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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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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河(上部)》连载

第五章 溪流的欢喜

它从遥远的地方来

绕过一座座山

跨过一亩亩田

看过数不尽的风光

最后流到小溪河这座村

成为云朵心里

流淌的梦

小溪河的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龄就都去学校念学,小些的去村小念幼儿园,大些的就留在村小继续读小学,也或者去乡镇小学念书。

村小在云雨山脉往村头延伸开去两里地的位置,翻过云雨山脉,见到一条宽阔的马路,村小也就能同时见到了,还能听到前方学校里传来的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如果时间恰巧合适,也能听见大喇叭传送的上下课铃声。穿过马路,沿着一大片庄稼地旁的小路往前,很快就能到村小了。

村小设备不足,每个来读书的孩子都得自带板凳。

每天上学时,去往学校的小路、马路上都是拿着板凳的孩子,那些凳子大都用木头制成,大小不一,新旧不同。

新的小木凳与孩子的脸最相配,都是年轻的、匀称的,有些木凳相隔几米远都还能闻到树木的味道;那些老旧的木凳,时常被坐得像树皮的纹理,深深浅浅,亮光光的,早已在岁月长河中磨去了原来的颜色,如同将暮未暮的黄昏,近看了去,那凳子与孩子便极不相称。

有些条件好些的家庭找木匠为孩子量身定做一把新凳子,高矮合适、拿着不重还方便抓握。条件一般的家庭,就从家里找一把相对合适的凳子给孩子拿去。一群孩子当中,会看到有大孩子拿一把小木凳,像拿着一件玩具似的轻松,也有小孩子抱一把大木凳,吃力得把腰都弯了下去。有些孩子爱玩,走着走着就把凳子放下,坐上去摇头晃脑、嬉闹欢笑,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有些孩子拿凳子累了,也把凳子放下,坐上去叹两口气,再继续拿着凳子往前走。

路上赶集的人们总会看到这样的盛景:有些孩子坐在马路边自带的木凳上玩剪刀石头布,有些孩子踩上凳子让别人扶好后去摘那树上的果子,有的坐在田间小路上把后面紧跟而来的人都堵上了,有些孩子把三脚或四脚木凳顶在头上,有些孩子将手穿过木凳脚像提着一袋重物似的,还有的双手紧紧抓住一只凳脚吃力地往前走……

到了放学的时候,孩子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悠悠地回去,但也有孩子恋家,一放学就只顾往家跑。

每当下午放学铃声一响,一群活泼好动的孩子就最先跑了出来,沿着校外的各条小路分散开去。听话的孩子即使慢慢走,沿着回家的路,也不一会儿便到了家。贪玩的孩子一路上走走停停,有些跑去山上溜达一圈,有些爬到树上摘起了野果。有些孩子忘性大,本想放下凳子做手里的事,最后却把凳子忘在了路上,回家免不了被父母一顿训斥。放学越久,路上的孩子就越少,最后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孩子了。最小的孩子会有大人来接,与老师同路的幼童就由老师带回去。

在小溪河整个村子里,云朵是同辈孩子中年龄最小的,当她能到处跑到处跳时,便羡慕起了那些念学的孩子。每日到了放学时间,大小孩子沿着村头的道路嬉戏着奔跑回来,念村小的孩子手里拿一把木凳,云朵就觉得稀奇。

如果孩子们放学回来时,她正在山坡上,便欢欣雀跃地顺着坡上的小路奔跑下来,跑到路口等待哥哥姐姐们。他们从出现于村口的小瀑布时,云朵就能听到他们的高声呼喊与欢笑了。

只有孩子能很快听到孩子的声音,那些欢快的,闹腾的,无拘无束的声音。

妈妈在身后一路跟上来:“云朵,快回来!你跑那么快干啥?”

云朵像听不见妈妈说话,一个劲儿往前跑,等到了路口就踮起脚尖往哥哥姐姐们说话的方向望。

村道沿着村头溪水流来的沟渠一路下来,溪水在堰塘处分流,一部分流入堰塘,一部分往北,一部分往南。往北向下游流,居住着小溪河大部分的村民,村道也就在堰塘处转了弯往北,再沿着堰塘一直往西向下游流去。

堰塘比人们居住的地方高几米,每当孩子们放学回来经过堰塘时,他们嘻嘻哈哈的声音就飘荡在堰塘上空,形成空灵的回声。村子里的人一听到那些回声,不用看天便知道了时辰。云朵听到那些飘荡的回声,总会欢快地跳起来。哥哥姐姐们快走到跟前来,云朵就跑上前去,蹦蹦跳跳的,好像她也成了其中的一员,有些兴奋,有些骄傲。

可很多次,哥哥姐姐们还没走过来,妈妈就拉着她往地里去:“我的事还多得很!走!快回去!”

云朵不听,挣开妈妈的手:“我想读书!我想读书!”

