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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各怀心思
宜居溪湖征地办的工作一晃就到了年后，仍然没有任何进展，主要原因是没有支付村民提出的树苗及养殖场的赔偿款。
县里有关部门表态，让征地办和村民自行协商解决。王大明和林子义把希望寄托在孙河身上，孙河说只有钱来解决，没有别的办法。张军涛又不愿出太多的钱，让继续做村民的工作，把皮球踢回给王大明和林子义。
没有钱，靠嘴皮子说，无济于事。王大明和林子义每天坐在办公室，大眼对小眼地消磨时光，百无聊赖。
这一天，王大明正无所事事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心虹打来电话，说自己周末结婚，邀请他参加。他立即答应下来，届时一定到场，话是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酸，不是个滋味，可是自己又不能给她什么，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心虹嫁给中原市郊区40岁的村民李顺，两人弯刀对着瓢切菜，谁也不嫌弃谁，她31岁，大龄剩女。他二婚，有一个10岁男孩。如果真要论个高低，心虹高攀了。别小看李顺，富裕着呢，城市的扩建，他家的地被征用，赔偿5套房子，住不完，出租，仅租金月收入就有上万，可以说是一夜暴富，心虹什么事也不用干，有吃有喝的了。
王大明对林子义说：“我周末回中原市，你盯着孙河，加快征地进程。”他没有说请假的原因。
林子义说：“好吧，我只有……尽力吧！”他显然缺乏信心，回答的不那么果断，拉长了语气。
王大明带着老婆白妞参加心虹的婚礼，场面很热闹，几乎全村人都参加了。心虹穿着白色婚纱，带着硕大的钻石戒指，珠光宝气，显得十分华贵与风光。
结婚仪式结束，心虹带着李顺来到王大明和白妞面前敬酒。
她对李顺介绍王大明夫妇说：“老公，这是我哥和嫂子。”
李顺疑惑地看了看王大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语气有点打弯：“哥，哦……你好！”也难怪，他之前去心虹家下彩礼，没有见到这个哥哥。
心虹对王大明使了一个诡秘的眼色，意思是说，这个场面，圆的可以吧。白妞正在吃饭，没有注意心虹的脸色和眼神。说实话，白妞不美，甚至可以说有点丑，薄嘴唇，挖斗脸，加上患有心脏病，显得憔悴。她和王大明站在一起，看着至少老10岁，其实是比王大明小7岁。
王大明为避免尴尬，随后去各个座位送酒和饮料，跑前跑后地招呼客人，真把自己当成心虹的娘家哥，别人也认为王大明是女方的亲戚，不然谁会这样卖力，像个服务员一样忙个不停。
林子义按照王大明的吩咐，本想和孙河说征地的事，可是联系不上，关机，只好做别的事打发时间。他拿出笔墨，摊开宣纸，开始练毛笔字。屋里有一个大大的会议桌，以前每周一开会时，座无虚席，而今人少了，不开会了，闲置不用，只好当写字台用。他练字，受丁丝雨的影响，每当回到家，丁丝雨总是说，没事，练练字吧，可以健身、陶冶情操，也便由最初的尝试到渐入佳境，常常沉醉其中。
孙河也没有什么事，他之前在乡里分管的工作，已经由一个年轻的副书记接替，无异于提前退休。他也想通了，这个年龄，在乡下，是很尴尬的年龄，升乡长，不可能，这种升迁大都是40岁之前就完成了；退休，不甘心，如果在省厅局单位，正是大有作为的年龄。他觉得唯一可想的，就是多挣钱，可不，这会关闭手机正和韩石头窃窃私语地捣鼓事呢。
韩石头担心地说：“张军涛没有动静了，是不愿意每亩增加钱？其实，我们这样争取，到时分摊给各家各户，也落不了几个钱，何必呢？不如算了！”韩石头已经得到张军涛的暗示，房子开发时，把防水的沥青活给他，态度有了大的转变。
孙河也是这样的心理，本打算再拖一拖，让张军涛多出点血，想不到，张军涛反而不急了，也不到征地办，实在摸不透是什么心思和打算。
张军涛不准备开发了，想等一段时间，地价升值，把地卖出去，当然不是不想征地，而是认为拖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办法，力争不出钱，把地征回。他对孙河、韩石头的承诺，不过是一句空话。
他们各打各的算盘，都希望自己再智慧一些，努力获取更大的利益，而且把不可告人的心思掩藏好。
孙河把烟头狠狠地摁灭，说道：“我觉得也是，干脆这样吧，每亩不再增加2万元，共赔偿果树及养殖场10万元，尽快画个句号，不然上面怪罪下来，我也担当不起。”最初，每亩增加的2万元，是他提出来的，只有韩石头知道，其他村民不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又把自己的话收回了，人鬼不知，什么损失也没有。
