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伟在跟林诚到香港的前一天夜里,夏不悔曾经秘密到鹤市精神病医院去找过他,他跟夏不悔单独说了一个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难以启齿的秘密。
自从张厚道死后,张家伟便感觉到曼如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和曼如从小一块儿长大,自然清楚地了解曼如的秉性,在张厚道没有出事之前,曼如是个单纯可爱、活泼开朗而又多少带点儿蛮横霸道的女孩子,她跟自己可以说无话不谈,对自己没有任何秘密。
可是,张厚道在自己的密室自焚身亡后,张曼如明显变得复杂了,她孤僻忧郁心事重重,虽然在家伟面前仍是一副开心快乐的样子,但家伟总觉得她那笑的神情中隐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尤其是曼如莫名其妙地患上了恐惧症,她害怕黑夜害怕独处,即使在自己的家里也会心神不宁。
全清风镇的人都知道,张厚道死后张曼如是张家巨额财产的唯一继承人,她是张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可是,她却对属于自己的张家小楼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担心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她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恐惧,而且还在有意掩饰自己的恐惧,她心里在想什么,甚至连她最亲密的爱人张家伟都不说!
刚开始的时候,家伟把曼如的反常表现理解为她是因为父亲张厚道的死心里难过,可能一下子无法接受,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让张家伟意识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张家伟偷偷告诉夏不悔,他怀疑张厚道的死有问题,而且张曼如也不是张厚道的亲生女儿!
无论是谁,听到家伟的这个想法都会感到匪夷所思,然而张家伟的怀疑却不是凭空瞎想而是有依据的。
在张厚道死后,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作为张厚道唯一的亲生女儿,张曼如都没有理由不去参加父亲的葬礼,可是,张厚道发葬的时候曼如却躺在医院里,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因为父亲死得太突然而且死的方式太残忍,因而悲伤过度一直昏迷不醒,无法参加张厚道的葬礼。因此所有的人非但没有指责她反而都给予她理解和同情,当时的张家伟因为自己身世的突变心乱如麻,没有对曼如的异常反应想得太多,那个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理解曼如的当时的心境。
按照当地的习俗,亲人死后的一百天内,每过七天家属都要上坟为自己的亲人烧纸钱的,可是曼如一次也没有去过,即使是在张厚道的忌日,曼如也没有去过他父亲的坟前祭拜一次。
更让张家伟感到奇怪的是,在张厚道死后的第一年时间里,由于曼如把诚信公司总裁的位子让给了他,刚接手这么大的企业,张家伟感觉很吃力,为了把公司经营好,张家伟一心一意地帮曼如打理公司,经常一个人在办公室工作到深夜,太晚了就住在公司。
有几次家伟清早回家,刘妈见到他就会诧异地问:“家伟,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呀?”或者问:“家伟,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啊?”
起初,张家伟也没怎么在意,可是刘妈问了几次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回想起刘妈每次问话时那种古怪的神情,家伟觉得她的话里有话了。不过,刘妈也很奇怪,问了几次就不再问了。
刘妈不寻常的举动引起了张家伟的注意,随后他发现刘妈看到他表情不对的时候,曼如也明显跟往常不一样,她好像刚刚受到了什么惊吓的样子,整个人无精打采魂不守舍的,而且见到他就死死地抱着他不松手。
这样的情况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张家伟开始纳闷了,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小楼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曼如什么也不跟自己说!
