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太平公主从相王府回到太平宫里,盘算着想法说服哥哥李显,下诏让李隆基及时还朝,笼络人才,发展势力,尽快让自己成为韦后抗衡的对手。想到这里她便连夜起草了一份奏折,准备上报朝廷。
自从韦后派人去延生观诛杀李隆基的阴谋失败后,整天郁闷寡欢,便和武三思商议,武三思经过再三考虑便决定让韦后说服皇上降下圣旨,运用调虎离山之计诛杀李隆基。
终于等到皇上临朝的日子,李显头带紫金冠,身着金光闪耀、珠宝满身的蟒袍御带,脚着高基龙纹的皂靴,面若熟杏,目若皓月,三绺胡髯,精神抖擞登上左侧宝座。紧随着韦后头戴紫金霞披凤冠,穿着金黄色团花突纹龙袍,登上右侧龙椅宝座。整个宫内万籁俱寂,朝臣列队站在大殿堂前,高呼:“威武——”
太平公主与相王李旦两人坐龙案两侧,犀利的目光扫视着所有朝臣武将。
上官婉儿宣旨道:“早朝开始!”
众人跪地拱手叩头齐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显微笑着说:“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众人说完起立,看到韦后临朝,议论纷纷。
李显严肃地说:“宣诏!”
上官婉儿打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韦皇后为天顺天诩圣天皇后,与朕双圣临朝,摄国政事;封韦捷为驸马都尉、韦灌、韦璿为卫尉卿、韦锜为左千牛中郎将、韦播为长安令、高嵩为郎将分头统领朝廷兵马,韦元为中书舍人,负责巡察城中六街、薛思简为左监门大将军兼内侍,钦此——
众臣议论纷纷。
韦后气愤地说:“谁若不服,推出去,斩!”
上官婉儿说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太平公主递奏折道:“皇上,皇妹有本启奏,相王之子十三郎蒙尘于外,可招回朝廷,任用!”
上官婉儿将奏折递李显,李显看了看低声地说:“皇后,你看如何?”
韦后微笑着说:“本宫今日心情好,准奏!”
太平公主拱手道:“谢皇上!”
李显笑着说:“上官大谏,朝后拟好圣旨招皇侄及皇侄女儿立马还朝!”
上官婉儿拱手道:“尊旨!退朝!”
“恭送皇上皇后!”众臣跪地叩头齐呼……
李旦和太平公主退朝后,立即收拾车马,准备迎接李隆基及两位公主的归来。
话说李公主考虑着玉真公主的婚事,总怕两位公主读书太少,李公主不断教习道法和《黄帝内经》,使李隆基及两位公主博览群书,诗才横溢……,特别李隆基参与两次防身的厮杀,使李隆基成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心存谋略何人胜,古今英雄唯是君”文武兼备的英才。
李公主正在经语堂与孩子们研习功课,侍卫匆匆来报:“禀公主殿下,宫中来人要宣读圣旨!”
李公主一惊,连忙整齐衣冠,领着孩子们出得山门,将宫中张公公迎回延生观大殿,众人纷纷跪地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公公尖细的声音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相王李旦之子隆基,女儿金仙、玉真因母早逝,寄养延生观,现召回相王府候用。限十日之内起程回京。延生公主年迈大爱,抚养诸孙,授予“延生”赐号,再封五百户,颐养天年。钦此——
“谢皇帝龙恩!”李公主与众人跪地谢恩,然后接过圣旨。
李公主兴奋站起,让张公公落座,然后侍女奉上茶水招待。
吃过午宴,李公主率人送走张公公一行朝廷公差,紧张的心总算落了地,准备着李隆基他们回归长安的事宜。
第二天近午时,长空无云,碧蓝如洗,太平公主坐着华丽皇盖御冠的马车,率领骑马的将士五十多人急驰而来,稳稳当当地停在延生观门外。
李公主接到通报,领着众人驻着龙头拐扙走出大门,迎接太平公主一行人进了延生观议事堂。徐勇将太平公主属下的将士安排厢房休息。
太平公主跪地拜谢道:“参见皇姑母!感谢你抚养隆儿和两个侄女!”
