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分道扬镳
宜居溪湖征地办每月10号发上个月工资,已成惯例。
最近几个月,每到发工资的时候,王大明都要给张军涛打电话催,提醒说该发工资了。张军涛总是支支吾吾地答应道:“好、好,尽快!”可是这个月的月底,还没有发。
征地办只有王大明和林子义两个人的工资,每月1.7万元的工资开支,王大明1.2万元,林子义5000元。孙河因为担心纪委检查,主动说不要工资了。张军涛不知是钱紧张,还是对他们的工作不满意,开始拖欠工资。
有一次,林子义回到家,对丁丝雨说起拖欠工资的事。她表示理解地说:“张军涛可能钱紧张,他每天都要往外支出钱,而近几年几乎没有收入,还有总部的办公楼,虽然没人上班了,但物业费、水电费要交,银行的利息要还。”她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林子义不赞同地说:“是因为王大明可有可无、作用不大了,何必再多发一个人的工资。”
张军涛每月把日常开支的费用直接打给林子义,如果缺钱,林子义就先支出,发不发工资,影响不大。张军涛曾私下对林子义说:“王大明办事拖沓,一周可以解决的事,一个月也解决不了,简直就是不作为。”这一点,林子义心知肚明,有一次,王大明请假不上班,一件拖了许久的事,自己三天就办完了。事后,王大明对林子义说出之所以不办的原因,是因为尝过办事快的苦头,比如,他去年办了一件棘手的事,需要1万元的经费,张军涛竟然怀疑他私自贪钱,后来学聪明了,办事就拖延,等到屎憋住屁股门,让张军涛认识到办事情的复杂与困难,钱非花不行、心甘情愿地拿出来,也只有这样,自己才不被怀疑。
张军涛和王大明这两个昔日要好的哥儿们心生怨隙,相处也就疙疙瘩瘩了,他们见到林子义,各说各的理,都认为对方对不起自己。张军涛觉得每月给王大明发高工资,年底发奖金,掏心窝地对待;王大明觉得自己这几年窝囊死了,背井离乡,家没照顾好,孩子缺乏教育,没有考上好的大学。老婆多病,未能时时在身边嘘寒问暖。他本人也白白浪费几年的大好时光,如果跟着原来的老板,早有一番作为了。林子义夹在中间,尽量调和,两面和稀泥,认为大家还是齐心协力把事情办好,征了地,卖出去,钱收回,万事大吉。
王大明终于撂挑子不干了。
这天是周一,林子义早早起床,吃完饭,看看表,7点,在家等王大明。他们一般周末回家,周一一早回项目部。征地办没有配车,王大明开自己的私家车,顺路来接林子义。
林子义长等短等不见人,只好给王大明打电话,焦急地问:“8点了,你怎么还没有来?上午还要去建委办事呢!”
王大明懒洋洋地说:“我不干了,什么时候发工资,什么时候再说上班的事!”
王大明不干来的太突然,林子义感到很意外,征地办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很多事要办,再是,之前办事用王大明的车,以后怎么办?即便可以坐班车,但去各单位办事,总不能徒步,太耽误时间,也会显得寒酸没面子。
林子义只好来到公司,向张军涛汇报情况,可是偌大的办公楼空空荡荡,只好等待。
他环顾四周,心里戚戚然。
关系很铁的看大门的老海不在,打电话问之,说是回老家了。老海的老婆孩子都在乡下,一个人在中原市,在企业身兼多职,看门、厨师、保洁、电工等一肩挑,非常敬业,之前因为忙,只是春节回老家,如今没什么事做,便隔三差五地回老家。
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切完好,几年前,刚到公司时,单独配了副经理办公室,老板台、电脑、沙发、茶几、书柜等,一应俱全,都是新的,可惜屁股还没有暖热板凳,便被派到项目部,一干就是几年,由于平时不回公司,桌子、椅子上等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他开始打扫卫生,不仅仅自己的办公室,还有王大明的办公室,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窗明几净的样子,如果是以前,干净的办公环境让他舒畅惬意,如今徒增一份清冷、空旷和寂寥。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是多么好的境界啊!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王大明的情景,张军涛特意安排了一场豪华宴席。王大明是主宾,他和李刚作陪。他们4个人,花了5000多元,吃的是海参鲍鱼,喝的是茅台酒,酒足饭饱,去高档歌舞厅K歌,还找了两个小姐陪唱歌。如今,他们之间的情谊荡然无存,黯然收场,可惜了!