终于有一天,家伟趁曼如不在的时候忍不住悄悄地问刘妈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瞒着他。刘妈言辞闪烁,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家伟越发觉得奇怪,便假装生气对刘妈发脾气,刘妈这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他,每个月的14日午夜时分,只要家伟不在家,她都会听见有人上楼的脚步声,接着楼上就传来曼如大呼小叫的声音,起先刘妈一直以为是家伟半夜回家,上楼后到曼如的房间里亲热,年轻人之间那点儿事儿属于正常,她也就没怎么在意。可是,好几次夜里出现那种情况,家伟却一大早从外面回来了,刘妈也觉得不对头了。
于是,后来她到了14号的夜里就留意小楼里的动静,结果,她发现当零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一个诡异的黑影就会随着钟声一步步上楼,那个黑影去了曼如的房间,紧接着就听到曼如的惊叫声。
这件事刘妈没敢声张,因为曼如从不向她提起这件事,刘妈认为豪门深宅,深更半夜能到女主人闺房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更何况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对曼如来说意味着什么刘妈心里比谁都清楚,因此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了。但是,据刘妈向张家伟透露,后来她发现那个深夜上楼到曼如房间去的黑影很像是死去了的张厚道,她以为是张厚道的鬼魂去找自己的女儿,也就更不敢声张了。
刘妈所说的话张家伟自然是不相信的,死了的人怎么会在小楼出现呢,他认为是刘妈因为害怕看花了眼!
张家伟从刘妈嘴里了解到这个情况以后也没有声张,刚开始的时候他跟刘妈起初的想法一样,以为是曼如有了外遇野男人趁自己不在家到家里过夜,便故意赌气地在外面招蜂引蝶看曼如的反应,结果曼如对他非常紧张,每次回家都拉着她不让他出去,他能感觉得到曼如是真心爱他的,但又不能理解她背着自己所做的事,家伟因此心里也很矛盾,他觉得曼如有事瞒着自己,可曼如就是不跟自己说,而这种事又不能挑明了问,家伟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糊涂了。
后来,曼如跟诗雅秘密签下契约,让诗雅假装做自己的情人试探他,家伟却一边虚与周旋,一边暗中关注曼如的举动,结果他发现,有段时间曼如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地哭,还背着人偷偷去了省城的医院……
曼如偷偷跑到省城医院流产的事家伟是知道的,可是他暗中查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查出午夜到曼如房间的那个男人是谁,虽然曼如什么也不说,但家伟已经察觉到曼如心里的恐惧跟那个到她房间里的黑影有关。那个黑影就像个幽灵一样,给整座小楼带来了一层浓浓的诡秘!
再后来,家伟提出跟曼如离婚,曼如怀着即将出生的孩子死在医院里,他到省城的医院做了鉴定,证明曼如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自己的!
曼如的死对家伟打击很大,因为他根本不是真的要跟她离婚,他之所以对曼如说爱上了诗雅并要跟诗雅结婚,是想逼着曼如说出小楼里发生的事,谁知道却因此让曼如送了命!
出了张家伟本人和当事人诗雅外,没有人知道,张家伟跟诗雅结婚也是假的!家伟认定曼如的死极不正常,很多人都以为曼如是因为爱迷失了自己,曼如的死是由于家伟非要跟她离婚造成的,可家伟却觉得曼如是被她自己心中的恐惧逼死的,而那个逼死她的人却不是自己,曼如的心早被魔鬼吃掉了。同时,曼如的死也提醒家伟,张家小楼里真的藏着幽灵,那个幽灵取走了曼如的生命肯定是有目的的,它不会就此罢手!
于是,为了引出小楼里的幽灵,弄清发生在曼如身上的事情真相,家伟才决定假戏真做,他事先跟诗雅商量好了,按照曼如留下的遗言,一个月后在小楼举行婚礼。结果,他们举行婚礼那天真的出事了……
张家伟认为小楼里有鬼,他想把那个鬼引出来,于是跟诗雅假戏真做在曼如死后一个月的那天举办婚礼,没想到却把诗雅给丢了!
诗雅失踪后,清风镇的人都说张家小楼是座鬼楼,可是家伟却不听劝阻,执意要留在小楼里等待诗雅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日夜寸步不离小楼的原因其实是在等那个幽灵的出现!
