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接连受挫,我意识到解决二次婚配按我原来的打算是行不通的。市里的大龄未婚女子离婚女子是不少,可这些女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我不了解人家的小九九,贸然迎上前去,自然要碰壁。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决定把自己宣扬出去,这样,有意我的自然会找上门来。这样于我既省力,成功的机会又大。
主意拿定,我首先在市里的距离我们学校比较近的三个婚姻介绍所挂了名,随后又在邢州晚报登了一则征婚启事,当然,这次征婚用的是我的真名,最后我在网上一家征婚网站注册了一个账号。一切运作完毕,我把求婚事宜就抛在了脑后,只等着佳人主动找上门来上钩了。
潮有长有落,人生有起有伏,二次婚配不顺利,但我在学校的机会不期来临了。
那天上午来到办公室,黄主任把我叫到一旁,说我有喜事即将降临,让我请他吃饭。初我以为是黄主任要给我介绍对象,但黄主任没有向那方面引导。中午,我把黄主任和我们科室几个领到京华饭店搓了一顿,其间黄主任也没告诉我是什么喜事,只是说暂时保密。我满腹狐疑,过了一个星期,黄主任始终没再言语,我以为所谓喜事只是黄主任给自己开了个玩笑,正准备把喜事扔到垃圾箱里时,黄主任告诉我们学校又要换领导了。
换谁,滑书记去哪里,免不了一番叽叽喳喳的议论。谁也别猜了,到下午开会时就知道了,黄主任淡淡地笑着阻止了我们。
显而易见,这次换领导与自己有关。换自己当然不可能,换石校长,就自己和石校长那关系,黄主任根本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换王校长几个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无论言谈还是举止他们根本不是当一把手的料。最有可能是上面直接派来的,可派来的和又如何会和自己扯上关系呢,或者根本与自己就没任何关系,滑书记的离开势必引起学校上下再一次洗牌,这本身对自己不就是一种利好吗。
换领导,我一年前隐隐约约就有预感,但不曾想它会变成现实,更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
早在关校长时,学校里就有议论,我们学校即将实行升格改造,也就是我们学校的办学层次将由中专转为大专。但怎样转何时转,谁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大家心知肚明,那就是这种转变迟早要发生,一是上边已经明确提出了以后师范中专这个层次不允许再存在,二是形势所逼,我们学校自身也不得不进行改造。
做为一所师范学校,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上半段,我们学校也曾辉煌过。那时,不光初中的尖子生往我们学校挤,社会上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也争着把孩子往我们这里送,这其中间或暗箱操作,我就曾遇到一例。
刚入邢州师范不久,风闻我们学校个别学生是他人替考过来的。因为没有亲历,对这种传言我始终半信半疑,可那天高中老师刘青海的到来证实了这种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在高中刘老师教数学,卖力气是卖力气,但不得法,每节课就知道鼓捣偏题怪题难题,然对这些偏怪难题他又解释不清,结果,我们班那年的数学高考成绩弄了个全校倒数第一。而自此刘老师把自己的教学阵地由县一中转移到了县二中。可刘老师有一样,待学生很和气,和学校的同事相处得也不错,这也是他做为一个工农兵大学生得已在一中连续熬走两任校长的原因。
那年新学期开学时,刘老师领着他孩子找到我,言他孩子考上我们学校了,让我照顾他孩子云云,我自然满口答应,中午还特地刘老师请到京华饭店吃了一顿。
我那时就看好你,知道你一定会考上大学,我教学是一般,但看人并不差,这不你后来果真考上大学了。席间几杯酒下肚,刘老师不能自控,言语多起来。我赶紧说是那年我们班考得不理想,是我们班基础差,是班主任姓侯的不会管理班级,弄得班风不正学生不爱学习造成的。
孩子就托付给你了,你照顾着他点,他在学校里捣蛋不学习,你给我狠狠尅他,饭局结束,出了门临分别,刘老师再次叮咛我,我自然又是满口答应。
疼爱舐犊之心,天下父母共存,尤以教师为甚。我以为刘老师找我只是尽父亲之责,走走过场,不料刘老师又找上门来。
你们学校怎么回事啊,钱已经给你们出了,还要,这还有没有个了结啊?刘老师进门就抱怨,仿佛他出钱是我造成的。
我赶紧询问怎么回事。
说孩子档案有问题,要我把钱交到宾馆去,这不明着就是敲诈吗,刘老师愤愤不平。
