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到安徽去。在我走入北京站检票口瞬间,姐姐大声说:“兔子,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和小倩过日子啊!”那声音很大很大,我突然想起了那年到唐山下军营,我在新乡下车时她在车上喊我的声音;想起了那封催人泪下的情书。在我扭过头的时候,她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我知道,姐姐的声音是发自肺腑的,我还知道需要很大的勇气,她也是伟大的母亲!母亲的爱是无私的,她要把爱撒向人间!
我的女儿真巧,会喊爸爸妈妈,所有的称呼都会喊。大娘说,真是巧嘴八哥,小嘴整天说个不停,记性还很好。还会走路了,就是穿得棉衣太厚,走的时候容易摔跤。
大娘悄悄地给我说:你嫂子太精,生怕给你们照应孩子家里吃亏。我说,你别怕,人家家里有钱,不会让你吃亏的。就说那一次,再也没生过气。那一次她想买衣服,我给她一百块钱,说,这是人家兔子的钱。她高兴地说:兔子给你多少钱呀。我说:谁知道呀那么厚一打。
地里的收入,都是人家管的,我问也不问。我们这儿地薄,产量太低,一亩小麦只能收二三百斤,地不少,不管用。每年交了公粮,卖了余粮,剩下的没多少。
我真正理解了什么叫爱不释手,抱着我的宝贝就是不愿放下。望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听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声,我真是心花怒放!
陪女儿玩了几天,大娘催我两次了,让我赶紧回去。身上还有几百块钱要给大娘丢下。
不知道妈妈会怎样和我生气。毕竟钱是我们一家三口一滴血一滴汗换开的。
要说功劳最大还是小倩,她会看天,她会在有一天,我也不知道什么日子的晚上,神兮兮的看着天空发呆,然后拿出用红布包着的罗盘在手里端详,决定明年秋季种什么。我不反对,因为听人家说没错。特别是妈妈,她老人家不知听懂意思没有就连连说,好!好!但小倩从不给别人算,说,一个农村媳妇算这算哪不好听。用她的话说,这叫‘规避风险’。
进了家门,妈妈坐在凳子上一针一针的做着小衣服。
“妈,小倩怀孕了?”
妈猛地抬起头说:“真的?”
“哎呀,妈,我见你做小衣服,以为你知道。”
妈笑了,说:“吃饭了没有,要么去给你做点。”
“妈,小倩呢?”
“她背个耙子到地里去了”。
“那你做饭吧,我到地里看看,回来我们一起吃。”
远远的看到地里就她一人,弯着腰在耧着。我悄悄的走近,一把抱住了她。
到家妈妈就包好了饺子,我是胃口大开,吃了满满两碗饺子。因为我看到妈妈和小倩都很高兴。
“哥,这两天我和妈妈商量我们明年地里收了小麦种什么。明年可能雨水比较大。还得考虑我要是怀孕了,明年还要生孩子。干脆就种黄豆吧,省劲,活少。”
妈一听说明年生孩子,高兴地抿不住嘴直笑,说:“没事,不就收入小点吗。这两年你看把左邻右舍都眼气死了。好,就听小倩的!”
“妈,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今天下午就想好了。首先我们到农科院买品种好的豆种。我听说有一个品种每亩能收五百斤,每斤一块一季就五千多,就是太贵。妈您不要和别人说,我们不嫌贵。我们每三米修一道排水沟,沟两边种上玉米留着自己吃。今天下午我就计划好了。妈,干脆就这两天,我们去买种子吧,早点好买,说不定还便宜。”
妈妈是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好!”
晚上小倩说:“哥,我给妈说了,钱既然给她了,五千块钱,不算什么,只要我们高高兴兴的,和气生财吗。妈说不难为你。以后你要是想去就直说,我们不拦你,反正也拦不住。再说我还有承诺,这样过也行,蛮好的,说明我老公有能耐啊!”
和小倩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紧张的麦收结束了,小倩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人家大都中上了玉米,看到我们在田里开沟,都来看稀罕。说这个小倩又在搞什么名堂,小倩就是只笑不说。
开好了沟,整好了地就正好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没几天绿油油的小豆苗整整齐齐地破土而出,妈妈到地一看高兴得合不拢嘴,说:“儿子,以后活诸葛的名字妈妈送给小倩了,他无非会借个东风,我们小倩会借龙王爷的雨啊!”
半秋天没下雨,种玉米的已经浇了两水了。豆子耐旱,还是我当家浇了一水,就长了膝盖深,小倩还说长高了不好。我笑着说:“小倩,啥时候下雨呀?你看把人家的玉米快旱死了。”
“哥,别笑我。雨是肯定要下的,老天爷的事,你小倩咋能做主啊。下也不怕,不下也不怕。”
八五年农历七月十三,狂风大作,天昏地暗,瓢泼大雨整整下了一夜。
村子周围都成了水,田里就别说了。人们争先恐后都到地里排水。
“小倩,咱也到地里看看吧。”
“看看也行,肯定没事。”
到田里一看,拿桶的拿盆遍地都是,在哗啦哗啦的排水,我们地里水都顺着水沟流走了,只剩沟底一点水。我抱着小倩亲了一下。
雨停了,皎阳似火,眼看要抽穗的玉米大片大片的蔫了。好多家庭等于绝收。
小倩出名了,都说我兔子找了个神媳妇。妈妈的高兴劲就别提了,整天给我们割肉包饺子。
豆子浑身上下都是荚,妈妈也到地里看了,又给小倩伸出了大拇指。就是一点,小倩怎么也不怀孕,妈妈是干着急。
豆子品种好,产量就是高。收豆子的时候,一连半个月没下雨,金黄的豆子一个个像宝石一样,真喜人。左邻右舍争着买我们的豆子明年做种子。小倩说:“我们买的豆种八块一斤,现在市场价是一块五块。我们不多卖钱,就多卖一毛钱,一块六。”你可别小看那一毛钱,产量高不算,就能多卖好几百。有人同着小倩的面说:“你是真有经济头脑啊!”但乡亲们还不住的夸小倩看了大家的面子,因为是紧俏物资。外村的人也来了,也是一块六块。豆子在场里就卖了不到两千斤,真省劲,不用费那么大力气往家里运了。
黄豆的产量,也没有当初说的那么高。算来大概每亩将近四百斤吧。剩余的拉到家里也很快卖完了,大家真可以说是争先恐后,连计划换豆腐的也没留下。可把妈妈高兴坏了,逢人就说:“小倩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