一连几天过去了,诗雅踪迹皆无杳无音讯,家伟呆在小楼里忧心忡忡焦灼不安,他担心诗雅的安危,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本来张家发生的事跟诗雅毫无关系,却因为要帮自己而无辜受到牵连,家伟为此深深自责的同时,又想到了张厚道死后张家小楼里发生的怪事,想到了曼如的死,想到了自己无法查证的身世,也正因为天天胡思乱想寝食难安,才让他不断做噩梦,最终导致了精神的崩溃。
但是,已经从噩梦中醒来的张家伟经过事后冷静的分析,认为自己在小楼中昏迷的那天夜里所发生的情况不是梦。当时他在精神恍惚之中看到的那个飘忽的身影确实是死去了的张厚道!
曼如没有出事之前,刘妈曾经跟张家伟说过,每月的14号午夜时分她就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而且之前她也亲眼看到过一个很像张厚道的黑影从一楼走上二楼,接着就会听到曼如的喊叫声,难道去曼如房间的那个黑影是她死去的父亲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张厚道已经死了,他在张家老宅自己的密室里化成了灰,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在小楼里出现呢?除非他不是人,而是鬼!
受过高等教育的张家伟当然说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但是当他把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放在一起的时候,不由得让他开始困惑了。
张厚道是三年前的9月14号自焚而死的,当时曼如因为昏迷躺在医院没有给自己的父亲发丧,于是每月的14号午夜就会有一个诡秘的影子上楼到她的房间,曼如也因此患上了恐惧症,可她却不说出来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曼如死前留下遗书,交代家伟跟诗雅举办婚礼的那天正好是9月14号,也就是她的父亲张厚道三周年的忌日,而就在那天,曼如的鬼魂在小楼里出现,紧接着诗雅莫名其妙地失踪,家伟想不通曼如为什么非要自己在这一天结婚呢?
还有,自己在诗雅失踪后的第七天晚上恍恍惚惚中在小楼里看到了死去了的张厚道,那天正好是张厚道忌日后的头七,按照迷信的说法,人死后的七天内灵魂不散是要回家的,可是他已经死了三年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儿呢?
细想之下,家伟觉得所有发生的事不是巧合,而是在自己看不见想不到的地方有双魔爪伸向了张家小楼,那个出现在小楼的幽灵究竟会是谁呢?
曼如怀着即将出生的孩子死了,而那个孩子却不是她的丈夫张家伟的,所以家伟总觉得曼如在遗书里说的话是有所指的,她没有明白告诉自己想要说的话,但她肯定是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
张家伟之所以不想把这件事说出去是因为考虑到曼如的声誉,那个幽灵每月的14日午夜在小楼出现,都是去曼如的房间,而曼如不但背着所有的人偷偷打过胎,临死前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家伟的,更关键的是曼如死都不肯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经过苦苦思索之后,张家伟突然之前明白了曼如为什么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自杀了,她这样做是因为还深爱着自己,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不肯说而是不能说!
张家伟下了很大决心才把这些事说出来,夏不悔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张家伟在小楼里昏迷之前看到了曼如的父亲,他怀疑小楼里出现的那个幽灵就是张厚道,从而家伟才怀疑张厚道没有死,而张曼如也不是张厚道的亲生女儿。由于这个秘密事关张家父女的声誉,因此夏不悔才答应张家伟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向任何人说出这件事。
夏不悔心里清楚,张家伟的想法虽然有些不靠谱,可他那样想肯定有他的原因。按照常理来说,张厚道已经死了,他是不可能再在小楼里出现的,何况在小楼里出现的黑影每次都是去了曼如的房间,曼如也因此怀上了孩子。张厚道是张曼如的亲生父亲,即使他没有死,也不该做出这种没有人伦的可耻之事。小楼里的那个幽灵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事情就比张家伟所想的要复杂了。
可是,如果那个幽灵不是张厚道的话又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曼如自从张厚道死后就患了恐惧症,她的恐惧很可能来自那个幽灵,可是她不止一次地怀上了那个幽灵的孩子,为什么却要隐瞒呢?
