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终于来到了周六,一切皆如马敦生最初的设想:叶恨油和他的弟兄们准时到了长庆油田庆阳钻井二处职工俱乐部。礼堂内外张灯结彩,人流涌动,单身男女们各自胸前佩戴着身份牌号,她们的个人简介被主办方工整地披露在礼堂一侧的相亲栏里。一环型椭圆桌椅呈现在大厅中央,来者可于联谊栏处选取心仪的牌号,再依此牌号约得对方于环型桌椅坐定,这就算是初次见面了。接下来是彼此交流,如有爱慕之意算是一牵红线初配告成。两牌号交于主席台登录并领取礼品“花好月圆”即可离去。若不钟情,牌号将归置原处。
叶恨油并没有去联谊栏摘取牌号,在他踏入礼堂大门的那一刻马敦生就将一份早已预备好的牌号交给了他。一看照片着实惊喜,这不就是心里的她吗?“这马处长介绍的重要客户该不会是她吧?”叶恨油暗自猜测。胡晓梅也来了相亲联谊会,她与联谊拦里发现了叶恨油的牌号,一把摘了去,两人几乎同时往那椭圆桌而去,再次邂逅竟是这么唐突,像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是我七叔让你来的吧?” 胡晓梅开门见山问了起来。 “你七叔,马敦生是你七叔?”叶恨油疑惑不解,“一个姓马一个姓胡怎么就成了一家人了呢?”
叶恨油又想起了《山茶花》中的人物—赵勇。现实中的赵勇该不会是马家兄弟吧?叶恨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这样奇怪的念头。
他听刘玉生讲过马老二在老山战役的英雄故事,顿时心里明白了几分。今日非同平常,叶恨油不想提那伤心往事,他把话题转移到了校园。“老同学,你不知在西大时我有多崇拜你吗?那时你身边的追求者不少啊!让我最羡慕的就是那个叫严世伟的石油工程系的学长,你俩经常成双成对出入影院、剧场,晚上图书馆里也是形影不离,现在不知他怎样了?你们还有联系吗?” 叶恨油这一问就像一团火刚被点燃突然又来了一舀冷水,胡晓梅心头刚炽热的心瞬间又褪去了半分。“我和严世伟其实没什么的,学生会工作需要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多,他那人嘛!”她停留了一会继续说道:“他有点玩世不恭,我和他不是一路人,那年,他离开校园之后就再没有联系了,听说他去了美国找了个洋太太” 胡晓梅有点不情愿还是简短地回了他。
她听得懂他话中的全部含义,她也看得出来眼前的人是真的爱他,只是有些言语表达不合时宜而已。
“花仙谷,明天我们去花仙谷吧?” 按主办方的安排相亲初成的恋人会在周日同去花仙谷游玩一日。叶恨油提前下了邀请,算是委婉地坦白了自己的爱慕之情。胡晓梅怯怯地点了点头,两人随即去了主席台交了牌号,工作人员将礼物“花好月圆”交予了她。
卢耀、王鹏、胡萝卜三人在会场走马观花没能如愿,已提前退出了相亲会场,驾车前往金海岸舞厅浪荡去了。叶恨油送别胡晓梅便独自回到驻站。此刻,他内心的喜悦和幸福感让他久久不能入睡,顺手取过床头的《山茶花》阅了几章后才不知不觉地睡去。这一觉睡得很沉、很甜,醒来时日头已上了半山腰。
起了床简单整理了一身行头便匆匆忙忙驾车向钻井二处奔去。胡晓梅一身丽装,娇柔淡雅早早地就来到了钻井二处礼堂,直至情侣大巴车队离去,她仍在那里等候,她相信他一定会来。她静静地等着,偶尔望向对面马路,不多时分印有黄色SJ大字的雷克萨斯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车稳稳地停留在她脚下,叶恨油不知说些什么,连声:“抱歉” 脸颊却涨得绯红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胡晓梅看他憨厚的样子忍不住抿笑了起来。“我又不是老虎,看把你吓得,昨晚上是不是想我了没有睡好吧?” “看了一会书迷迷糊糊就睡过了” 叶恨油实话实说。“啥书啊?让你这么着迷” 《山茶花》 “哈哈”胡晓梅又没忍住笑声。心头一股暖流闪过眼眶感觉有样东西热乎乎的。
