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北大,富清华,不要命的到科大”,是那个年代流传在学生间,对北京三所大学学生的抽象。确实,我们的同学都非常优秀。特别是五九级,出了不少人才。就5902级,一百五十个同学,就出了三个两院院士:赵忠贤、王震西和陈立泉,还有许多著名教授、科学家和企业家。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可以用“百度”或“谷歌”,搜索到他们的杰出贡献和丰硕成果。
科大的教育方针,思想上要求“又红又专”,业务上要求“理工结合,理实交融”。所以,虽然是理科大学,许多工科的课程,也照学不误,功课特别多,特别重。《普通物理》、《近代物理》、《理论力学》、《电动力学》、《量子力学》、《原子物理》、《热力学》和《统计物理》必学以外,还有《材料力学》、《流体力学》和《结构力学》,什么《涡轮蜗杆》和《机械制图》等等,都要学。
进入专业课,管你什么专业,《晶体物理》、《半导体物理》、《低温物理》、《磁学》和《光学》等,必学无疑。好在讲课的都是一些顶级大师,再多也不嫌多,再听也听不够。记得有一个学期,共有11门课,期末考试,整整考了6天。说实话,要命的,真的不能来科大。
学校特别重视动手能力的培养,很多实验课,直接去所里做,接触的都是当时最先进的仪器设备。为了便于到所里实践,到了大三,我们就搬到中关村居住和学习。此外,低年级的时候,还要到工厂实践,其中车工和钳工,必须通过考核。
每年秋收,还要去郊区,帮助农民收割麦子,与他们打成一片,吃他们的饭。那个窝窝头里,黑麻麻的,都是苍蝇。窝窝头,是用玉米面做的,尖尖的、黄黄的,下面有个洞,蒸着吃,我们叫它“金字塔”。“尖尖的、黄黄的,下面有个洞”,这还是数学老师曾肯成给下的定义呐!
科大的学生,生活上是非常刻苦的。当时,很少有同学,衣服不打补丁。补丁一般有五处:两个衣肘、两个裤膝和一个屁股。特别是一些四川同学,一年四季睡席子,盖薄被。为了保温,冬天,用草绳把脚跟处的被子捆住。同学很少有带手表的,即使有,也是一些高干子弟,老爷子从鬼子手里缴获的、发了黄的老表,还不张扬。学校有很多高干子弟,有老一辈革命家叶挺将军、陈毅、聂荣臻、谭震林和乌兰夫等的儿子,陈云、徐向前和郭老等的女儿,部、省、市一级干部的孩子,就更多了。他们和一般的科大人一样,一样的勤奋,一样的衣着、谈吐和举止。
科大的学生,学习可都是不要命的。学校宿舍、教室和图书馆,晚上10点熄灯。但是,有几个大教室,晚上不锁门,不熄灯,是“通宵教室”,供同学们自习用。当“夜猫子”们半夜离开教室、要回宿舍时,早起的“百灵鸟”们又来到了教室,“通宵教室”的灯火,夜夜不熄。科大学生,被兄弟院校同学称作“拼命三郎”。北京院校集会、游行时,哪个队伍穿得最土、一停下来就看书的,肯定是科大人。
书并不贵,但是买不起。在这五年里,除了一本郑易里的《英华大字典》,我几乎没有买过书,全靠图书馆和记笔记。笔记,对我们是太重要了。特别是,有些老师的课,没有教材,没有参考书,必须记笔记。记笔记,促使你认真听课,训练快速分析和理解的能力。同时,通过记笔记,加深对内容的印象,借助图像记忆,考试的时候,笔记本上的图、公式和文字,会浮现在你的脑海。记笔记,使我们练就了一双快手,为了快,我的字体都变斜了。至今,我还保留着一本当年的《半导体物理》笔记,以作纪念。我是比较调皮的,每门笔记的扉页上,都要写上一首诗,例如这本笔记上的《半导体物理笔记诗》:
我一直思念着 电子世界的知音,
在幻梦中 我们曾同观过奇异的星辰,
我们的地球 一直在消散着时鸣钟声,
我何时不在 挂牵着你的欢笑你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