夏不悔苦思冥想没有结果,但是有一点他想明白了,那就是在张曼如自杀之前,小楼里已经在闹“鬼”了,而且这个“鬼”是在张厚道自焚之后出现的!
张厚道死得很离奇,而她的女儿在他死后的反常表现也令人费解,张家伟怀疑曼如不是张厚道的亲生女儿是因为那个幽灵还是别有其他的原因?
张家小楼里所有发生的事都是从张厚道的死开始的,会不会张厚道的死也有问题,难道说张厚道真的没有死?如果张曼如真的不是张厚道的女儿,那么出现在小楼里的幽灵会不会就是没有死的张厚道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曼如又是谁,张厚道把她养了20多年又是为了什么呢?
小楼里出现的幽灵让夏不悔心中产生了一个又一个难解的疑问,也让他对诗雅失踪案和刘妈被杀案重新有了新的认识,他越来越感到,张家小楼里藏着的秘密太多太多,很可能牵扯到死去的张厚道,甚至牵扯到张厚道来清风镇以前的事!
眼下,离诗雅失踪案和刘妈被杀案的破案期限只有七八天的时间了,如果不考虑这两起案子之前发生的事,案子的侦破工作已经接近收网,可是,张家小楼里出现的这么多的疑点如果找不到答案的话,很可能会办错后面的案子!
在这种情况下,夏不悔不得不重新审视手里的两件案子,因为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诗雅失踪案和刘妈被杀案只是小楼谜案的一部分,如果不把家伟和曼如的真实身份以及张厚道的真正死因找出来,不把小楼里早就出现的那个幽灵挖出来,就很难弄清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了。
夏不悔把林所长叫来,是要跟他商量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准备彻查张家鬼楼里藏着的幽灵到底是谁!
林所长听了夏不悔对案子出现的新情况的介绍之后,他也同意夏不悔的想法。可是,张家的人现在活着的只剩下张家伟了,而张家伟又被林诚带到了香港,眼下要查张家小楼里的秘密该从何下手呢?
夏不悔说:“小林,要想查清楚张家小楼里发生的那些事,我们只能从死人身上着手了!”
“什么,查死人,怎么查啊?”林所长瞪大了眼睛问道。
夏不悔解释说:“张家伟提供的信息告诉我们,张家小楼闹鬼是从张厚道自焚之后就开始的,他还怀疑张曼如不是张厚道的女儿,而张厚道死后留下遗嘱却说明曼如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还把十多亿的家产都留给了曼如,从这一点分析的话,张曼如应该是张厚道的亲生女儿。
可是,张家伟在精神病院醒过来以后很肯定地说他在小楼里昏迷之前见到的那个影子就是张厚道,而且刘妈也对他说过她看到的那个影子很像是张厚道,因此家伟才怀疑张厚道没有死,而曼如也不是张厚道的女儿,如果再联想到张曼如在张厚道死后种种反常的表现,张家伟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夏队,这些都是张家伟的一面之词,你觉得他说的情况可靠吗?何况他的病情是不是已经完全康复了也未可知,我们怎么能凭他的话就……”
夏不悔打断了林所长的话说:“根据我对张家伟的判断,他跟我说这些情况的时候绝对是清醒的,虽然我们不能完全相信他所说的话,但张家小楼里发生的事确实透着玄虚,这一点我们不能否认吧?何况,张家伟的身世至今也是个谜,我们弄清张厚道跟张曼如之间的真实关系是很有必要的,说不准我们还能从中发现想不到的收获啊!”