那年她还不足三岁,天天嚷着想上学。她期盼着自己也拿个小板凳,穿过山丘,走在哥哥姐姐们念书的队伍里。

每每一想到这些,她的心中就充满了欢喜。

那是孩子之间才能明白的欢喜。

平日里,她随妈妈和奶奶去到地里田间或者山坡上,能陪着她玩的除了随风飘舞的野花野草就是那些小虫子。但它们不能说话,她开始喜欢上与大孩子们说话了。她现在也不太学妈妈了,却跟着大孩子们学。

平日里放了学或者放了假,孩子们就分散在地里田间。她跟着奶奶和妈妈一起去的地里,若附近有孩子,她就跑去跟对方玩。有些大孩子喜欢她,就带着她一起玩,有些男孩却是不喜欢和女孩子玩的,他们就不会管云朵。村子里所有的哥哥姐姐中,云朵最喜欢虹兰姐姐,她俩时常在院子里一起玩耍,姐姐总带着她,跟她讲很多的事情。

她们之间还有悄悄话,那种说着说着就可以告诉大家的悄悄话。无论她们有没有把悄悄话告诉大人,她们始终觉得那是属于她们的悄悄话,得悄悄地说。有些悄悄话,她们一转眼就忘了,有些却能记得很久。

每日与虹兰一起放学回来的有三四个姑娘,她们都在村小念学,日日带了小木凳去学校,放学再带回来。

村子里,就云朵的爸爸会一些木活,每户人家都来找他做小凳子,主要放在灶台前坐着烧火,有孩子的就多做一两个拿到学校去。做凳子用的木头不需要很大的量,常常是身边有大的木头就把凳子做得稍大一些,有小的木头就把凳子做得稍小一些。

没有一模一样的凳子。

没有一模一样的孩子。

几个姑娘们回来,高高矮矮的排成一路,大大小小的凳子抱在手里,像宝贝似的。

小娟家在村子最外面,她们放学回来,小娟总是最先到家的一个。她家外有一口古井,这口井养着村子上半部分的人家,井外也就比较宽阔,村路到这里也更宽了些。水渠隔开古井与村路,上面搭个石板,人们便能从一边顺利走到另一边了。

说来也奇怪,村道上基本没有竹子,但是在这里却长了一丛。这丛竹与水井、小娟家的正门正好连成一条线,竹丛在村道上,与古井之间隔着小溪流。当小溪里面的水不多时,大孩子们就不走几米远的石板,而直接从村道上一脚跳到古井那边去,还相互比较着,看谁跳得更远。

小娟家明亮又开阔,女孩子们都喜欢到她家去。几间平房外一个水泥坝子,平房两边墙壁延伸出来有石头做成的围墙,最外面搭了草房子,草房下猪圈占一大半,四面泥土墙围得结实。连着大门与猪圈的是半敞开式的厨房,里面摆设简单,进大门一侧搭了灶台,留有放柴火的空间,另一侧放置水缸、切菜石台,墙上深浅不一的钉子常年挂着铲子、勺子、丝瓜网等较轻的用具,只要是厨房里能挂上去的,就都在上面挂着。院子与厨房之间没有修建墙壁,每当小娟家的门敞开时,整个厨房里就亮堂堂的,即使站在村道上也能一眼望到里面的堂屋、住房。

几个姑娘放了学,就跟着小娟在厨房里坐着聊会儿天,讲当天有趣的事儿。待到天色晚了,再各自回家。

有时一群孩子回来,男女孩子们说说闹闹的没把想说的话说完,就不一定都去小娟家,他们顺着小娟家外的河道往前走不远,就在那儿停下了。

那是小溪河最大的竹坝,也是全村人休闲娱乐的地方。

竹坝其实是个泥土坝子,因位于村子中心,又在所有人家最外面,便成为了大家汇聚的场所。竹坝被大丛小丛的竹林掩映着,视野却是通透的。坝子外有两块长石板连接着小溪外的道路,从那里去到各个方向人家的距离都差不多,人们都喜欢去那里。从长石板越往竹林里走,地势越高,走到十多米远却被一片较大的竹林挡住,它看起来也就像个小缓坡了。竹子长高后弯曲下枝梢,笼罩着泥土坝子以及周边的道路。坝子上方因竹枝的弯曲而形成拱状穹顶,像人们的草房子屋顶,却比草房子更高,更敞亮。风一吹,那穹顶就晃晃悠悠的,像把整个房顶都挪来挪去的。

