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学校一个月后,我和易珊的生活总算走上了正规。此时,我对单职工宿舍的左邻右舍也有了大致了解。我们学校的单职工宿舍建于前年,是专门为学校的单职工准备的,当时房子盖好后,总务处让我也搬进来,我考虑到这里人多不清净,没有搬,而现在我最终还是搬到了这里。这里虽说是单职工宿舍,但随着年轻人的陆续婚配,已经名不副实,几个屋子住的实际上是成了对的年轻人。按照学校规定,每个宿舍住一个职工,但由于我的主任身份,学校特地把二楼紧邻的两间给了我,别的职工看在眼里,心中不满,但也没有办法,因为在学校,当领导的多吃多占,大家习以为常了。单职工宿舍居住的以青年教师居多,尽管我和这些人年龄相仿,同在一个单位,但我平时多和科室里一帮人交往,因此,和这些人的关系都比较淡漠。我搬进单职工宿舍以后,由于我的特殊身份,我的住室很快成了年轻人聚会的场所。男职工来我这里没什么,但三楼的女教师张惠卿、李红霞也往我这里跑,易珊很不乐意,两人来了几次,看到易珊不耐烦,两人也就不来了。除了在我这里聚会外,男教师常去的是二楼西端的化学教师孟菲菲那里。孟菲菲毕业于河北师大,前年来到我们学校,人长得很标志,见了人总是抿着嘴笑。听他们说孟菲菲在和学校家在市里的李老师在谈恋爱,可令我困惑的是我从没见他们成双成对出入过,倒是发现一楼的张老师在菲菲屋里一呆就是半夜。
我原以为世界上独有我的婚姻不幸,独有我和易珊三天拌嘴,两天吵架,移居学校后,我发现世界上的婚姻也许大体如此,因为居住在这里的少夫少妻,除了我隔壁的李老师夫妇外,其他年轻夫妇吵架的频率和激烈程度都大大超过我和易珊。尤其是三楼的玉华夫妇,两人几乎每天吵架。玉华夫妇吵架很有特点,一是吵架嗓门大,从不忌讳任何人,不象我和易珊吵架怕人听见,两个人倒好象有意让别人听到似的;二是吵架粗野,“日你娘,日你宗宗”等等此类的污言秽语经常从两个人的屋里飘出来。但奇怪的两人吵归吵,从不动手,也许正应了古人说的那句话,君子动口不动手。与玉华两口子相反,离我两个屋的张春夫妇吵架是只动手不动口,不知什么时候,你突然就会听见张春的屋子里砰砰直响,你上去敲门,里面刹时没了动静,你刚离开,里面又乱作一团。张春虽说是男的,妻子也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奇怪的是张春经常挂彩,脸上清一块紫一块的。张老师,脸上怎么了,老婆打的,学校时不时有人拿张春寻开心。而这时,张春脸红得跟猪腚似的,极力掩饰,“不,不是,是我不小心碰的。”张春如是说。
李老师是整个宿舍楼里唯一给我带来麻烦的人。李老师住在我隔壁,他的妻子在五中当教师。两人白日里出出进进,手拉着手,生怕对方摔到了似的。此举让同楼的职工很是看不惯,按玉华的意思这两人纯粹是他妈装的,是故意给别人看的。
相传李老师夫妇是大学里自由恋爱恋上的,可李老师本市的岳父岳母对他这个女婿有成见,不同意他们结合,可女大不由娘,女儿硬坚持,做父母的也没办法,无奈之下,父母提出女儿和李老师结合可以,但李老师必须毕业后随女儿来邢州市。父母的意思想以此拆开二人,因为大学谈恋爱的,毕业后多是女方去男方那里。出乎李老师岳父岳母的意料,李老师大学毕业后,义无反顾来到了邢州市。当时市里正提倡引进人才,李老师虽是师大毕业,但也被当作外来人才看待,在工作安排上自然受到照顾,被安排在了我们学校,而与他同期的本市学生多回了乡下。李老师的岳父岳母对李老师的到来嘴里不说什么,但心里对李老师毕竟不满意,李老师夫妇也察觉到这一点,为避免双方尴尬,夫妇二人住在我们学校很少回娘家,并且在学校里表现出异常的恩爱。李老师给我带来的麻烦就在于他们两人过分恩爱上。晚上本来是休息时间,李老师两口子恩爱得似乎忘记了这一点,两口子每天夜里熄灯后,叽里咕噜说半天,仿佛白天的话都给赶到晚上来了,结果弄得我三天两头失眠。
