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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集
175 205号病房 日
周宇轩床前的点滴架上挂着点滴瓶。周宇轩仰躺在病床上接受输液。
周燕坐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
肖静静静坐在另一张的床边，陪护着她的父亲。看得出，肖静是个很聪明很秀气的女孩儿。
周宇轩面容憔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不时发出令人费解的呓语，使人知道，他仍处于半昏迷状态。
周宇轩(口语含糊地念叨着)：“梁伟……梁伟……我想你……我想你啊。”
周燕坐在那里不安地望着周宇轩，又看了看肖静。
韩冬月和周飞轻轻地走进屋来，他们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周宇轩。韩冬月走近周燕跟前，小声地)：“怎么样？”
周燕(也小声地回答)：“好象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他还是说糊话。”
三个人望着周宇轩。
周宇轩(仍口语含糊地念叨着：“老韩，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啊……”
周宇轩突然抬起胳膊，那样子象是指着什么人大骂：“周飞，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是人……你是畜牲……”
周燕忙上前，将周宇轩的胳膊按住。
这时，周宇轩渐渐地醒了过来，他瞪着眼睛，向身边的亲人望着。
床前的韩冬月、周飞、周燕都十分惊喜地看着周宇轩。
周燕兴奋地：“爸爸，你醒过来了。”
周宇轩继续向屋里望着。
支在周宇轩床头的点滴架，上面挂着点滴瓶。点滴瓶下的小胡芦里，药液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面滴着。
周宇轩知道自己是在接受治疗。他十分沮丧地不再看什么。
突然，他抬起一只手，去拔另一只手上的吊针，吓得韩冬月和周燕大惊失色。周燕急忙上前抓住周宇轩的手，将周宇轩稳定住。
周宇轩无奈地收回自己的手，随之，他潸然伤神地流着眼泪。
韩冬月十分不满地离去。
周燕见韩冬月离去，回过头来，两眼也流着泪，失声地向着周宇轩：“爸爸，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想见我大哥，你也不能用这种办法啊。”
周宇轩：“燕子，爸活得没劲，在这个家里，我没有顺心的事儿，还不如死了净心。”
周燕耐心地：“爸，你不要这样，你要允许我妈有个思想转弯的过程，我会作通我妈的思想工作的。你一定要好好地接受治疗，千万不能胡来，可不能给我们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周宇轩也不作回答，只是忍不住地抽咽着
176 周宇轩家 日
韩冬月、周飞和周燕在吃午饭。
周燕（试探地问韩冬月）：“妈，你说我爸在医院一直念叨我的那个大哥。”
韩冬月（不满地停下旋转着的筷子，两眼盯着周燕）：“什么大哥？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没有什么大哥。”
周燕（禁不住地笑了一下）：“妈，你不要这样看我，有没有大哥是一回事，咱让不让他来那又是一回事，你干吗神经过敏？”
韩冬月：“你少提他，一提到他我就来气。”
周飞插言冲着周燕道：“活该！你是老太太尿罐子，挨斥没够。咱妈斥你就对了。”
周燕：“不是我非要提他，不是咱爸直念叨他吗。”
韩冬月：“他念叨也没用，我就是不让他来，他要是来了，咱家就不会有消停日子过了。”
周燕：“妈，没那么严重吧。要我看，你不让他来，咱家可要过不着消停日子了。”
韩冬月：“他不来，咱家就不会闹出矛盾，他来了，咱家就会出现不堪设想的后果。”
周燕：“现在是你不让他来，我爸就想他，连病也养不好，总得在医院，你能总在医院陪伴他吗？要我看，你就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
韩冬月：“客观地想一想，你爸认这么个儿子又有什么意义。他们只是血缘关系，没有一点的感情基础，到一起，都感到别扭。”
