放松下来。
“下着雨,回去吧!”
“怎么样,不让你来,你非来,以后不来了吧!”晓雨别着头,嘲笑我,似乎又是在嘲笑自己。
“为什么不来,我觉得来了很好。”
晓雨没有应话,直视着前方。
“算了,以后我们别再来往了。和你交往,我觉得很累,我学历不高,又在乡下,我们走不到一起的。”
“不是说了吗!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这么个人,结婚后,你在家里做做饭,照顾照顾孩子就行了,我相信我们会幸福的。”
“结婚,和我结婚!”晓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怎么,我们谈对像不就是为了结婚吗?”
“算了,不提那么多事了。拥抱一下我,我要回去了。”
我拥抱住晓雨,晓雨侧头在我的胸前。尽管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可我还是希望晓雨快点离开,因为有人在看我们了。
“晓雨,行了,有人看咱了。”
“看,他们看去,咱又没犯法。”
晓雨在一所市区外十五里的乡下小学教书,每星期我接送晓雨一次。慢慢地接送晓雨成了我生活中的静心剂。按前面所述我是一个功利心很重的人,可每次见到晓雨,我生活、工作中的种种烦恼、种种杂念统统烟消云散了,此时,晓雨就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我总喜欢看晓雨那张洁白而又忧郁的脸,我总感到那张脸的背后有着无穷的秘密。
起初我以为晓雨是因为家里没关系被排挤到乡下教书的,渐渐地我改变我的看法。“太乱了,太乱了。”晓雨走在城市的街道上,不止一次向我抱怨。“到处乱糟糟的,城里有什么好呢!为什么人都愿意往城里跑呢?”晓雨抬着头,眼睛一闪一闪地问我,我支支晤晤。“你分到城里费了不少力气吧?”晓雨脸上带着讥笑。“没有,没有。”我说的虽然是事实,可依旧脸红脖子粗。
我不知晓雨为什么对大自然怀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一度我想,晓雨是为欣赏大自然才去乡下的。每次接送晓雨对我就像是旅游。我和晓雨清晨去学校的路上,太阳从东方升起,薄雾在田野中游荡,晶莹的露珠在草叶上滚动。“听,听,那种声音。”晓雨突然停下来,向我说道。我迷惑地停下来,和她一样,侧着耳朵,可我除了感到微风吹过外,什么也感觉不到。见我不吭声,晓雨说道。“听,那是她苏醒的声音,她打了个喷嚏,站起来了。”见我还不吭声,晓雨露出失望的神色,懒怏怏地向学校赶去。晓雨对黄昏的依恋远胜于早晨,如果我和晓雨早晨去学校的路上只停留片刻的话,那我们从学校回来,则干脆坐在田野上欣赏落日了。群鸟归巢,太阳落到山顶上了。白日里隐形的太行山此时清晰得如一列火车,只不过不如火车那么整齐吧了,它南高一块,北低一块,高一块如瘦骨嶙峋昂首的老人,低一块如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婴儿。太阳亲吻住山嵴了,彩霞满天,近的似火,远的如雪。如雪的慢慢成为灰色,似火的似乎舍不得太阳的离去,在太阳顶上盘旋着,忽左忽右。太阳最终没过山顶,沉到山那边去了。晓雨观赏落日的神色常常庄重而又严肃,观赏落日对她来说仿佛不是一种消遣,而仿佛是小学生在完成老师交给的一种必修作业。在这个时候,我通常是不忍心打扰晓雨的。有时,我又不知不觉中,和晓雨一块沉浸到那落日的余辉中去,幻想自己在那彩云中游来荡去。
“你相信世上有神仙吗?”晓雨一次问我。
“世上那有神仙呢!那都是人们凭空捏造出来的。”
“不,我认为世界上是存在神仙的。”晓雨严肃地说。
“那他们在那儿呢?你看见过他们吗?”