韩石头忙不迭地点头同意，处处唯孙河马首是瞻。
周一一大早，孙河来到征地办，兴冲冲地对王大明和林子义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做通韩石头和村民的工作，每亩不再增加钱，只赔偿果树和养殖场的钱，共15万元，钱到位，就可以搭围挡，到时等着张军涛给我们发奖金吧！”他多说了5万元，想落入自己的腰包。
王大明和林子义大为惊喜，异口同声道：“太好了，还是你老兄有本事，我们自愧不如。”这些天，最让他们二人头疼的是几个难缠的钉子户，都是70多岁老头、老太太，每天什么事不干，守在田间地头，像守护金银财宝一样，每当要搭围挡时，就拼命阻拦，随后通知其他村民来助威，横在路的中间，像是一块铁板，难以撼动。他们一看这架势，不敢硬来，一大把年纪的老人，万一有个好歹，吃不了兜着走，如今，迈出了可喜的一大步，值得庆贺！
孙河哈哈大笑，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句话也不说了，生怕内心的秘密被别人窥探到。
王大明高兴地把情况详细地向张军涛一一汇报。张军涛态度强硬地说：“没有钱，让孙河再做工作。”张军涛一分的冤枉钱也不想出了。
王大明对孙河说：“张总说现在手头很紧张，让你再做做村民的工作。”
孙河一脸苦相地说：“我的嘴皮子都磨破了，好不容易把工作做到这个地步，我真是左右为难啊，那再试试吧！”
58、出游
春天的桃花谷，漫山遍野的山桃花绽放，灿若云霞，令人心醉神迷。桃花谷是中原市的后花园，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是踏青的好去处。
周末的一天，张军涛给丁丝雨打来电话，热情地邀请道：“我们去桃花谷吧，你和子义，我和新叶，4个人，一辆车，这段时间太累了，好好放松放松。”
她有些惊奇，他怎么突然带新叶出去游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是正在闹离婚吗？
前几天，不知什么原因，张军涛非要和新叶闹离婚。她去劝解，他态度决绝地说“离婚是早晚的事”。她说“不要说伤人心的话，娶了新叶，是他的福气”。她和新叶是同学，深知新叶是个善良贤惠的女人。张军涛刚到中原市时，在工地铺沥青时，从二楼跌落下来，腰椎骨折，躺床上达半年之久，祸不单行，腰椎刚刚好，又在搅料机下干活，钢丝绳脱了，被砸，送到医院治疗，稍稍好转，医生说要静养，工地老板却叫出院，也不给生活费，想打官司，又没有钱请律师，只好认栽，出院后，新叶无微不至地照顾，陪伴着走过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还有谷金海出事那段时间，张军涛心头笼罩着浓浓的阴云，明明是大白天，却感到眼前一片黑暗，有一次，半夜起床，在屋里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傻子一样，新叶和他说话也听不见。新叶吓坏了，急忙给美欣打电话让前来劝说，美欣是张军涛的前女友，明知美欣和丈夫有过恋情，但为了这个家，放下猜疑，前去求助。张军涛经过美欣的一番劝说，情绪稳定下来，没有再出现奇怪表现。张军涛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时常提起离婚的话题，总是觉得新叶和他有差距，出去应酬及外出游玩，没有带过，以致许多朋友误认为他是单身一族呢。张军涛甚至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挣钱多少不能代表一个男人的成功，有一个两情相悦、互相欣赏、和谐共处的爱人比钱重要，可是遇上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不容易，一直梦想着，多年过去了，人也到了中年。”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对她微微一笑。她可能反应比较迟钝，“哦”了一声，便竭力劝他不要说伤新叶的话，比较夫妻多年，要备加珍惜。
她深为张军涛的转变而高兴，说：“太好了，能和新叶一起出去游玩，是一件开心的事！”
周末一大早，一行人前往桃花谷。她和新叶坐在后排座位。
她说：“新叶，你上学时不爱说话，腼腆老实，不过人很好，善良能干。”
新叶依然不爱说话，只是“嘿嘿”一笑，没有接过话茬说下去。
她们二人显然不是同一类人，新叶的世界只有丈夫和孩子，与外界很少接触，是典型的家庭妇女。而她有一群文学爱好者，经常搞文学笔会活动，兴趣广泛，比较活跃。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二人如同油和水，虽然认识多年，一直没有融合到一起。偶尔谈的话题只是穿衣吃饭和丈夫孩子，说完了，便是长时间的静默。这一次也是，说话不多，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