刘老师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便往深处问,只是问让他交多少钱。
六千,还有比你们学校再黑的吗?要不你给我去通融一下,看看能不能少交点。
我刚到这,和学校上下不熟,我去了估计也是白搭,要不自己先去和他们协商协商,我在这边再给你找找人,我初来咋到,清楚自己能量几何,往外推脱。
这孩子真他妈不让人省心,如果他当初好好学习,那有现在这么多戏唱,刘老师看我推辞,一脸失望离开了。
刘老师的事怎么解决的,刘老师没再找我,我也没去打听,但他孩子确实在学校安然无事熬到了毕业。
阳光再灿烂,也有照不到的角落。大千世界,人情亲情交织,有些事根本无法避免,过去是,现在也是,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让阳光普照的地方尽量广一些而已。
变是必然,而变自己升格达不到条件,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背靠人家邢州学院办大专,但利益受损者自然不愿变。关校长在台上,雷声轰鸣,不见雨下来;滑书记,照样雷声隆隆,开过几次会,只是湿了湿地皮,又没了动静。
焦点在哪里?上面清楚,众人心里也清楚。变或迟或早,换领导,或迟或早。滑书记的意思是熬到退休,让自己这一届盯下来,但有人等不及了。
会场人声噪杂,一改往日的井然有序,新旧领导交替,权力处于真空,人们难免放纵自己一次。领导过来了,滑书记、石校长、王校长…..。突然,我眼睛一亮,心跳骤然升到了一百,走在前面众人簇拥的不是赵海吗?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他要当我们学校的...。
一个女的宣布了学校新校长的任命,随后,滑书记做发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主席台,赵海的目光东西穿梭,落到我身上几秒钟,又转到别处去了。尽管我目视前方,可我依然能够感觉到不同的目光不时从各个方向向我这边飘过来。
如黄主任说的我的喜事真地要来了。姓郝的,过不了几天,我让你当初怎样把肉吃进去的,我还要你把肉怎样给我吐出来。
然令我怏怏的是赵海始终没有和我接触的意思,在学校见了面,也只是简单地给我招呼一下,仿佛我们以前不认识似的。三天五天,一个月下来,我坚持不住了,给赵海,不,应当说我们现在的赵校长去了电话,邀请他出来坐坐,赵海在电话里说我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让我安心等等再说。
我这一等,还等出了问题。
我把自己独身曝光在光天花日之下后,真有几个主动贴上来的。
婚姻介绍所一位,人民医院的,护士。婚姻介绍所说她们这位会员是高级会员,和我比较般配,且对方已表达了和我见面的意愿,但是我要见人家的话,需要我再向介绍所所提供一千元才能促成我们见面。
我不是已经给你们掏过会费了吗,我提出质疑。介绍所说,会费针对的只是普通客户,对于上佳的黄金客户,需要单独再掏钱。本来我对婚姻介绍所这类机构,就心存疑虑,发觉上当,我提出退费。介绍所说,退费只能退一半,因为他们为推介我已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一半就一半,我想赶紧离开这肮脏丑陋是非之地,可对方把钱递给我的同时,又忽悠了一句,孙先生,我们给你推介的这位年轻漂亮,你们成了最好,如果不成,你掏的一千元到时也退还给你一半。
心存侥幸,我和护士小姐最终在婚姻介绍所给我们提供的会面室见了面。婚姻介绍所没有骗我,对方的确年轻漂亮,看到对方第一眼,我就产生了扑上去和对方亲热一番的冲动。但表面上,我又不得不装出一番正人君子模样,和对方始终保持一米远的距离,对方坐在西面沙发上,我则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
孙先生,他们已经把你给我介绍过了,我感觉我们很般配,我们不仿交往一段试一试,对脾气,咱们就结合,不对脾气,咱们互不妨碍各走各的,护士小姐言语得体,落落大方。
对对,我一看就知道你个是通情达理之人,我吗,也没什么脾气,和谁都合得来,这一点请你放心。
脾气太好的人没个性,在事业上也难有多大的成就,不过听他们说你还是很有才华的。
才华谈不上,不过我这个主任倒是真的,绝对没有骗你。
你没听说在深圳,大街上一块砖砸下去,能砸死好几个经理。现在这社会,当官的满天飞,谁还在乎一个主任,实话告诉你,医院让我当护士长,我就没当。
医院和学校或许不一样,在学校别说是科室主任,就是班主任也不是谁想当就当的。
那只是你们学校,我姨夫在三中,他说他们学校让谁当班主任谁都不当,最后没办法抓阄,谁抓到谁当班主任。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可那样班主任有干劲吗?