风总是这样,把叶子吹起,吹出音乐的节奏,把竹子穹顶摇来晃去,吹着吹着,就吹来了春天,夏天,秋天,又吹来冬天。

它常年都是相同的模样,人们看不见它,却听得见它,感受到它。它把世界都变了颜色。

坝子朝向村尾的方向没有竹子,人们即便坐于较高处大竹林下的竹根上,也能看到村尾延伸向远方的田地、天地上方的天空,以及远处的大山。

时间久了,那些竹根都变得光溜溜的了。

农忙时,人们归来累了就在竹坝找块竹根歇息,聊聊天。农闲时,人们或坐在泥土坝子中那些凸起的竹根上,或从某处取一把稻草折叠后坐在坝子里的小坡上,有的直接拿个小凳子,坐那儿看远处的风景,看风吹动弯下的竹梢,看风拂过原野的波浪。有时坝子上的人少,突然有谁想到什么,就说出来,那话只是说出,也不管谁听,有人接话,那人就继续说,没人接话也罢,就继续坐那儿看风景。

竹坝边上挨近小溪的低处有一口古井,古井周围的石块被踩得光溜溜的,由于人们常年打那井水起来做饭、洗衣,井外的石块便从不长青苔。井口内未被水淹没的地方横生青草,青草不多也不长长,人们就不去管它。遇着干旱的年份,其他井里都干涸了,这口井却还是满满的水。

人们坐在竹坝上,聊起这口井来,总说:“这井里的水好喝哦!”

也有人问:“这是哪年打的井来着?”

有人答:“不晓得咯!反正是好久以前打的老古井喽!”

还有人会问:“好像这口井是我们村最老的井了吧?”

有人答:“是哦!这井恐怕是最老的咯!”

那人回答完就开始从村头到村尾的念各户人家,回忆有古井的人家都是哪年打的井:“王二家打井的时候,秀花家的井已经开始出水了,在那之前,优兰家的井好像是打出来有一阵了……”

“诶!你说,那个优兰,是不是出去了就不得回来了?”

“不晓得嘛!她恐怕是出去有些年份了。”

……

他们可以从一家人的事说到另一家人的事,然后再说回自家、邻居家。

村子里没有秘密。

小溪河所有的古井中,就竹坝这口井出的水最甜最清澈。有时候,一群人在旁边玩耍,若有谁从那井里打水上来,总有人去喝。有的人直接凑了嘴过去,像小鹿吮水一般,可爱又好玩;有的是蹲到水桶边,将桶倾斜,用手捂紧衣领,探嘴过去喝;有的或文雅或绅士地拿双手捧了水来喝,虽然没有“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的优美,却有自在快活的惬意。到了夏天,很多人喝水的样子就成了:直接抬起水桶,豪爽地往自己嘴里倒,水流下来,浸湿衣服裤子,浑身凉爽,他们就欢快地又叫又跳。

从井里打水,须得找一根长竹竿,在竹竿头上钻一大孔,人们将水桶上系着的粗绳往竹竿上几经缠绕,水桶就与竹竿连接了起来。人们轻轻握住竹竿,水桶落入井中,听得“啪嗒”一声,打水的人霎时将竹竿抓紧。重的水桶会顺势往水中沉,轻的水桶还需用竹竿往下使劲推,打水的人感觉手中的力量逐渐加大,往井里一看,若水桶已全部沉入水中,便开始往上提拉。水桶快到井边时,打水的人一弯腰,麻利地提住横跨于水桶上的粗铁丝,顺势将竹竿往身后一放,水就提了上来。竹竿若落在竹丛中,那声音便是窸窸窣窣的;竹竿若落在竹坝上,便“啪”的一声响;竹竿若落在古井外围的石头上,响声更大。

竹竿落下的声音是来自于大地的回音。

刚出井的水桶到处都在滴水,水面随着打水人的动作而翻涌。似乎水是很懂人的,有些人力气不足,水桶一出井口,水便溢得到处都是。力气大的人打水,那水面就只起些涟漪,很听话似的。

几岁的小孩,或者十来岁的大孩子,一见有人打水,便凑上去,大人叮嘱其站远一些,孩子们便弯着膝,手撑在膝盖上,用最大的力气探出脑袋往井里看。

一旦水被打了上来,他们便欢呼雀跃,各个都凑上去想喝两口。打水的人笑笑,让孩子一个个地喝。孩子们凑嘴上去,总会先看桶里水面的倒影,竹叶缝里透出点点天空的白,煞是好看。只是那水看起来深不可测,却又清澈见底。有些孩子喝水时,睁大了眼睛看桶底,以防鬼怪出现能迅速闪离;有些孩子一边喝一边感受水在唇间的荡漾,甚为有趣。

如果正好在夏天,那打水的人待孩子们喝过后,便让他们站到溪水边去,将余下的水倒给他们冲脚。孩子一听打水人说“那边去”,或看打水人一个眼色,他们就瞬间明白了意思,一个个像得了宝物似的,又蹦又跳,又欢又闹地站到井外延伸向溪水边的石板上去了。