第二天,在走廊里,碰见李老师。
“李老师眼睛怎么啦,这么红,晚上不休息啊!”我旁敲侧击地问李老师。
李老师红着脸,窝哝了半天窝哝了一句,“这两天,我失眠。”
“失眠也不能影响别人休息啊!”我说。李老师红着脸没再吱声。自此,李老师屋里晚上确实安静了几天,可几天过后,又如以往了。没办法,我和易珊把我们的卧室调换到另一间宿舍,张春问起的时候,我说那屋子不清净,晚上闹耗子。
“不是耗子不清净,是人不清净吧!”张春嬉笑着说。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期末临近,一学期说结束就结束了。
那天下午下班后,回到住处,易珊已提前到家了。
“老公,我好想你啊!”我一进门,易珊便扑向我的怀里,我就势抱住易珊,象征性地用了用了力。
“抱紧点,再抱一会儿。”易珊对我不满意,吩咐我。
“今天怎么啦,这么高兴。”易珊离开我的怀抱后,我问易珊。
“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高兴了。”易珊扭了扭了嘴,刚才喜悦消失了一半。
“高兴,没事也高兴,我家易珊每天都高兴。”我随声附和易珊。
“贫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学校要盖房子了。”易珊一脸激动说。
“盖房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易珊的话我一时没反映过来。
“傻冒,你真傻,还是装傻,我们学校盖了房子,我们就不用住在这里了,嫁给你真倒霉,连个自己的房子也没有,你想我们一辈子住在这里呀。”易珊边说边点我的头。
“好,好。”我连声说,说好的同时,我的心里直打鼓,一来打鼓房子的资金问题,二来打鼓搬到易珊的学校后,在老丈人眼皮底下,我在易珊面前更抬不起头了。
“那房子需要多少钱啊?”我试探性地问易珊。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大不了我们贷款,总之,这次房子一定要弄到手,学校盖房比外面买商品房便宜多了,再说你们学校又指望不上。”易珊成竹在胸地说。
“老婆大人,那你有功坐会儿,我做饭去。”我嬉笑着对易珊说。
“行了,还是让我来吧!老让你做饭,传出去不好听,好象我欺负你似的,有人已在外面说我的不是了。”易珊边说边开始行动。
“自己的家务事,碍别人什么事,愿意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我对外人指点我们很不平。
对房子的事我和易珊盘算过,我们原来把希望寄托在我学校的集资盖房上,不料易珊她们学校集资盖房走在前面了。
“房子你到底要不要啊!”吃罢晚饭,易珊见我不言不语,没好气的问道。
“要,要,为什么不要。”我生怕易珊把房子黄了。
“那掏钱吧,房子我都定好了,三楼,一百平方。先给学校交两万,房子盖到一半时时交两万,房子完工时交一万。”易珊答得干脆利落。
明知道家里没钱,这不是难为我吗?我闷着头,憋着气,一言不发。
“这样吧,这两万块钱,咱们分开,你想法解决一万,我想法解决一万,至于剩下的,咱们以后再说。”易珊把解决房子钱的方案都想好了。
易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夫妻之间用分得那么清吗?”我没表态,回敬了易珊一句。
“能分清的话,最好分清,省得别人说我高攀你。”易珊不阴不阳地说。
我没再理会易珊,上床蒙住被子为易珊给我出的难题而伤心。一万块现在看来是个小数目,但当时对我来说,解决起来确实急手,何况我二兄弟那里四千元我还没还上。见我不高兴,易珊拾掇拾掇被子去了隔壁。