“你看,他们就在那里。”她用手指向西方火一样的天空。
“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他们就在那彩云上面,彩云移动是他们在踏着彩云赶路呢。”晓雨笑着说。
或许是爱情激发了我的写作灵感,我的两篇散文终于变成了铅字,这自然在学校引起不小轰动,而告诉晓雨的时候,晓雨微笑着,不置可否。
晓雨工作的小学在一个小村边上。小学的环境很差,房子破旧不说,且前后间距很小,使校园显得拥挤不堪,我每次走进去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可晓雨在这里显得很开心。晓雨不大的住室让她收拾得清清淅淅,东墙上是风景画,靠西墙是一个书架,南边门左侧靠窗户是办公桌,整个屋子前前后后有条不紊。对我来说晓雨的住室是不同于校园的另一个天地,在这个狭小的天地里,我心旷神怡。每次我和晓雨关上屋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紧紧的拥抱对方,相互感受对方的温暖。有几次我想做出进一步放肆的举动,可怕伤害了晓雨,又把那种恶念压了回去。拥抱过后,晓雨常常默无声息地织我的毛衣,而我则在一旁看她书架上的小说、诗歌。有时我们也谈论文学,谈论文学上的一些是是非非。晓雨对文学的感悟远远胜于我,在辩论中,常常让我哑口无言。
“你的文学根基和悟性那么好,为什么不搞点创作呢?”
“搞创作,我可没你那份勇气,还是多看点书好。”
我感到我在这里并不受欢迎,我来这里,多数老师都远远地避开我,很少和我打照面。有两次,我和晓雨呆在屋里,从门缝里透出两只偷窥的眼,吓了我一跳。与学校老师相反,学校的校长,一个五十多岁和乡下农民没两样的老人对我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晓雨和我在一块很少谈及她的家庭,看得出她很讨厌她现在的这个家,在我看来,她每星期回家一次,只是在尽一个女儿的义务而已。
“我们结婚吧!越快越好,我再也不想在这个家呆了”一次从她家里出来,晓雨紧紧抱住我,急切地说,晓雨的话使我头晕目眩。
“可你总得先见见我的父母吧!”我还过神来,笑着回应。
“结婚那有那么麻烦啊!”我的话马上又使晓雨伤感起来。
“可我们总不能满着父母结婚吧!”
“你说的也是。”晓雨说。
晓雨最终同意去乡下见我的父母了。为了这次见面,晓雨领着我逛了两天商场,寻找合适的衣服。“这件怎么样。”晓雨每到一处在试衣镜面前小鸟似的转半天,一边转一边不停地问我。尽管我不住地夸漂亮,但她都一一否定了。眼看明天就要去乡下了,晓雨不得已才把衣服定了下来。“这衣服我穿在身上,不傻吧!”把钱给人家了,晓雨还是对自己的衣服没信心。“傻什么呀!你这么美,穿什么衣服都会好看的。”我笑着说。
第二天,太阳一竹竿高的时候,我和晓雨登上了去我家乡的客车。也许昨晚失眠的缘故,晓雨眼睛红红的,一副困倦的样子,上车不久,便俯在我怀中睡着了。望着窗外雾蒙蒙的田野,细听着晓雨熟睡的轻微的鼾声,抚摩着晓雨那张洁白纯净的脸,我突然意识到我成为大人了,我意识到自此以后我的生命不再属于我自己,而是属于我和晓雨两个人的。我在心里默默发誓,我要成为晓雨人生旅途中,烈日下的树荫,暴雨中的雨伞,时时刻刻伴在她左右,为她挡风去寒。
我的老家距刑州市七十多里,坐车不到一个小时便到了,等车到村口,我和晓雨下车时,我的家人:父母、弟弟早已等候多时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如此激动过,他们嘴角哆嗦着,身子颤抖着,脸上带着几乎是卑微的笑容。尽管下车时,我扶着晓雨,父亲母亲还是急急赶过来,欲搀欲扶地站在车口的左右,生怕晓雨不小心摔到似的。今天,弟弟的笑容也格外灿烂,他乐呵呵的车上车下,把车上的东西一一卸下来。一切停当后,我和晓雨在父母、弟弟的簇拥下,向村子走去。显然我带对象回家的事在左邻右舍间传开了,她们分散在远远的屋檐下,笑容可掬地看着我们,不时还指指点点地小声议论。此时,我昂首挺胸,如一个刚打完胜仗凯旋的将军,而晓雨紧紧地跟在我的身旁,低着头,则是战场上的女俘了。
“抬起头,人家都看你呢!”我小声对晓雨说。
“去你的,正因为她们看我,我才不抬头呢!”晓雨捅了我一下,说。