张军涛除了和王大明关系紧张,和李刚也面和心不和。李刚也是同乡,和张军涛是发小,一起上小学、中学、大学,毕业后又一起来到省城打拼,整天形影不离,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也被聘请到公司当副经理。最初,张军涛资金不足,无力独自开发房地产项目,李刚竭尽全力牵线搭桥,让张军涛认识财大气粗的谷金海,万万没有想到适得其反,两人的关系也因此变得不融洽、貌似神离了,可不,李刚的办公桌积压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早已没来上班了。
有人说过,千万不要在熟人手底下做事,因为领导需要的是高高在上,你对他太熟悉了,如果他有不堪回首的过去,就会怕你到处宣扬,也怕你对他太熟悉了,没有了领导的威信。李刚对张军涛太熟悉了,发小时,两个人在一起扯小姑娘的发辫;张军涛曾经因为拮据到处借钱,受过同学们的嘲笑,所以不愿听到有人提及自己的过去,那些灰色的记忆只能让心里发堵。《红楼梦》中有这样的例子,葫芦僧是贾雨村未发迹之前的熟人,贾雨村又恐葫芦僧对人说起当日贫贱时的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到底寻了个不是,远远的发充了才罢。李刚也是如此,恰恰犯了这方面的大忌,已经暗暗后悔不应该跟着张军涛干事。
林子义想到这,心里一寒,李刚如此,那么自己呢,下一步的结局是不是也如此?他正思忖时,张军涛来了,步履沉沉,40多岁的年龄,看似50多岁,缺乏生机和活力。
林子义急忙迎上前打招呼说:“董事长您好,来的挺早!”
张军涛看到林子义,依然表现出高高在上、不拘言笑的表情,也可能心情不好,“嗯”了一声搭话。
林子义急忙说:“王大明不干了,有许多事是经他的手办的,怎么办,您能不能打个电话挽留?”
张军涛淡淡地说:“不干正好,王大明自己提出,我省了一笔钱,如果辞退,还要补偿,每月给他开高工资,仍工作不力,我是贷款发工资的!”
林子义又说:“李刚也走了。”
“走吧,都走吧!”张军涛有些烦躁,接着又像是对自己说,“当初,如果不认识李刚,就不会认识谷金海,也不会被拖进泥淖,真是误入歧途!”
林子义听了这话,充满同情,心想,这几年,张军涛一直努力地拔出泥淖,可以说是精疲力竭,同时,也希望张军涛好好反省,之所以走了那么多的弯路,是因为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无论做什么,都认为自己正确,几年前,担保公司出现危机时,有朋友提醒说,要注意了,一些担保公司倒闭了,张军涛竟然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这个社会饿死胆小的,干事就要放开胆量。”而今落到这般地步,怨不得别人。
林子义看张军涛没有挽留王大明的意思,知道多说无益,只好说:“我坐班车去项目部吧?”
“去吧!”张军涛依然是那种淡淡的口气。
林子义有点失望,其实是希望张军涛说句“公司有一辆闲置的车,你用吧”,可惜没听到。
林子义到东站坐班车去项目部,一个多小时后到达。当他走进冷清的办公室,把桌椅摆好,即便没人坐了,也像往常一样,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地卖出去,钱收回,自己也会离开这里,但还是暗暗说:“哪怕只剩下他一人,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而项目部曾经是多么的热闹啊!