周燕：“妈，要我看，你就不要管他们别扭不别扭了，你就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
韩冬月（畏难地）：“孩子，你还什么都不懂，有些事情我还没跟你说过。你是不知道这里的事情，你要是知道了，也就跟妈一个心眼儿了。”
周燕：“妈，这里的事情我知道不知道是次要问题，你说你不让我大哥来，我爸就上火，这样他能养好那病吗？你如果想让我爸的病快点好，你就让我的那个大哥过来一趟。”
韩冬月说着眼泪流了出来。她放下筷子，掏出手绢擦眼泪。
周飞：“燕子，你就不要瞎说了，咱妈知道怎么做，你就少掺和这事儿吧。”
周燕不高兴地：“你让我少掺和这事儿，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我是和咱妈商量，你往里掺和啥？”
周飞发起怒来：“你让我少掺和？我跟你说，这个家可是有我一份的。你是什么？你是要出嫁的人。这个家，你愿意呆，你就消消停停地呆几天，你要是不愿意呆，你就早点出这个家！你愿意嫁给那个吴国栋还是有国栋，咱家都不挡。”
韩冬月惊诧地望着饭桌前气急败坏的儿女，制止地：“行了，这事以后再说，谁也不要提了。”
周燕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周燕忍不住，扔下筷子，含泪离开桌子，走到客厅去了。
韩冬月也停止了哭泣，很不耐烦地：“行了，周飞，咱们家这都够乱套的了，有什么问题慢慢地商量，你怎么还动不动就发火啊！”
周飞不满地：“妈，你怎么又冲我来了？你们都不让我说话，那我就不说了，这事就你们商量吧。我走，我现在就走！”
周飞扔下筷子，起身离去了。
韩冬月叹了口气，无奈地放下筷子。
177 周家楼院 日
周飞正从楼里出来。突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停下脚步，匆忙掏出手机：“喂……你是谁……”
178 公路上 日
周飞拿着手机的手，转成孟财拿着手机的手。
孟财坐在行驶着的颠簸的出租车里，很是吃力地给周飞打电话：“喂，周飞，我是孟财。”
179 周家楼院 日
周飞在打电话：“孟财？你在哪里……”
180 医院 日
周燕坐在周宇轩的床边陪护着周宇轩。肖静坐在她父亲的床边，面向周燕，亲切地与周燕交谈着。
周燕：“你是在什么单位上班？”
肖静平静地回答：“在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叫吉泰公司上班。”
周燕：“看你的样子，肯定是坐办公室的。”
肖静：“在那里当个小秘书。”
周宇轩（仰躺在病床上。他形容枯槁，脸色蜡黄，说话有气无力）突然转过脸：“燕子啊，今天是不是星期四？”
周燕凑到周宇轩的面前：“是，怎么了？”
周宇轩：“你大哥他说后天来咱家，也不知道能不能来了？”
周燕：“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你念叨也没用。”
周宇轩：“你爸这一场子好危险啊，我看这次犯病比哪次都重。这要是一口气上不来，就见阎王爷去了。”
周燕（不耐烦地）：“哎呀，你就少说几句吧，竟想些没用的，哪来那么多的丧气话，你就好好养病算了。”
周宇轩（仍坚持地）：“我是说我要是一口气不来，连你大哥的面也没见着啊。”
周燕：“还提我大哥呢，不着他，周飞能惹你生气吗？你这么多年没见着我大哥，你活得倒挺好的，这次你见不着就不行了？见一面能咋地，他能赡养你呀？”
周宇轩：“哎，赡养我，我有啥资格让人家赡养？一小儿我都没抚养人家，连一点抚养义务都没尽着，我能让人家赡养我？我不求人家赡养我，只求能和他见上一面。”
周燕：“行了，你把病养好再说吧，你就这副样子，人家见一面恐怕就够了，再都不想见你了，你要是好模好样的，可能还不只见一面。”
周宇轩：“燕子啊，我心里不知是怎么回事，象是没日子活了，就非想见他一面不可。你一会儿回家，照着咱家挂历上的电话号码，给你大哥挂个电话，看看他到底还能不能过来了。我这是有病，不然的话，我就豁出这老命折腾了，就亲自上那边看看去。”
周燕：“爸，我不能给他挂这个电话，要挂，我也要告诉他不要来咱们家了。”
周宇轩有些愣了：“为什么？”
周燕：“为什么？爸，我说你就不要瞎折腾了。你这还有病，我妈和周飞又都反对我大哥来咱家，你就暂时把这事撂一撂，抓紧把你的病养好了，这比啥都强。”
周宇轩：“燕子，你不要老拿我有病来搪我。要说你妈和周飞反对，我不怕。你要是不能挂这个电话，你回家把那个电话号码给我抄来，我自己挂。”
