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5、故里寻恩人

企业前期的投入是个烧钱的过程，志远为了筹钱盖厂房及铺设管道，只得忍痛把老家的米厂转让，米厂是他和李莉结婚不久创办的企业，花费了不少心血，每年有不菲的收入，开始，李莉不同意，但最后还是作出让步，与他达成一致意见。

风和日丽的一天，她和他一起回老家签订米厂转让合同。

忙完所有事宜，她提议去樱桃镇看看，那里是他们生活过、且离开多年的地方，一物一景留下许多美好而难忘的记忆。他当兵转业后，分配到樱桃镇银行工作，她离开东北老家，跟着来到这里，结婚，生女，度过两年卿卿我我的美好时光。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希望他放松心情，给自己放个假。近段时间，他四处奔波，常常忙到凌晨才休息，有时夜间只睡三四个小时，因为上火，起了满嘴血泡；而他也觉得很少有时间陪她，亏欠太多，答应一起故地重游。

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到达目的地。她忍不住问他：“你知道走哪条路吗？要穿过一座石桥。”那座石桥是他们时常散步的地方，时隔多年，记忆犹新。

他满有把握地说：“当然记得，放心，不会走错！”

可是走到县城，他突然对她说：“我去见朋友李勇，他是县信用社副主任，看能否贷款？你先到附近转转，等着我！”随后驱车离去。

“快去快回吧！”她知道需要钱的地方太多，表示理解。

她想着他不会去太久，就在原地等待。一个小时过去了，不怎么着急，办事总是需要时间的。“把时间给了你，等于把世界给了你。”真实地表达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个人转悠着，任何事也不做，只为等待。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太阳光直直地照下来，地面没有一丝风。她热，更热的是焦急的心。为了缓解内心的焦急，来到附近的植物园看风景。植物园很大，里面有许多造型各异的青松树，是县城最美的风景。她走着走着，对两株根系相连的树产生兴趣，久久伫立凝望。这两棵树像是两个紧紧厮守的男女，给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联想。她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她和他不也是这么约定的吗？

她把附近的景点转了个遍，他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渐渐失去了耐心，内心不由储满怨气。

太阳偏西了，他才回来。她生气地问：“找到人没？怎么这么长时间？！”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见到李勇了，对不起，耽误了行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他撒了谎，并没有见到李勇，只是打了一个电话。李勇说正忙，晚上给他接风，并说自己前不久得知中学同学彩云的消息，情况不好，离婚了，一个人生活，比较艰难，有时间了，最好去看看，安慰一下。

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觉得回一趟故乡不容易，动了恻隐之心，买了一些礼品，前往商县看望彩云，结果没有找到人，空空而返，耽误了不少时间。

每个人都会有难忘的过去，彩云对他的恩情，像一条清澈的河水，在生命里缓缓的不歇流淌。他24岁时，不幸出了车祸，整天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几乎与外界隔绝，病痛、寂寞和孤独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时时袭来，内心成为一片荒漠。一天，他私下听到医生对母亲说，他的腿恐怕不行了，要做好思想准备。他绝望极了，永远瘫痪在床，还不如去死。有一次，趁母亲不注意，他竟然把衣服撕成布条，想在床头自杀。年迈的母亲百般抚慰，擦打消他的可怕念头。母亲从不放弃对儿子的治疗，除了药物，还不停地按摩儿子失去知觉的双腿、脚，时间久了，力不从心，只好托亲戚在邻县商县找了一个名叫彩云的女孩，到家中做护工，和自己一起照顾儿子。22岁的彩云是一个善良朴实的姑娘，大大的眼睛，长着一对深深的酒窝。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似曾相识，顿生好感，因为彩云和小雨有着惊人的相似，可惜有所不同的是，彩云的父母已去世，也没有哥哥。彩云很勤快，每天一遍遍地给他按摩腿、脚，还找来按摩方面的书籍，认真阅读，查找更好的办法。她按摩的同时，还讲一些开心的故事，使他的心情得以放松和愉悦，每晚能够安然入睡。她的这份关心和照顾如和煦的春风、明媚的阳光，染绿他生命的荒原。大半年后，奇迹出现了，他的腿和脚有了知觉。人非木头，孰能无情？他看到彩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雨，把她们合成一个人，分不出彼此，情绪会剧烈地波动。终于有一天，他向彩云说出埋藏心底的秘密，少年时的玩伴小雨，是飘在自己心空的一个绚丽的梦，多年没有见面，甚念，小雨和她长得很像，也是22岁。彩云听了他的话，急切地问：“小雨在哪，有没有联系方式？我想见见！”这世上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长相相像的女子，一定是一种缘分。他摇摇头，低低地说：“多年没有联系了，不知她在哪里？”她见他有些伤感，不再多问了，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有一天见到小雨。一年后，他经过精心照顾和治疗，可以下床走路了。而彩云也要回家和未婚夫英哥完婚，不得不离开了。几年前，镇上的英哥看上她，疯狂求爱，给她患病的养父看病，在医院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看英哥能说会道，对自己一家有恩，答应了这门婚事。她走的前一天晚上，依然像往常一样，按摩他的足部，使他甜甜地进入梦乡。他突然醒来，恍惚之间，好像看到多年前的一幕：一天，他高烧39°，小雨坐在身边，焦急地用热毛巾为他擦虚汗。他不由抓住彩云的手，紧紧拥在怀里，喃喃地喊道：“小雨，是你吗？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彩云没有挣扎，她是个善良的姑娘，知道他一年多来所承受巨大病痛，愿意为他分解，再说，自己也喜欢他，通过多日的朝夕相处，发现他有理想有抱负，很难得，与他相拥到天亮。第二天一早，她猛然清醒过来，自己有未婚夫，什么也不能给予他，就不要有什么幻想了，于是忍痛告辞。自此，他们二人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行走，再无交集。