我和晓雨在老家里呆了两天,两天里累坏了我的父母,也累坏了我和晓雨。父亲这两天虽然照旧去地里,但每次都是晚出早归,心思显然不在地里了。父亲在家里除了陪陪我和晓雨外,更多的时间是和母亲在厨房里鼓捣我和晓雨的饭食,而以前父亲是不怎么下厨房的。吃饭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小心地看着晓雨的脸,生怕饭菜不对晓雨的胃口。结果饭菜做得很丰盛,而我和晓雨谁也吃不出味道来。吃完饭,我和晓雨想歇会儿,而左邻右舍的不时来串门,串门的目的不外乎来看一下晓雨。我和晓雨满心不乐,可又不得不和乡亲强颜欢笑地应酬。晚上,当我告诉母亲明天我们要回城里时,母亲难过得背过身去,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母亲的反映弄得我手足无措,想照顾母亲的情绪,多呆些日子,可又顾及晓雨。我左右为难之时,一直闷着头的父亲插话了。“别难为孩子了,他们愿意回去就回去吧!再说他们回去了又不是说不回来了。”听了父亲的话,母亲平静了下来。“孩子啊!看得出人家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待人家,不要辜负了人家,咱们乡下人,人家能跟咱就不错了,你千万不要三心二意的,外表看,她身子骨好像不太好,一顿吃那么点东西,那成呢!以后你多注意一下她的身体,女孩子结了婚,是要生儿育女的,身子太弱了,可不行。”母亲转过身来,嘱咐我。
从老家返回城里后,我和晓雨开始准备我们的婚事。洞房自然选在了我在学校的住处,可不知怎么晓雨无精打采起来,整天心事重重的,有时莫名其妙地看着一个地方呆半天。我想晓雨是和我去乡下累坏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我知道在乡下男女婚配时有打破绽的,可不想城里也有打破绽的,并且这种事情恰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由此改变了我和晓雨的命运。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四晚上,我正在屋里看书,学校的孟老师找上门来。孟老师是我们学校有名的万事通,年龄和我差不多,教课能力有限,但八面玲珑,和学校的上上下下关系混得很好,并且在外社会交往很多。对这样一个人物我自然不敢怠慢,又是递烟,又是倒水,孟老师也一点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起来。
“今天没事啦?”我客套地问。
“有事,并且还是有大事。”孟老师神秘地说。
孟老师的话使我警觉起来,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可能我在学校里的工作出了问题。
“找我能有什么事啊!”
“你那位对像发展得怎么样了?”
“还那样吧。”
“她那能配上你呢!不满你说,我这里还有一位,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
对孟老师的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回过神来,我的念头是回绝他,可话从我嘴里出来后,变了味。
“有没兴趣,你总得让我知道一下对方的大致情况吧!”
“好吧,人家中专毕业,在市五中图书馆上班,她说你在市五中家属区还见过人家呢。”
孟老师的话使我莫名其妙起来,和晓雨谈恋爱,我经常在市五中家属区出入,见过的女性几十个,谁知道对方是那一位,而孟老师的语气好像倒是我有意对方似的。
“我在见过的女的多了,想不起来了。”
“上个星期天,你从晓雨家出来,快出小区门时,走道上见到的那一位。”
孟老师说的如此详细,可见孟老师不是在打岔。我挖空心思地想呀想,终于模糊记得是有这么个女孩,我和晓雨出门的时候,我扭头和她对了一眼,对女的印像好像女的挺高的,别的都想不起来了。
“我看算了吧!我觉得我和晓雨在一块很好。”我打住了对方。
“好什么呀!你想过你们以后的生活吗?就她家那个状况,我敢保证她一辈子也调不到市里,你难道甘心过一辈子牛郎织女的生活。人家易珊工作在市里不说,人家的爸爸还是市五中的校长,你和人家结合,对你以后的发展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春秋战国时期,游说家横行,一国可以由一位游说家的演说走向昌盛,也可以由一位游说家的演说走向衰亡,可见游说的作用之大。听孟老师如此说,我还真有点动心了。孟老师见我心动,继续了他的演说。
“你对像那个家,虽不是官家,但在市五中名望也大得很。谁不知道市五中的赵老头啊!论说说不行,论教课教课不行。不行也就算了,还特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跑,发表一下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阔论没结束,旁听者倒走光了。自己不行吧,养的孩子也不争气,一个比一个笨,一个比一个不懂事,你那个对像有点出息,据说还是抱养的。那不是孩子的问题,纯粹是自己教导无方啊!你知道人家在背后怎么称呼他们父子吗!父亲名赵五凯,儿子学校就称之为赵六凯了。孩子不行吧!娶了个媳妇也是学校的笑柄。那媳妇有名的母夜叉,四六不懂,可一家还得围着人家团团转。你说你和这样一家结亲,以后会有什么好呢?”
