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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这天，正当遥远的苍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金色的晨光照在我们葫芦街北边尽头处的院子。院子大门外一边门柱墙上挂着的那块木头牌子上的“广西省鸣伍县葫芦仓保障所”这几个黑色大字在金色的晨光中闪闪发亮。突然，随着越来越急促的“的的答答”的马蹄声响起，两匹骏马从院子中飞奔而出，踩在我们葫芦街上那由一块块长长石头块铺就而成的街道路面上一路往南疾行而去。马背上的人不断地扬起右手中的马鞭用力抽打着马的屁股，发出一声声“叭叭叭”的声音。街上那些早起的人一边圆睁着惊诧的目光一边快步闪身过一旁去，从而让那两匹骏马象疾风一样地从自己身边快速地飞奔了过去。那急速的马蹄声夹杂着响亮的马鞭抽击声，此起彼落的狗吠声鸡鸣声猪叫声人语声鸟叫声，混淆着融合着成为一体，仿佛一曲乡村清晨协奏曲一般响彻在我们葫芦街上的空气中。
正当那一阵阵猛烈的晨风将狼山与马山山脚下密林里的一株株树木吹得哔哗作响的时候，飞速前进而来的两匹骏马终于来到了穿行于密林深处的那条泥土砂粒道路上的长长陡坡的底处。高高的陡坡让骏马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马背上的那人却是左手不断地拉着摇着手上的缰绳让缰绳“叭啦叭啦”地拍打着马的脖子，同时右手往后高高扬起马鞭上上下下地用力抽打着马的屁股。被逼急了的马只好用力迈开四蹄在“的的答答”的声音中越来越快地朝着陡坡顶部继续前行。一时间，哔哗作响的风声，“的的答答”的马蹄声，清脆响亮的鞭打声，在狼山与马山这两座山之间的密林中的泥土砂粒道路上那长长陡坡上的空气中混成一体。疾速飞奔着的骏马一脚一蹄地踏在泥土砂粒道路上，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黄雾迷漫。
在一声声急速而响亮的鞭击声响中，气喘吁吁的两匹骏马终于“的的答答”地来到了长长陡坡中间处的路面上。马背上的那人一边左手用力将缰绳往后拉着一边嘴里发出“耶！耶！耶！”的喊叫声。马速渐浙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两人翻身下马。他们分别是乡约李清亮、梁明汉。
在晨光之中，只见在陡坡中部路面上，一个一动不动的中年男人躺在血泊中，他的胸口处腹部处是一道道敞开着的长短不一的伤口，肠子从腹部伤口处溢了出来。“啊！这不是总乡约詹诚叁吗？”李清亮蹲下身来，朝地上细看，发出惊叫声。他伏下身子，伸手一探那人鼻孔，一拉开那人紧闭着的眼皮，一摸那人右手腕脉博处，又惊叫一声：“死了？！”
两人往坡上望去，只见几根大圆木横在路上。“我们马上去县城向知县报告吧。”李清亮、梁明汉跃上马背，策马上坡，往县城前进……
“葫芦仓总乡约詹诚叁被人杀死于狼山脚下了。”
在县公署，乡约李清亮讲这句话的时候，知县李廷章正在吃午饭。闻听此言，李廷章左手端着的瓷饭碗“咣”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他说：“昨天下午散会后，我还同他一起吃晚饭。我讲天快要黑了，要他就先在县城住一夜。可是他讲他要连夜回仓里去，因为他妈病了。这不……哎呀，不讲了。你们吃过午饭了没？”
“没有。”李清亮答。
“那么你们自己舀饭来吃。我去找警察局长先。一会饭后，我们要去狼山。”知县李廷章讲完这话后匆忙起身离去。
第二天，盖着县公署红色大印的一张张告示贴在我们葫芦街上。告示说：葫芦仓总乡约詹诚叁于四月十日晚被人持刀杀死于狼山道路陡坡中，现悬赏寻求破案线索……
连日来，县警察局局长唐胜江骑着高头大马，不仅将县城里大街小巷走了一趟又一趟，还在去往我们葫芦仓村村屯屯的大路小道上往返飞奔着……
