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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腾带着桑榆到她的花棚里参观，她穿一双球鞋，稳稳地踩在泥地上，对他说：“开春儿会从国外引进一些花木品种，种在这儿，还有些大马士革玫瑰和薰衣草种在外面，还有一些常见的室内花卉，种在另一个棚里……”
桑榆听她说着，忽然叹着气，靠在了泥墙上。
景腾见身后没了声音，回头，见桑榆一脸的生无可恋，后背在泥墙上蹭了一大片土。
“你干嘛？”她问。
他不理她，也不动，颓丧着，像一只受了伤的壁虎。
她有点儿心疼，走过来拉他，说：“耍赖啊？还是生我的气？因为我老那样说你？”
“你还知道你说的话总是很伤人。为什么你总是不能真正接受我？要是你不放心，我们就结婚。”桑榆说，他是坦率的。
景腾习惯一直扮演一个强者，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如果承认她的“不放心”，那她在他面前就输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嘴硬着，淡淡地说。
桑榆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力地蹲了下去，看到地上有一株三叶草，植株虽然小，茎叶已经发红，显得粗壮有力，还在顶部开出淡黄色的小花来。
“你过来，蹲下，”他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她只好在他对面蹲下，与他对视。
“我只问你这一次，你用真心回答我。你是觉得我不够强大，不是你可以依靠的人。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年龄差距，你不敢爱我，害怕没有结果？”他的眼睛极度真实，她躲不开，也无法对他撒谎。
“不是你的问题，问题在我……”她试着逃避问题。
他摇晃她的肩膀，逼问道：“按我的问题回答，是哪儿个？看着我！”
“我害怕。”她说，被他逼出答案，她觉得羞愧，又终于释然。
他却激动地捧住她的脸，说：“我们结婚，我要结婚。”
她摇头。
他不管她，放开她的脸，开始用手指抠地上的那株三叶草，说：“这是一株幸运草，它有四片叶子，你看见了吗？我要把它带回家种起来，为我们俩个种起来。”他信誓旦旦的，觉得婚姻就是男人给女人的终极承诺。
景腾只觉得心里沉沉的。
春节前，新禧酒店要布置新年氛围，让景腾往酒店里送一批绿植与鲜花。
景腾为了感谢新禧酒店总经理李尧年对她生意上的支持，特地让朋友从武夷山给带回了一些岩茶，看着工人把绿植和鲜花安排妥当，她便拿着茶去了李尧年的办公室。正赶上李尧年往外送客，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李尧年送走了客人，回来跟景腾打招呼。
景腾把茶奉上，说：“李总，不成敬意。”
李尧年接过来说：“嗬，还是你会送礼，这个我喜欢。”然后认真地收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景腾见他若有所思，便问：“有事儿啊？警察怎么来了？”
李尧年说：“唉，之前那个吴行长，就是吴名鑫，在我这儿讹了一张免费的房卡，差一点儿给我惹事儿，我好顿跟警察解释，差点儿犯了贿赂罪。警察是来调查他，还查了房间外的监控录像，听说他让人举报了，因为男女关系问题。”
“谁举报了他？”景腾问。
“匿名举报，就说他在我们酒店有常包房，常带着女人来我们酒店住宿。我送他房卡也是因为他们银行的活动、招待都在我们酒店办，吴名鑫老把这些事儿挂在嘴边儿上，不给他点儿好处，好像我欠着他。”李尧年说。
“查到什么了吗？”景腾马上想到了李夕夕。
“还用查？要不他要房卡干什么？”李尧年说，“估计这回，这个吴名鑫要完蛋，也不知道是谁背后整他。”
景腾不好再打听，跟李尧年闲聊了几句，约了有时间一起喝茶，便告辞走了。
晚上，桑榆来找她，问她能不能两家人在一起过年。
“开什么玩笑，多别扭。过年就应该放松一点儿，在一起气氛多紧张。”景腾说。
“人多热闹一点儿嘛，再说，我们不是要结婚嘛！”桑榆坚持说。
“结婚是闹着玩儿的事儿吗？你想过以后大家怎么相处吗？你爸和我，我们俩个见了面就觉得别扭。还有我儿子，我还没跟他说呢。以后……你想过，你要怎么和他相处吗？”景腾觉得桑榆并没有意识到，恋爱容易，婚姻却不易，尤其是跟她这样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桑榆说：“所以要经常接触啊，一起吃吃饭，习惯就好了。你不是也说了，互相了解嘛。儿子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见个面。”
“先别说这个了，你知道吗？吴名鑫让人举报了，并且举报的还是男女关系问题，警察正在调查他。”景腾急于转移话题，便把今天在新禧酒店听李尧年说的事，跟桑榆说了一遍，“李夕夕的丈夫不是去做亲子鉴定了吗？结果怎么样？你听说了吗？”
“那没听说，我只听银行的人说，李夕夕死后，吴行长就把她丈夫唐桂春从办公室调到柜台去了。”桑榆说，“李夕夕的孩子不会是吴名鑫的吧？”
景腾摇头道：“如果真是他的，他怎么还敢调动唐桂春？还不想办法把事情捂住。”景腾甚至有些怀疑，那孩子会不会是她父亲景大志的？景大志包养过李夕夕，在志远集团是公认的事实。
“吴行长那个人比较贪，被人举报是早晚的事儿。”桑榆说。
“李夕夕的事儿刚出，他就被举报了，而且直指他跟李夕夕幽会的酒店，这其中肯定有关系。”景腾说。
“你怎么知道他跟李夕夕在酒店幽会？”桑榆问。
“我碰见过。”景腾说。
“那你怎么看？”桑榆问。
“什么怎么看？不关我事，我就是觉得王守业死得太冤，还背上了变态暴力的恶名。”景腾说。
“我是说，你对忠诚和外遇这件事，怎么看？”桑榆问。
“首先，我不能接受婚姻中有外遇。”景腾说，“但是，我又觉得完全的忠诚，好像，也是扯蛋。”她说完看了看桑榆的脸。
桑榆瞪着眼睛怒视她的脸，说：“扯蛋？你说忠诚是扯蛋？你是跟我说……你！”桑榆把她扯过来，狠狠地掐着她的腰。
景腾又疼又痒，往外推他，道：“嗨，我不要求忠诚，我觉得能诚实就够了。”
桑榆拦腰抱紧她，盯着她的眼睛问：“那你对我诚实点儿，说你爱我吗？”
景腾点了点头。
桑榆把脸凑近了，又问：“那结婚吗？”
景腾摇了摇头。
桑榆恶狠狠地皱了皱鼻子，说：“混蛋！”然后吻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