桶一见底,孩子们就蹦跶起来,看那溅得到处都是的水花。

一到夏天,那口井,以及井水旁的大土坝子就变成了全村最热闹的地方。

大人们总会拿把蒲扇坐在竹根上,人一多,人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聊些杂七杂八的事。比如说谁家的猪又长了多少膘,谁家的羊又下了多少崽,谁家的粮食收成好,哪个小孩有前途,哪个小孩败家子等等,无所不谈。但无论谈什么,他们都能饶有兴致地听对方讲完,再补充上自己的想法,少有争吵。

一些老头老太太若是听到自己不感兴趣的谈话内容时,总会不经意就睡着,任蚊虫怎么叮咬都不醒。在竹坝上坐着打瞌睡的不止老头老太太,还有许多年轻人,他们靠在竹子上,看着远方,听着听着谁讲话,也就在一片蝉声中睡着了。有些瞌睡沉的,会打起呼噜,几十米外都能清晰听到。若有孩子在旁边,他们就去找了小草来抚那打鼾人的嘴鼻,看对方迷糊着用手拍抹,个个乐得嘻嘻哈哈。有些小孩会悄悄走上去取了酣睡人的蒲扇,在旁边作猛扑火焰山之势,看那睡着的火焰山能不能醒过来,若是不能,便化为悟空摘毛,取那人头发,但又不给扯下来,只想将对方扯醒或半醒。

孩子们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调皮被训一顿,但他们大都笑着跑开,有的会甩个鬼脸给训者,将那人气得横眉竖眼,然后跑掉。

坝子朝向村尾的边上有块洗衣石板,石板下几块大石头一堆叠,人们稍微弯腰就能洗衣了。用这块洗衣石板的大都是妇人,她们装一大盆衣服出来放石板旁,再去井中打上一两桶水润湿衣服,一件件地拎出放在洗衣板上,或搓或用打板使劲拍。由于石板下方中空,那打板一拍,声音就在石板下方、竹坝上空回荡,力大的人稍微用劲一拍,那声音就传得很远,衣服洗得也干净。

洗衣石板只有一个,当大家都选了相同的时间段来洗衣,其他人就蹲在水渠旁边的空地上,用大脚盆装了水搓洗。有时热闹了,能见到一排妇人或蹲着或坐着小板凳在那竹坝边上,朝着村尾的方向,边洗衣边聊天,说话声、欢笑声把整个竹林闹得欢腾。

她们的声音穿过眼前的田野,飘向村尾高高的桉树,飘向茂盛的竹丛上方,点亮了人们的心。

人们从村头来竹坝,须得经过小勇家门前的院坝,院坝与竹坝相连,衔接处围了一圈打磨过的石头。竹坝比院坝高些,整体看起来,就像是在土坝上刨了个齐整小坑。房子主屋地势稍高,越往外地势越低,却始终不见那屋墙倾斜,也不见其倒塌,似乎是经过造物者精心的设计。院坝最外端一角开有小孔,一条巴掌宽的小沟,引向竹林外的主渠,方便排水。夏天倾盆大雨时,全院坝的水都涌向小沟,甚是欢乐。

在那开口处,小勇妈种了些植物在土坝上。最开始是种易活的胭脂花,然后是在花丛正中栽棵小花椒树,再之后加入了指甲花和鸡冠花,后来又有一串红。那块小地儿几乎每年都有新品种引进。植物类型多了,小勇妈便找人编了篱笆将其围上,每到花开叶盛的季节,就会让人觉得那小园繁盛得要爆裂开。

篱笆是圈不住风和花色的。

小园所有的花当中,胭脂花最能当装饰用,它枝干茂盛、花朵艳丽,花开红白黄紫色,散发的淡淡芳香总让人想去摘下来。它们盛放时,会舒展开花被,像要大声呼唤一样,待傍晚降临,它们就都收回花被,也不知是害了羞,还是困了倦了,想休息了。但无论在夜晚将花被收得多紧的胭脂花,等到第二天天一亮,它们就又绽放开来。

最后,人们也不知道同一朵花开了多少次,又谢了多少次。它们总是一枝枝地开着,开得满园都是。

正是由于它们容易养活,又好看,村里人都在房前屋后栽上这花。胭脂花结出籽时,取了豌豆大的籽丢入别的土里,来年春天,它就在那里长出来,很快就长成一株。夏天是那些花开得最盛的时候,玩耍的孩子,尤其是姑娘会摘下很多来捏手上,做成小花束,闻它们的芬芳,又一朵朵做成装饰。

胭脂花状如喇叭,却比喇叭花精巧玲珑,花丝细长纤美。小姑娘们会将胭脂花托轻轻拉开,直至花粉囊到达筒底,花丝始终桥接于花朵与花托之间,她们便将花托部分挂在耳朵上,摇晃着,那便成了最鲜活的耳环。

