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悔回到清风镇后,向清风镇派出所所长小林和指导员小马传达了市局限期破案的指示,并于9月30日正式成立了办案组,他将办案组分为两个侦破小组,林所长和警员小张一组负责诗雅失踪案,他和小马一组主攻刘妈被杀的案子,两个侦破小组分别配备两至三名派出所民警作为办案组成员。
根据夏不悔的判断,诗雅失踪案和刘妈被杀案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内在联系,两个案子极有可能是同一个罪犯所为,完全可以并案处理。因为两个案子都透着诡异,也都跟张家小楼有关,所以他把整个案子的侦破计划定名为鬼楼行动,为了争取时间抢进度,也为了防止自己判断失误,夏不悔才决定采取双管齐下交叉进行的方法。
鬼楼行动由夏不悔统一部署破案方案,统一进行指挥协调,林所长和小马为鬼楼行动副指挥,两个小组同时对两个案子各个击破,又在侦破过程中随时互通信息通力合作,他们决心在10月底让两个案子真相大白,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鬼楼行动开始启动的第二天就是十月一日,很多人都在国庆长假安排旅游休闲了,可夏不悔和他的战友们却绷紧了神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一个月内要告破两个扑朔迷离的谜案,他们可没有心情去休闲一天,对他们来说,十月份的每一天,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异常的珍贵,因为在这短暂的30天内,失踪了的诗雅随时都会有危险,而在这紧张的一个月时间里,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他们的手里系着失踪了的诗雅的人身安全,他们的肩上更担着惩恶扬善保一方平安的光荣使命,这副担子在这个时候显得尤其沉重!
在鬼楼行动正式启动前的动员会上,夏不悔向参加这个行动的全体干警提出了要求,他要求每名组员不怕劳苦、不分昼夜、不计个人得失,争分夺秒竭尽全力协同作战,务必在10月31日之前成功破案,向上级领导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给清风镇百姓一片晴朗的天空!
按照侦查工作的常规方法,夏不悔让林所长出动了清风镇派出所的全部警力,在辖区范围内广泛发动群众,以清风镇和三姓村周边地带为重点,对诗雅踪失案发至今这一段时间内发现的陌生人或者可疑的人全部逐村逐户进行了排查,结果却是劳师动众一无所获。
诗雅的失踪透着诡异,狡猾的罪犯在作案方式上给人们布下了迷阵,借着喜庆中制造的混乱挟持人质逃遁于无形,而刘妈死的那天夜里又下着雨,凶手在作案时间上也选得非常巧妙,一场夜雨洗掉了他作案的痕迹,切断了公安人员的侦查线索。
在这种对侦破工作非常不利的情况下,夏不悔沉着冷静忙而不乱,他一边组织人员继续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努力从细微处捕捉线索,一边静下心来分析案子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案件本身找到罪犯留下的蛛丝马迹。
所有的事端都是从张家小楼白天闹鬼新娘子诗雅失踪而起,如今虽然人去楼空,但夏不悔对这座小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不听林所长和小马等人的再三劝阻,仍旧坚持在办案期间一个人住在小楼。
鬼楼行动办案组的全体同志心里都清楚,他们的夏队长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小楼里闹鬼在给清风镇的百姓做样子,也不是真的要研究这座小楼,他的真正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心里琢磨的是曾经在小楼里住过的人,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张家这座小楼说起来也不算小,楼上楼下足有近20间房,住过的人却只有四个,这四个人中如今已经有三位不在人世了,即使是唯一还活着的张家伟,也成了精神病院的病人!
为此,不少人私下议论张家大院儿是座凶宅,他们说这座小楼邪气大,很可能张家小楼里暗藏着可怕的诅咒,因为人们都知道,不管是两年多前过世的张厚道也好,还是近段时间先后死掉的张曼如和刘妈也罢,没有一位是正常死亡的。张厚道两年多前得了怪病自己放火把自己烧成了灰,他的女儿张曼如被丈夫抛弃,肚子里带着即将出生的孩子割腕自尽,而刚刚离开人世的刘妈却又是被人勒死后吊在房梁上,三个人三种死法,却都是不得好死!很多人都在说,只要跟张家小楼沾上边儿的人都会倒霉的,那位正在举办婚礼的时候突然失踪了的新娘子和精神失常住进精神病院的张家伟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得好死本来是诅咒人的恶毒话,人与人之间没有深仇大恨是不会轻易说出这四个字的。然而,住在小楼里的张厚道父女和刘妈,他们确确实实都是不得好死的,难道说真的是这座小楼里暗藏着可怕的诅咒吗?