王大明时不时说出一两句幽默话,让大家开心一笑;心虹把桌子擦拭得干干净净,洒上空气清新剂,袅袅清香散布每一个角落;柳燕像燕子一样飞来飞去,爽朗的笑声使整个办公室充满欢快;还有小童,等等……
人挪活,树挪死。小童辞职后,带着妻子去广州郊区承包一个菜市场,生意红红火火;心虹结婚后,和老公开了一个汽车修理铺,自食其力;柳燕呢?不得而知,也许也有了好出路。
他打心眼里祝福昔日的每一个同事,一切都好!
69、失败的约会
对一个人来说,心情好,处处都是艳阳天;反之,就会觉得日子沉闷,心空淅淅沥沥下着雨,了无生趣。
柳燕对阴晴两重天颇有感受。
前段时间,她换了手机号,不愿和人来往,万念俱灰,把自己雪藏了;而最近她又有了新的渴望,之所以发生这样的改变,缘于一个事故的发生。有一天晚上,她走到家门口,一阵眩晕,倒在地上,扶着门框才慢慢站起来,打了120,自个去医院看病,有惊无险,也因此产生很大的恐惧感,心想,如果倒地不醒,恐怕没有人知道,一定要转移精力,努力活着,快乐地生活,重新恋爱,觅一处安全温馨的避风港,是自救的好办法。
很快,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她的眼帘,安家辉,香港人,曾被派到梅县工作。当时的她,在县电台当“夜听情感”主播,讲述的一个故事吸引了他,自此成了她的铁杆粉丝,冒着大雨到电视台送花。他当时是单身,在异乡他地十分孤寂,几乎每晚听着她悦耳的声音入眠,后来回到香港,仍念念不忘,经常发来关心和问候的话语,表达深深的眷恋之情,持续多年。她对他却反应淡淡,一直没有热起来,而今心无所依了,才主动和他联系。
她问:“你目前在哪里?”
“香港,上班的地方在浅水湾附近。”他回复的很及时。
“浅水湾号称‘天下第一湾’,也有‘东方夏威夷’之美誉,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她在回复的文字后面,加了一个艳羡的表情包,紧接着,内心开始浮想联翩了,自己身着泳装,踩着浅水湾的沙细,缓缓地迎着波浪走去,温暖的海水一遍遍亲吻脚丫,好美的感觉啊!
“还行,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我尽量让自己快乐!”他乐观地说。
“好心态!”她很羡慕。
“可不?让別人快乐,是一种慈悲。让自己快乐,是一种智慧。”他的话充满哲理。
“在中原市还有业务吗?”她希望有与他见面的机会。
“没有,我短期间不会有公务行程,去的话,只能是私人旅游了,有一年去中原市,不巧你出差了,没空见我!”他深表遗憾地说。
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当时忙!”那一天,安家辉给她打来电话,说自己出差到中原市,且到了她公司门口,希望见见面。她正和谷金海在一起,硬是说自己在外地,没时间。
他又说:“这事也随缘,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很可能就是一輩子!”
