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7、新的工作
张军涛自那次饭局后,没有再和老乡联系,忙办公楼的装修,然后挂个“集团公司”的招牌,准备干一番大事。
他是一个很讲面子和排场的人,早在10多年前,手里没有多少钱,买不起房子,租住在城中村的民房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但是不惜背负外债,买了一辆40多万元的豪车,几年后,有了积蓄,没有买房,又换了一辆100多万元的大奔。他经常带着生意上的朋友出入豪华餐厅,从不领朋友到租住的家里去。如今,手头有了几千万元,首先花2000多万买了办公楼,又花费1000万元搞内外装修。当然,也已经买了住宅,楼中楼,装修豪华,高档家具应有尽有。
忙完装修,又把办公室布置一新后,他开始陆陆续续邀请同学同乡及生意合作伙伴到公司喝茶聊天谈业务,应酬不断。
周末的一天下午,丁丝雨和林子义夫妇被张军涛邀请到公司做客。他们三人是同乡,也是高中同学。夫妻俩来到鹏程集团,果真不一般,门口站着两个漂亮的迎宾小姐,金丝楠木做的老板台大而敦实,书架上摆满经济学方面的书,四面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给人的印象是,企业实力雄厚,老板博学多识、有涵养。
张军涛领着他们到公司的各个科室参观,除了董事长办公室,还有总经理室、副总经理室、设计室、财务室等,公司业务涉及房地产、宾馆、装饰工程、旅游等业务,各个房间都是空的,没有人。
张军涛看丁丝雨和林子义有些纳闷,解释说:“正在招聘,人员陆陆续续到位。”
林子义赞不绝口地说:“不错,不错,想不到你这些年发展的这么好!”
张军涛听了赞扬,很受用,一脸灿烂地瞄了一眼林子义,心想,我当年不如你,仗着自己是商品粮户口,城镇人,娶了班花丁丝雨,今天和我相差远了吧。上学时,丁丝雨名列前茅,相貌清秀,家在城镇,父母有工作,吃商品粮,在同学中是“挑花的”。张军涛来自农村,父亲是煤矿工人,母亲是农村家庭妇女,总觉得低人一等,很想引人注意,尤其是丁丝雨的注意,暗暗较上劲,拼命学习,绝不能输给她,可是无论如何努力,总是被她这个第一名的好成绩甩在后面。他暗暗和丁丝雨比学习的时候,也喜欢上她,可又很自卑,唯有的,是考上学,有个工作,可这一切愿望实现时,她已名花有主。有句古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他成了老家商界知名人物,在林子义夫妻面前,扬眉吐气,心理上获得极大满足。
张军涛又说:“我现在有个大项目,两年时间干完,至少可挣5000万元,正需要人手。”
林子义没有接话题,可能是觉得与自己无关。
张军涛没再往深处说,把脸转向丁丝雨说:“老同学,你还和以前一样漂亮,没什么变化!”
丁丝雨笑道:“怎么会呢?人到中年了,呵呵!”她心想,他请的客人大都是领导或者有业务联系的,邀请她和林子义,无非是炫耀自己或者别的原因。至于对她存有旧情,应该不会,他不是一个怀旧的人。
她猜对了。
寒暄过后,张军涛热情地倒茶让座。林子义本想谈谈昔日和张军涛要好的几个同学的去向。张军涛不感兴趣,岔开话题,大谈自己的宏伟蓝图。他们只好洗耳静听,不知不觉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他们来到装修豪华的公司食堂,饭菜已经端上来了,很精致,色香味俱全,喝的是五粮液。丁丝雨以为还有别的特殊客人,想不到只有他们三个人。张军涛仍是主角,谈话内容不再绕弯,直奔主题。
张军涛问林子义:“你现在做什么?”
林子义不好意思地说:“在一家医疗公司做销售员。”
“一年挣多少?”
“大概5万多元吧。”林子义往高的说,其实只有3万多元。
张军涛同情道:“太少了,到我这里吧,公司目前发展势头很好,你是老同学,知根知底,靠得住,到公司当副经理,每月6000元,年底分红,办五险一金,以后不要再四处奔波了!”他的话说的很暖心。
林子义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也确实,做医疗销售员很辛苦,挣钱也少。
张军涛之所以竭力邀请林子义加盟,有着自己的打算,他听柳燕说,林子义和杜鑫是亲戚,有用得上的地方。
林子义和张军涛谈的投机,酒喝的尽兴,直到半夜,才各自醉醺醺地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林子义就起床了,穿上西装,领带打得板板正正,高兴地对丁丝雨说:“我今天就到鹏程集团上班。”
丁丝雨知道张军涛的为人,信奉这样一句话“交友需胜己”,有用处的人,不惜屈膝结交;没有用处的人,视之如敝履。她于是劝说道:“你再考虑考虑,不要轻易作出选择,目前你已经积累了一些客户,丢掉,可惜!”