夏不悔住进小楼后,仔细观察了楼上楼下的每一个房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么,自己住进来的第一天夜里藏在小楼里的会是什么人,他来这座闹鬼的小楼做什么?
如今,诗雅失踪案还是个谜,就又发生了刘妈被杀的案子,夏不悔经过分析初步断定,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从自己眼皮底下溜出去的人从小楼逃脱后去了刘妈家里,将刘妈杀死后制造了刘妈悬梁自尽的假象后就销声匿迹了。
据夏不悔了解,刘妈在张家的20多年时间里,除了平时出门购置家用外可以说深居浅出,从来不跟外人打交道,更没有得罪过谁,那么谁会对她下毒手呢?
既然凶手在杀害刘妈之前在小楼里出现过,那么刘妈的死跟这座小楼里发生的事肯定有关,因为刘妈在这里生活了20多年,对这座小楼里发生的事知道得不少,她心里藏着的秘密会危及到谁的利益,谁就最有可能杀人灭口!
照此逻辑推算下去,杀害刘妈的人最有可能是在这座小楼里住过的人,可是,除了刘妈,在这里住过的人三个人两个已经死了,一个躺在几十公里外的精神病院里,他们都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夏不悔再次想到了刘妈扑朔迷离的身世,想到了小时候就被她抛弃了的女儿诗雅,她狠心把小诗雅“送”给别人抚养,很可能是为了到张家,现在可以断定,刘妈到张家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当奶妈,但是她到张家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目前,诗雅失踪案和刘妈被杀案都面临着线索中断无从下手的局面,如果罪犯从此销声匿迹不再露面,侦破工作将会进入迷茫状态,甚至陷入僵局!
案子的侦破工作一直显得非常被动,夏不悔表面上显得很镇定,心里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一个星期过去了,案子仍然毫无进展,林所长和小马都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他们找夏不悔商量对策,向夏不悔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夏不悔老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三个人临时在张家小楼开了个案情分析会,把刘妈出事前后搜集到的信息综合在一起进行综合分析,林所长和小马的观点跟夏不悔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致的,他们都认为刘妈的死跟诗雅的失踪有关,只要找出两宗案子中任何一个破案的线索,就能顺藤摸瓜挖出凶犯。
林所长分析道:“从小楼里和刘妈被杀现场发现特征相同的脚印来看,杀害刘妈的凶犯和从小楼逃走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既然凶犯在小楼里出现过,是不是因为小楼里藏着他想要的东西,也许这个东西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他来小楼很可能是在找这件东西。
由于夏队长突然入住小楼,藏在楼内的凶犯被堵在了小楼里,他意识到公安人员正在追查自己,便趁着夏不悔熟睡之时惊惶逃脱,他之所以到三姓村行凶,是因为刘妈在小楼生活多年,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当然包括凶犯想要的那件东西,那件东西十有八九隐含着凶犯的秘密,这个秘密威胁着凶犯,因此他才杀了刘妈灭口,之后隐匿不出。”
小马接着分析道:“如果诗雅失踪案跟刘妈被杀案真的是同一个罪犯所为,那么他很可能知道诗雅就是刘妈的女儿,他劫持诗雅的目的也许正是要威胁刘妈交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未能得逞的情况下,他便冒险只身到小楼来找,偏巧被夏队堵在里面。罪犯意识到我们在查诗雅的案子,担心自己暴露,所以从小楼逃脱后又去刘妈家杀人灭口,这么一来,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罪犯跟刘妈本来是认识的,甚至关系不同一般,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知道刘妈有个被遗弃了的女儿呢?”
林所长和小马分析的情况夏不悔都想过,可毕竟这都是大家的推测,缺乏有力的证据来证实,他一直不说话就是这个原因。
夏不悔心里清楚,公安人员在办案过程中允许进行假设和推测,但却绝对不能按照主观腻断行事,不然的话很容易会造成冤假错案,给受害人带来灾难,而让真正的凶犯却逍遥法外。
他一直认为两件案子都跟张家的小楼有着扯不清的联系,可是自己目前身处的这座小楼里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借用清风镇诸多百姓的说法,这座小楼里也许真的藏了鬼!
