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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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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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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痕》连载

第八章 在车上

 

铜仁开往石阡的班车,一般都是这种陈旧了的中巴,人一上车就闻到这类中巴车里特有的气味,晕车的感觉随即而来。肮脏的座垫罩子,是一罩上就没有换过的那种。也要坐下去。尽量选择靠前的座位,为了不晕车。可前排已被一个抱小孩的女子占据,只能坐她的后排了。

车启动时,身后一大个子男人迅速起身坐到那女人身旁。俩人很熟悉的样子,聊开了。

男人戴着眼镜,黑而高大,操外地口音。是北方口音,却说不准到底是哪里的。一些句子里夹带有本地方言,表明他在本地有些时日了。做生意的吗?言语间缺少生意人的谨慎和小心。搞投资开发的?模样象是给人跑腿的――发了迹的人不会乘坐这样的车。常年在外的人,都辨不出口音是哪儿人了。偶尔传来一句“那一宿都没睡”,带着浓重的河南腔。

他们怎么那么熟呢?女人是地道的本地人。她说“我家那里有原始森林”。后来听明白了,她娘家在甘溪扶堰。甘溪扶堰在佛顶山脚下,自然有原始森林。那是距县城很远的一偏僻乡下。女人的样子象是在外打工回来。一直没听到她提及丈夫。她怎么会熟悉这样一个男人呢?

有好几个小时的车要坐,旅途是那么漫长而无聊。前排那俩人谈兴正浓。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我不禁注意去听他们的谈话。是窥视?是无聊?不去追究。谈话声就在前排。整个车厢都安静极了,就前排这俩人一直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让人不想听都不行。所以不去追究是什么原因让我去听他们的谈话了。

男子的声音厚重低沉。是个身体很好的人。只有身体健壮的人才有那种厚重低沉的声音。常年在外的人,很有阅历的一张脸。虽然我只是在他从我身边迈过去那一瞬间下意识地抬头瞟了他一眼,但脸上的大致轮廓是知道了。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得出些状况,一个有很多经历的人声音也带着些沧桑。而女人的声音是极单薄细弱的,却也清晰。那种单薄象是经过门缝压平了透出来的,薄而脆。一个时常听命于他人的女子就该有这样的声音。要她决断时,她会犹豫不决地望着人,用这种声音说“那……要等他回来了才晓得呢”。

年轻女人怀里的孩子安静地睡着了。他俩的谈话得以不间断。

说的内容很乱,都是些琐事。那股熟悉劲让人想不出这两人的关系。女子还很年轻,并不算漂亮。男人有那么多话与她说,是怎么回事呢?女人还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说了些什么事,她听得那么快乐?有时是她自己讲着讲着就笑了起来。

男人的外地口音让人不大听得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且又是背对着我,只能偶尔听到几句。女人说话时,我能听得很清楚。她说起一件在外遭劫的事。在某地街上,包忽然就被人抢了,“幸好嘛包里没多少钱,我就让他们抢去,没去争。不然怕命都没有了。”接着又咯咯咯地笑。平直的叙述,没有一点惊险的感觉,她不会渲染。男人就说起他曾怎样帮过一个遭抢的人。真让人担心他是在炫耀自己以博得女子的好感,进而……

不知怎地就说起了孩子。女人说孩子很好带,没让她费过心(可不是,自我一上车直到终点下车,没听见她孩子一声啼哭。其间可是近5个小时的行程!)。男人也说起他的孩子,还有他老婆,他妈。说他妈的时候他说她不大爱他,更爱他弟弟一些。一个有母亲、有老婆孩子的男人,似乎可以让人放心了一点。

车窗外有雨丝飘落。车在山道上迂回盘旋,窗外一切均湿漉漉的,空气清新。这样的天气可使人不至晕车,还好。深秋的山野在雨丝里静谧空旷,远远的山峰罩在浓淡不均的雾里。田里来不及收割的金黄色稻子,被雨丝浸得沉甸甸的。女子是在这秋收季节回娘家帮着收割的吗?女子的嘴里不时地说出“我妈妈”那样的词语,这不是山里女人习惯的对母亲的称呼。还好她没说普通话。

终于安静了,都在打瞌睡。

女人的后脑勺上扎着的头发乱了。她从哪里来?她男人在干什么?是不是她男人与这个外地人熟悉呢?这俩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说?……

很快,都醒了。车已到达这一路上的最后一个乡镇,距城只有十来公里的行程了。男人说起他与朋友在县城的某地某地吃过饭。说“尧上你知道吗”。尧上是与扶堰在同一座高山下的两个村子,方向不同而已。女人说不知道。男人大笑,说你还是甘溪扶堰的呢!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到城了。女子把自己的姓名和联系电话告诉了男人。他们竟然还不认识?!

临下车时,男人帮助女人用本地特有的背带把孩子系在她身上。背带上按照本地风俗挂有一把小剪子,引起男人极大的好奇。女人说那是特意挂在那里的,避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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