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腾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在忙完业务的两天后,特意请桑榆出来吃烤肉,因为她知道桑榆喜爱吃肉。
然而,烤肉这种日常用餐活动最能观察出一个人的状态和习惯。
景腾就是一个不太会照顾别人的人,桑榆一直在翻烤,她只是吃。
她边吃边看他,这个比自己小九岁的男人看起来不甚精明,偏纯粹,隐约间还散发着原始的冲动。她相信他对自己的真诚,但她又知道,恒久与专一是反人性的。不管这个男人与自己有多大的年龄差,理性都告诉她,不能把爱情当主食,也不对未来抱幻想,只要享受他眼前这一刻的真诚就好了。其实,一个女人所能给予男人的,也就是她的享受。
桑榆用苏子叶包了块牛肉,问:“你吃不吃大蒜?”
她点头。
他笑了,把大蒜片加进去,再把包牛肉塞进她嘴里,回头又给自己包了一个,放了两片厚厚的蒜片,说:“你吃我也吃。”
这时,桑榆的电话响了,他擦了擦手,去接电话。景腾这才把烤肉的夹子拿过来,细细地翻着烤肉,又把烤好的蘑菇夹进桑榆的碗里,说:“吃个蘑菇。”
桑榆接着电话说:“你再去别的柜子里找找。”然后张着嘴,示意景腾把蘑菇放进他嘴里,景腾夹给他,他边嚼蘑菇边问:“没有找到吗?是客户要看这个车库吗?”他听着听着,停住了嘴,皱起了眉头。
“出了什么事?”景腾问。
桑榆放下电话,说:“王守业不见了,他跟家里说到公司值班,已经有两天没回家了,他媳妇正满世界找他。可是,他媳妇刚生完小孩儿,今年公司根本没安排他值班,在公司值班的人说他是去取了客户要卖的车库钥匙,也没有还回去。”
“王守业吗?两天没回家?这不像他干的事儿,”以景腾对王守业的了解,就算他有急事不回家,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家里的,“他又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会去哪儿呢?”
“哎呀!”桑榆忽然叫了一声,他想起了李夕夕那天晚上打的那个电话,他瞥见李夕夕电话上隐约显示的是王守业的名字,而且刚刚同事说,王守业去拿车库钥匙的时间就是在那天下午。“你有李夕夕的电话吗?”桑榆问景腾。
“干嘛?”景腾问。
“你随便找个理由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干嘛。”桑榆说。
“你是怀疑他们俩个人在一起吗?这怎么可能?”景腾说。
“你不了解男人,听我的,快打吧。”桑榆催促道。
景腾心说,看来你很了解男人啊,见他确实着急,也没分辩,就拿出电话,拨通了李夕夕的电话,正在脑子里琢磨要以什么样的理由跟李夕夕对话,电话那边却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你有她家里的电话吗?”桑榆说,“再往她家里打一个试试。”
“我跟她关系可没那么好。”景腾说,“再说,王守业不见了,你盯着找李夕夕干什么?难道他们俩个大活人还会私奔?不会这么离谱吧?”
桑榆松了一口气,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觉得有点儿紧张。”他就把那天见到李夕夕的事儿说了一遍。
景腾说:“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李夕夕喝多了,找王守业那个软柿子撒个娇也正常。噢!对了,你不是说王守业把客户要卖的车库钥匙拿走了吗?你让人联系一下客户。”
桑榆恍然大悟,给公司员工打去了电话。
景腾趁机去结了帐。
回来时,桑榆拉上她就走,说:“走,跟我去那车库附近打听一下吧。”
“什么情况?”景腾问。
桑榆说:“这个客户去南方过年了,把钥匙直接交给了我们。他那天下午确实和客户联系了,说是有人看这个车库,还谈了价钱,但是客户从昨天开始给他打电话,他就一直没接。”
景腾上了桑榆的车。
这是一个联排别墅区,大概因为每家都有多台私家车的缘故,这个别墅区又另建了一排独立车库。
桑榆指着卷帘门上标着大红的“6”字的车库说:“就是这间。”但环顾周边,别墅区里没有看到出入的车辆和人,大概是有钱人都到南方过年去了吧。
桑榆拉着景腾径直奔向物业,给物业处的两个保安描述了王守业的样子和他的车型、车牌。
物业的两个保安对视了一眼,说:“这个小区出入的车辆不多,你说得这个车好像有点儿印象,给你查一下监控吧,你提供一下具体的时间段。”
桑榆想了想,说:“他去公司拿钥匙是晚上七点多,再到这儿,应该是七点二十左右吧。”
监控里,果然见王守业的车子开进了小区,他打开车库门,进去看了一圈儿,便等在门外。不一会儿,一名男子走过来,跟他说了两句,俩人又一起进了车库,大概在车库里待了五分钟,男子走了,王守业开始在车库外打电话,随后他又上了车,但车子并没有开走,而是在车库外停了一个多小时。他这一个多小时应该是在与客户联系,或者是在跟朋友闲聊。
八点四十多,王守业的车驶离了别墅小区。
保安停了监控,说:“就是这个吧?已经走了。”
桑榆思忖了一下说:“麻烦再帮我接着看看,九点二十以后的监控。”他记得李夕夕打电话的时间大约是九点左右,离开酒店的时间是九点二十多。
保安又把监控调到了九点二十。但久久地,显示屏幕上都是静止画面,并没有任何车辆的出入。保安有些不耐,调了快进键,又问:“看到几点为止?”
桑榆说:“十二点吧。”
保安诧异地看了一眼桑榆。
景腾也不解,说:“还用再看吗?他干嘛还回来?”
“呃……”桑榆看着景腾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王守业最近在跟做月子的媳妇闹别扭,俩个人好像很不和谐,丈母娘在伺候月子,对他又有诸多的挑剔,他最近总是表现得很压抑。所以他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在车库外打那么长时间的电话而不回家。如果正好这个时候李夕夕给王守业打来了电话,而且她说得是让他来见她,那王守业会怎么做呢?以王守业的性格,如果他要偷腥,应该不会去酒店,因为酒店需要身份证,他会怕被查到,他也不敢带着别的女人去公共场合。这个车库大概会是王守业能想到的最佳场所。
物业处的椅子有点儿硬,桑榆对景腾说:“你去车上等吧。”
景腾想了想,回到车上,拿了三瓶水和一只一次性口罩。她把水给了两位保安每人一瓶,又递给桑榆一瓶,然后把口罩挂在他耳朵上,说:“喝完水把口罩戴上,吃了那么多大蒜还跟人说话。你在这儿盯着吧,我去车上等了。”她正往门外走,忽听一个保安说:“又回来了。”
一名保安按停了正在快进的监控录像,稍微往后倒了倒,果然是王守业的车又进了小区,时间显示在晚上十点半。转到另一个监控,这一回他没有下车,而是将车直接开进了车库,随后,关上了车库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