以前我曾对晓雨的家庭产生过一丝忧虑,但并未太放在心上,今天听孟老师如此说,我浑身发冷,就像掉进了冰窟里,寒颤不止。孟老师演讲结束,我准备缴械投降时,我眼前突然闪出晓雨那张洁白略带忧郁的脸,那张脸忧郁过后,现出浅浅的微笑,向我走来,近我身旁的时候,那张脸又猛地变成冷笑,一扭消失了。
“我看这样吧!让我考虑考虑,过两天再给你回信。”我沉默了好大会儿说。孟老师以为我说的是托词,一脸失望的样子,起身离开了。
一边是有心灵之约的爱人,一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边可以带来精神上的宁静和欢娱,一边可以带来物质生活上的满足。我的心理天平一会儿沉向这一方,一会儿又沉向另一方,结果三天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拿定注意。第四天孟老师又来到我的住室,提出了个他认为是两全其美的方法。他的意思是让我和对方在商场里见见面,成的话最好,不成的话,悄无声息的,也不会妨碍到我和晓雨的关系。我沉吟了片刻,答应了孟老师的安排。答应孟老师的安排后,我的心情轻松下来,在我看来我和对方顶多见见面,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再说人家一个官家千金看上我这么个穷小子,也挺不容易的,见见人家也算是对人家的一种报答吧!
我和易珊按约定在商场见了面,与我当初的印像相反,易珊长得并不高,在女人堆里算个中等。此时,我怀疑上次见到的根本不是易珊。
易珊外貌属于平常的那种,给我的感觉既不兴奋也不生厌。对易珊没感觉,我依然笑容满面。易珊带着我把商场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转了个遍,我真怀疑易珊不是和我约会而是买衣服来了。当我满心疲惫地跟着易珊走出商场,即将和易珊分手,一切要结束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大家都知道,眼睛长在自己头上不假,但它和鼻子、耳朵不同,鼻子、耳朵固定在头上,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而眼睛这东西时刻忽左忽右地转来转去。我和易珊告别的瞬间,我抬头不轻易地发现晓雨正在不远的的街旁盯着我们。我起初以为是幻觉,可我定睛看的时候,那的确是晓雨,那眼神,那脸色,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我傻了,眼睁睁看着晓雨扭头跑去,而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二天我去晓雨家里吃了闭门羹,第三天我守在晓雨上班的路上,截住了晓雨。可不管我怎样解释,晓雨始终一言不发,只顾用力骑自己的自行车。第四天、第五天我去了晓雨学校,晓雨躲着没露面,第六天,我终见到晓雨的时候,晓雨显得很平静。
“你别跟着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再跟着我也是这样,其实,我们一开始就不应在一块。”晓雨目视前方淡淡地说。
“怎么会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的婚期向后推迟也行,只是求你别割断咱们的关系,我会用时间证明我是爱你的。”我试着做最后努力。
“不行,泼出的水怎会收回来呢!再说人家易珊的确比我强多了,你还是跟人家吧!”晓雨的表情、语气如钢铁般坚决。看到晓雨如此,我不知用什么言辞挽救我和晓雨的关系。此时,我悲从心生,不自觉地蹲到地上抽泣起来。而晓雨在一旁漠然地站了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看到晓雨铁了心断绝和我的关系,我把希望又放在了晓雨的父母身上,我希望通过晓雨的父母挽救我和晓雨的关系,可是我在晓雨家的楼下,游荡了半个月也没踏过晓雨家的门槛。无奈之下,我只好给北京的李英写信,要她挽救我和晓雨的关系,可李英回信说晓雨铁心和我断绝关系了,并让我另选婚配。最后,我去了李英家里。李英母亲一如既往地地对我的到来表示出了极大热情,还埋怨我近来不去她们家来了,我支支吾吾地应着。
“婶子,今天我来这里有点事,想请你帮一下忙。”我犹豫再三,把话引入到正题。
“什么事求着你婶子了,说吧!我能帮的话一定帮。”
“就是近来我和晓雨之间出现了点问题,想让你从中调和调和。”
“两人再一块难免会有摩擦,不过你们问题出在那啊!”