“不会的,但愿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她主动伸出橄榄枝。
“真的吗?我争取去中原市,尽快见到你!”他的心中升腾起美好的愿望。
10多天后,她接到他将要到达中原市的电话,惊喜而兴奋,急忙到街上做了一个漂亮的发型,又买了一件新衣服,然后对着镜子自拍几张照片发给他。她会保养,比同龄人显得年轻,加上美颜照,锦上添花。现在的手机功能真奇妙,可以把脸变白、眼变大、腰变细,经过美颜,她又回到20多岁时楚楚动人的样子。
见面的时刻到了。
她特意安排在一家环境优雅的咖啡店,借助迷离的灯光掩饰自己的美中不足,毕竟40岁出头的人了,再怎么打扮,都抹不去岁月留下的烙痕,眼角细密的皱纹及发暗的皮肤无法与年轻时相比,想到他喜欢上自己时,才20多岁,白里透红的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现在呢,很难说,又有一种不自信的感觉。
他们彼此第一眼的感觉是,变了,都已不是原来的样子。
他变得更有魅力了,身材魁梧,剑眉星目,充满中年男人的成熟稳重,不再是青涩的楞头小伙;她则相反,长长的睫毛太假,猩红的嘴唇过于风骚,脸上的粉涂得太厚,不是以前清纯可爱的模样。他给予她的是惊喜,她给予他的是失望,云泥之别。
“你好,久违了!”他的语气平静,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兴奋和激动。
她怔了怔,“哦”了一声,感到深深的失望,没见面之前,他在微信里聊得热火朝天,恨不能把世界上最甜蜜的语言都说出来,见了面,想必也一定情深意切地表白,可惜这个场景没有出现。
她很快调整心态,满脸笑容地说:“你的变化挺大,认不出来了,快坐下来,我点了你爱喝的黑咖啡!”她记得他的爱好,希望咖啡能带来浓烈、绵柔、轻盈、兴奋的体验。
接下来,她开始讲自己近期的“苦难史”,失业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遇人不淑,还在苦苦寻找真正爱自己的男人,等等。
他一直不接话,好像是心不在焉,不知听进心里没有。
她说了一会儿“独角戏”,有点口干,喝了一口咖啡,不说了,望着他,等待反响和共鸣,希望他说“跟我走吧,我一定给你想要的生活”。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那年,你25岁,声音和容貌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还想说“现在的你有点陌生”,没有说,咽下了这句话。
她看到他既不叙旧情,又不往深处说,只好转换话题说:“等会吃了饭,我带你去杏花沟看灯光秀,非常美,如同走进一个梦幻世界,火树银花不夜天,足下鲜花盛开,岩壁上行人如织,萤火虫飞来飞去,一步一色一景别有趣味,是中原市规模最大的灯光秀,值得一看!”她期待与他同游,开启真正的浪漫之旅。
他对旅游比较感兴趣,说:“好的,我去过不少地方,国内只剩下西藏没去过,国外去了100多个国家。”
她惊讶地说:“去了这么多的地方,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搬砖头!”他的回答很简单。
搬砖头是社会底层的职业,她认为他这是调侃的话,不相信地说:“怎么会?”
他肯定地说:“真不是调侃,是个实实在在的农民工,靠薪水过日子,靠工资求温饱。”
她以为他混的不错,谁知这么差,怪不得不敢说喜欢她的话,原来是自卑,脸上顿时布满失望的阴霾,热情也潮水般退却,沉默了一会儿,仍不甘心地追问:“怎么会是搬砖头的农民工,农民工怎么可能去那么多的地方?”
他解释说:“我所在公司的投资脚步走到哪,我跟到哪,吉普赛人的宿命。”他其实是一家大企业的副总经理,负责公司的投资建厂,因为企业在全球许多地方有业务,自然去过不少地方。他隐瞒了这一身份。
相见不如不见。
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四处流浪、居无定所的打工者,当无限的期盼泡沫一样破灭后,心海里剩下的只有死寂和空荡。她顿时无话可说,收起眼里明亮的光束和灿烂的笑靥,索然无味地低头喝咖啡,不再侃侃而谈。
一个原本充满浪漫的烛光之夜草草收场,当然所谓的观看灯光秀也泡汤了。
70、怨天尤人
林子义经过努力,把地征回来了,功不可没,只待把地卖出去,万事大吉,正
准备回中原市休息几天,想不到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了,应接不暇。
土地局土地股股长李达劈头就问:“王大明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我有要事问他!”
他一听这话,急忙给王大明打电话,连续拨,要么忙音,要么语音提示“你所拨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将以短信形式告诉对方”。他暗暗抱怨,王大明这是怎么了?不干了,也不能不接电话啊!