林子义不容置疑地说:“张军涛有魄力,有能力,跟着他,一定有前景!”说完这句话,兴冲冲地走了。
8、关门歇业
柳燕的会所越来越难经营,客人少了,收入自然少了。杜鑫以前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要么带一箱酒,要么带几条烟,当然不是白送,柳燕会变现钱给他。他有了一笔隐性收入,对她自然多加关照。
这一天,杜鑫沮丧地来到会所,拿出一张《中原晚报》递给柳燕,说:“你看看,专门点名会所了。”
柳燕拿过报纸,是这样的内容:
目前,各地吃喝歪风得到有效遏制,然而个别地方吃喝风仍旧存在,只是变得较为隐秘,到高档会所吃饭的人少了,到居民小区的家庭式餐厅却越来越多,“不吃公款吃老板”、“不进会所进社区”,可这些所谓的“企业食堂”、“家宴”的奢华程度却丝毫不亚于豪华会所。公款消费也变成了老板买单,形成了新的利益交换,各地纪检部门应加强监管和明察暗访,形成持续的监督态势,同时要积极发动群众进行监督举报,让“吃货干部”无处遁形。
柳燕看了,倒吸一口气,虽然没有点名是哪一家,她已经对号入座了。她的家庭会所,就在普通的居民小区,客厅是家庭式的布置,主卧比较大一些,装修雅致,红木圆桌,可坐16人或18人。另外,还有一个小房间,专门供领导司机就餐。每次来了重要客人,则从大酒店请来掌勺厨师,做一桌菜给500元,基本上每天只办一桌酒席,不对外营业,只接待熟人或熟人推荐的客人。
她急切地问杜鑫:“怎么办,会不会出事?”
杜鑫果断地说:“关闭歇业,避避风头。”
“不干会所做什么?总不能闲着吧,姐夫,你帮助想想办法啊!”柳燕哭丧着脸央求道。
“你觉得你能干什么呢?”杜鑫反问道。
她一时语塞,答不上来,但很快反应过来,说:“要不帮忙联系一个工程吧,我干不了,找别人干,从中分红,比如,前段时间,张军涛拿下一个绿化工程活,转包给别人干,轻轻松松赚了50万元。”
他一口否决道:“不行,你干不了,再说你也没有本钱。”
“我的女友夏菊梅最初也没有本钱,借了50万元,搞建筑防水工程,两年就把本捞回来了。”她再次央求道。
她只看到夏菊梅挣钱,没有看到辛苦,其实夏菊梅也不容易,有一年,大年三十,还在外面要钱,20万元的账,只要回5万元,为此还把自己的网名改为“风霜雨雪”。人各有苦衷,她只是不知道而已。
“不要着急,慢慢再想别的办法吧。”他知道她干不了工程,也不希望她扎在男人堆里抛头露面,竭力劝阻。
他和柳燕的关系,除了八竿子够不到的远亲,还有另一层私情。10多年前,柳絮的弟弟结婚,身为副县长的他和柳燕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开始,他一直很矜持,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吃了饭,大家互相告别时,他的目光热辣辣地直直地盯着她,紧握她的手,用手指怄她的手心,撩拨着,传递爱。他当时的身份及主动示爱,让柳燕的眼睛闪出亮光,很想报之以李,但最终把手缩回,告诫自己不能有非分之想,他是姐夫,自己和柳絮虽不是亲姐妹,但柳絮善良,对自己很关照,怎么能做对不起姐姐的事呢?她这团干柴到底没有燃烧起来,深深咽了一口气,抽回自己的手。后来,杜鑫遇到年轻貌美的方媛媛,精力转移,不再动非分念想,但毕竟有过动情的时刻,对她有所“保护”。
柳燕确实没有什么特长和优势,又处于比较尴尬的年龄,上不上,下不下,给人打工,已不年轻;做大的生意,又没有资金投入。她这个会所能够维持,多亏了杜鑫,使她的收入明显增多,以前300元的衣服不舍得买,现在1000多元的衣服眼都不眨地说买就买。再是,经常有书画家前来捧场,她很轻松地得到一两幅字画。记得有一次,她要了一个书法家的3幅字,送给了项县的银行行长及镇上书记。送字,结下不少人脉,人家回报的是一顿价格不菲的饭局。如今,会所没了,意味着收入没了。她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接下来,死一样的沉默。
过了好大一会儿,杜鑫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12点了,该吃饭了,饭简单点。”
“这可能是最后的一顿晚餐,但也不能太简单,我安排厨师做几个菜。”柳燕脸上充满无限悲凉,随后又说,“我明天收拾一下,把房子退了。”
杜鑫说:“好吧,做好善后工作,给熟人朋友一一打电话,告知以后不要来了。”
柳燕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挡风屏旁边的富贵竹上,道:“马大智说买了富贵竹,可以生财,看来算的不准,唉,好不容易装修好房间,经营不到一年就……”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