看来,是乡里的姑娘们最先发现了这些花朵的妙用。

有些喜好打扮的姑娘,乡下称“花姑娘儿”,常爱用花来做些装扮,那花肯定是不止胭脂花的,还有艳丽的凤仙花、热情的一串红、娇美的黄桷兰等等,只要好看,便都用上。

有时候,几个孩子找不到事做,便端了凳子坐院脚上,玩过家家,而与“花姑娘儿”相关的,是梳头迎亲。这项活动通常由一两个人组成梳发小组,为那“新娘”精心装扮,头发会梳成各种样式,再别以各种小花,乍一看,还是有那么些喜庆气的。而“新郎”就要省事得多,他是为了衬托“新娘”,也就不作精心打扮。粉墨登场时,梳发组摇身而为迎亲锣鼓队,整个场面喜气洋洋。总之,所有的活动都是为那“花姑娘儿”而办,也为她头上那些或娇艳或清新的小花而办。

大人们在一旁看着,不知看的是姑娘们,还是姹紫嫣红的花朵。看得久了,也就分辨不出是姑娘美还是花朵美了。

孩子们都喜欢在竹坝上玩,一到放假或者放学的时间,竹坝上就都是孩子们的欢笑声。即便他们会在哪个小伙伴家里玩,但总会跑到竹坝上来溜一圈。

云朵有时候跟着奶奶一起从竹坝上经过,她就跑孩子们当中玩去了。她知道奶奶会迁就自己,总是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跑去了。有时,放学时间已过去许久了,孩子们还在竹坝上玩,男孩子在小勇家的院坝上玩铁轮,女孩子坐在一起玩过家家。

云朵看那铁环一刻不停地转,心中会突然就开心和兴奋起来,她太喜欢运动着的人和物了。天上的飞鸟她是捉不住的,也追不上,但铁轮却稳稳地在地上跑。铁轮和跑的人吸引了她。有些男孩子跑得快,有些跑得慢,无论是快还是慢,云朵都要跑上去,跟着那铁轮和玩铁轮的人跑。跑着跑着她就想去抓,在坝子上胡乱跑起来,男孩子们着了急,左右躲闪。云朵太小,男孩子们嘴里嘟囔着不高兴,却也呵护着,转瞬见下一个人玩铁轮时,便忘了刚才的不开心,一下又开始欢欣起来。

云朵跑累了,就在院坝边上的石头上坐下来,佝着腰,用手撑住膝盖,连连喘气。她若听着了姑娘们的欢声笑语,目光便被吸引了去。她们手中那些彩色的花,多美啊!旁边还有蝴蝶飞来飞去的。云朵站起来,忘了疲累,一溜烟跑到姑娘堆里去了。姑娘们匀出凳子的一部分,示意云朵过去坐下,云朵识得这些姐姐们,也就不认生,笑着跑去坐下了。姐姐们让她帮着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姐姐们说话,她就一模一样地学,姐姐们大声吆喝,她也学着吆喝,姐姐们哈哈大笑,她也哈哈大笑,甚至笑得前仰后合,姐姐们见她那般,就笑得更欢了。她发现了其中的乐趣,继而做出各种搞笑动作,或发出自认为搞笑的声音。如此,她便觉得自己是姐姐们当中的一员,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开心。

若是正巧碰上姐姐们放了学还背着书包在那竹坝上玩,她们一走起路来,书包里就叮叮当当的,很好听。云朵没有这样斜挎着的军绿色书包,她也想有个这样的书包。

她求奶奶让她去上学,奶奶心疼孙女太小,满含疼惜地看着她。回到家,云朵跑去求妈妈:“妈妈,我想上学!”

妈妈回答说:“你?这么小点就想上学啦?你怎么上啊?”

“我跟着姐姐一起去!”云朵说得斩钉截铁,在她看来,只要有姐姐们在,她什么都不怕。

妈妈哭笑不得,不说话。

“妈妈,我想上学!”她把这句话重复无数遍,心想着总有一遍会让妈妈心动,送了她去学堂。

翠英心里想着这事,琢磨是否要让她去念学,毕竟村子里还从来没有过两岁多就跑去上学的孩子。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几次以后,翠英见孩子那么执着,便问她:“确定想上学?”

“嗯嗯嗯……”云朵连连点头答应,她太想上学了。

“上学就要做到不迟到,把一天的课上完再回来,你能做到吗?”

“我能!我什么都能做到!”云朵眼里充满了坚定。

“那你会不会上着课,找我们啊?”

“我上学!才不找你们呢!”云朵哼哼着,像个小大人似的,她想着妈妈刚才说的话,补充道:“我都能自己穿衣服啦!”

