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熬的十天、期待的十天、忐忑不安的十天,一晃而过。十一月三日这一天上午,一辆土色吉普车停在了N大的门口,车里的凛岩摘掉墨镜,拿出手机,拨通了阿风那块破砖头手机的号码。
电话的那头,得知凛岩哥已经赶到的鸿飞与阿风,还不安兮兮的在计算机课上听讲。鸿飞在收到坐在第一排被老师关注的阿风的电话和信息暗示后,他立即以上厕所为名义火速“逃离”了课堂。N大门口,只见还有一辆车,开车的是凛岩哥的一个朋友。
“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失礼、失陪了!”鸿飞打开车门,将凛岩请下车,他接着和凛岩边走边说:“我们的哥们儿里也有校会的,已经对我们请你做‘外援’这件事和学生会的上级部门打了招呼,他们当然同意你来……”
凛岩拍拍鸿飞的肩膀,却并没有在乎他说的这些细节,而是搂着他说:“这个校园很大,很漂亮,比我当年上的大学好很多,这种海洋味道青春磁场,其实应该很容易产生文艺的气息的。”
鸿飞听了,尴尬地点点头,凛岩哥捏了捏鸿飞的脖子,笑了笑:“鸿飞老弟你放心,我这次来,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说着,凛岩停下脚步,向跟在后面的那辆开进学校校门的小轿车招招手,上面下来一位头发造型怪异的男孩,他顺势做了一个“请”的姿态,凛岩走过去,打开了小轿车的后备箱,拿出一个黑色的尼龙袋子,看上去是种很庞大的物件。
鸿飞跑过去,他看着这个黑色袋子,问凛岩:“这是什么?这不会就是非洲鼓吧?”
凛岩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指弹了弹、敲敲袋子的表面,里面立刻发出不甚清脆的“崩——崩——”声。接着,他做了一个手势,旁边的“造型男孩”立即把物件搬下了汽车。
“你们在这里等着,把车停到该停的地方去。谢谢你们。鸿飞,演出是明天,你们的‘秘密基地’办公室在哪?我们还有时间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凑凑、排练一下吗?”凛岩边吩咐,边把墨镜戴上,问着柳鸿飞。
鸿飞不禁想着,大家就是大家,作为一个年少有为的艺术家,原来他根本就不在乎世俗的一些羁绊和常规,而是直奔主题——他们的音乐。于是,鸿飞将凛岩领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同时,他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距离阿风、杰新他们下课,只有半个小时了。
当柳鸿飞领着凛岩哥哥来到秘密办公室的门口时,他看到门缝里夹着一张字条:
“奕阁来过,注意卫生。11月2日”
柳鸿飞吃惊又温馨地出声读了读上面的话,便把字条捏在手里,他偷偷笑了,没让凛岩哥哥注意到这张字条,但是当他推开门,对凛岩说“哥,不好意思,里面请吧!”的时候,还是着实被小广播室里的整齐摆放的物品、桌椅纸张的齐全,以及新的刚刚放置的桌立式喇叭话筒等等吃了一惊。原来,尹奕阁这些日子除了抽时间排练,还偷偷地与校学生会、后勤部门不断的沟通,他已经协助他们把广播室的无线电配置系统弄好了!
“以后,这个小屋终于不是一个‘地下组织’了……”鸿飞几乎热泪盈眶地喃喃道。
“啊哈,老弟,你怎么了?说什么呢?”凛岩摘下墨镜,说:“这个办公室真好。”
凛岩说着,亲自搬着黑色的袋子,把它拎到了办公室的正中央。柳鸿飞忙揉揉眼睛说:“没什么。我们马上下课了,阿风、小兰他们,会马上就过来的。”
柳鸿飞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一看非洲鼓的面貌,然而凛岩坚持等大家来了,再打开,想普及性的为大家上一课。
门响了。有人在敲门。柳鸿飞过去开门,只见小兰和阿风站在门外,小兰笑着对鸿飞说:“今天学生会部门有例会,尹奕阁去开会了,我和阿风听说,凛岩哥哥来了吗?”
凛岩朝门口这边走过来:“未闻其声,先见其人,请问是兰杰新吗?你不愧是练过京剧的,声音都不一样。”
小兰看见一身复古西装的凛岩哥哥朝她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小兰忙也把手伸过去,弯弯眼睛说:“你好,凛岩哥哥,多谢你的帮忙,对,我是小兰,这几天我们要好好招待一下你,请你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告诉鸿飞哦!”