“可是,我们离市局下达的破案期限只有七八天时间了,如果因此再生枝节的话,到了月底怎么跟市局交差啊?”林所长有点儿着急了。
夏不悔耐心地说:“小林,我们确实应该考虑破案的时间问题,但是我们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一件事,作为办案人员,我们必须为自己办过的每一件案子负责,只有把所有的案子都办成铁案,才能避免错案冤案,这就要求我们办案人员不能放过案子里的任何一个疑点。你也知道,我们眼下正在办的两起案子本身就是疑案,如果不把案子里出现的疑点搞清楚,怎么能结案呢?更何况,不把案子中的疑点弄明白,很可能会出现办错案的呀!
眼下,你我心里都清楚,诗雅失踪案和刘妈被杀案已经不是简单的绑架案和凶杀案,案子的疑点也越来越多,我们怎么能光顾着考虑破案期限而忽视了公安人员办案的基本原则就草草结案了呢,我们不少办案的同志因此而造成的冤假错案还少吗?”
听了夏不悔的一席话,林所长不住地点头称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全面,同时对夏不悔这种认真负责的办案态度更加钦佩。
夏不悔为了打消林所长的顾虑,语气坚定地说:“小林,案子我们是必须搞清楚的,关于破案期限的事我尽量向市局争取宽限,咱们还是接着谈案子吧!”
林所长问:“夏队,那你认为张厚道的死和张曼如的身世跟我们正在办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夏不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认真地说:“当然有关系了,你想啊,张家小楼里接连出现怪事是从张厚道的死开始的,如果张厚道真的已经死了,那么出现在小楼里的幽灵可能会是谁呢?如果张曼如真的不是张厚道的亲生女儿,张厚道为什么要把家产留给她,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儿又是怎么回事呢?按照张家伟的说法,他也是因为张曼如的死才跟诗雅假结婚想把小楼里的幽灵引出来,这样才发生了诗雅失踪的结果,你说张厚道的死和张曼如的身世跟我们手里的案子有没有关系呢?还有,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张厚道在离开深圳之前他的妻子生下一儿一女,张厚道来清风镇的时候也是带着一儿一女,可在他死后却又在遗嘱里说张家伟是他的养子,那么他的亲生儿子是谁,又去了哪里?这件事张厚道至死都没有跟任何人交代,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林所长点点头说:“张厚道身上确实存在很多疑问,这个问题我们也要搞清楚。”他接着又问:“如果张厚道确实在三年没有死,而且张曼如也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么发生在小楼里的事又该怎么解释呢?”
夏不悔笑道:“我知道你会这么问,如果真是你说的这种情况,那么张家小楼里发生的事反倒容易解释了。要么张家伟所说的那个幽灵是在小楼里住的人,因为没有张家大院儿和小楼的钥匙,外人是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小楼的。要么就是张家伟在撒谎,也许张家小楼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幽灵,他知道刘妈已经死了,便拿刘妈做烟雾弹,告诉我们是刘妈亲眼看到小楼中出现了张厚道的鬼魂!”
林所长接口道:“按照张家伟的说法,出现在小楼里的幽灵应该是个男性,不然的话张曼如怎么会怀孕了呢?可是张厚道死后,张家小楼里只住着刘妈、张曼如和他三个人,也就是说他是小楼里唯一的男性,我相信凭张家伟的智商是不会把自己说成幽灵的,所以我认为你说的第二种可能性很大,小楼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幽灵,张家伟是别有用心说假话!”
“小林,你不要过早下结论,至于张家伟有没有说假话,我们有办法查出来!”
“什么办法?”
“去省医院调出张曼如的病例和张家伟偷偷去做的DNA检测报告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那好,这件事明天上午我亲自去办!”
夏不悔点点头,然后指着放在桌子上写着“报仇”两个血字的黄纸说:“我们现在还是研究研究这张血书吧!”
“夏队,你对刘妈放在空坟里的这张血书怎么看?”