叶恨油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人的体谅和大度,却还是十分自责,毕竟这是他人生的大事,他发誓一辈子不能辜负她。
雷克萨斯向花溪谷方向追去。半个时辰便到了,情侣们被通知自由游玩,就餐统一安排。
盛夏的花溪谷,花海绵绵,溪流潺潺,鸟吟蝉鸣,玫瑰花、醉碟、百日菊、马鞭草等各色花卉香飘四溢,红的、黄的、粉的、紫的、白的,在阳光的映照下将山谷熏染成了五彩斑斓的海洋。当微风拂过,花海会随风浮动,徜徉其间如临仙境。这是浪漫情人的最佳去处。来到山谷的最深处,绿水悠悠,青山逶迤,游客如织,留几张合影,它会让你浮躁的心平和许多。
胡晓梅、叶恨油不知不觉漫步到了晃桥之上,两人手牵着手,刚行几步那桥便剧烈摆动,两人紧紧地携扶着,双脚呈八字分开身体随摆动弧度方向用力下蹲,当摆动的弧线坠落至身体重心的最低点时脚步快速前行二步,这是一位熟知其道的人告知的重点。不会工夫桥面就晃倒了一大片,跌落入水的狼狈不堪,惹得现场一阵大笑,湿漉漉的情侣们并不在意,她们笑逐嬉戏爬上桥头继续尝试着这荡人心弦的挑战。而一次性踏过晃桥的情侣可于对岸领取一份大礼。叶恨油、胡晓梅以她们特有的定力跌跌撞撞地完成了这次挑战。
过了晃桥两人腿脚累得发软,走进一间木制茶餐房歇息,这茶房内极其简约除了一张桌四个椅别无他物。点茶须到窗口付款服务员便会按房号送达。
有人说爱情会退化人的智商,经过晃桥的浪漫洗礼,叶恨油竟像个孩童情不自禁地哼唱了起来:“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站立在营门三军叫,大小儿郎听根苗” 胡晓梅听他哼起了京剧这让她有些喜出望外和着他的节奏也一起唱了起来:“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两人一人一句一唱一和还夹杂些非专业动作和手势,唱至“上前个个俱有赏”时叶恨油忽然来了个卖萌躬下身去双手举过头顶近前以旦角之声嗲嗲地言道:“将军,赏银的拿来啊!” 胡晓梅还未唱下一句“退”字,一双大手掌心已至了跟前,她心头骤然一热隐于心底的那份对他的情爱瞬间迸发了出来。她一翻右掌,以掌侧为刀刃直抵他的脖颈,高声唱道:“退后项上吃一刀” 随之哈哈大笑,“要赏银是吗?我赏你、我赏你”她把“吗”字拖得老长顺势向他怀里倒去。
“咚咚” 两下敲门声,惊扰了二人好事,门是虚掩的,二人还没来得及整理妆容服务员便推门而入,见两人尴尬一幕忙表抱歉:“不好意思,茶来了”叶恨油忙上前接过茶盘,服务员不便多留掩门而去。
二人晃过神来又开始谈起了家事,话题不自觉地触及了马老二。谈起马老二胡晓梅的心如大海的波涛翻滚,二行热泪潸然而下。父亲牺牲那年她还在襁褓里,母亲在悲痛与思念之中病倒了;在母亲最痛苦绝望的时刻,是这个与父亲并肩作战的战友无微不至的关怀和资助让她娘俩走出了困境,直至到了大学马老二仍一如既往地倾注着那份无私的爱。在她的人生历程中马老二就等同她的父亲始终陪伴着她的成长。
歇息也差不多了, 两人出了茶房,情侣们大多往约定的餐馆而去。进得餐馆,大堂内横七竖八摆了几张桌椅,八人一桌位置已所剩无几,二人寻一空处坐定,拿起碗筷再看桌面之上的四个菜碟顷刻间已是狼藉不堪了,二人食欲顿失,转身离去,出了餐馆叶恨腹内饥饿更甚,他想起了车里还有糖酥饼、榆林糕,这是外站人员常备的食品,他们在野外服务经常是没有时间正常就餐就用这个打发一顿。二人简单补充了点能量,游玩尚未尽兴,又向那林岩瀑布而去。
再看那林间瀑布高挂在山崖之巅,高有数丈宽有百尺,瀑布沿一块巨石飞流直下颇为壮观。二人行至瀑布池下,那里聚集了不少歇脚纳凉的游客,一旁小径上等待合影留念的排了一小队,她们一对对依次伫立于水雾弥漫的瀑布旁,在摄影师的引导下摆着各式样的Pose,不会工夫溅落的水花将她们的衣饰浸透,女性凸凹有致的身姿及男儿阳刚之躯与大自然相互融合,构成了一幅青春靓丽的风景图画。叶恨油、胡晓梅忍不住向那小径走去,她俩也想留下一张合影作为爱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