我一五一十的把我和晓雨出现裂痕的经过说了一遍,自然我把责任都推到了孟老师身上。
“傻孩子,他家孩子怎么能和晓雨相比呢,上学时,笨得要命,又不怎么懂事。”李英母亲天平明显沉向晓雨一方。
“这我听说过,可同事在一块抹不开面子,所以那天我就去了,谁知真出了问题。”
“那好吧!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相信晓雨会明白事理的。”李英母亲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说。
可事情并非如李英母亲想象的那样,两天后,我再去李英家里,李英母亲明显地不自然。
“孩子,这次婶子说大话了,人家不愿意和你好了。”李英母亲说。
“不好就算了。”
“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啊?”
“没了。”
“你别难过,不行我给你找一个。”
“谢谢婶子了,径给你添麻烦。”
“没事,不过人家易珊也行,工作不错,家庭条件好,你不仿和她交往试试。”
“好吧。”我无奈地说。
从李英母亲那里回来,意识到我再也不能和晓雨在一块时,我消沉极了,一度想出家当和尚算了,可想到父母还需要我传种接代,我又和易珊拉上了关系。
在以后三年多的时间里,我没再见晓雨一面。起初我还经常想起晓雨,可后来工作中杂七杂八的事情缠着我,再加上我和易珊那种越理越乱的感情纠葛,我把晓雨渐渐忘却了。不料那天下午我突然收到了晓雨母亲的电话。
“立强啊!晓雨快不行了,你赶紧过来看一下她吧!”晓雨母亲在电话里急切地说道。
听到晓雨的名字,我浑身的汗毛刹时竖了起来。
“你是谁啊!”我没意识到对方是晓雨的母亲,随口问了一句。
“我是晓雨的母亲。”
“啊!我马上去。”
我现在已忘记当时我是怎么赶到晓雨家里的,只是记得出门的时候,慌不择路摔了一脚。尽管我在路上一再告戒自己要镇静要镇静,晓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可等赶到晓丽家门口时,还是两腿发软,敲门的力气都没了。往日晓雨家里虽然清贫,可晓雨的父亲母亲、侄子侄女,还有那个妹妹在不大的住室空间里吵吵闹闹,家里还是满有生机的,可是那天晓雨的家里没一点声响。晓雨家里的异常使我相信晓雨母亲在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想到我心爱的人不久于人世,两眼发酸,眼泪就下来了。
“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打了,他一会儿就来了”里面传来晓雨母女对话的声音。
听到晓雨正盼着我的出现时,我使了百倍的勇气,手颤抖了几次,最终敲开了晓雨家的门。当时,晓雨躺在客厅里靠东墙的床上。看到我进来,晓雨面带微笑试着坐起来,但被母亲按下了。
“你来了?”晓雨躺下后,向着我笑着说。
“哦!”我应了声,急速地走到晓雨的床前。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问晓雨。晓雨合着眼没答腔。屋里静下来,我看着晓雨那张蜡白已经没一点血色的脸,一时不知说什么。这时,晓雨母亲给了我把椅子,眼睛红红地退到里屋去了。
我在晓雨床前坐下来,顺势握住了晓雨的手。
“我要到那边去了,我去了,你不会想我吧!”意识到母亲离开房间后,晓雨嘴角挂着微笑问我。
“怎么会呢!我一直都在想着你。”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本来不想让你来了,可最终还是想见你一面,你好像比两年前胖了。”
“我没变,前段日子我还称过体重,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我要是能像你有个好身体就行了,本来是想和他们争一争的,可我身体不行,只好到乡下去了。其实,乡下的日子也不错,挺清静的。”晓雨停下来,似乎在回忆那些日子。
“立强!你一定要争气,争取混出个人样来,城里人和乡下人不同,人们都势力的很,你不上进,别人就会瞧不起你,就像我的父亲,一辈子窝里窝囊的,自己窝囊不说,还要让孩子跟着遭别人的白眼。”过了阵子,晓雨反过来握住我的手说。
“放心吧!我会的。”此时,我已泣不成声了。