干劲足的很,你难道没听说市里中考,升学率三中年年第一吗?
市三中中考升学率年年第一我是知道的,但三中如此管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本想迎合护士小姐说,而我们越扯越扯不到一块,不知不觉,我汗都出来了。
看我一时窘得无话可说,护士小姐说她还有点事起身告辞了。临出门我要对方电话,对方说不必了,等她考虑考虑决定是否和我再见面。
和护士小姐话不投机,但我还是对护士小姐怀有满满的期待,因为护士小姐长得的确太美了。一直没有护士小姐的回信,我计划到婚姻介绍所问问,当天晚上,邢州电视台就播出了新闻,爆料我登记的那个婚姻介绍所是一个诈骗团伙,而那个所谓的护士小姐根本不是护士,而是他们从社会上聘来经过培训的一个托。此时,我才明白了护士小姐为什么总和我反着说,说白了是为了给双方道不同制造借口,更深一点是让受骗者相信他们婚姻介绍所各种行为的真实性。
报上征婚启事登出之后,我也接过几个电话。但对方一开口就是询问我有没有房子,要么就是问我有没有车,更有一位问我现在银行有多少存款。我不厌其烦加以解释,说房子已经交了首付,过两年房子就下来,车子暂时没有,但不远的将来会有的,至于存款现在不多,但几年后存款逾十万肯定没问题。而对方好像商量好似的,都没等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一个又一个拒绝,我心灰意冷,准备和当年一样再发一个声明,声明我婚事已得到解决,另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对方只相中了我这个人,其余的什么都没问。我提出见面,对方欣然答应。
我们的会面选在五一桥公园。五一桥公园是去年建的,离我学校不远,不大但很雅致,日常游人稀少,里面有一个亭子,做为约会场所再合适不过。
那天上午,我早早来到公园亭子,坐等佳人到来。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他们的孩子在亭子东面戏耍了一会出去了,一对老夫老妻在亭子西面打了会太极离开了,一个年轻女孩背着书包拿着课嘴里念念有词,向亭子这边走来,抬头看我在里面,又转到亭子北面去了,又一个中年妇女过来了,东张西望,或许是她家的狗狗丢了,找狗狗的吧。
中年妇女竟然奔亭子这边来了。妇女上了亭子,我起身往外走,妇女突然开口了,你是孙立强吧?