王大明虽然离开了公司,但之前有许多事,是经他的手办理,半途而废,自然会留下后遗症。王大明曾私下对李达承诺,建房时,由李达的侄子承包防水工程,人家自然眼巴巴地等着呢。
他正焦急中,手机又响了,韩石头打来的,急急地问:“什么时候建房?我这边通知人运沙子。”
他实在不能明确答复,只好用“快了、快了”搪塞过去,想到可能还会有别的类似电话打进来,干脆把手机设置成静音,不理不睬。这几年,他看透了一些人的嘴脸,把征地办当成唐僧肉,都想从中揩油、捞一把,烦不胜烦。有句话说,小鬼难缠,别看基层一些小官员,肥着呢,比如,孙河的老婆去专卖店买衣服,动辄上千元,儿子去外地上大学,张军涛派车接送,这一切让他自愧不如。
他正烦闷时,接到丁丝雨发来的一条新闻链接,打开一看,是梅县官场地震的事。有个号称“地下纪委书记”的杨蕊霞,是个不简单的女人,35岁,金辉集团董事长,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分别和数十名官员和企业领导,完成了就餐饮酒、勾引上床、录像的过程,然后以此威胁有关领导,承揽政府工程、搞房地产开发等等,获取巨大利润,事情曝光后,已有3个县科级干部被免职,接受组织调查。丁丝雨担心梅县官员一旦变动,会影响到征地办最后的冲刺阶段,所以发来信息提醒。
他实话实说:“征地办和杨蕊霞及出事的领导没有关系,工作一切正常。”
她放下心来,说:“我多虑了,保重!”
周末,他乘班车回省城,以前开车回家,一个多小时车程,现在先到车站,班车如果准点发比较幸运,而往往是司机要等车坐满人后才走,往往延后一两个小时,回到中原市,再转乘两辆市内公交车才能到家,来回花费半天的时间。他上午坐车,下午2点多才回到家,放下行李,便去张军涛家汇报工作,主要是王大明承诺的事该怎么解决,如果不解决好,人家会不会使绊子,影响工作进展?
张军涛已在阳光房沏好茶等待,室内环境很好,种植有奇花异草,即便是冬天,也绿意浓浓、生机盎然。
林子义心想,自己能够被张军涛破格接待,看来做出的成绩被认可,很高兴,可是这次来,不是享用好茶及温暖的阳光,而是有要事汇报,便直截了当地说:“联系不上王大明,有些事处于胶着状态,解铃还得系铃人,怎么办?王大明该不会因为生气把公司人员拉进黑名单彻底割断联系吧?”
张军涛一听这话,急了,拿出手机给王大明打电话,语音提示依然是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很生气地说:“想不到王大明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当初真是看走眼了,项目部离开他,也不是没有路走,你再想想办法吧!”他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林子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只好沉默不语了。
张军涛可能觉得自己说的不合适,又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一定大力支持!”
林子义只好避重就轻,转换话题,低低地说:“去各个部门办事,没有车,真不方便!”他说这话时,心里忐忑,没有底气,好像是自己做了错事一样,其实是实话实说,之前王大明有车,到各单位办事,油门一踩一溜烟就到了,现在步行,得花费一上午或一下午的时间,效率明显降低,而且人家觉得他步行办事,打心眼里瞧不起,自然怠慢,这样一来,一天办完的事,需要两天甚至更长时间。
林子义刚刚说完这话,孙河的电话打过来了,说:“移动电线杆的事,我无能为力,你想办法吧!”
林子义只好把遇到的问题汇报给张军涛说:“地的东北角有高压线网,需要把电线杆移出来,不然没法卖地,这恐怕得花钱协调办理。”他说完,长叹了一声,心想,如果是净地,一手交钱,一手给地,就没有那么多的弯弯曲曲了,可是这块地像一团乱麻,需要一点点解开,心里怎不发怵及疲惫呢?