妈妈被她逗乐了,这件事她要跟丈夫好好商量。

明德仔细思考着这件事,他抽了时间专门跑去村小打听一下情况。对此,学校也比较犯难,毕竟孩子太小了,怕不好带,即便明德多次说明孩子特别好带,是村里最好带的孩子了,校长还是很犹豫。明德用几近央求的语调求校长,校长没法,带他去问幼儿老师。巧的是,那幼儿老师是明德的同学,答应可以帮着带孩子,多少能照应些。

从决定送云朵去上学开始,妈妈就到镇上挑选了最合适的布回来,打算给云朵做一个书包,那是女儿人生中第一个书包,一定要做得实用又好看!

由于自己做衣服比买衣服便宜,农闲时还能做些衣服拿去卖,翠英省吃俭用许久终于买回来一台缝纫机。那时,村里就只她有缝纫机,也只她手最灵巧。她倒不是按自己的想法做好了衣服拿镇上去卖,而是镇上有个裁缝铺,老板娘忙不过来时,就找人临时做些衣服、被子。

翠英十多岁时跟着那位老板娘学手艺,被子、衣服一教就会,老板娘会把做不过来的活都写纸上让翠英帮着做。在客人订下的所有产品当中,被子是最容易的,照着购买者预定时写下来的尺寸,再找对方预定的布料量出长短大小,画出线,裁剪好。为避免脱线,裁下的布边得先做一圈压线,然后再用缝纫机将各块布料缝到一起,被单、被套、枕头很快就能做出来了。相较之下,做衣服却要难得多,程序复杂,每个人选的布料不同,身材更不同,要做好一件衣服便要花些心思。

翠英买回做书包的布以后,一闲下来就去到屋子里或裁剪,或踩缝纫机踏板地一阵忙活。她每踩一下踏板,缝纫机下面一侧的圆轮就一圈圈飞速地转,那声音听起来很顺溜,就像她手中逐渐成型的书包一样。

妈妈每次用缝纫机时,云朵就搬张高凳子过来坐在缝纫机旁边看,或者听圆轮旋转的声音。她觉得神奇,不知为何踏板一踩,轮子就紧跟着旋转,有时那轮子还反向旋转,声音就变成了有些摩擦的滋滋声。踏板一踩下去,缝纫机上面穿着细线的针就往下、刺过布料瞬间提起来,针连续不断地压下去、提起来,手往一侧移动布料,线就连在了布料上。云朵一直不明白,为何那串了线的针会一刻不停地往下压?线又是怎么连到布料上的?她有时看妈妈和奶奶缝补,她们把线穿向布料一侧,再串回来,那线就固定在布料上了。可为何缝纫机不需要将布翻过来就能把布料给连上呢?她问妈妈,妈妈一门心思在缝补制作上,没注意到云朵的提问,云朵就反复问,妈妈听到了,便回答她:“它机器就是这样的啊!反正一边移布,它们就连到一起咯!”

云朵见妈妈一脸专注,也就不再多问,只看着那针一次次快速地往下压。她有时看得出神,或听得出神,全然没注意自己放在缝纫机上的手压住了布,待妈妈需要旋转云朵手下的布料时,咂巴两声,云朵才回过神,赶紧收回手来,朝妈妈傻笑。

妈妈做好书包的主体,侧过身体,拿着那缝好的绿色布兜在云朵跟前晃晃:“来看哇!这以后就是你的书包啦!”

云朵伸手去拉一拉顶上还带着线的书包,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

书包后面,妈妈的脸上露出幸福和带有成就感的笑容,门外的光芒在院坝的地面上反射进来,照到妈妈脸上,那笑容泛着光,云朵很喜欢看妈妈这样的笑脸,那笑脸将她和妈妈拉得很近很近。

虽然妈妈只在空闲时间做书包,但没过两天,书包就做了出来。

云朵看着自己心爱的书包在妈妈手中逐渐成型,心里的欢喜就像要蹦出来似的,她知道过不久自己应该就能上学去了。她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一会儿又把书包放在脸上挨来挨去,一会儿打开书包,一头钻了进去,一会儿把书包背在身上,在家里大摇大摆地走、蹦来蹦去地看书包跟自己一起跳。

妈妈见她开心,心里也乐滋滋的。

云朵第一次去学校,爸爸决定送她。那天,云朵起得很早,公鸡一打鸣她就爬了起来。妈妈起来得也很早,为她梳上好看的发辫,她用手轻轻摸摸发辫,头摇来晃去的,辫子打在脸上,她却不觉得疼,反而是开心。那天奶奶也起得很早,她把前一天晚上从鸡窝里捡出来的鸡蛋都拿出来,从中挑出两个最大最光滑柔亮的,准备为孙女煮两个最好的荷包蛋!

“幺孙儿,奶奶给你煮了两个蛋,快来吃啊!以后考一百分!”

“奶奶,一百分是什么啊?”

“一百分就是成绩好,一个题都不会错。”

“成绩是什么呀?题?又是什么呀?”云朵不知道奶奶的意思,一个劲儿地问。

爸爸补充说:“奶奶的意思,就是好好上学!”

