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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长叹一声，金地藏求道之心如此坚韧不拔，我辈凡夫只能在七情六欲中漂浮沉没，只能在名闻利养中苟且偷生，只能在贪嗔痴中自得其乐。不是吗？自己这几十年官场沉浮中，哪一天不是如履薄冰？没有小兰，很多事情都不敢想象。小兰像一根刺，已经深深扎进肉里，不知不觉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现在要把它拔掉，几乎是剜肉割心般的疼痛。为什么她早就放下了，而自己却如此执着？人总是很奇怪，如果说隔三差五能见到小兰，大年也许不会这样踏破铁鞋无觅处，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永远失去，让他丢了魂，让他寝食难安，甚至让他忘记了枕边人晓霞。晓霞有什么不好呢？做老婆还真是不错，几十年来都这么云淡风轻地过来了，没有什么才华，也没有什么家族背景，更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特色，可是她实用，她不作不闹，比较安静，过日子是首选。可是她不能和自己的灵魂对话，她的眼界和格局都非常有限，说历史说政治，鸡同鸭讲，说生活说日常，鼠目寸光，墨守成规。不像小兰，并不完全是年轻的缘故，而是她更善于学习，她有一种挑战精神，敢于尝试各种变化，抓住各种机遇，承担各种风险，即使现在出家了，相信她也会成为一个最优秀的修行人。除了她的优秀和坚韧，还有她的重情重义，让大年对其他的女人都绝缘了。这几十年来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升华到了骨髓，至少他是这样认为，而她那么命运多舛更让自己怜香惜玉欲罢不能，看着她一点点成长蜕变，看着她在红尘中举步维艰百折不挠，然后看着她那么举重若轻地淡出红尘。她就是一首诗，一幅画，一场梦，隐隐绰绰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游离。大年此时禁不住又想起了小兰为他写的诗：
我未生时君已生，我发齐腰君已老。
不知长发为谁留，王孙公子知多少？
莫问谁能解人心，梦君眷顾护芳草。
君纵善解伊人心，可惜老去难知晓。
最是相逢需时节，还恨君生比我早。
情深缘浅非偶然，前生已结秦晋好。
今生莫忘擦肩过，不教后世添烦恼。
一朵莲花满室香，淡看云飞烟波渺。
楼台常醉有情人，红尘泪尽惊飞鸟。
飞到云端问如来，四大皆空月皎皎。
莫非早在十几年前小兰就有了出家的预兆，什么一朵莲花，四大皆空，只是当时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大年在对小兰的执念中穿行在九华山，边走边看边想，在层峦叠嶂中仰望，在时晴时雨的寺庙中停留，在梵音清钟中沉思，他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实在有些累了便找了一处石凳坐了下来。已是秋天，石凳上有些凉意，他将衣服垫着坐下，看着树叶簌簌而下，思想一时停滞了，只是呆呆地坐着默然良久，不知身在何处。
一个女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本《唐宋诗词精粹》，静静地浏览着，有一两滴泪无声地滑落打湿了书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