张军涛和新叶恰恰相反，心情很好，有说有笑，如同秋天成熟的柚子，满脸泛着金黄色的光芒，喜不自禁地说：“听说地价要上涨？”
林子义说：“是的，每亩大概120万元左右，如果盖房，按每平方米4000元，还是有钱可赚的。”
“我不准备开发了，把地卖了，再也不想和那个鬼地方的人打交道了。”张军涛恨恨地说，又很快提醒道，“这个决定，先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不要告诉孙河等人，目前的任务是征地，然后让咱姐夫康军帮忙找找康超县长，把地卖了，回省城做新的项目。”
张军涛把林子义的姐夫唤作姐夫，一个“咱”字说的很亲，林子义听了有些激动，忙不迭地说：“好的，我尽力！”当然，林子义也知道张军涛资金不足，是无奈的选择，不再多说。
他们说着话，不觉路程长，很快到了桃花谷，上午和下午主要是爬山走路看景，晚上在一家客栈住下。山里的夜来得早，太阳一落山，天全黑下来，夜静风凉，山泉潺潺，最惬意的是喝酒聊天。
张军涛大方地点了一桌子菜，炖山鸡、山野菜等，很丰盛，同时又从车里拿出一瓶茅台酒。好酒菜配上好心情，他和林子义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
酒过三巡，张军涛开始谈论他的宏大设想，以4000多万元的价格把地卖了，回省城搞园林建设，有一个1亿多元的项目正在洽谈，一定能挣个金箔满盆。他似乎一直在证明自己是胜者，尤其在丁丝雨面前，只是所比的参照物发生了变化，上学时比分数，现在比金钱。他以为她肯定会发出艳羡的咂舌声，可她只是倾听，沉默不语，直至把话说完了，也没有接话茬。
张军涛有些失望，闷闷地喝了一杯酒，转移话题，问林子义：“王大明干的怎么样？”
林子义怔了一下，但也不想多说什么，简单说了句“还可以吧”，便沉默了。他觉得，这几年，一栋房子没有开发，王大明这个一级建造师没有用武之地，只好外出开研讨会、评标会，情有可原，总比杵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强的多吧。
张军涛见林子义不愿意多说，不再问，末了，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话：“其实，征地办，你一个人干也行。”他的意思很明显，解聘王大明，一年可以少支出20多万元的工资。
林子义觉得王大明的工资比自己高出一倍多，心里也不平衡，自己干的活并不少，但想到王大明一走，只剩下他一个人，压力陡增，心有戚戚焉，说：“王大明干好几年了，有一定的人脉，熟悉工作，有些事还需要他协调。”
张军涛没有接话，在心里暗自琢磨怎么处理这个事，毕竟当初千辛万苦把王大明挖到自己的公司，怎好轻易张开这个口？
丁丝雨见这些话题打扰好心情，说：“快吃吧，吃了饭，走走路，看看山里夜景。”她话是这样说，其实山里天黑路陡，什么风景也看不到。
张军涛是夜猫子，往往下半夜睡觉，见不能走路，建议打扑克。丁丝雨不愿意打牌，说困了，早点休息吧。他嘟囔了一句“三缺一，真扫兴”，怏怏不快地回屋了，睡不着，又回忆多年前，刚到省城时，他们夫妻4人经常聚在一起打扑克，那时候没有钱，在一起很开心，而今不知怎么产生了隔阂？也许是因为谈论的话题有别吧。
第二天早上5点，生物钟准时唤醒丁丝雨，洗漱完毕，出去走走，推开门，外面一片漆黑，静谧的瘆人，鸟儿还在枝丫上偎依酣睡，正感到寂寥时，突然听到公鸡的叫声，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响彻山村，让她有种久违的亲切感，是啊，一晃在城里生活多年，每天见到的都是密不透风的水泥森林，人头攒动，鸡鸣声早已远离耳畔，怎不让她产生返璞归真的感觉呢？
她想起小时候，找来两三枚铜钱，拔几根鸡毛，固定在铜钱上，制成漂亮的鸡毛毽子，时常和同学比试谁踢得多，总是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这些往事，又让她生出一番感慨：走在街上，看到的大都是匆匆的脚步和背影，谁能真正停下来，去拾掇一份乐趣呢？快乐与趣味是精神上的愉悦、心灵上的满足，有多有少，全在于自我感觉与怎样去享受，一个小小的快乐，就会如一粒小石子，投放心湖，荡起欢快的涟漪，比如，此时此刻久违的鸡鸣声。
吃了早饭，驱车返程，丁丝雨庆幸收获一份好心情，而张军涛一路谈的还是如何挣更多的钱。她不禁对他想发问，带着重重的心事出游，不知是否做到了真正的放松与休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