我和中年妇女在亭子里面会谈了四十分钟,或者说中年妇女自言自语了四十分钟也行。中年妇女说知道我会看不上她,不过没关系,只要我白天呆在她家里就行,至于晚上我愿意去哪就去哪。
我要的只是一个名分,你懂吗?中年妇女脸几乎凑到我的鼻子上大声问我,我说我懂。
你不懂,你懂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中年妇女哈哈大笑起来。
我有的是钱,市里十套房产,存款三千万,都是我以前那位留给我的,你答应,马上预支给你一百万,中年妇女恢复常态,边说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存折,甩在了我面前。
我拿起存折看了看,上面的确是一百万。我砰然心动,但没露声色,把存折又递给了中年妇女。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你家里怎样个状况,我还不了解,我提出疑虑。
一个闺女,一个母亲,没有负担。现在我也看开了,人生就这么回事,及时行乐才是。你和我结合,保证你一辈子绝对吃香的喝辣的,轻轻松松,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你以前那位是干什么的?他哪来这么多钱?社会上超级富翁一个连一个出现,但人家是怎样发的,我均不知,现在中年妇女给了我机会,我自然想取取经,了解了解。
怎么发的,我知道个大概,但不知道具体细节,再说我对他做的那些事我也不关心。起初,他在乡下集市上倒腾洋布,我们就是那时结的婚。后来,我跟着他来到市里开了家饭店。饭店的客人鱼目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但不能不说俺那位不是寻常人,别人开饭店,盯着如何改善饭菜质量,如何让客人吃好喝好,但俺那位把重点放在拉拢关系及打探各种消息上。饭店开了两年,钱没赚到,为此,我还和他哭闹了一场。俺那位哈哈大笑,说明年他就给我赚一百万,我说他是痴人做梦,俺那位说等着瞧。自此,我家的饭店给他妹夫搭理,而他整日神出鬼没,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而年终人家把一百万的一个存折给了我。我问钱是怎么来的,他说别管了,总之,不是偷来的。等到下一年,煤炭运输队,修车厂,货运站,房地产,俺家的生意突然象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在邢州市遍地开花,且一个比一个赚钱。生意越做越大,俺那位却在家里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整夜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我问是不是生意遇到了困难,他说不是,我问那你为什么不能入睡,他说他想要一个儿子。我们已经有了三个丫头,计划生育发了不少款不说,且我已经做了结扎。我说你混蛋,径想不可能的事,睡不着你活该。他说我混蛋也想要一个儿子,要不这份家业以后留给谁。我上去撕咬他,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没了力气,朦胧睡去,再醒来,人家没了踪影。
怪也只能怪自己肚子不争气,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了,我让我兄弟去找找他姐夫,就说我说了,他可以在外面鼓弄出一个儿子,只要他回家就行。我兄弟去了两天后回来告诉我,说他姐夫已经和另外一个女的住到一块了,要我早做打算。
那个女的来过我们家,年轻漂亮,是个大学生,据说这两年一直再给他的经营出谋划策。我知道自己争也是白争,痛痛快快和他离了婚,但在家产的分配上,我没有半点含糊。我是不济,上学上到小学二年级,但我哥哥是律师,是法律学院毕业的高才生,对付他那样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乡巴佬绰绰有余。
出于好奇,我问中年妇女她前夫是谁,中年妇女说她前夫就是邢州市有名的企业家宋某某。有名有姓,我买的房子就是人家旗下房地产公司开发的。宋某某闹离婚在邢州市宣扬过一阵子,我也曾有耳闻,不想今天宋某某的前妻让我碰上了。
面对诱惑,我有贼心但没贼胆,因为宋某某早在市里放出话来,任何人不要沾染他的前妻,否则后果自负。
看我犹豫举棋不定,宋某前妻长叹一声,你们这些男人啊,一脸失望离开了。
或许当时网络在我国还不够发达,网上的反应很冷淡,只有一个石市的女性给我发了个笑脸,我回复了一个笑脸。过了一星期,女方给我发了照片,照片上女方很阳光,我有点心动,咨询对方状况,对方说她身高一米七六,和我身材不般配。
