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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形容燕子偏飞、荷塘浅笑的江南的绿？川端康成在《我在美丽的日本》中说，绿意盎然是初次踏上日本国土时，游人对这一岛国的最深感受。而江南不仅是绿意盎然的，也是水雾濛濛的。江南似乎从没有下过猛烈的暴雨——犹如北方夏季出现冷锋时那样——只有绵绵密密的会下很久很久的细雨。即使江南的晴天，也很少像黄土高原上的晴天那样，有一望无际的晶蓝透明的高空，却像泉水中的玉一般温润，好似响晴的天气也没有洗去梅雨的韵味。
江南的青草碧树就在这微阴薄雨中呈现，而我以为，这正是观赏江南景物的好氛围，响晴的天气反而会破坏景物朦胧的美，如同过于直白的表达会损伤一句优美的情话。
传说，水中的颜色是最美丽的颜色，江南因为有接连不断的梅雨，花草树木都仿佛是在水中一般。当我乘坐的列车到达杭州地界时，我看到九月的荷塘，如一片片清澈如水的碧玉星罗棋布地在芦苇丛中出现。秋季的水是最清的，秋季的水边景物也是最清的——荷叶如此通透，似被那池中净水流过了每一根叶脉；芦苇荡涤了积年的风尘，一色素素纯纯的青；就连那些随着浪花起伏的浮萍也如含露盛开的花鬘一样洁净。离池塘较远处，楼台间的高树，也密含着迷雾一样的水气，在烟雨蒙蒙中垂下了一簇一簇葱郁的枝叶。这些树木中最多的是香樟和桂树，也有桔树和柚树，树身粗糙的深褐色表皮上往往生有苔藓，也会缠绕着藤萝。古人说，虽不著彩，墨分五色。在水的浸润中，江南的绿也有着万种色调，灌木的叶片上是最接近明黄色的绿，芦苇的花穗是最接近白色的绿，香樟与桂树的树根是黑色的墨绿，荷叶有纯正的草绿，枫树的树丛则有红色的绿。即使同一叶片，色泽也处处不同，一片荷叶正面透出天蓝，背面却透出杏黄；一片紫藤叶片接近叶柄的地方显现靛蓝，边缘却浸着月白。江南的绿七彩缤纷，似一般无二的水面在微风吹起时呈现出摩尼宝珠般万紫千红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