夏不悔皱了皱眉头说:“刘妈为自己的丈夫建了座空坟,又在空坟里留下血书,很明显她是认为她的丈夫被人害死了,那么她大老远地从深圳来到清风镇很可能就是为了给丈夫报仇的。20多年前刘妈费尽心机进了张家,很可能是因为她怀疑张家的人害了她的丈夫,而当时张家伟和张曼如还是两个婴儿,那么她所怀疑的凶手只能是张厚道了。小林,我就是看到刘妈这张血书,又联想到张家伟跟我说的那番话,才觉得我们在此之前对案子做出的判断可能跟事实存在很大的出入。”
林所长问:“夏队,你是不是怀疑张厚道的死跟刘妈有关呢?”
夏不悔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准,既然刘妈是怀着极大的仇恨到张家的,按理说她肯定会对张厚道有所不利的行动,可是奇怪的是,她在张家呆了20多年,还一手把张家伟和张曼如带大成人,却迟迟不对张厚道下手。我曾经多次想过这件事,也许是她一直没有找到张厚道犯罪的证据,或者是没有机会下手吧。”
林所长随声附和道:“现在我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
夏不悔看了看表,已经是深夜11点多了,他打了个哈欠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林所长说:“小林,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吧,天已经很晚了,明天你还要起早去省城,赶快回去休息吧!”
林所长告辞走了,夏不悔关上房门熄了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林所长就开车去了省城医院,中午时分,他就风风火火地从省城赶回来了,车子刚进派出所大院,就看到夏不悔端着两份午餐从食堂出来。
夏不悔见到林所长就大声喊上了,“小林快过来,我算准了你小子肯定跑回来吃午饭,我把你的饭给打出来了,咱们到办公室边吃边聊吧!”说完哈哈一笑,林所长赶忙乐呵呵地跑过来了。
进屋后,林所长就把门给关上了,夏不悔已经从他的神情中看出,这趟省城之行肯定有了重大发现!
果然,林所长根本没有心思吃饭,他一边从公文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边对夏不悔说:“夏队,你对张家伟的判断是对的,他没有说谎!”
林所长到省城医院查了张曼如所有的病例档案,并在那里查到了张家伟和死在曼如腹中的胎儿所做的DNA鉴定报告,确定了张曼如在张厚道自焚而死半年后到省城医院做过一次人工流产,而且也证实了张家伟的话,曼如割腕自杀时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张家伟没有说谎,就意味着张家小楼里自从张厚道死后真的出现了幽灵,而张曼如两次怀孕很可能就是这个幽灵做的孽!那么,既然出现在张家小楼里的幽灵不是张家伟又能是谁呢?
张家豪宅在清风镇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随便就能进去的,何况是在夜里。即使是盗贼夜入张家小楼,也应该是去偷东西,可是张家没有少过什么东西,那个幽灵多次在张家小楼出现,住在楼下的刘妈也察觉到了却不敢声张,在张家伟的逼问下,她才对他说夜半上楼的是死去了的张厚道,这又怎么可能呢?难道说张家小楼里出现的幽灵真的不是人而是鬼?
想到这儿,夏不悔对坐在对面的林所长说:“小林,赶快吃饭吧,吃过饭我有重要任务交给你!”
吃过午饭,夏不悔跟林所长悄声低估了一阵,林所长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夏不悔把饭碗洗好,回屋换了件衣服,自己开车出了清风镇直奔鹤市方向而去。
到了市里,夏不悔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公安局,而是直接去了市公安局局长赵大虎的家,他知道这个时候赵局长应该在家里休息。
看到风尘仆仆的夏不悔,赵大虎赶忙把他拉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赵大虎的妻子知道他们俩要谈工作上的事,倒上茶回卧室去了。
“不悔,是不是案子遇到麻烦了,不然的话你是不会这个时候找到我家里来的!”两个老战友共事多年,彼此都非常了解,说话从不拐弯儿抹角。
夏不悔也开门见山地说:“赵大哥,不管案子有多棘手多困难,我们都能想办法攻克,可是眼下案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局里定的破案期限就不够用了,所以我来找你是让局里给予宽限的!”