李莉看了看表，已是下午6点多，说：“时间晚了，不去了，以后再找机会！”

当天晚上，他们回到三里店老家，李勇为他们接风洗尘，安排在镇上一家比较好的饭店，并请来几个朋友作陪。

他和李勇是发小，几年不见，亲密无间，一杯接一杯地痛快豪饮。很快，李勇不胜酒力，醉了酒，对李莉说他去找彩云的实情，还把多年前彩云照顾他、二人朝夕相处一年多的往事抖落出来。

她听了，很生气，想不到丈夫还有这样的过去，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而且撒谎，说明心里有鬼！她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女人，脸上立马露出了不悦，当然饭也吃得没滋没味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天晚上，李莉在老屋的相夹里发现两张老照片。一张是少年时的丈夫和一个漂亮女孩的合影。照片是他和小雨的合影，当时，小雨由于第一次坐摩托车，想留个纪念，让哥哥给拍照的；一张是青年时的他和一个姑娘的合影，他坐在轮椅上，姑娘在他身边站立，背景是三里店村头的一棵大槐树。照片中的女孩和姑娘长得极为相似，肯定是少女和青年时代的彩云，醋意在她心里翻江倒海，不得安宁，很想大声质问他和彩云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看他倒在床上酣睡，只好暂且咽下心中的火气。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心里很纠结，是刨根究底地查问明白丈夫是否有婚外情，还是选择信任？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求助“度娘”。

她打开百度，看到一篇文章这样描述：一个名叫美美的女子每每看到异性给丈夫打电话，就回拨过去，质问对方是谁，为何打电话，有什么企图？美美的丈夫是一个作家，和女编辑往来很正常，美美却在电话中大骂是妖精，勾引了丈夫，不依不饶。美美的行为让丈夫很难堪，天长日久，以离婚告终。

文章后面有读者评论说：“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自己的夫君，出了一丈就不要管太多。当然，人在行进的途中，常常会遇到岔路口，如果没有标识，难免走弯路。婚姻也与此有同样道理，人在经历某一段感情时，也会开小差，游离婚姻之外寻找刺激，这时候，需要一种标识和向导，那就是关爱和信任。”

她的情绪稍稍缓解，没有步美美后尘，和志远大吵大闹，让夫妻关系闹僵，但“彩云”这个名字却像一根刺留在自己的心里了。

6、白酒营销员

彩云的真实名字叫“王娟”，商县人，中原市大浩酒业的区域经理，其实是白酒营销员，公司分了多个片区，有个头衔，便于开展工作。

半年前，她离开老家来到省城打工，一切从零开始，由于没有客户，只能是电话营销、陌生拜访，一天至少打10多个电话。电话营销不容易，当她把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推销白酒，没等把话说完，就挂断电话，没办法，只好陌生拜访。

这一天，公司总经理李浩把中原电力公司副总黄鑫力的电话给她，让去拜访。

她首先打通电话，礼貌地说：“您好！黄总吗？我是大浩酒业的王娟，想给您送份资料，有时间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不需要酒！”对方不容多说，冷冰冰地挂断电话。

她不甘心，第二天一早径直来到电力公司门口，由于没有得到对方的许可，被门岗挡了回去。她给门岗买了一盒烟，又说和黄总是老乡，最后死缠烂打总算进去了。她来到黄总的办公室，敲门进去说：“黄总，您好！”

