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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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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四十》连载

第二十二章 年兽啊年兽

       午后的阳光像炭,烧透了一般地彤红温暖,又有些倦怠慵懒。景腾斜斜地坐在车上,透过车窗望着冬日的天空,渐渐犯困。

桑榆从物业处出来,并没有上车,而是站在门口给客户打电话,然后,又给开锁公司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开锁公司的人来了,车库门被打开。景腾赶紧下车来看,敞开的车库门里,王守业的车就停在里面。

桑榆跟物业的两名保安先走了进去,车窗上都是雾气,看不清里面,他们拍打了车门,然后一下拉开了车门。显然,前座上没有人,桑榆的头往后座上看。忽然他做出痛苦的表情,此时一名保安已经拉开了后座的门,看了一眼,马上又关上了车门,惊恐地在口袋里摸索电话。

景腾也走进了车库,轻轻叫了声:桑榆。

桑榆猛地转过身来,用身体挡住了走过来的景腾,并用手臂紧紧地搂住了她,不让她再往前走。

怎么了?她问。

桑榆拥住她往外退,他自己的脸已经苍白,退出车库,他快速拉着景腾回到自己的车旁,终于忍不住扶着车呕吐起来。

这时,保安已经打通了电话,语气慌乱地说:公安局吗?这里是德顺别墅小区,请你们马上来一趟,车……车库里死人了……对,好像是一男一女,都没穿衣服……详细情况不知道,你们快来吧!

是他们俩吗?景腾惊愕地问桑榆,到底什么情况?

桑榆用矿泉水漱了口,只觉得头一跳一跳地疼。

警车很快赶到,将现场封锁了。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景腾盯着他们看,被桑榆拉了过来,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说:别看。

所有在现场的人都被带回公安局接受询问。

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景腾从询问室出来,没有看见桑榆,却看到了王守业的媳妇陈小曼。

还在月子中的陈小曼脸色微微浮肿,眼睛红得像个桃儿一样,目光呆滞。自从王守业那天堵气离开家,她就一直在哭,刚刚见到了王守业的尸体,又机械性地回答了警察的问话,她倒一声都哭不出来了。

小曼。景腾轻声叫了陈小曼,“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景总。陈小曼看了景腾一眼,呆呆地说:我没想到老王会做这样的事……”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可能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景腾安慰她说。

还有什么好调查的?两个人光着身子在车上,他们俩个有不正当关系是肯定的了。就是警察说李夕夕的身上有伤,好像挨了打,警察问老王有没有家暴的习惯。他在家可不这样儿,要真是他打的就好了,我心里还能好受点儿。可是……”陈小曼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嘴角撇了撇,这才眼圈儿一红,露出委屈的表情。

景腾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她抱住了景腾,终于俯在景腾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说:可是,那我也不想让他死啊!我们俩这段时间确实一直在生气,他会不会是在我这儿没法撒气了,才……可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陈小曼满身的奶味儿,景腾只能任由她把泪滴在自己的肩上,不知如何用语言来安慰她。

这时,桑榆出来了,默默地站在了她们的身边。

陈小曼哭着,忽然捂住胸,呜咽着说:时间到了,该给我儿子喂奶了……我妈在家帮我看孩子,她还不知道,老王的爸妈在乡下老家,也都不知道……”说着,眼泪又水一样地淌了下来。

景腾对脸色憔悴的桑榆说:我们先送小曼回去吧,我来开车。她从桑榆的手里接过了车钥匙。

出门时,桑榆看见一个有点儿秃头的胖男人走了进来,他记得这个人就是那天在酒店里见过的,李夕夕的丈夫。

李夕夕的丈夫唐桂春与王守业的妻子陈小曼一进一出,擦肩而过。

唐桂春刚刚去认了遗体,现在来接受调查,做笔录。

李夕夕是几点离开家的?公安局的人问唐桂春。

唐桂春说:应该是晚上十点多,我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她就不见了。

她走的时候没跟你打招呼吗?她去了哪儿?你知道吗?

唐桂春摇了摇低下的头,说:不知道。

调查人员又问:你们吵架了吗?李夕夕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唐桂春仍然垂着头,说:吵了两句,伤,我不知道。

你们为什么吵架?她走了以后,你没有找她吗?

唐桂春目光空洞,直视着地面说:我让她以后少喝酒,她不听,我们就吵了两句。我发现她不见就一直打她电话,她都没接,后来电话就关机了。

……

将陈小曼送回家,景腾又将桑榆送回了住处,桑榆说:别走了,今晚陪我吧。

景腾问: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我只会煮面。

桑榆见她答应留下来,便赶紧点了点头。

景腾到他的冰箱里找到方便面,边煮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他们会那样死在车上?真是王守业打了李夕夕吗?她还是觉得有点儿恍惚,两个身边熟悉的人就这样没有了,并且是以那样的方式。

桑榆说:车子密闭好,他们开了空调又开了内循环,所以才会睡着了之后窒息。可是,他们不应该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啊!

会不会是李夕夕报复王守业?他打了她,她就故意开了内循环和他一起自杀。可是,一晌偷欢,不就是为了愉悦吗?怎么还弄出深仇大恨来了?景腾说。

桑榆说:“什么就为了愉悦?我发现你的思维不太对,你认为那是一晌偷欢?没有一点儿感情基础的人,随便就能做那种事儿吗?

     景腾看出桑榆的情绪不太好,还是说: “不然呢?你认为他们有很深的感情基础吗?

“那你……是不是以前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桑榆问她。

“你,到底想什么呢?”景腾不明白桑榆为什么忽然转移了话题。

“我,第一次跟你在一起的那次,是因为我之前就喜欢你。可是,你好像不是。”桑榆说。

景腾将泡面的锅盖上,说:“对啊,我不是。你是现在才知道吗?你想怎么样?”

桑榆见景腾的脾气一点都不肯迁就自己,就说:“我想,你能不能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能让让我。还有,你能不能不老是那么理智地考虑问题,你都让我怀疑,你对我到底有多少真感情。”

你的意思是说,理智的感情不真实?那种冲动之后死在车里的,才是真感情?听了桑榆的话,景腾有点儿怒了。

桑榆被景腾怼得一时哑口无言,他怔怔地看了景腾一会儿,大声说道:“我是让你偶尔也能让着我!安慰一下我!”

“你简直无理取闹!”景腾关了火,扯了大衣穿上就往外走,又丢下一句说:“还有,王守业算不算因公外出?你最好咨询一下律师,公司有没有责任,要不要进行赔偿,赔偿数额是多少!还有客户的车库,你们怎么补偿客户的损失,挽回公司的信誉。”

“王守业好歹也在你手下干了那么多年,他人死了,你能想到的就是这些?”桑榆说。

景腾“咣”地关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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