“立强,呆会儿,你告诉我妈,我死后,把我葬在我上班的小路旁,我要在那里永远守侯我们的爱情。”我无言地重重地点点头。
晓雨说完此话后,重重地出了口气,脸色舒展开来,发出少见的红色,呼吸也匀称多了,我以为晓雨是从见到我的激动中平静下来,可晓雨母亲进来后告诉我晓雨睡着了,并且是永久地睡着了。
当天夜里,我没有回家,和晓雨母亲一道在晓雨身旁守了一夜。晓雨母亲也许是习惯了生活的磨难,表现得很平静,半夜里,她有条不紊地讲述了晓雨的病情,讲述了晓雨和我交往的前前后后。晓雨母亲说因为晓雨姨家不养孩子,晓雨来到世上不久便过继给她姨家了,不幸的是晓雨上初中那年,晓雨姨夫母在一次车祸中丧生,这样晓雨又回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晓雨回到父母身边,可和家里的感情自然不如其他孩子随便、亲切,可晓雨心灵懂事,从不让家里的其他人生气、着急,尤其是晓雨在学校的学习成绩很出色,给晓雨的父母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安慰。然而世上恶人长生好人短命,晓雨在一次体检中,意外发现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长大后,不适宜结婚。当时,晓雨的父母心都碎了,也是自那时,晓雨的父亲的神智开始混乱起来,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晓雨中考,按学校老师和家里的意思是让晓雨升高中,然后考名牌大学,可晓雨在填志愿时,草草填了个师范了事,为此晓雨和家里生了第一次闷气。家里以为是晓雨不懂事,自暴自弃,实际上晓雨那时已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不想让家里把无为的钱花在自己身上。中师毕业后,别人都在为留到市里分到好单位托门扒窗户找人,而晓雨整天呆在家里,并且还坚决反对父亲外出求人,这样,晓雨毕业后就分到了乡下。在遇到我以前,别人给晓雨介绍几个对像,都被她拒绝了。可是一个青春期的少女当爱情真正来临的时候,又怎能把爱情拒之门外呢!
“可以看出来你和她交往的那段日子是我们家晓雨来到我家后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晓雨母亲说到此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合着眼睛,面带微笑,显然沉浸到美好日子的回忆中去了。
“我看到晓雨快乐的样子,我想晓雨忘记自己的病情了,我一度想阻止你和晓雨的来往,可看到晓雨快乐的样子,我又怎么能狠下心去呢!那时我宁愿相信医院出了差错,也不相信我家晓雨真地患有心脏病。我们急切地盼望着你早点和晓雨结婚,又害怕你和晓雨结婚。任何事情总有结束的时候,可我没想到你和晓雨会以那种方式结束。在街上碰见你和易珊在一起后,晓雨好像又意识到自己的病情了。为了确定起见,她让我陪着她到医院又检查了一次,当医生的结论和以前一样时,她下了和你彻底断绝关系的决心。你每在我们家楼下时,晓雨都躲在窗户后面默默流泪。看到孩子如此,我的心如刀割似的。我说你们真是一对傻孩子啊!就让他进来吧!可晓雨就是不应。”晓雨母亲说到此的时候,低下头去,老长时间没应声,好像睡着了。
我从悲痛中清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快亮了。“那以后呢?”我轻声地问晓雨母亲。“以后就全部结束了,你不在楼下出现后,晓雨的身体也就垮了,一捱再捱一直到现在。”晓雨母亲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两天我和晓雨的家人:哥哥、妹妹、母亲(晓雨的父亲一年前去世了)及李老师夫妇费了好大周折,把晓雨葬在了她上班路过的小路旁。晓雨家人离去后,我独自坐在晓雨的坟前,静静地呆了一天一夜,任白日的热风、黑夜的凉风从我身旁划过。在默默的静谧中,我一时感到晓雨变成了美丽的天使,飞到那遥远的天国中,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我一时又感到晓雨就坐在我的身旁,和我轻声地呢喃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