周燕无奈地：“行了，我挂，我回家就挂。”
周宇轩顿时来了情绪：“你马上传周飞，让他来医院换你回家。”
周燕：“行了，你就不要操那些心了，我传，我这就传。”
周宇轩心有疑虑地躺了下来，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马莉莎关心地问：“周飞，最近你的厂子怎么样？”
周飞一脸的沮丧：“唉，就别提了。现在的形势是一点也不好。这不，我已经派孟财到乡下去揽活去了，已经下去好几天了，还不知道他那儿是什么情况。”
181 公路上 日
孟财仍坐在车里打电话：“我现在正在大兴镇。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安排明白了，你可以过来了。”
182 周家楼院 日
周飞：“孟财，我问你，你还打算到哪儿去……”
183 公路上 日
孟财：“你说我呀？我的下一个地方是永久镇。你现在就到大兴镇吧。”
周飞（画外音）：“那好……我去……我现在就去。”
孟财：“大兴镇的事情你要是能安排好了，咱们就算是有了初步的收获。下一步，就看我联糸得怎么样了。到时候咱们再联糸。好……好，就这样。”
孟财收起手机。
出租车在公路上疾跑着。
出租车飞转的车轮。
184 某乡镇街道 日
出租车飞转的车轮，拉成另一辆行驶在乡镇的出租车。
周飞坐在出租车里，全神贯注地向着前方的街道望着。
出租车迎面走来一位中年人。出租车行驶到中年人身边时停下。
周飞从车窗处探出头来，向着中年人问：“老乡，麻烦打听一下：咱们这个镇里有个服装加工店在什么地方？”
中年人：“加工店？好象是有一家小服装加工店。”
周飞：“您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中年人指着街道的前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大约有二百米吧。”
周飞客气地：“谢谢。”
出租车继续前行。
185 服装店 日
出租车慢慢驶来。车在服装店前停下来。周飞手拎手提包从车上下来。径直向服装店走去。
186 服装店内 日
一位年岁较大的老裁缝正在案子上裁着衣服，另有一位中年妇女在缝纫机旁做衣服。
周飞走了进来。
老裁缝抬起头向周飞望了望。
周飞客气地：“您好老师傅。”
老裁缝：“你要做衣服？”
周飞：“我不是来做衣服的，我是路过这里，顺便进屋来唠一唠。”
老裁缝：“有什么可唠的，你没看我这正忙着呢吗。”
周飞：“你是收活做衣服，还是成批的揽活搞对外加工啊？”
老裁缝：“我们是一家小的服装店，能揽着什么活搞对外加工。也就是为附近的老百姓做点粗活。”
周飞：“您做这些粗活能挣什么大钱。”
老裁缝：“还挣什么大钱啊，我们也就是挣点零钱，维持糊口。”
周飞：“你们这个镇里，有几家象你们这样的服装店？”
老裁缝：“没几家，也就是两三家吧。”
周飞：“你能不能组织他们为我们加工点批量活？”
老裁缝：“你是哪儿的？”
周飞：“我是一家南方童装公司的购销员，到下边联糸加工一批童装图案。”
中年妇女也停下手中的活计，向着周飞望着。
老裁缝好奇地问：“什么样的图案？”
周飞从手拎包里取出一些图案：“你看看吧，就是这些个样子，很简单。就是什么唐老鸭啊，小白兔啊，小花朵啊等，就是那些往儿童衣服上钉的花花绿绿的小图案。”
老裁缝和中年妇女将图案拿在手中看着。
老裁缝：“哼，我是一个老裁缝，竟做成衣了，从来没做过这玩意儿。做这些东西能挣多少钱？”
周飞：“这你可是说错了。我让你成批地加工，一个我就是让你净挣一角钱吧，十个就挣一元钱，百个十元钱，十万个就挣一万元哪。这东西，做法简单，成本又低。你可以发动周围的老百姓都来加工这种产品，你就收他们的产品就行，保证你一年之内，净剩十万八万的。”
老裁缝：“你能要多少啊？”
周飞：“要多少？嘿，你能加工多少我就要多少。你可要知道，我们可是一家生产童装的大公司啊。我们的产品都打入了国际市场。”
老裁缝有些犹豫地摆弄着这些图案，恋恋不舍地放下这些图案：“不行，这种事情我没有经着过。我不能你说让我加工我就给你加工。”
中年妇女站起来，很是直截了当地说：“是啊，我们不能凭着你说要什么我们就给你加工。我们加工完了，你又不要了，我们找谁去？”
187 服装店 日
周飞仍和老裁缝谈着。