能想的法都想了,能走的路都走了,赵海让我在学校再等等,还有个盼头,可我的二次婚姻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如沉入海底的夜行人,又恢复到了刚入邢州市时那种对婚姻的焦虑不安中。不过易珊那边婚姻也无风无浪,又使我稍稍心理上平衡些。利用看孩子的机会,我也曾给易珊透露我们复婚的意向,但易珊仿佛局外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学校的形势越来越明朗化了。赵海如在高中时一样雷利风行,连续几场会议,把我们学校的发展方向定了下来,那就是背靠邢州学院办大专,至于不同谋碍手脚的能离开的也都离开了。
困难于我们只是暂时的,跨过这道坎,前面就是一片光明,不求变,原地踏步,只能是自取灭亡,大会上,赵海慷慨激昂,以此做为结束语,引得掌上雷动。
学校一些老面孔消失的同时,又来了一些新面孔,据说是邢州学院那边派过来的。
学校都在注视着我这个角色在学校里将做何转换,可期末临近了,我还原地踏步,有些人的目光已恢复如初,教务处那帮人的工作劲头也上来了,特别是郝主任每天第一个到岗,还为教务处下学期工作早早做了了详细的规划。我期盼的春天并没有到来,或者永远不会到来。我不得不着手新的打算,而这种打算在我脑子里实际上已经盘算半个月了。
我是去是留,留有留的理由,去有去的理由。留这边有赵海,去那边有李英。
李英从北京回来了,是的,的确从北京回来了。
那天上午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兴达房地产公司的,要我下午去他们公司一趟。接到电话,我以为又是开发商推介他们的楼盘,下午也就没去。可过了两天,兴达公司又来了电话,说他们公司老总要见我,让我无论如何去一趟。
兴达公司是邢州市今年初新成立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发展势头很旺,接连开发了三个楼盘,其中一个楼盘开盘时,我还光顾过。我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我如何会与兴达公司的老总扯上关系,可既然人家老总主动找我,谅也不是坏事,所以,我给黄主任打了声招呼,第二天上午就去了。
兴达公司在兴华大街,坐八路车拐几拐便到了。与邢州其他房地产公司一样,兴达公司说是公司,实际上也就在兴达商场的四楼,租赁了几个房间。
对老总这一称谓,我拿不准指的是公司董事长还是公司经理,为避免尴尬,我向办公室打听他们老总在哪,办公室说西边第二个房间。
西边第二个房间迎接我的正是李英,我愣在那里,李英给我倒了杯水,连说坐坐。
想不到吧,本来打算早点见你,但公司一直忙,最近事不那么多了,才想起把你叫来会会面,你不会怪我吧?李英向我表达歉意。
“当然不会,你怎么回邢州来了。”我不解问道。
“我们公司北京总部派我来的,现在以及今后几年是房地产发展的黄金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在学校怎么样,不行出来跟我一块干吧,在我们这,一个月挣的保证比你在学校一年挣的还多。”李英表露了叫我来的目的。
我把在学校的情况向她简单做了介绍,李英说她这里现在缺的就是自己人做帮手,要我考虑考虑再做决定。我起身告辞,李英执意不肯,说待会儿要请我吃饭去。
从李英那里回来,我犹豫不定何去何从。我们学校几年前也有停薪留职的,这几年人家都发大了。对于停薪留职我脑子里也闪现过,但停了薪干什么,自己没有目标。象物理刘老师那样鼓捣电器,自己学数学的可能性不大,象数学侯老师那样停薪办学,自己既没有关系又没有资金,操作起来也不现实。可现在李英主动把一块肥肉送到了我嘴边,听李英的意思,我进去绝不是仅仅一个普通员工那么简单。可学校这边怎么办?明天学校就宣布我为教务处主任怎么办?我在学校奋斗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那个教务处主任吗?
我觉得有必要马上接触一下赵海,弄清我在赵海心目中的真实分量。如果赵海看同学面子上,心目中给我留着教务处主任的位置,我再细细衡量是去是留,如果人家赵海根本没把我当锅烟吸,我趁早走人,人家李英那边可不是永远都给我留有位置的。
考虑到我和赵海直接接触说话不方便,我让文东吃饭做东透透赵海的意思,文东一口答应。
我们吃饭地点老地方京华饭店。或许是官升一级,身价倍增,赵海并没有象以前准时赴会,而是整整晚了二十分钟。赵海说学校有点事,耽搁了会儿,我和文东也不便深问。
交杯错盏,天南海北,东扯八扯,一瓶酒下肚,看时机差不多了,我给文东识识眼色。
海哥,不,赵校长,你看你来学校有一段时间了,那咱立强兄弟在学校你是不是也给动动啊?