黄鑫力满脸堆笑地说：“您是市委马秘书让来的吧！”他认错人了。

她急忙解释道：“对不起，我是大浩酒业王娟，昨天给您打过电话，今天来送产品资料，大浩酒业专做金谷酒的团购业务，金谷是中原地区知名品牌，像您这样有身份的人，如有外地客人来了，也是对本地的一个形象宣传……”

黄鑫力没等到她把话说完，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把资料放下吧，我这会正忙！”黄鑫力的态度如同一盆冰凉的水，把她浑身上下浇得水透，只得沮丧地离开。

第二天，她又去中原国贸大厦“扫楼”。所谓“扫楼”，也就是一个门一个门地敲门拜访。这栋大楼进驻上百家公司，说不定会有收获。果然，她看到一家很气派的公司，装修豪华，是益华房地产公司，便径直敲开了董事长的门，想不到老板台后面坐的竟然是中学同学孟雷。

孟雷看到彩云，惊愕地问：“怎么是你？来也不提前打电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公司刚搬过来不久。”

她见孟雷误解了，以为是来续同学情的，只好直截了当地说：“我是来推销酒的，给你添麻烦了！”

孟雷哈哈一笑，不相信地说：“你该不是想钱入了迷？什么样的钱都想挣，你不是在老家镇政府工作吗？多体面啊！怎么卖起了酒？这世上的钱是挣不完的，小心别累坏了身体，如果有困难，说一声，老同学会帮你的。”

面对孟雷的不解，她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可还是尽力调整心态，让自己保持镇定和平和，心想，反正就这样了，还要什么面子，还有什么难为情或者需要掩饰的，直言道：“我失业了，得养家糊口，便来省城打工了。”她以前确实在镇上计划生育小分队工作过，是临时工，小分队解散后，便来到省城打工挣钱。

孟雷听完彩云的述说，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了，对不起，刚才冒昧了，你来的正好，公司正需要酒，明天送来10箱吧，以后需要酒再给你打电话。”一下子卖了10箱酒，她非常高兴，可是有实力的熟人毕竟不多，这样的好事只是偶尔遇到。

女人做推销，困难程度可想而知。现在社会上，大家会认可一位男性的成功和努力，但对一个较为漂亮的成功女子，很多人不是先来认可你，而是怀疑你、猜测你，特别是认为跑推销的女子，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放得开，身边很热闹，定力不够，易变化、易迷失。因为有着这样的顾虑，她在和男客户打交道时，很少说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在办公室打电话就能谈成，应酬客户吃饭是避免不了的事。

这天晚上，她陪一个客户吃饭，忽然感觉桌子底下有一只脚在摩挲她的脚背，是大新煤矿的副总徐典。她浑身一激灵，赶紧把脚抽回来，站起身说：“徐总，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说着，喝了一杯水。

徐典想借此将她一军说：“不行，喝水没有诚意，你喝一杯酒，我要一件酒。”

她一听，懵了，急忙解释道：“对不起，我喝酒过敏，也感冒了，还带着药呢。”她从口袋里掏出药瓶，让他看药品的说明书。徐典看劝不下酒，走时，避开其他人说，“我请你吃夜宵吧！”

直接拒绝不合适，她假装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抱歉地对徐典说：“徐总，对不起，家里人打电话了，我得赶快回家。”她由于“不识抬举”，自然也没有卖出去酒。

一段时间过去，她渐渐感到做白酒营销力不从心，很苦恼，半路出家，没有社会关系，缺乏经商的细胞，根本签不了大单子，没有什么业绩。按照公司规定，员工只有300元底薪，主要靠提成发工资。奇怪的是，她的工资不但不降，还涨了500元。李浩是个50岁的中年男人，慈眉善目。除了给她涨工资，还时不时的施舍小恩小惠。她很感谢，尽心尽力的工作，随着时间推移，才发现李浩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让她做他的情人，甚至希望帮他生个男孩，答应给予20万元的补偿。李浩已经有两个女儿，老婆因为子宫肌瘤切除，不可能再生育。她逃也似地离开了，做一个遭人鄙视的小三，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随后四处投简历找工作，由于没有一技之长，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正迷茫之际，朋友向她提供一个信息，说去青藏高原打工吧，那里有高原补贴，挣钱多，干大半年可挣10来万。她动心了，自己确实很需要钱，替前夫英哥还20万元的巨额债务。

志远去商县时，她已经去了青藏高原的一家矿业打工，其间由于养父母已经去世，邻居不知道她的行踪，以致他到了她家门口，看到铁将军把门，只好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