“我们葫芦仓总乡约詹诚叁被人用刀杀死在狼山脚下的陡坡上，刀子划开了他的肚皮，他的肠子流落一地。他那夜从县公署骑回来的那匹马也不见了……”
这个惊人的消息在我们葫芦仓以及全县各仓大地上口口相传着。人们纳闷不已：是谁？到底是谁在夜里埋伏在狼山脚下密密森林中那泥土道路上那长长的陡坡上，凶狠地一刀又一刀地捅死我们葫芦仓总乡约詹诚叁并将他的肚皮剖开来，还将他乘坐的那匹千里驹劫走了？那恶人为什么要杀死他？
詹诚叁的家人心急如焚地骑着马飞奔百里路程赶到县公署、县警察局……
一转眼，日子就来到了五月。
这段日子以来，唐胜江局长与其手下，不分日夜废寝忘食风里来雨里去地以各种方式明查暗访，其足迹几乎走遍了全县十五个仓保障所所在地的街上集市，以及街上周边的大大小小远近不一的各个村屯。遗憾的是，却始终未能寻获侦破总乡约詹诚叁被暗杀一案的蛛丝马迹，也未能发现詹诚叁生前心爱的那匹千里驹。
县公署往葫芦仓保障所寄来了一封信。那一天邮差送到的时候，李清亮正在与梁明汉坐在所里厨房吃午饭。邮差问谁是李清亮。李清亮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将信接下。他拆开来仔细查看后，将信放于饭桌上，对梁明汉说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守在所里并将各项公事妥善处理好，李知县来信召我火速赶去县城。说完马上转身出了屋门。
梁明汉拾起饭桌上的书信看着，首先影入他眼里的是落款处那两枚血红色的条形状印章褪迹，血红色的县公署以及李廷章这几个文字跃然于印褪框框中；他睁眼再细看，只见白纸上毛笔字写着：
“李清亮：见字即火速赶来县公署。有要事要交代。”
那一天是圩天。当中午时分那眀晃晃的阳光照在我们葫芦街上的时候，众多前来赶圩的乡民们将我们街上弄成熙熙攘攘，李清亮骑着马从保障所出来，踏上了去往县城去往县公署的路上……
那匹马驮着李清亮一路向南而去。在路途中，他抬头看见他面前头顶上远处那明亮的天空上飘着一朵乌云，那乌云正在越积越大。一会，疾风呼呼作响着从南方刮来，一团团黄色尘土烟雾夹杂着从路旁树木上掉落的落叶在一路上迷漫着翻腾着。疾风与烟雾袭击着马，让马的行进速度一步又一步地渐渐慢了起来。可是，他却右手扬起着马鞭飞速地上上下下地用力击打着马的屁股一下又一下。马只好嘶嘶地鸣叫着跃起四蹄在去往县城的泥土砂粒道路上的那一团团黄色烟雾中继续穿行。突然，在他前方那遥远的苍穹中闪过几道明晃晃的闪电，紧接着，“轰隆隆”一阵惊雷声响过，原来明亮着的天空迅速黑了下来，好象是夜幕里的天空一样。闪电，惊雷，疾风，黑暗，使得他身下那匹马惊跳起来，四蹄随即更加用力地快速上上下下起起落落着。与此同时，顷盆暴雨“噼哩叭啦”地下了起来。道路两旁的树木在疾风中在暴雨中呼呼地左左右右地摇摆不止。李清亮和他跨下的骏马宛如飞箭一般在暴风骤雨的黑暗中往县城狂奔而去。
“蜂念花来一朵朵，哥想妹来一天天……”
当浑身湿透了的李清亮出现在道路旁边的一座泥墙草棚屋子里的时候，夹杂在风雨声中的这句葫芦壮语山歌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在屋子中那一亮一暗的亮光中，他定下神来睁圆双眼往前仔细一看，只见一个老汉正在面向屋门而坐在一张矮桌的后面，在一边望着屋门外的风雨一边唱着歌。歌声嘎然而止。李清亮定神再细看，先是看见一对圆睁着的眼晴，接着看见一个老汉站在他面前的桌子后面正在盯视着他。矮桌上那盏松脂灯的灯芯正在随风摇曳着，在发出一明一暗的光。桌上是一小碟炒花生米、一只装有米酒的瓷碗，以及一副筷条。
浑身湿透了的李清亮背对着屋门站着，身上的雨水在一滴滴地往下滴落着。“我是葫芦仓乡约李清亮，有紧急公事要赶去县公署……”在老汉吃惊的目光中，站着的李清亮这么说着。
进屋抹干身子的李清亮穿上了老汉找出来的一身衣裤，坐下来同老汉喝了几口酒，站起身来说：“我要马上赶去县城了。”随后将钱放在矮桌上，披上老汉给的蓑衣，走出屋门，跃身上马，在白日里却如同夜幕下的风雨中继续前进……
晚上的县城，暴风骤雨依然如故。