易珊有父母做靠山,钱自然不成问题,第二天中午,易珊把一万块钱扔在我的面前。
“孙大人,我的钱都准备好了,就看你的了。”易珊在我面前,几分夸耀,几分幸灾乐祸对我说。
“我那能和你相比呢!你的本事大,不过不用怕,钱我会给你准备好的,大不了,我贷款去。”我讥笑说。
“贷款我不能贷款呀!还用得着你,看一万块钱把你愁的那个样,你就不能让家里给你凑点,外面买房子,谁家里不出钱啊。”易珊开导起我来。
“我家里没什么钱,再说,我弟弟还结婚等着用呢!”我推脱说。
提到家里的弟弟,易珊上起火来。
“你弟弟,你弟弟,我看你们家里就你弟弟了,你是不是家里的一个儿,家里没钱,没钱春天把你弟弟结婚用的新房都盖好了,还当什么主任,我看你在你们家里简直就是一个窝囊废。”易珊越说越激动。
易珊的话并没有令我生气,因为我觉得家里在我和弟弟之间也确实太不公平了。
“我怎么能和我弟弟比,我上学不是花了钱吗?”我并不想承认自己是窝囊废,低声狡辩。
“你上学花了家里多少钱,给家里算算,你弟弟他花了家里多少钱,也算算,家里怎么了,总得来个公平吧!”易珊见我有败阵的意思,语气缓和下来。
“那我给家里说说吧,不过,家里可能真拿不出钱来。”对家里我实在不敢抱太大希望。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让我给家里说,我就不信家里能说出不字。”易珊在一旁给我鼓劲。
“那你学校交钱紧不紧啊,这事不行,放了假再说。”此时,我和易珊站上了统一战线。
“学校说是放假之前交齐,不过有我爸,估计缓几天没问题。”易珊给了我活动余地。
观点统一后,易珊和我免不了亲热一番。因为是白天,易珊显得特别兴奋,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来,而我因为是白天,不敢进行持久战,草草收兵。收兵后,易珊余韵未消,抱着我久久不肯离去。
“行了,起来吧,大白天,让人看见了,可不好。”我推推易珊,想让她离开我,易珊反而抱得我更紧了。
“怕什么,我们是夫妻正常行为,又不是偷奸养汉。”易珊不在乎地说。
易珊起来后,抚摩着我的脸说:“强,让你弄钱,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我回应易珊。
“我爸那里是有钱,可我们兄妹几个,我做得不能太过分了,再说钱都从我爸那里拿,也让他们看不起咱。”易珊向我解释。至此,我对易珊的怨恨消失迨尽,反而对易珊充满了感激之情,我想这一万块,我想什么办法也得弄到。
放暑假后的第二天,我带上易珊踏上了返乡之路。因为以前为钱的事在家里碰过钉子,所以这次,我特意带上易珊一来给自己壮胆,二来有些话让易珊给家里说更方便些。
父母对我和易珊的到来与以往一样很热情,可晚上当易珊提出买房子需要钱的时候,父母的脸色与以往一样沉了下来。
“你们大概需要多少钱啊?”父亲吸着烟沉默了半天,问道。
“大概需要一万吧,其余的钱我们自己解决了。”易珊回答说。
“家里没那么多钱,要不向你大伯二兄弟家再借点。”父亲故伎重演。
“向人家借什么,家里能出多少就出多少吧!在城里上班的年轻人买房子,谁家里不出钱啊!”易珊话中有话,向父母施压。
听了易珊的话,父亲脸色更阴了许多,但并没有表示异议,可母亲在一旁忍不下了。
“立强,我们都供养你大学毕业了,可你还整天给家里要钱,我看我们白供养你了。”母亲气呼呼地说。
母亲的话使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可易珊立即接上了母亲的话。
“上学怎么啦,上了学就应把我们一脚揣出去呀!,再说了,刚上班谁手里有钱啊!”