凛岩说:“哦!没关系,这一带我都很熟,也有一些朋友,我就在朋友家住了,咱们一会儿等奕阁开完会回来,一起把曲目再练一下吧,争取可以有一个惊艳的亮相。”
阿风接着话茬:“对啊,凛岩哥,久仰你的大名,这次见你的确气质非凡,很不一般,这个办公室我们刚刚审批下来,还很简陋,其实……这是一个社团。我们希望能仰仗这次节目打响第一炮,进而就着‘火势’不断推出我们的京剧文化。”
小兰望了望阿风,笑着说:“是的,阿风说的对,阿风是对这个社团第一个提出倡议的,他……”
凛岩眯着眼听着,正说得热烈,门开了,尹奕阁进来,有一点风风火火的样子,他对着阿风和小兰点点头,仿佛很着急似的径直走向凛岩,站定后,伸出一只手:“打扰,想必你就是凛岩哥了,你好,我是他们的好朋友奕阁。”凛岩忙睁大眼睛,对他说:“你好,你好!”,并也把手伸过去。只不过,凛岩感觉尹奕阁的手有些凉。
凛岩和尹奕阁例行公事似的握了握手,尹奕阁便对大家说:“情况有变,节目由于风雨操场的使用节奏问题,明天还有院系的宣讲会在那开,所以临时改到今天晚上了。大家要有点紧张感。”
兰杰新说:“什么?”于是,和柳鸿飞面面相觑,阿风也吃惊道:“可是我们的节目排在前面,而且凛岩哥还没有一起和我们磨合演练过,这……”
尹奕阁说:“没事。我们已经演练过多次了,不是吗?”说罢,他望着凛岩说:“而且,对于凛岩哥,我们应当、也值得放心,毕竟他身经百战了。”
凛岩听了,默默低头拉开了黑色袋子的拉链,把一只沉沉的非洲鼓抱了出来,阿风、奕阁忙弯下腰帮忙,柳鸿飞没插进去手,他带带地站着,看着一只漂亮的、双面的精致非洲鼓被搬了出来,于是他想象着,凛岩哥哥在舞台上凭借对音乐的理解和感知随性地将节奏加在歌曲里的样子,他陶醉了……
“嘿!鸿飞,快帮忙搬一下乐器。我们最后再来练一遍吧!”
小兰从书包里翻出歌词和曲谱,打破了沉思。她对鸿飞说的同时,指了指角落里几天未碰的吉他。
柳鸿飞忙走过去,用手指拂过吉他的琴头,发现由于这几日自己计算机系的课业繁忙,疏于排练,琴上已经落了些灰尘。
阿风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卫生手帕,小心翼翼地为鸿飞擦了一下,在阿风蹲下的一刹那,鸿飞看着阿风认真为朋友辛苦付出的样子,心中忽然闪过了他们几天前关于小兰的那一场对话。不管怎么说,鸿飞都要忘却所有,放手一搏了,这场音乐会赛事,对他自己来说,像是向童年的回归,又是一场对于心中那个勇敢“自己”的溯源,他知道,只有认真弹好琴,做好辅助,阿风才会超常发挥,才会在这次节目中大获全胜,如此才能为小兰留下好的印象,他的路途、包括梦想的道路,往后才会顺利。
“我会努力的!”鸿飞低声暗暗地对阿风说,阿风此时却顿了几秒,又折过手帕轻轻地擦拭了几下琴身,他对鸿飞用力笑了一下,就转过身去又替小兰“张罗”京胡去了。
鸿飞用手抱起吉他,将肩带挂在肩膀上,这类似友谊的沉甸甸的力量,就像阿风那颗沉甸甸的心,又像刚才那份沉甸甸的笑容。
这让鸿飞在心里似乎坚定了什么。
在最后的排练中,下午阿风一直捏着自己的歌词,却一直有没放下这张稿子,他定定的看着三人写下的歌词,仿佛心中掠过了一丝什么,让自己也难以捕捉。
凛岩哥哥找了一把低矮的椅子坐下来,他敲响非洲鼓,非洲鼓发出了非常清脆又好听的声音,点燃了整个曲子的热情,却很难把阿风点燃,在小兰偶尔跳到自己的身旁看歌词时,他呆呆地捕捉到了小兰身上的香气,却无法分享尹奕阁、鸿飞、甚至小兰心中的欢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难道是太紧张了吗?阿风问自己。心中却依旧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