李公主扶起太平公主,微笑着说:“光复李唐,公主费心了!隆儿、金仙、玉真来见过皇姑!”
李隆基及金仙、玉真走过跪地行礼道:“侄儿拜见皇姑!”
太平公主微笑着说:“你们都成人了,姑今天接你们回到长安,去见你父王!”
孩子们激动得跳蹦着,围着太平公主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
太平公主与李公主相互讲述朝廷的风之变幻和李隆基等孩子们的成长历程,看着李隆基的英俊才学,微笑点头。
午饭过后,太平公主观看了李隆基的剑法表演,巡视了延生观的将士及兵士的情况,心里非常高兴。
太平公主拱手道:“皇姑,这里是积蓄实力的好地方,让徐将军好好训练军队,我与相王准备诛灭韦后与武三思,整治朝纲,兴复大唐之盛世!”
李公主激动地说:“光复大唐,整治朝纲,我支持你!哈哈哈哈!”
他们两人游历了延主观山岗峁峁,望着这里壮美而绮丽的景色,李公主讲述了自己的传奇人生和悲壮爱情故事,让太平公主热泪盈眶。
过了一天,太平公主与金仙、玉真坐上了装饰华丽马车与李公主洒泪惜别,李隆基及张果等将士骑马紧随车后,车队一路向长安飞奔而去。
第二天上午太平公主的马车才停到相王府大门前,相王李旦率侍卫出门相迎,李隆基与金仙、玉真搀扶着父亲和皇姑走进了相府大堂。一下让平时冷清的王府堂内充满了欢快的气氛,笑声荡出了院子,飞向很远。
次日早朝后,太平公主领着李隆基与金仙、玉真一起去常乐宫去拜见李显及韦后。
他们走进大殿,但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莲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穷工极丽,孩子们惊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内侍立即跑进禀报,然后高呼:“宣,太平公主、李隆基与金仙、玉真进见——”
太平公主、李隆基与金仙进门进到坐榻前,见李显及韦后端坐龙榻,当即跪倒在地,高呼“参见皇上皇后,参见皇伯皇婶!”
李显微笑说:“起来吧!赐坐!赐坐!”
太平公主、李隆基与金仙各自落座,侍女递上香茶。
韦后狡猾地问道:“隆儿,听说你读了许多书是吗?”
李隆基点点头说道:“不多!不多!让皇婶见笑了!”
韦后呷了口茶,笑盈盈地接着问:“不知懂不懂治国之法!”
太平公主瞟了韦后一眼,笑着催促地说:“隆儿说吧!别怕!”
李隆基笑着说:“治国之法以道家为上,无为乃治国最高境界;以儒学为中,仁德以治天下,以法家为下,苛法不得而为之。”
李显高兴地赞叹道:“真乃英才也!真乃英才也!朕封你为少卿尉卫之职。”
韦后眨了眨眼又问道:“听说你武艺也不错,能展示一番吗?”
李隆基站起拱手道:“谢皇上,侄儿现丑了!”
李显将自己的宝剑递了过来:“用此剑展示吧!”
李隆基接过宝剑,“喇——”一声抽出宝剑,寒光四射,剑转身转,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芒,气顶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李显与太平公主等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鼓掌称赞道:“好剑法!好剑法!”
韦后越看越气,看着太平公主高傲的神态,脸色越来越难看,转向里屋走去。
李显笑着说:“大唐人才济济,贞观盛世计日而待也。”
太平公主和李显谈了许多国家大事,直到夜暮降临,才将太平公主等人送出大门。
李显刚回到宫里,韦后便大发雷廷,勃然大怒道:“李隆基乃虎狼之相也,文才武略,卓尔超群,必不甘久居人下!吾等江山危矣!”
李显蒙然地说:“隆儿乃朕皇侄儿,以后必助朕一臂之力!”