母亲听了易珊的话,嘴角哆嗦着,还要争辩,被父亲喝住了。
“你不能不说话啊,不说话就憋死你啦。”父亲训斥母亲。
“好,好,我不说,你说。”母亲向父亲瞪了一眼,起身院子里去了。
本来我和易珊站在统一战线上,可看到我父母为我急到这种程度,我内心又责怪起易珊来,怪她不该给我父母如此说话。
“这样吧,家里给你们出五千,剩余五千你们想想办法,家里不是不给你们出这一万块,主要是你弟弟冬季要结婚,钱都给了你们,你弟弟冬季婚就结不成了。”父亲最后说。
易珊还要争辩,我急忙扯易珊的袖子,易珊才咽下话去。
“五千就五千吧!等有了钱我还就给家里。”我忙向父亲解释。
“还不还,那是以后的事,不是家里向着你弟弟,你们兄弟俩掌心掌背都是肉,我们能向谁啊!主要是你弟弟那个样,你不给他花几个钱,他媳妇都难拉上,我们总得让你们都能过吧!”父亲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确实,弟弟是我父母长期的一块心病。弟弟作为男子,成人了,身高还没有一米六,父母不在他身上多花些资金,婚事还真是个问题,可我总觉得家里把一切都给了弟弟,对我有些不公。尽管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但总归从家里解决了些资金,我有心在家里多待几天,帮父母在地里做些活,可易珊急着要回市里。
“要不,你自己先回去,我在家里再呆几天。”我征求易珊意见。
“你在家里还呆什么呀,就你家里对你那个态度。”易珊又拉扯到我的家里。
回家第二天下午,我提出回市里时,父亲面有色阴的很,很明显父亲不愿我回去,可易珊在一旁,父亲又不便说什么。
我和易珊出门时,母亲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我叫到一边。
“哎,她有了没有呀?”母亲小声地问我。
“什么有没有啊?”我不明白母亲的话,反问道。
“傻儿子,就是你易珊怀没怀孕呀?”母亲有点着急地说。
“怀孕,没听她说过。”明白了母亲的话后,我如实说。
“你们结婚都半年多了,正常的话,她该怀上了,你岁数不小了,这事你得抓紧,我和你爸还等着抱孙子呢,不行的话,你们去医院看看。”母亲叮嘱我说。
我感到母亲的话很可笑,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我抓紧管什么用呢!
“妈,你就省点心吧!生孩子那能说生就生呢!”我笑着对母亲说。
“省点心,看你们谁能让家里省点心啊!”母亲说着,眼圈就红了。
回家的路上,易珊一脸不悦,我思前虑后也不知那些地方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快到市里时,易珊闭了一路的嘴突然张开了。
“立强,你是不是有事满着我。”易珊阴着脸问道。
“没有,我满你什么事啊!”我满腹狐疑。
“没有,那我听你爸的语气,好象你以前借过钱啊!”易珊接着发问。
“啊!你说借钱呀,借过,不过那是结婚前的事了。”我不加思索答道。
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把话再吞回去已经晚了。
听了我的话,易珊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借了多少啊?”易珊静默了会儿,问我。
“借了三千。”我隐瞒了点回答。
“我看我们没法在一起过了,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易珊望着窗外说。
要在家里,易珊话说到这,我和易珊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可因为在公共汽车上,我不敢放肆,把自己的火气压了又压,没接易珊的话。
到了家里,易珊余怒未消,把书包望床上一摔,向我嚷道:“立强,今天咱说清楚,你是要你家里,还是要我?”