周飞见老裁缝信不过自己，便假装醒悟地：“啊！我明白了，你是信不过我呀。那好办……那好办。这样吧：我给你们留下一部分抵押金。今天我就给你们留下二百元钱。如果我不守信用，这二百元钱我也就白给你们了，我也就不会再找你们……嗨，你们信不着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初次见面，哪能我说啥就是啥呢。现在这年头，人心隔肚皮，谁也保不准谁呀。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哪。咱们慢慢的处。我这是属于长期收购。你什么时候想做这种活，你就什么时候跟我联糸。”
周飞从拎包里取出二百元钱，很客气地送上中年妇女：“这是我交给你们的二百元的抵押金，请你们留下。”
中年妇女带理不理地没接钱。她征求意见地向老裁缝说：“爸，你这样收人家的钱，你真的要给人家做呀？人家也没说多少钱收，到时候咱们做出来了，卖贱了咱们赔进去了，卖价格高了，人家又不要，咱们压下那货，往哪销啊？”
老裁缝有些醒悟地：“是呀。”他沉思一下，转向周飞：“我说先生，你让我做这些东西，你给我出啥价儿啊？”
周飞很是大度地说：“价格吗，我不能亏了你们，一个图案我给你们八角钱。你看怎么样？”
中年妇女的眼睛一亮，她用惊喜的目光望着老裁缝。
老裁缝沉吟片刻，对中年妇女说：“那二百块钱，你收下，你再给这位先生出个手续，等到咱们交货的时候再算总帐。”
中年妇女疑惑地从周飞手里接过钱，她看了看老裁缝说：“爸，我给她出个手续？”
老裁缝点点头：“你出手续吧。”
中年妇女在给周飞出手续，周飞凑近跟前看着。等中年妇女写完，周飞指着收条：“你把你们家的电话也写上。”
中年妇女又把电话号码填上，然后递给老裁缝。
老裁缝边向周飞递收条边说：“你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们？”
周飞：“不用，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由老裁缝将收条递给了周飞：“您不留电话号也行，那就得你常给我们打电话了。行了，您收着这个。我们是打算做你们的活，等我们交货的时候，连那二百元钱，咱们一起算帐。”
周飞很痛快地说：“好……好，这样咱们双方也都有个约束。这老爷子办事还真讲点程序，看出这老爷子是外面人。真是人老金贵呀。”
老裁缝：“你这可是过奖了。我们乡下人，土迷人，心眼儿实。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咋处理。我是实在没有招儿，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周飞很是得意地告辞说：“好了，咱们就先有到这，我这就走，我还有别的事。再见”
老裁缝：“好，再见！”
周飞开门出了屋子离去。
老裁缝对中年妇女说：“这年头的事情也真怪了，一个要卖儿童服装图案的，一个要买儿童服装图案的，你看他们不能直接见面，却跑到咱们这里瞎闯。”
中年妇女有些惊喜地：“爸爸，你可别瞎说。”她跑到门口，开门向外看了看。
外面，周飞正在上车，他上车后，出租车一溜烟尘疾驰而去。
中年妇女回转身来到老裁缝的面前：“爸，这你就外行了，现在是信息时代。他只所以这样瞎闯，主要就是得不到信息。现在出现的中介所，中介人，都属于信息行业。这门行业在中间提供信息，两头都要为他们交一定的信息费。你象这种情况，我们要是为他们在中间搭个桥，一下子就把这两家的供需矛盾解决了，你说他们能不感谢咱们？可话又说回来了，咱们就是不能为他们搭这个桥。你算算，刚才那个要买图案的，出价是一个图案八角钱，而那个要卖图案的要价是一个图案五角钱。他们中间的差价就是三角钱。一个三角儿，十个就是三元，十万个就是三万元啊。并且，一个是要多少有多少，一个是有多少要多少。干脆，咱们就把卖方的图案都买来，就说是咱们自己做的，再把这些图案，都卖给买方，咱们就做这种买卖，不是也发财了吗，还在这儿死乞白赖地起早贪黑挣这点加工费干啥。”
老裁缝在那里沉默不语。半晌，老裁缝才说：“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不过，我还有点犹豫。事情哪能就那么简单，在家就摊上这么好事？”
中年妇女：“那你还犹豫什么呀，人家城里人就是这么挣钱，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裁缝：“那你就搞吧。”
中年妇女：“我先跟那个卖图案的联糸。”
中年妇女找出孟财的名片，认真地看着。突然又醒悟地向着老裁缝：“爸，咱们照多少进啊？”
