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秋去春来。中国人传统佳节—春节来临了,市场销售服务部各服务站大部分人员获得了短暂的与家人团聚时光。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卿,欢迎回家!”当刘玉生双脚踏入荆州高铁站时,车站出入口这幅巨大的广告牌标语,如一丝春风拂过他的心田,他激动地大声呼喊了一声:“我们回家了。”
马玉兰陡然心头一热,眼泪忍不住地掉落了下来,她又犯了歌痴,想起了哪首无数次拷问过自己灵魂的歌曲—《为甚不回家》。她打开了手机音乐,戴好耳机,悲怆的旋律,凄美的歌词跃进了她的脑海里:
正月里盼到冬
腊月里盼到春
灰不沓沓月儿下照影影
黑夜里盼天明
盼成个树人人
盼得脚的扎下了根
盼得我泪花花结成冰
割的我就脸蛋蛋疼
哎嗨嗨
哎嗨嗨
我说八月十五九月九
挣多挣少你往回走
你二月出门时树生芽
树叶叶落光你回不了个家
盼成个树人人
盼得脚的扎下了根
盼得我泪花花结成冰
割的我就脸蛋蛋疼
哎嗨嗨
哎嗨嗨
我说八月十五九月九
挣多挣少你往回走
你二月出门时树生芽
树叶叶落光你回不了个家
哎嗨嗨…
歌曲的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都在涤荡她的心,终于,他回家了,从今不再要期盼了。
她们回家了,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身旁。马玉兰望着眼前这个梦中常挂念的老人,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年轻妇人娇美的面容。这是她脑海中最刻骨铭心的面容,如今老态龙钟了,已不认识她了,她轻轻地捧起她的手双膝跪倒在她面前。大声地叫了声:“妈妈,我是兰子” “兰子”她听见这名字,傻傻地露出了微笑:“你不是兰子,不是,兰子这么高,这么高,可爱极了” 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瞬间微笑消失了,眼角滴下了几滴泪水。马玉兰心潮翻涌:为啥这么狠心地拒绝我们,半个多世纪了马家早已走出了困境。那种失去爱人的痛您为什么要独自承受?她心中一连串的问号越过脑海,谁能回答?刘玉生近前扶起了她,女儿也过来了,他终于明白了奶奶絮叨的兰子就是眼前的这个优雅端庄的女人,她在心里接受了这个母亲。叫了声:“妈妈!”一声妈妈暖透了她的心,她不再是仕途里那叱咤风云的人,不再是灵魂飘忽不定的游子,她是一只振翅高飞过崇山峻岭的猎鹰,这猎鹰要归巢了;她是傲雪的梅花,在经过半个世纪的寒冬之后终于迎来了春日的一绺雨露阳光。
刘玉生没有了雷克萨斯,他购置了一台奥迪A6,她们还有一个心愿:到敦煌七里镇去来一次心灵的旅行。
二天的车程她们到了七里镇,在原来的三团运输公司汽车修理厂旧址上停留了下来。刘玉生在玉门时还经常开车过来,对这里的变化还算熟悉,马玉兰早年来过一次,自从踏入仕途之后,就再无空闲来了,这里的变化让她有些陌生。俩人来到了父亲的坟前,那里黄沙已漫过坟头。扒拉了半天露现了碑文。马玉兰将早已准备好的水果、三牲、清酌、茗茶等祭品拿了出来,取了碗、碟一一置好,搁上箸。又从背包里取出了她用毛笔撰写的祭文。她要代表马家兄妹七人郑重地祭奠这位尊敬的长者,心中仰慕的英雄。
山之高、高不过您的大爱,
海之深、深不过您的恩情。
不孝男:刘玉生、儿媳:马玉兰
叩首拜谒于父亲刘公云山老大人坟前,
呜呼!吾父一生,磊落光明。
青春铸剑,投身革命;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玉门油矿,大漠孤烟冷,
玉门—打柴沟
冷湖—柳园
千里原油运输线:
饥肠辘辘越祁连。
呜呼!吾父慈悲,如菩萨摩柯萨,
甘露予人,苦痛自承。
庚戌寒冬,百车穿冷龙,
危难从天临,战友生,君命殁。
马、刘涕泪涟声声。
问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呜呼!吾辈愁雨绵,
十载时光熬,
伤痛无减。
感天地之垂怜:
马家数子,栋梁才现,
刘家儿郎翰林匪浅。
呜呼!吾父大义天地惊,鬼神泣。
夜望星宿,
光华肃耀,
珠泪垂兮,
月牙泉枯了半池,
怎解我哀思苦。
柴油老车不复古,
青兰风景旧曾故,
烈烈寒风何须惧,
往昔天堑变通途。
呜呼!拜谒菩提树,
马、刘秦晋续,
红泥杯酒煮。
一沓冥纸,几抔新土。
今把衷肠诉:
感天地之恩公,
敬乾坤大丈夫,
呜呼!吾父天堂若有灵,
庇佑吾母体无恙,
马、刘二族子孙万代福。
呜呼哀哉!尚飨!
马玉兰吟诵完《祭父亲》文已是泪如泉涌,随之把祭文拂予墓碑前的焚香炉里,平身作揖拜别七里镇。
奥迪奔向下一站:鸣沙山月牙泉,这离七里镇汽车修理厂旧址只有一步之遥,月牙泉之水不如旧时丰沛,小脚印早已被黄沙掩埋,只有那棵黑枣树依然矗立在山丘,枝繁叶茂,想必到了秋冬之日定会是果实累累。野狼山那头旧貌换了新颜。富五村厂子弟学校早已无了踪影。叹时光之匆匆,人生长恨水长东!刘玉生马玉兰俩人在曾经的老地方留下合影,再一路向西南而去。
下一站—冷湖,车到冷湖镇,茫茫戈壁上一排排土坯房屋破败不堪,与那雅丹地貌相互映衬,行走其间有一股肃杀荒凉之感,这里曾经经历了什么?从这残垣断壁上到处涂鸦的标语可见一斑。刘玉生、马玉兰同这些涂鸦人一样带着崇敬而来,她们或为怀念儿时的美好时光,或为探寻父辈的足迹,或为未来探索宇宙太空的梦想…冷湖这座废弃的石油城现如今已成了人类探寻外太空的最佳观测地。
两人来到了冷湖油田四号公墓纪念碑门前,墓志铭左右赫然写着:
“志在戈壁寻宝,业绩与祁连同在”
“献身石油事业,英名与昆仑并存”
二行大字。
纪念碑镌刻的永垂不朽四个大字巍然屹立在大门内的中央。这里长眠着四百多名在冷湖油田会战中不幸遇难的人,他们同自己的父亲刘云山一样用生命铸就了新中国石油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