“你别闹了,好不好。”我劝易珊。
“谁和你闹了,今天我说的是真的,你弟弟结婚家里能出钱,为什么你结婚家里就得让你借钱呢?”易珊气势汹汹地说。这不是当初家里钱不够吗?我为家里辩解,同时心里暗骂:还不是由她妈你逼的。
“家里钱够不够谁知道,今天这事你给我说清楚,借的钱你家里还咱就过,如果是咱还,我现在就走。”易珊话说到绝路上了。
“爱过不过,你当我怕你啊!我家里供养我上学容易吗?总不能把我父母逼死吧!”我红着眼向易珊吼道。
“这是你说的,孙立强,你可别后悔。”易珊看着我象看个怪物似的,拿起书包就走,开门的时候,又折了回来,把我父母的五千元从书包里掏出来,甩在了沙发上,嘴里嚷着:谁稀罕你的臭钱。
易珊离开后,我颓然倒在了沙发上,身体软面条似的,坐都坐不住了。在沙发上,我一会儿埋怨易珊不该无理取闹,一会儿又觉得易珊有点道理,家里不该对我如此无情,一会儿,我下定决心和易珊就此分手,一会儿,又觉得舍不开易珊,毕竟从小到现在,是易珊让我领略了男女之欢,一会儿,我又想离开易珊,去追晓丽。迷迷糊糊中我梦见我和易珊在西郊的公园里湖里划船,易珊笑得跟桃花似的,看得我心里直痒痒。恍惚间,易珊把嘴唇递到的嘴唇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快感传遍我的全身。突然,湖里起了风浪,小船摇晃起来,我和易珊慌忙划船上岸,可没到岸边,易珊慌乱中,掉到了水里。易珊在水里挣扎,我向易珊伸出手,没拉上易珊,我反被拉倒了水里。在水里,我感到自己象铁块一样向无底的漆黑的深渊急速地沉去。万分恐惧中,我啊的一声出了身冷汗醒了。醒来后,我看看时间已经午夜十二点了,此时,我意识到我必须认真对待易珊的这次出走,闹不好我和易珊的婚姻可能真的就此划上句话。我和易珊尽管冲突不断,可的确还没有一个真正让我舍弃易珊、义无返顾奔向对方的女子站在我的面前,再有学校里还没有离婚的先例,我可不愿成为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的对象。反复思量后,我决定明天无论如何把易珊叫回来,那怕和家里闹反也在所不惜。当然,我想易珊回心转意最好,或者我暂且糊弄住易珊,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解决和家里的关系。
早晨起来,我收拾停当,在街上的小滩上吃了点东西,随后在大街上东游西荡,直至街旁的商店陆续开门。然后,我在新华超市买了点礼品,前去岳母家负荆请罪。
到岳母家门口,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犹豫再三,按了按岳母家门铃。门铃响过,易珊从里面开了门,看到是我,易珊无声地退到沙发上,继续看自己的电视。这时,易珊母亲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来啦,坐、坐。”易珊母亲招呼我。
我和易珊并排坐在沙发上,易珊特意往一边,厌恶我似地躲了躲。
我本想易珊父亲在,我感觉我和易珊父亲好说话些,可易珊的父亲没露面。
“咱爸没在呀?”我问易珊。
易珊没吭声,她母亲答话了。
“他学校今天有事,去学校了。”
随后,客厅里沉默下来,我浑身燥热,不知如何开口解释我和易珊之间的纠葛,好让易珊和我一同归去。
“你们的事,易珊都给我说了,夫妻之间那有不闹别扭的,让她在这住两天就让她回去。”易珊母亲边说边给我端上了一杯热水。在易珊母亲面前,我从没受过如此礼遇,我真弄不明白,我和易珊有了矛盾,易珊母亲为什么反而对我热情起来。
“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我急忙向岳母承认错误。
“夫妻之间,只要心不往外处使就好,我家易珊她在家里任性惯了,你多担待。”此时,易珊母亲的话和易珊父亲如出一辙。
“不任性,不任性,是我脾气不好,以后我多改正,多改正。”我连向岳母发誓。