韦后忧虑地说:“太平公主与之相谋,必会祸害江山,不如趁早斩之!”
李显摇摇头说:“江山初定,不得杀人过多,此事以后再议。”
韦后气愤转身而去,李显终不得其解,躺在床渐渐睡去……
太平公主从宫中回到公主府,心情特别高兴:既给不可一世高傲的韦后展示了他手下这位文武兼备的才俊侄儿,又给韦后的夺权设置一个难得的拦路虎,让韦后像张开长刺的刺猬收一收自己锋利的长刺了。但又一想李隆基才二十二岁,涉世太浅,利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猛劲,使他成为自己政治斗争不可或缺的棋子。于是就将相王邀到太平山庄,让他们享受一下荣华富贵,吸引他们与自己一起去搏弈那场残酷的政治风暴。
那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的好日子,太平公主邀相王李旦一家来到了大明宫,但见殿宇叠起,构心斗角,左翔龙而右栖凤,翘两阙而为翼,环阿阁以周墀,象龙行之曲直。绿茵漫漫,广场星罗,繁花锦绣,曲径通幽。手植佳木五万株,诚邀苍鹭落梢头。长河西出而九折,五步一桥,十步一榭,奇石堆砌,鱼蟹同巢。一池春水,锦鱼浮动,池中假山,碧波青莲,莲下有鱼,赤尾银身,嫁戏成趣。于池中泛舟,舟借水势,水就风势,破浪徐行。天气好的时候,雾纪穷尽,能窥见东宫宫墙一隅,缀满青苔……
李隆基一家被这一切惊呆了,随着随从到了太平宫,太平公主微笑着招呼李旦一家坐着宫内的金漆雕龙座榻上,侍女沏茶奉上,太平公主坐在高高的金漆雕龙的太师椅上,与大家谈笑风生。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歌舞之后,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谈了许多家事,让李隆基感到太平公主在政治风雨中对李旦一家百般呵护,感激之情由然而生。
李旦招呼儿女道:“隆儿,你们快快叩谢你皇姑的答谢之恩!”
李隆基及玉真金仙跪地高呼:“皇姑之恩,侄儿等以死相报,万死不辞!”
太平公主扶起侄儿们,微微一笑道:“皇宫大院,高墙林立,豪华殿宇,耸立入云,但暗流险滩,逼迫你们自我强大,在斗争中生存!”
李旦忧虑地说:“孩儿们,你皇姑说得很对,隆儿你要随着你皇姑,安身立命,报效朝廷!”
李隆基等拱手道:“孩儿尊命!谨记皇姑教诲!”
太平公主高兴地说:“好!咱们姑侄联手,笼络人才,壮大势力,才能与韦后武氏抗衡!”
李旦犹豫片刻,劝慰道:“皇妹,皇哥已当皇帝,咱们受命而行,保全性命就行了!何必与韦后争雄呢?”
太平公主严肃地说:“不是我要争雄,不争雄,就难保性命!”
李隆基拱手道:“皇姑远见卓识,令侄儿敬佩,侄儿愿与皇姑风雨同舟,共兴大唐!”
李旦阻拦道:“隆儿,你初涉人世,懂得什么!政坛斗争,你死我活,血洒宫墙,骨肉不认,惨不忍睹,太危险了!父王怕……”
李隆基绝席而起,大义凛然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立国安命,我之职责!”
太平公主兴奋地说:“好!侄儿有志气!姑侄团结,同仇敌忔,诛灭韦后,共兴大唐!哈哈哈哈!”
李旦语塞,抹泪道:“太平,我明日辞去军职,退隐道观,以图清静!”
玉真金仙立即走过来,站在父王面前,劝慰李旦。
太平公主劝慰道:“哥,糊涂呀,你曾为皇上,禅让做王,既然不想争雄朝政,不如将军职实权交给隆儿代管!”
李旦痛哭流泪道:“这样好,让隆儿代管,也可保卫家人啊!”
李隆基假意推脱道:“父王,身体康健,孩儿岂敢如此放纵,怕别人笑话!”