云朵一下子明白了:“哎呀!我肯定会好好上学的啊!我好想好想上学哦!”

她心里想着哥哥姐姐们每天放学走过村头,走过池塘时欢快的样子,心里就开心。她寻思着,既然哥哥姐姐们每天那么开心,那上学一定是件特别有趣的事。越想,心里就越开心。

在熹微的晨光中,云朵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下吃得很香。荷包蛋中间鼓鼓的,跟天上的太阳一样圆,她用筷子轻轻挨一下,荷包蛋凹了下去,筷子一放,那凹下的地方又快速弹了回来。平日里,吃一个鸡蛋都得等好些时日,更别说两个鸡蛋了。云朵美滋滋地吃着,把所有的好心情都表现了出来。她一边吃,一边对奶奶和爸爸妈妈笑,做些搞笑的动作。

村里的孩子们每天一到上学时间,到处都是呼朋唤友的声音,孩子们喊着对方的名字,对方若听见了就高声一应:“哎~”

那拖着的长尾音穿过屋墙,响起在竹林丛中,此起彼落的,像在唱着歌。

对于较小的孩子,其家人定是要一路送去学校的,赶巧有些孩子的家人放不下心也一路去。大人相见时,马上交换了意见,那小孩子的家人定会说:“我今天送娃娃去上学,你要是忙,我就一起送了!”

对方如果不忙,就回答:“没事的!反正不忙,一起走嘛!”他们也就一路有说有笑,招呼着孩子去学校了。

但若对方太忙,也就颇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就要辛苦你了哦!下次又换我来嘛!”

小孩的家人一脸坚定地说:“那有啥子嘛!”语气中也似乎把这事给揽了下来。

农忙时节,大家都忙,放心不下小孩的大人们就会头一天晚上串门商量好,由一个大人送孩子们去学校。其实,若不是要经过水塘、山上高地、马路,大人们狠狠心也是能让自家孩子跟着大孩子们一起去学校的。但小溪河总有小孩出生、念学,所以上学、放学的一群孩子当中就总有一位成人在。

云朵第一次上学,由于太小,走路不及大孩子们快,所以走在孩子群后面。但她不甘示弱,大孩子们跑,她也跟着跑,大孩子们停,她也停。待走到村头流过小瀑布的山坡,她就累了,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小瀑布斜坡上转角的路边有一个二十来平长方形的水塘,水塘四周砌有方方正正的石块,转角的那块石头凸出来一块,人们每次背了沉重的粮食爬上山坡,一转角就把重物放在那石块上,歇息片刻再继续前行。一圈的石头就这块被磨得最圆最亮。云朵行到这里,马上趴了上去,呼呼地喘气。

爸爸见他那般模样,有些心疼又忍不住笑:“跑不动啦?要不要我抱啊?”

云朵哼哼两声,立马站起来:“才不要!我要自己走!”说完就追大孩子们去了。

云朵出门时不让爸爸帮着拿书包和小凳子,但后来发现凳子太沉,自己抱着跑不动,就把凳子给了爸爸,但书包她还是要自己背的,那是她盼了很久都想要的书包。在她心里,那军绿色的书包比山上的花还好看,她一跑起来,书包也跟着在身体一侧跳动,拍打着身体,比天上的云还调皮。她走一会儿就用小手掌在书包上来回摸,摸到了书包上的带子,就顺势往下拉一拉,摸到了书包盖子的软边就来回顺着摸,那纹路可比柏树枝干上的纹路软多了、细滑多了!

她喜欢。

耳旁的风声、溪水声,与溪水上的柔波暗纹汇在一起,将云朵上学的路染成诗歌的韵脚。云朵感受着风拂过脸庞,轻松惬意的,是未来的方向。流成小溪河的那条溪流,它从遥远的地方来,绕过一座座山,跨过一亩亩田,看过数不尽的风光,最后流到小溪河这座村,流成云朵心里流淌的梦。

溯溪而上,就像迎面而来的欢沁,那便是上学的路。

村小在一块坡地上,正对一片田野,溪流穿行在田地间,蛐蛐和青蛙常常停留在那片田野里,在看不见的地方欢呼着、慵懒着,奏出一曲曲田园赞歌。

到村小念书的孩子很多,幼儿园班上的孩子年龄相差不大,但即使相差一岁左右,孩子们之间也能很快玩到一起。

村小外有一片菜地,老师有时会带孩子们去菜地捉虫,有些小孩从蔬菜叶片上捉下小小的青虫,拿在手里把玩,有些捉了青虫拿去吓其他的孩子。老师教导孩子们,如果不捉虫子,就没有了蔬菜吃,大家会饿肚子。孩子们都听着,乖乖地捉虫。