一身蓑衣的李清亮走进县公署厨房里的马灯光芒里。正在坐着吃饭喝酒的李廷章连忙起身，一边同他握手一边说终于把你盼来了。听从李廷章吩咐，李清亮脱了蓑衣，坐下同李廷章一起吃饭、喝酒。两人相谈甚欢……
次日，在县城。李清亮先到理发店里理了发，之后到裁缝店里量身订制了一件用黑色薄布裁制的中山装上衣，以及一件裤子。他当场付清全款，吩咐店里那个裁缝说要快，一定要在后天午饭之前制成并交货。
李清亮在县城住了两夜。第三天吃过午饭之后，他先在街上买了一支白色套头的钢笔，再到裁缝店取了新衣裤放入布包袱里。
在中午晴朗的天气中，李清亮背着布包袱骑着马往回赶。出了城，望着道路两旁草木青青，回想起李廷章同他的谈话，展望未来，他心情倍感愉快，于是他吹起口哨来，吹了一会口哨，他又吟诗。骑在马背上的他闭着眼晃着头，吟诵道：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中午炎热的阳光将马晒得困乏，行走缓慢。李清亮却早将马鞭收起，任由它去了。他只顾着吹口哨、吟诗、唱山歌。
黄昏时分，李清亮回到了仓保障所。梁明汉问：“知县说了什么要紧公事？”李清亮平静地答：“知县要在近期内来要我们仓开个会。”梁明汉又问何日开会及会议内容。李清亮轻描谈写道知县说会议内容暂时保密。
次日一大早，李清亮来到葫芦仓小学，在校长办公室兼卧室的那间瓦房里，见到了梁旺湖校长。两人一番寒喧之后，按照李清亮的口头吩咐，梁旺湖手持毛笔在白纸上一字一字地写下：
“葫芦仓乡约李清亮转述县公署指示
一、从明日起连续十日之每日下午，本校要花一个小时作如下演练：全校师生列队，奏、唱国歌，升国旗。在锣鼓声中，师生列队，手持由红、青、黄色纸片扎成之花束，一边晃动花束一边喊口号“热烈欢迎”“热列祝贺”。师生乐队要练习演奏行进曲与国歌。
二、演练十日后，仓保障所到校检查验收演练成果。具体时间届时提前通知。
梁旺湖写毕。李清亮仔细查看之后，强调道这是县公署吩咐下来的公事，近日内要将全校师生带去搞一个庆典仪式，请梁校长务必抓好抓实，不得有误有错。如果到那天庆典时，如果校方有过失的，仓保障所将扣发梁校长半个月工资。
听了这话，梁校长频频点头说道保证不会有误有错。
葫芦小学位于在仓保障所之北面，两者之间是一条宽不足六米的泥土道路。因此，校园里每天下午锣鼓喧天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传到在保障所里的梁明汉的耳里。听着校园里传出来的一次次奏、唱国歌等动静，梁明汉心中猜测到了李清亮几天前所说的知县要在近期内来本仓开的那会议的内容了，那是总乡约就任仪式庆典会。
这天下午，当校园里又发出动静的时候，梁明汉独自来到了校园。梁旺湖以为梁明汉是代表仓保障所来查看校方演练情况，详细地向他汇报着。之后，让梁明汉配合着重复演练了好几回：在校门处，梁旺湖大手一挥，锣鼓喧天，一束束彩色纸花晃动，“热烈欢迎”“热列欢迎”一声声口号声不止。站在校门外的梁明汉鼓掌着微笑着起步往校园内走来。
又一个圩日到了。一大早，一干人在我们葫芦仓保障所大门外小广场南边的戏台处忙碌着。戏台上，那白色的背景墙上，上方处是一条由青色布制成的巨幅横额标语，上书“葫芦仓第一乡约就任仪式大会”几个白字。标语下方处挂着一枚巨大的中华民国国徽。戏台下方，前面处立起了一根圆木，圆木顶上有只铁制滑轮，一根麻绳绕过滑轮垂落到地面上。乡约梁明汉在戏台上下来回走着，用手指指点点，指挥那一干人干活。
前来赶圩的人们围在广场上看着热闹。他们议论道从来没有见过仓里设有第一乡约的，这回算是见着了。他们还猜测说谁任第一乡约，是李清亮？还是梁明汉？还是县里另外派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于是，有好事之大胆者走近梁明汉，发声求证。梁明汉微笑着说别急，等一下开会了就知道了。
中午两时许，在校长梁旺湖的带领下，葫芦小学全校师生列队来到了戏台下的小广场。他们是抬着大鼓，背着二胡、笛子、锣、小号等众多乐器来的。待戏台下众师生站定并列好队伍之时，戏台上的那排主席台桌子后边也坐有三个人，中间者是一身黑色警服的县警察局局长唐胜江，其左、右者分别是乡约李清亮、梁明汉。