“你们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家易珊,在家里孝敬父母是应该的,但并不意味着父母的任何话都得听,家里和单位一样,有些事也是需要挣的,不挣就成了愚孝、愚忠。”岳母向我传授为人之道。
“是,是。”我点头称是,可我内心并不认为我是愚孝。
“你们实在没法的话,要不家里再给你们出点钱。”岳母的宽宏大量让我觉得我对我父母也许是真的愚忠愚孝了,是啊,家里如果对我能象易珊父母对易珊十分之一就行了,人家是主动把钱往孩子手里送,而我父母总害怕我把钱弄到自己手里不还。
“妈,你别说了,钱我们自己会想法的。”易珊在一旁拒绝了母亲好意。
易珊母亲看到我们和好,借口买东西出去了。易珊母亲刚走,我和易珊便拥到了一块,好象我们是分别了一个世纪恋人似的。在拥抱中,我的手不安分起来,易珊用力阻止了我,嘴里嘟囔着:“这里不行,你也不看什么场合。”看到易珊意志坚决,我只好做罢。
平静下来以后,易珊笑道:“那天你妈跟你嘀咕了些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
易珊没得到答案,好奇心上来了。
“没什么,你到底说呀,不是说我坏话吧。”
“母亲问了关于咱孩子的事,家里盼着报孙子呢!”我笑着答了易珊。
“家里也真是,孩子说生就生吗。”易珊撅着嘴埋怨道。我没再接易珊的话
易珊和颜悦色了,我却不能断定我们之间的危机是否得到了真正解决。易珊不提钱方面的话题,我也不好追问。
中午,我和岳母、易珊吃了我娶易珊以来最舒心的一顿饭。当天下午,易珊并没有象她母亲说的在娘家多住几天,而是和我一同回到了我们学校。
回家路上,我想易珊可能开窍认同我的所作所为了,可回到家里并不是那回事。
“拿来。”回到家里,易珊关住门,神秘地对我说。
“拿什么呀?”我对易珊的话很不解。
“把你的工资折给我。”易珊盛气地说。
“把工资折给你,我花什么?”我不情愿地问。
“花钱时我给你,现在不是都兴女主内,男主外吗?我又不是搞特殊。”
“那家里的钱还还不还啊?”我边搜存折,边问易珊。
“怎么家里的钱你还想还啊?”提到家里,易珊的气又上来了。
我可不想和易珊再吵架,把存折给了易珊,自言道:“听你的,家里的钱咱就不还,可我就等着家里把我扫地出门吧。”
“你现在和被家里扫地出门有什么两样吗?”易珊嘲笑道。
借钱风波停息不久,易珊向我提到她母亲也过问孩子的问题。虽然我和易珊认为我们生理上没问题,但我们还是到医院检查了一下,结果双方都没有毛病。
确定生理正常后,我紧张几日的心情松弛下来,晚上和易珊行事也自然多了。此外,令我欢欣鼓舞的还有一件事就是李老师两口子好象也闹起了别扭。说真心话,看到李老师两口子每天那么亲密,我和张春他们一样心里不舒服,他们如此恩爱,显得我们这些夫妻之间都跟仇人似的,况且,我和李老师住得又那么近。我想李老师和我们夫妻闹别扭一样,过两天就没事了,可不料两人打起了持久战,十天过去了,两人始终单飞单走,再也不同进同出了。也许真验证古人说的一句话,爱之切切,恨之切切,李老师夫妇终于在我们学校酿出一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那是一天中午,我和易珊正在午休,突然被刺耳的尖叫哭闹声吵醒。醒来后,我意识到吵闹是李老师屋里传来的。我本想继续休息,但李老师那里没有停止,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我打开屋门,发现张春几个站在各自屋外,喝着茶水,磕着瓜子,笑盈盈的,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过来。考虑到我的主任身份,以及我又住在李老师隔壁,我过去敲了敲了李老师的门。尽管我敲了门,里面还在动作。我又敲了敲,并高声喊道;“李老师开门,李老师开门。”
一阵悉悉索索过后,李老师开了门。
当时,李老师妻子坐在窗沿上,衣杉不整,两眼泪光婆娑,而李老师上衣扯开了个口子,身上、脸上血印道道。
“你们一向挺好的,今天怎么回事啊?”