老师姓夏,有一张饱满的脸,颧骨高高的,单眼皮,眼睛却不小。她一笑起来,脸上的颧骨就凸起来,在阳光下泛起白光,那是老师脸上的阳光。夏老师从不打骂学生,对于调皮的孩子几番训导,那孩子竟也变得乖巧了。

村小的房子是由青瓦白墙构成的,房顶用梁和檩搭建了主体,瓦片一片片堆叠放在木头架起的房顶上,蓝幽幽的,房间宽敞、房顶高挑,室内始终冬暖夏凉。云朵最喜欢白色的墙,还有那每时每刻的明亮。村小的房子比小溪河的房子敞亮,石头砌成的墙体,涂有一层厚厚的白漆,石头起伏不定的轮廓摸起来滑滑的。

面向中间操场和外面菜地的墙上都有窗户,大大的窗户,是可以看到外面世界的窗户。光从相对的两侧窗户透进来,教室里就很明亮。即便如此,每间教室的瓦房顶上仍要做一块透明玻璃瓦片,阳光明媚的白日,教室里就特别明亮通透,阳光透过那片玻璃照入教室,落在桌面上,或者地面上,那束光照亮孩子们的脸,照亮每个可值歌颂的日子。

有时上课时间鸟儿飞来停在窗户上,一点不怕生,它细细的双脚站在石头围成的窗框上,似乎总不易站稳,它兴许是飞累了,也或许是喜欢这样热闹的地方,也不飞走,偶尔低下头埋入羽毛挠痒,偶尔侧头看教室里的孩子们。有些鸟儿倦了也就站着打起了盹,偶尔趔趄两下,想必是睡熟了差点失了重心。孩子们听老师讲课,常也听得入神,但那些顽皮的孩子见着了停留在窗户上的鸟儿,就朝着鸟儿的方向放声尖叫。鸟儿瞬间被吓得飞起,慌不择路地往外飞出,总会撞到屋檐下的木头或者瓦片,“咚”的一声,掉下几片羽毛飞落在风里。那位吼叫的孩子见状,却拍手欢叫。

夏老师将顽皮的孩子拉到一边,轻声问,是不是喜欢鸟儿。孩子知道老师单独找自己,那一定是自己犯了错,便不说话,只点头。夏老师对孩子说,她也喜欢小鸟,鸟儿自由自在的,多幸福啊!可是,鸟儿也会害怕,会受伤,跟我们自己害怕受伤是一样的。

那孩子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点点头。

夏老师摸摸那孩子的头,笑笑,让孩子跟大家一起去玩了。

孩子们被鼓励,说每日表现好都会得到一朵大红花,但其实每个孩子都会得到红花,即使顽皮的孩子吓跑了鸟儿,依然会得到红花,但是后来吓跑鸟儿的事却少了。

夏老师用一把剪刀在折好的红纸上轻轻一剪,红花便出来了。透过红花中间的小圆孔,云朵可以自己选择看到什么。她可以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小伙伴,或者老师,或者头顶那片透亮的玻璃瓦,又或者窗户外的蓝天。她喜欢红花。

云朵学了红花的剪法,回到家里也想用妈妈裁衣的大剪刀剪红花,可家里没有红纸,甚至连写字的本子都没有。云朵想了想,跑去屋侧的地里摘下一把红薯叶,就学老师的模样剪起来。

她剪出来的花造型各异,家人见了总夸一句:“云朵剪得好哦!”

她一听,倍感愉悦,于是一刻不停地剪。后来,她剪出的,不仅仅有花朵,还有一段段的草叶。她说,那些都是花。

大人们指着被剪断的草叶,问道:“那个不是花吧?”

她见状,急急回复:“怎么不是花嘛?!”

随即,她放下手中的剪刀,把剪成段的草叶一个个拼接,拼成各式花朵:“喏!这不是花嘛!”

家人一看,笑了,脸上带着讶异:“我们云朵很厉害嘛!”

她一听,感到满满的成就感与幸福感。

在学校里,老师会教给孩子们各种手工、绘画,孩子们也都一一学起来,当落在笔下的世界开始如自己所愿地呈现出来,孩子们就高声欢笑着,在教室里跑来跑去。云朵也是那样一个孩子,她把心中的欢喜带回小溪河,带回自己的家,似乎笔下的世界也都活在了小溪河的土地上,活到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心上。

云朵在村小学到了很多知识,也听来了很多新奇的事,她回家也把那些事都讲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听,一遍遍地说,像总不厌似的。

每次放学,村里的大孩子们来喊云朵,云朵和同班同村的小伙伴们就欢喜着跑了去,迎向来接的大人。

当一群孩子欢笑着、跑闹着一起回家时,姑娘们就忘了自己是姑娘,一路风一样地跑着、闹着、跳着,他们开心地笑,如那欢快的溪水。沿着溪河的方向,听着水声,很快就到了小溪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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