事情既然是在小楼而起,在凶犯隐匿办案线索不明的情况下,也只能从这座小楼以及在这里住过的人查起。夏不悔坚持一个人住在张家小楼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要守住小楼,他坚信小楼里藏着凶犯急于想要的东西,而且根据他的分析,这个东西凶犯并没有得手,凶犯为了要得到这个东西可以铤而走险杀了刘妈,他就极有可能再来小楼。
夏不悔在等,等着小楼里的“鬼”现身,可是自己住进来一个多星期了,小楼里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但是,每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的时候,夏不悔好像随时都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诡异的眼睛在盯着小楼,他知道狡猾的凶犯在跟自己耗时间,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守株待兔固然可以以逸待劳,但是夏不悔却耗不起时间,市局给自己的破案期限只有一个月,而凶犯有的却是时间,他可以等,等自己耗不下去的时候撤离小楼,然后再来找他想要的东西。
这一点夏不悔早就想到了,他现在琢磨的是凶犯到底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凶犯来过小楼并仓皇逃脱,但是并不一定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不然的话凶犯也就不必再去三姓村找刘桂香了。所以,夏不悔认为,如果能在抢在凶犯之前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凶犯肯定会乱了阵脚,这样做不是引蛇出洞而是逼鬼现身!
可是,夏不悔已经对小楼里上上下下20多间房子仔细搜查了好几次了,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可疑的东西。刘妈的死提醒他罪犯想要的东西很可能是她所保管的曼如的遗物,因此夏不悔重点对一楼储藏室里堆放的东西一件件地翻看了好多遍,他看到的也只是曼如从小时候开始到割腕自杀这20多年中各个阶段留下的心爱之物和一些别致的衣服首饰之类,曼如和张家伟的结婚照在诗雅失踪前就不见了,据刘妈生前说她把张家伟交给她的东西放进储藏室后把钥匙交给了张家伟,自己再也没有进去过,随后就离开了张家。那么也就是说,照片十有八九也是凶犯偷走的,按道理说凶犯应该到过储藏室,但奇怪的是储藏室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储藏室的门是完好的,除了照片失踪外,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动过。因此,夏不悔刚开始的时候怀疑当时刘妈并没有把照片放进储藏室,并进一步推测诗雅失踪案是刘妈一手制造的。直到凶犯在小楼出现,紧接着刘妈遇害,夏不悔才觉得自己原来的想法不一定就是对的。
眼下,夏不悔当然也想到了,凶犯所要的东西很可能是他犯罪的证据,这件东西也极有可能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在一般人来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罪犯来说却有着不可知的意义。那么,这件东西即使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己都完全有可能忽略了它!
从诗雅失踪案发到现在,凶犯一开始就使用了诡异的手段作案,继而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后隐匿起来,让自己一直在重重迷雾中辨不清方向,从而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只是围着案子兜圈子!
夏不悔深深地感到,自己好像不是在破案,而是在跟魔鬼进行一次斗智斗勇的较量,而且这场较量一开始自己就处在了下风!
自从夏不悔宣布鬼楼行动正式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天过去了,张家小楼这边很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负责主抓诗雅失踪案的林所长却一刻也没闲着,大规模的地毯式排查过后,林所长重新调整了思路,经过深思熟虑他缩小了自己的侦查范围,对诗雅失踪那天所有参加婚礼仪式的人逐个进行了走访。
刚刚被林诚公司解雇休闲在家的王振邦和李兴国是诗雅失踪案发当天随张家伟进过小楼的人,林所长在他们那里没有得到有关诗雅失踪案的新情况,却了解到不少关于香港林城公司兼并诚信集团公司后的新动向。
香港林诚公司对诚信集团公司实施资产重组后很快换了牌子,原诚信集团公司现在换成了香港林氏股份有限公司的招牌。然而,公司最大的变化还不仅仅是换了牌子,原诚信集团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包括人事部经理王振邦和财务部经理李兴国以及原集团公司下属的分公司经理共计十几人全部被辞退,新成立的香港林氏股份有限公司最高决策人以电传的形式在公司发出通告,原诚信集团公司高层管理人员在公司原总裁张家伟住院期间未能切实对公司尽到责任,导致企业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新公司对他们的过错不予追究,因此作出辞退处理。
王振邦和李兴国对林所长说,被辞退的这些高层管理人员大多都是诚信集团公司的发起人张厚道一手提拔的,他们曾经为诚信集团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香港林氏股份有限公司的做法很明显是在排斥原诚信公司的人。可是,人家毕竟是私营企业,在用人方面具有绝对的自主权。中国人有句古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得到了印证。所以,这些曾经为诚信集团公司打天下的管理精英们也只有无可奈何各奔西东了。
可是,王振邦和李兴国在发牢骚时所说的一个情况引起了林所长的注意,他们好像是事先商量好的,所说的话如出一辙。
王振邦和李振国都断然说香港林城公司吞并诚信集团公司是一个阴谋,而且两个人都表示自己早晚都要揭穿这个阴谋。他们之所以在离开诚信后没有马上另谋职业,都是在等他们的总裁张家伟康复出院。
林所长因此想到,如果王振邦和李振国的猜测是真的话,清风镇就会再爆出一个天大的新闻,香港林城公司也会涉嫌特大经济诈骗案而被推向法庭!