老裁缝：“照多少进也不能多进。”
中年妇女：“我看咱们家的钱，划拉划拉能有十万元，就照十万元进算了。”
老裁缝：“不行，那可绝对不行。咱们可不能冒进。这样吧，你先跟那个卖图案的联系，看能不能叫准，然后再跟那个买图案的叫叫真儿，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多少要多少。问明白了之后咱再定。”
中年妇女：“行，要是这样的买卖做成了，我们就长期做下去，就不坐在这儿挨这份累了。”
中年妇女开始打电话。
188 服装公司经理办公室 日
孟财和周飞正在议论着这两天的事。
孟财：“你不用着急，我分析这份肯定是跑不了。我估计，他们现在肯定都打算好了，就等着你给他们挂电话呢。不信，你现在就给他们挂电话。”
周飞：“试试看。”说着，周飞就抄起电话拨号：“喂……你是服装店吗？我找季秉贤老师傅,啊……您 就是啊。我问一下，你们现在给没给我们生产那童装图案啊？怎么……那咋还没生产呢？……我不是都说了吗，你们生产多少，我们就要多少……怎么要先生产十万个？那太少了，怎么也得够我们装一车呀。不够装一车，我们都不值得跑一趟啊。这样吧，这次你给我们生产三万个，今天是周四，下周四我们就去取货……好了，一言为定。再见！”
周飞放下电话，高兴地说：“有门。”
孟财：“你等着，他们马上就会传我。”
孟财的话音刚落，孟财腰间的BP机就响起来。孟财取下BP机看了看，兴奋地奔向电话：“你看，来了。”
孟财抄起电话就拨号：“喂……你是哪里？啊……我知道了……什么？要二十万个？我看是不是有点少啊？少了，我们不值得跑一趟。什么？赊……不行不行……我们从来不赊，必须现金结帐，绝对不能赊。你们是可汤吃面，再多要就没现钱？只能拿出二十万个的现金？啊，行吧，二十万就二十万吧。你拿不出更多的现钱，那只好就这样了。”
周飞坐在椅子上现出兴奋的表情。
孟财继续说着：“五天……时间太紧了……一周吧。今天是周四，等下周四，我把货准时送到。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好了，好……再见。”
孟财放下电话，顿时手舞足蹈起来：“好了，成功了。”
周飞也兴奋地站起来：“一周时间紧不紧张啊？”
孟财：“还什么紧张不紧张啊，咱们全员调动，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头拱地也给它拿下来。这一个图案成本也就一角，卖给他们是五角，一个净剩四角。二十万个，这一周时间就剩四万块啊！”
周飞一挥手：“走，上车间。”
两个人走出办公室。
189 服装公司生产车间 日
车间里，工人们都各就各位，紧张地工作着。
周飞、孟财和车间负责人站在一块空地。车间负责人上前一步，大声地对工人说：“跟大家交待一下，从今天起，咱们由一天八小时工作制，改为十二小时工作制。工人两班儿倒，做到歇人不歇机器。有关工钱，公司会考虑给大家加班费。大家就放心地干。”
190 服装公司经理办公室 日
周飞和孟财乐得手舞足蹈。
正在周飞高兴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周飞忙取出手机：“喂……我是周飞……有什么事？”
191 周宇轩病房 日
周燕拿着手机在打电话：“事儿倒是没啥事儿。就是咱爸让你来医院，让你换我回家给咱大哥挂电话。”
192 服装公司经理办公室 日
周飞听着电话，不满地：“我不能上医院，我这里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我没那闲功夫。”说完，就关掉手机。
193 周宇轩病房 日
周燕收起电话，冲着关注着她的周宇轩说：“周飞正忙着呢，他不能来医院。”
周宇轩丧气地：“他能忙什么事？他在干什么呢？”
周燕：“我又没问，我哪知道他在干什么。”
周宇轩（不满地）：“他算是不能学好了。我这有病住院，他倒自由了，他算是完了，这个作孽的东西。”
周燕（也有些心烦地）：“你不想他的事不行吗，你就养你的病算了，你说你操那么多的心干啥。”
这时，韩冬月拎着拎兜开门进屋。她走到周宇轩的床前，边从拎兜里往出拿饭盒边用斜眼观察着周宇轩和周燕的表情。
周宇轩叹了口气不再说啥。
周燕：“我回去了。”
周宇轩（忙说）：“你抓紧回去吧，到家别忘了挂电话。”
韩冬月：“挂什么电话？”
周燕（忙答道）：“我爸让我给我那个大哥挂电话。”
韩冬月（轻蔑地）：“哼，挂电话，你还真的把他当一回事了，你也不知他咋想的，你是实心实意了，你知道他咋想的吗？”