在我问话面前,李老师喘着粗气,李老师妻子哽咽着不语。
“咱们这楼上就你们一对模范夫妻,消消气,别让他人看咱的笑话。”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李老师妻子的神经,李老师妻子大声嚷道:“他伪君子,他在外面嫖娼。”
李老师妻子的话令我很是震惊,若此话出自别人口,我肯定不信,但出自李老师妻子之口,我又不得不信。信李老师的话,但面对嫖娼这样一个敏感话题,我不知如何调解他们夫妻关系。
“我没有。”李老师则为自己高声申辩。
“你没有,难道是我把病传给了你。”李老师妻子大声质问李老师。
李老师在质问面前,明显心虚,“那种病有时在澡堂也能传染上。”李老师低声说。
“你们别吵了,那种病真地能从别的渠道传染上,再说,现在这种病又能治。”我为李老师辩护。
李老师夫妇对我的话,没表示态度,两人撅着嘴,相互依旧抗议对方。
“没事,我就出去了,你们最好别再闹了。有病赶紧治病,这事传出去都不好听。”
“打扰你了,孙主任,这事你千万别往外说。”看我要走,李老师叮嘱我说。
我从李老师那里回来,把李老师夫妇争吵的理由告诉易珊时,易珊一脸愕然。
“李老师也真是,平常老实巴交的,夫妻又那么恩爱,怎么能干那种事呢?”易珊对李老师感到很困惑。
“什么夫妻恩爱,那都是装的。”
“什么装的,就是人家是装的,我也喜欢,你就从不装给我看。”易珊极力维护李老师夫妇的美好形象。
“怎么,你也想让我象李老师那样去嫖娼啊!”
“你敢,你嫖的话,我把你那东西剪下来。”易珊说着,伸手抹向我的裤裆。
我本想在我的干预下,李老师夫妇的战争可能就此结束,没想到当天半夜里,李老师从三楼上跳楼自杀了,而李老师妻子自此神经错乱,住进了精神病院。因为我住在李老师隔壁,事后,关校长把我叫去问话,随后,公安同志也介入了进来。当公安同志得知李老师确实是因为夫妻矛盾自杀后,整个事件才平息下来。这一事件中,尽管公安同志对李老师的死没有追查我的责任,但我总觉得李老师的死和我或多或少有关系。我想如果不是我自我聪明地去规劝人家两口子,人家两口子窝里斗一阵子或许就没事了,而我的介入无意成了李老师走向绝路的导火索。
事态平息后,易珊受刺激太大,无论如何要回娘家去住几天,我虽不愿意,但还是放走了易珊。易珊不在的日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我倍感孤独,同时也为李老师的死深深自责。有心叫易珊回来,可又怕易珊责怪我。
易珊走后第四天,我意外接到晓雨她妈说晓雨快不行的电话。晓雨妈的电话唤起了我对晓雨深埋心底久违的感情和依恋,尽管顾忌易珊,但考虑到很可能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晓雨时,我还是去了晓雨家。处理完易珊后事,我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回到学校,还好易珊没有回来。
短短几天,我目睹了两个年轻人的离去,一个是我曾经深爱过的恋人,一个是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此时,我觉得人世间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而人们所谓的抗争又是如此的没有意义。婚姻、爱情、荣华富贵等等随着生命的消失,到头来终久是过路烟云,一场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