太平公主当即说道:“话已如此,隆儿就依了你父王,不然他交权皇上,岂不旁落韦后之手,你临危受命,就别推辞了!”
从此以后李旦带领李隆基到军帐中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将实权交给了李隆基。李隆基熟读兵书,勤训士兵,严明军纪,招回了高力士,然后团结了太平公主,又派张琦去延生观征收士兵,训练军队,使自己势力不断扩大。太平公主在长安南边修建了规模宏大的太平公主山庄,其豪华和雄伟难以想象,后有唐代大诗人韩愈的诗《游太平公主山庄》为证:
公主当年欲占春,
故将台榭押城闉。
欲知前面花多少,
直到南山不属人。
太平公主经常带领玉真和金仙到她曾出过家道观去巡游,让他们拜道士史崇玄和叶法善为师,让道教无为虚幻的思想在她们心扎深了根。然后专门派张果整天陪伴着她们去游山玩水,玉真和金仙过了非常安逸幸福的生活。
这是晴空朗照,秋意缠绵的日子,太平公主让张果将玉真和金仙来到太平公主山庄,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玉真领略得如此美丽之景,是以情不自禁,乃信口吟成一歌曰:
池塘一夜秋风冷,
吹散芰荷红玉影。
蓼花菱叶不胜愁,
重露繁霜压纤梗。
不闻永昼敲棋声,
燕泥点点污棋枰。
张果与金仙听罢,不由得拍手赞叹道:“好诗!好诗!”
吟完诗,秋风袭来,阵阵寒意,他们便回到宫里,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
张果提议大家饮酒赋诗,得到了玉真和金仙的支持,于是他们賦诗罚酒。侍女拿来酒,觥筹交错,杯影宴欢,笑声荡出屋外很远很远……
玉真从醉意中清醒过来已第二天天明,发现自己穿着单纱睡衣,揭开被发现床单一滩殷红殷红的血迹,突然看见旁边躺着赤身裸体的张果正酣然大睡,望着陈设之物也都是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玉真边哭边穿上衣服,用拳头捶打着张果的胸部,大骂:“张果,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张果连忙穿好衣服,扎好腰带,跪地求饶道:“玉真饶命!玉真饶命!都是饮酒乱性!”
正当玉真扑过去和张果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太平公主笑盈盈地款步进来,厉声地说:“给我住手!不闲丢人,还在打闹!”
张果立即跪地向太平公主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玉真羞愧难当地扑在床上大哭不止。
太平公主气愤地说:“张果你跟本宫多年,让你博览群书,立德为人,习武练功,今日之事,令本宫如何向相王交待啊!”
张果再次向太平公主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太平公主厉声命令道:“来人,将张果推出宫门之外,斩!”
张果瘫坐在地上,大声求饶道:“玉真救我!玉真救我!”
从宫外进来两个武士,将张果抓起来。
玉真这才从床上扑下来,抱住张果,声嘶力竭地喊道:“皇姑,皇姑,请你手下留情吧!”
太平公主气愤地说:“玉真,这可是伤风败俗的事,按照宫中刑律,必将张果斩杀,将玉真逐出皇宫,贬为庶民!”
玉真跪地求饶道:“皇姑,侄女宁可贬为庶民,也求放了张果!”
太平公主对侍卫说道:“退下!”
“是!”那侍卫向外走去。
这时,金仙听婢女禀报,匆匆跑了进来,拉住太平公主的裙角,诉求道:“皇姑,你就饶了他们吧!”
太平公主怒气未消,长叹一声道:“好!今日之事,只有咱四人知道,不得外传,不然让那宫女知道了,非吵翻后宫不可,到那时,谁也救不你们啊!”
众人跪地叩拜道:“谨记皇姑训谕!谨记皇姑训谕!”
太平公主就这样化解了一宗隐密已久的宫廷密案,谁能知道是她精心策划的套路,让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的张果、玉真、金仙服服贴贴听从她的任意摆布,以此成为控制李旦的一个重要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