张军涛最怕听到困难和需用钱的话,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给出具体解决的办法,末了,只是说了一句鼓励的话:“等地卖了,奖励你一个大大的红包,好了,不说工作了,我们去饭店吃饭。”
林子义说要去交天然气费,拒绝了饭局,他这是借口,最近因为忙,一个月没回家了,想把更多的时间给家人。
张军涛望着林子义离去的背影,觉得林子义还比较实诚,而一想起来谷金海、王大明等,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交友不淑,才导致自己的失败,越想越气,把王大明的电话列入了黑名单。
第二天上午,张军涛觉得不请林子义吃饭缺少点什么,打电话竭力邀请,而且让丁丝雨一起来,到公司新址食堂就餐。
恭敬不如从命,林子义、丁丝雨夫妻二人如约前来。
丁丝雨想不到公司总部搬到了三室一厅的民房,主卧是董事长的办公室,次卧是餐厅,给她的第一印象,像是走进一户人家,不由惊愕地问:“什么时候搬的?之前的办公楼临街,地理位置优越,也是花了上千万元精装修,放弃了,真可惜!”
林子义说:“张军涛说,自从搬到那栋大楼,什么事也做不成,倒霉极了,也可能是因为资金短缺,所以想卖掉办公楼。”
半个小时后,张军涛来了,请客依然很大方,从大饭店请来高级厨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一顿饭吃下来,价格不菲,很是大方。
酒足饭饱后,张军涛突然心血来潮地对林子义说:“我下午没事,到你们家看看,顺便开车送你和丝雨回家。”
丁丝雨觉得家里太寒酸,屋里除了书,没有像样的家具,不希望别人去家中,可是张军涛提出来了,只好应允。
20多分钟的车程,张军涛来到丁丝雨家中,走进屋,他第一眼先往卫生间瞅,先是皱了皱眉,可能觉得没有窗户,比较暗,但很快双眼放出光来,紧接着又看了看紧挨卫生间的厨房,羡慕地说:“你家卫生间的位置真好,在西边,是木,水养木,越养越壮;而厨房在东,是火,越烧越旺。”
她不信这个邪,淡淡一笑,说:“我不这么认为,来省城这么多年,并没有挣到什么大钱。”
张军涛认真地说:“你家的风水就是好,没有大起大落,就是一种幸福。”
她认可张军涛说的这句话,点了点头,虽然不富裕,但日子过得倒也满足,内心安详而平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张军涛羡慕的正是她的这种心态,他想想自己,近几年,几乎没有真正开怀大笑过,每天脸上像挂了一层冰霜,有一次,和朋友去百果山旅游,见到许多尊根雕的佛像,每尊佛的笑脸各不同,诠释“笑口常开”的深意,大家开怀大笑,唯独自己没有笑,麻缠事太多,笑不出来。
张军涛坐了一会儿,建议到楼下走走。她家房前房后有两条河,空气新鲜,适合散步。张军涛的心思不在散步,而是仔细观察周边环境,边走边看边说:“门前有河,水是财啊!”他又说起钱的话题。
她笑了笑,说:“是吗?我当初买房时没有那么想,只是觉得住在河边清静,每天可以在河边看看书。”
张军涛说:“我把家里的别墅卖了,来你家这个小区买二手房。”
她心想,话是这样说,未必舍得卖别墅,笑了笑,没有接话。
张军涛有心事,走了一会儿路,急忙告辞回家。他想到卖房没那么简单,立即打电话邀请马大智到家里看风水,希望做一些调整,能够时来运转。
马大智接到电话,立马带着风水罗盘赶过来,先是站在屋里客厅中央定位,然后对各个方向进行一番掐算,最后提出对房屋进行改造,就是把厕所和厨房的位置调换一下。
张军涛深信不疑,立马照办,能否带来好运气?也许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