当林所长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夏不悔的时候,夏不悔只是淡淡一笑,这些情况他已经在林所长走访王振邦和李兴国之前就掌握了的,他之所以没有跟林所长通气,一是不想打乱林所长的思想,二来也是为了王振邦和李兴国以及还在精神病院里的张家伟的人身安全考虑。在王振邦和李兴国没有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证明香港林诚公司确实属于经济诈骗之前,知道这件事的人是越少越好。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是以前的诚信集团公司,还是现在刚刚成立的香港林氏股份有限公司,它们在清风镇乃至鹤市的地位都是举足轻重的,公司的稳定与否不单单关系着企业上万名员工的饭碗,也会直接影响当地的经济发展。
林所长对夏不悔不冷不热的态度感到奇怪,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能不疼不痒漠然视之。于是,他的情绪不免有点儿激动起来。
“夏队,我跟你说这些情况的目的不是要管香港林氏股份有限公司的事,他们对诚信公司做了什么我们根本管不着也管不了。可是,难道你就没有从这件事里看出什么门道来吗?”
林所长这句话才是夏不悔真正想听的,可他仍旧不动声色地问:“哦?小林,你从这件事里看出什么门道了呢?”
“夏队,我们假设王振邦和李兴国所说的情况是真的,暂且抛开香港林诚涉嫌经济诈骗不说,可这件事很可能就跟我们手上的案子扯上了关系!”
林所长分析,如果香港林诚兼并诚信公司是一个阴谋的话,诗雅失踪案很可能就是这个阴谋的开始,因为诗雅是诚信公司总裁张家伟的新婚妻子。
诗雅的失踪自然会让张家伟方寸大乱,从而直接影响到诚信公司的正常运营,为香港林诚提出收购张家股份创造条件。眼下已经发生的事实是,诗雅的失踪居然引发了张家伟的失心疯,继而又发展成为精神分裂症住进了市精神病院,如此一来,香港林诚的机会就来了。如果真如王李两人所说,香港林诚幕后操纵诚信的股票,并有意散布诚信公司经营不善效益不良的消息导致诚信股市崩盘,从而达到零资产收购诚信的目的,那么,香港林诚公司不但涉嫌特大经济诈骗,而且还极有可能涉嫌绑架诗雅和杀害刘妈的案子。
夏不悔对林所长的推测和解释非常满意,他感到非常欣慰的是,自己的这个下属经过多次的历练之后在办案方面已经成熟,他认为是时候跟小林说出自己对整件案子下一步的思路了!
“小林,我基本上赞同你的想法,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正在办的案子或许跟以前的诚信公司有某种关系,但跟现在的香港林氏股份有限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林所长很快明白了夏不悔的意思,他面露喜色地说:“夏队,看来我们只有学学三国的诸葛,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咯!”
夏不悔笑着点点头,对林所长说:“是啊,时间紧迫,我们也只有赌上一把另辟新径了!”
接着,夏不悔跟林所长交代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林所长听完后站起身来说:“夏队,好几天没看见小马的影子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被你派到香港去了吧!这小子的命比我好,可以到花花世界开开眼咯!”
夏不悔呵呵一笑道:“你要去的地方也不赖啊,不过我可提醒你,要你们出去可不是去开心旅游的,不要忘了我们只有20天时间,我已经让市局打电话关照过了,你到那里尽快跟当地警方取得联系,任务完成后马上回来!”
林所长神情严肃地大声回答:“夏队请放心,不出三五天,我一定再次站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