接着,夏不悔把自己在清风镇墓地那座空坟里发现刘妈的血书以及张家伟临去香港之前跟自己反映的情况跟赵大虎说了一遍,并详细地向自己的领导谈了自己对整个案子的看法。
“赵大哥,从现在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诗雅失踪案和刘妈被杀案不仅跟林诚兼并诚信案扯上了关系,还跟张家小楼里近几年发生的事有很大的牵连,根据我的判断,张厚道父女的死都极不正常,原因十有八九就出在小楼里的那个幽灵身上,所以,要想澄清诗雅失踪和刘妈被害的真相,就必须弄清张厚道和张曼如死亡的真正原因,把出现在张家小楼里的那个幽灵揪出来,而要弄清张家小楼里发生的那些事,我们的调查对象不是死人就是活着的鬼,即使我真的是捉鬼的钟馗,到月底也无法结案啊!”夏不悔的态度很诚恳,他的话也很实在。
赵大虎听了之后稍作沉思,问道:“这么说你们以前认定林诚就是凶犯是错误的?”
夏不悔马上正色道:“赵局长,话也不是这么说,林诚到底是不是绑架诗雅和杀害刘妈的罪犯目前虽然还不能定论,但我敢保证,他跟这两起案子绝对脱不了干系,我之所以要进一步深入调查张家小楼里发生的事,正是要找出更为有力的证据,更重要的是,我现在怀疑诗雅失踪案和刘妈被杀案案中有案,而且案子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赵大虎点了点头说:“不悔,我们破案的原则就是疑案必清命案必破,你这样做是对的,既然案子有了新的疑点,而且涉及到已经死了的人,因此案子也越来越复杂,确确实实增大了侦破的难度,一会儿我就到局里临时召开局班子会专题讨论一下,尽量为你们破案争取时间!”
夏不悔感激地握了握赵大虎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赵大虎看出他急着回清风镇,却指了指沙发示意夏不悔坐下。笑着说:“不悔,你着什么忙呀,你的事说完了,我的事可还没说呢!”
夏不悔挠了挠头又坐了下来,瞅着赵大虎问道:“赵大哥,你还有什么指示就说吧,我把小林小马都派出去了,总不能让办案组在清风镇唱空城计吧!”
赵大虎点上一支烟,笑着道:“做买卖还讲究个讨价还价呢,你怎么连要求局里宽限多长时间都不说就走呢?”
夏不悔哈哈一笑说:“这个还用我说吗?你以前在刑侦大队一直都是我的领导,案子的情况你现在也清楚了,还用得着我讨价还价吗?!”
赵大虎认真地说:“你觉得再给你20天时间够不够,我可告诉你,我们将林诚涉嫌特大经济诈骗案报给市检察院后,市检察院的同志经过认真的复查已经基本掌握了林诚经济诈骗的证据,他们正在暗中跟港方检察部门作了沟通并跟相关部门核实情况,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对他采取措施了,市检察院已经跟咱们局党组通过气,准备在你们把案子搞清楚后联合向市委领导汇报,我们只有拿到林诚实施犯罪的确凿证据,才能向检察院申请批捕林诚,如果你们手里的案子拖得时间太长,恐怕我在局领导班子会上就不好说了!”
夏不悔听出来了,赵大虎的意思是给延期自己20天时间是有把握的,如果案子拖得太久,一旦林诚察觉到检查部门在查他经济犯罪而毁灭证据的话,就会使整个案子处于被动。
他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赵大虎敬了个礼,肃然答道:“请局长放心,我们破案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月,我已经对整个案子的侦破工作做了通盘安排,按照预计的进度,你再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就足足够用了!”
赵大虎也看出来了,夏不悔对案子已经胸有成竹,他紧紧地握住夏不悔的手说:“那好,我就争取把给你的破案期限延长半个月,下个月的15号市局可是向你要答案的!”
夏不悔满怀信心地回答:“请局长放心,我们办案组一定给局里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