你说立强啊!他在办公室不是挺好吗,当然,过段时间,把黄主任调开,让他当主任也行。
赵校长,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难道不清楚孙立强这几年在学校是怎么过来的?
我给他们打听过,立强这几年在学校混得不错吗,年纪青青就当上了副主任,在学校也算少壮派了。
赵海打哈哈,我满脸发烫,真恨不能上前踹他两脚。
我还想回教务处,你看可以吗?看纠缠下去不是办法,我干脆把话挑明了。
啊,我听他们说过你刚来是呆在教务处,可办公室比教务处权力更大分量更重啊,干吗非要回去?
在教务处工作这么多年,各项工作都顺手了,来到办公室我不适应。
那好,我回去给他们说说,让你回教务处去。啊,对了,我还有个饭局,今天咱们就到这。赵海边说边站起来有走的意思。
我赶紧给海东识眼色,文东把赵海硬按下了。
赵海,咱都不是外人,你别他妈的耍滑头,今天你给立强兄弟一句明白话,就是你能不能给人家安排个教务处主任当当,再说教务处主任本来就轮到人家立强了,这样安排,学校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赵海合着眼睛,两手直掐鬓角,沉默了会儿说他回去考虑考虑,能安排尽量安排。
什么考虑考虑,让谁当主任还不是你赵校长一句话,径装蒜拿官腔,是不是也要我们送给你两万大洋,你才给办啊?文东酒劲上来,说话也没了分寸。
那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官场里的水深的很,弄不好要翻船的,你们知道我是怎样一步步走到这个位子的吗?算啦,不给你们说了,说了你们也不懂。赵海说完,匆匆往外走,这次,我和文东没阻拦。
赵海上了车,文东大声喊道,今天兄弟喝多了,说话那里不当,海哥多担待呀!赵海没应声,砰地关上车门,小汽车霎时没了踪影。
真他妈的是个滑头,这样的同学不要也罢,文东愤愤不平。
或许真的不象咱们想象的那样好办,我反而劝慰海东。
学校这边不明朗,李英打电话过来,我说等过了年再做决定。李英说不忙,但要我去她公司一趟,说有个熟人要见我。
李英回到邢台,让我如坠云雾之中,好几天才回过神来。现在李英说有个熟人要见我,更让我惊诧不已。联想到赵海,我感觉我这一年肯定是冲了星象,否则何以他们不约而同地再次介入我的生活。
看准时机,我给黄主任打了声招呼,来到李英办公室。李英打了个电话,神神秘秘的,说对方一会儿就到。
我问对方是谁,李英说见了面我就知道了。
约一顿饭的功夫,有人敲门,李英说她到了,开门吧。
我打开门,一个年轻女子闪了进来,捂着眼睛道:“猜猜,我是谁?“
看体态,有点象梅梅,但好像比梅梅高了点。看个头,有点象易珊,但易珊绝对不会给自己开这种玩笑。
“我晓丽,猜不道吧。”对方哈哈大笑,把双手放了下来。
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晓丽说她现在在兴达公司任职,那天在走廊看见我,但又不能肯定,后问李英果然是我,就让李英把我叫来了。
我问晓丽如何走到这一步,晓丽说说来话长,以后再给我细说。
能出来就出来吧,看我不是出来了,呆在学校有什么意思,晓丽大有给李英做说客的味道。
我说出来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起码得和父母通通气。
看你一个男子汉,前怕狼后怕虎,还不如人家晓丽,人家晓丽第一次和我见面,我三言两语人家就拿定了主意,李英插言道。
你出来家里就同意?我转问晓丽。
怎么不同意,我现在在家里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吃不透,李英把叫去的目的是让晓丽当说客,还是有意促成我和晓丽的结合。我自然期待李英能给我和晓丽牵上红线,但自始至终,那天李英没有谈及这方面的话题。
靠人不如靠己,我给晓丽打去电话请她晚上吃饭,晓丽犹豫了下同意了。
晓丽和我这次会面,显然经过了精心打扮,几年前那个俏丽多姿的晓丽又回来了,甚至比当年的那个晓丽还要令我心动。
我的婚姻你也许听说了,当年我就对你存有好感,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机会,我直奔主题。
机会谈不上,我们都这样了,或许是天意吧!晓丽郁郁寡欢,不情愿似的。
你们当初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后来…?