在一片锣鼓声中，唐胜江起身站在主席台桌子后面，一枚巨大的中华民国国徽悬挂在他头顶上部。他不断地挥舞着双手，大声重复着喊道：“乡亲们，老师同学们，请静一静，静一静……”那喧天的锣鼓声嘎然而止。可是，在戏台下站着围观的众人看客们却还是嘴里几几刷刷地讲个不停。
这时候，六月初那晃晃亮着的阳光照在广场上。不少人面孔上淌着汗水。坐在戏台上主席桌后的李明亮与梁明汉皆身着黑色中山装上衣，衣上左胸处别着国民党党徽。两人皆是在用手上的手巾不断地抹擦着脸上淌着的汗水。两人不同之处是：李明亮一身崭新衣裤，而梁明汉一身旧衣裤；李明亮左上口袋插着一支白色笔套钢笔，而梁明汉则不插钢笔。看客中有不少人议论说应是李明亮就任第一乡约，所以他特地穿了新衣裳。
身材高大的唐胜江从主席台桌子后边起身，快步走到戏台上前方处，站着一边分开双手重复着举起又微微往下压着的动作一边反复大声喊道：“都静一静，静一静，马上要开会了……”回应他的是一片嘈杂声。无奈之下的他将腰间皮带上的手枪拿抽了出来，先是一拉上了膛，再是朝天举起手枪。有些看客见状便止住嘴巴不再言语，嘈杂的声音稍为小了一些。可是，还是有不少人在叽叽喳喳地讲着话。突然，“呯！呯……”一声声枪声响起。只见唐胜江右手举着的手枪枪口处烟雾迷漫。顿时，广场上一片寂静。一会，唐胜江从腰间皮带上拿出一梭子弹，往手枪里装了进去。之后，他说：“都讲够了吧？现在，我宣布会场纪律，等一下开会，如果还有人乱讲话，不听指挥，破坏会场的，我一枪就打过去。”
一会，唐胜江大声宣布：“受县公署知县李廷章的委托，卑职县警察局局长唐胜江，今天在这里主持召开葫芦仓第一乡约就任仪式大会。现在，大会正式开始。”说罢他转身往戏台下走来。紧跟他身后的依次是李清亮、梁明汉。
三人来到戏台下那根立着的木杠前，站住。唐胜江又大声宣布：“现在，准备升国旗。首先，出旗！”
那一队师生乐队奏响了行进曲。一名小学生举着旗子，在两名小学生的护送下，行进到旗杠下，将麻绳绑在旗子上。
唐胜江又大声宣布：“现在，奏、唱中华民国国歌，升中华民国国旗！”
师生乐队奏响了国歌曲子。站立着的众人一边向国旗行注目礼一边合着音乐伴奏声齐声唱道：
“卿云灿兮
糺缦缦兮
日月光华
旦复旦兮
日月光华
旦复旦兮。”
当国歌奏、唱完毕的时候，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中华民国国旗在旗杆上迎风飘扬。
唐胜江、李清亮、梁明汉三人又回到戏台上。唐胜江手里拿着一张纸站在戏台上前方处，李清亮、梁明汉回到主席台坐着。唐胜江宣布：“现在，会议进入最后一项议程，宣读并颁布委任状。首先，请李清亮过来。”
待李清亮起身离座来到唐胜江身边并且与他一样面朝戏台正前方站定之后，唐胜江大声宣读：
“ 委任状
兹委托李清亮任鸣伍县葫芦仓保障所第一乡约。
鸣伍县公署
知县李廷章
中华民国十年五月十五日”
接着他喊道：“请李清亮接收委任状。”
待两人转身变成面对面站着之后，李清亮双手接下唐胜江双手递过来的那纸委任状。两人又转过身来，面向戏台下方。唐胜江大喊：“鸣炮！”一阵鞭炮声响起。炮声毕，唐胜江举枪朝天打光枪里那梭子弹，“呯！呯……”
唐胜江又喊：“敲锣打鼓！庆贺！”
师生乐队遂动作起来，用力敲着锣打着鼓撞着钹。广场上，锣鼓喧天，钹声咣咣，人声鼎沸。在戏台下正前方处的小广场里列队站立着的师生们各人都使劲地摇动着晃动着各人手里的那束彩色纸花。一声声“热烈欢迎”“热列祝贺”口号声响起。戏台上，面对正前方向站立着的唐胜江、李清亮、梁明汉双手鼓掌。李清亮的脸上微微笑着。唐胜江、梁明汉板着面孔……
是夜，梁明汉手持毛笔，在那本《葫芦仓大事记》上写下：
“中华民国十年五月十五日，县公署、知县李廷章委任李明亮为葫芦仓第一乡约。
中华民国十年六月十日，在葫芦仓戏台举办葫芦仓第一乡约就任大会，受知县李廷章之委托，县警察局局长梁胜江主持大会，并为李明亮颁发《委任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