都是现实逼的,拖拉机厂后来不景气,发不起工资,他是个要强的人,主动辞了职,养过羊,倒卖过苹果,开过机械厂,但每样都不怎么挣钱。再后来,拖拉机厂倒闭,上面让他去职业学校当老师,他说他这辈子饿死也不当老师。我说你这样看不起老师,那你娶我干吗?你听他怎么说,他说他娶我是他家里逼的。实际上,我起初跟他,我也不愿意。可我家就我一个女儿,而他有弟兄四个,我爸妈的心思我知道,是想让他当上门女婿。就这样,三糊弄两糊弄,我们俩走到了一块。不过婚后他待我确实不错,家里的事大小都主动承担,不过三观不合,注定了我们婚姻是个悲剧。
看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我急火攻心,在学校工作也没了心情,整天跟他谋划生意如何做,结果校领导在大会上含沙射影点了我的名,扬言我再这样下去,开除我。与其等人家开除,我还不如主动辞职,这样我就离开了学校。
其实这些年,我跟着他也琢磨出了商场上的一些门道。我说咱做生意要从小做起,等有了资本再做大的,他说成功的商人都是一步登天,我乃妇人之见。看房地产生意火爆,我提出去房地产做销售,他说那样的话我们就散伙。
磕磕绊绊,那天回来,他特别兴奋,提出做粉卷,说这个行业他已经调查过了,肯定能挣大钱。听到能赚大钱,我也很兴奋,马上跟着他运作起来。等项目启动,挣钱是挣钱,但我身体吃不消,因为粉卷这个行业,要求每天半夜起来在早市之前把粉卷做好,或迟或早都不行。我提出休业转行,他说不吃苦中苦,哪来甜上甜。我再次提出我要做房地产销售,他说随你便。等我见到李英,我们两个一拍即合,这样,我就来到了兴达公司,而和我原来那位也就分手了。
那你看我出来还是不出来,我过两天很有可能升为教务处主任,我征询晓丽意见。
能出来还是出来吧,当个主任又有什么意思,我都想好了,大干几年,把钱挣够了,再回去,即使回不去,去私立学校任课也可以,外面可比学校活动多了,晓丽终于助我下定了决心。
春节后,我向学校提出办停薪留职手续。黄主任笑着说,现在人争着进咱学校还进不来呢,你却办停薪留职手续,言外之意,我昏头了。
赵海听说我要离开,把我叫到他办公室,用手把头发捋了又捋。
拿定主意了,赵海问我,我说拿定主意了。你就不等再等等,你主任的事我们昨天刚在会议上做了决定,下星期就要公布,你看你这事闹的,赵海不知是在责备自己还是责备我。我说谢谢赵校长,过几年说不定我还会回来,赵海连说欢迎欢迎。
五一,我和晓丽在京华饭店举行了婚礼。婚后,我问晓丽当初为什么离开我们学校,晓丽说学校有人不断骚扰她,至于何人,晓丽没说,我也就没再深问。
现在我和晓丽有两个丫头,但上学一个比一个笨。为照顾孩子学习,晓丽早回到了她们学校,至于我现在还跟着李英在商场上征战。与我现在的两个丫头相反,我留给易珊的儿子却天资聪慧,去年考上了北大。人们都说我不该和易珊离婚,否则我现在就是北京大学学生的父亲了,那样我该多光荣多幸福啊。可我觉得和晓丽在一块挺好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