周宇轩（不高兴地）：“咋想的，咋想的他也是我的儿子，我是他的爹。”
韩冬月（讽刺地说）：“你是爹？你可要知道，你老了，不着人喜欢了，这么多年，人家没你这么个爹也都过来了，临了拣你这么个老棺材瓤子。人家犯得上吗？你自己觉着不错呢。”
周宇轩（不满地）：“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那么多，你怎么知道他嫌我老了？我让燕子挂个电话有什么了不起，他接到电话来就来，不来咱就搭几个电话费钱儿。”
韩冬月（不耐烦地）：“就搭个电话费钱？能那么简单吗，你现在有病，我不愿跟你一般见识。要我看，将来你搭进去的不只是那点电话费钱，恐怕连你的命，连这个家都得搭上。”
周燕（生气地）：“行了，你们就不要吵了。我这就回去了。”
周宇轩：“抓紧回去吧。你大哥家的电话号码就在咱家的挂历上写着呢，别忘了挂电话。”
周燕答应着走出了房门。
韩冬月（惊慌地跟了出去）：“燕子，你给我站住。”
周燕在走廊中间停住脚步。
韩冬月走近周燕：“我可跟你说明白，你可不要把我惹翻了，你要是胡来，别说我赶你走！”
周燕（微笑着问）：“怎么了，看你这样子。”
韩冬月（怒气冲冲地）：“你要是回去挂电话，我可饶不了你。”
周燕：“妈，你说，我爸让我挂电话，你又不让挂，这让我们做儿女的应该怎么办，就你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你能怎么办？”
韩冬月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说：“燕子，现在你不能听你爸的，你不能给你大哥挂电话，你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你要是给他挂了电话，他来了咱家，咱家会出现难以想象的局面。”
周燕：“能出现什么难以想象的局面？他们见一面就拉倒了，他又不能在这呆，就周飞那样会给他好脸子看吗？周飞不给他好脸，他在这也呆不下去。”
韩冬月：“他们见一面他就走了？你说的倒轻巧。他来了，咱家就会出现很多的矛盾，闹得全家不亦乐乎。这不但不能有助于你爸养病，还会让你爸上火。”
周燕：“不会的。要我看，现在我爸住医院，这倒是个好机会。一会我回家，我给他挂电话，我就说我爸有病在住院，他兴许一听就不来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爸的心也就凉快了，他也没脸再提他那个儿子了。就是他来了，让他们在医院见面，估计他见我爸有病，就不能热乎了，也热乎不起来了。我爸能见上他那宝贝儿子一面，心也就踏实了，我爸不会要求他在这儿呆，会主动让他走。他走了，我爸再也没有理由把他那个儿子挂在嘴上，不好好养病了。
韩冬月有些生气：“燕子，你不要跟我分辨，我不让你挂电话，你就
不要挂。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韩冬月说着，两眼流出了泪水。
周燕：“妈，你不要这样。”
韩冬月：“我不要这样，你都快要把我气死了。”韩冬月不再流泪，她擦了擦眼泪，用不中违背的语气说：“燕子，我可把话跟你说清，你要
回家挂了那个电话，我就跟你没完！”韩冬月说完,不再理睬周燕，转身回病房了。
周燕望着离去的韩冬月，站在那里良久，才转身向着楼梯的方向去。
194 周宇轩病房 日
韩冬月坐在周宇轩的病床前。她双眉紧蹙，满面疑云，表现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她扭身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周宇轩。
周宇轩正在闭目养神。
韩冬月起身向外走去。
195 医院走廊 日
韩冬月顺着走廊向前走着，她来到楼梯口，又顺着楼梯趟楼。
196 医院大门外 日
韩冬月从医院的楼门出来，她疾步走向大门外的公用电话亭。
韩冬月走进电话亭，抄起电话拨号。
197 服装公司经理室 日
周飞正坐在办公桌前，叼着香烟和孟财美滋滋地谈论着。他夸赞孟财：“孟老弟，你小子不愧是我的军师，你给我出的这招棋，还兴许走正了。我跟你说，咱们要真的是这样搞两把，还真的能使我的厂子启死回生。到 那时，你周大哥可绝不会亏了你。”
正在这时，周飞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周飞拿起电话：“喂……你是哪里？”
198 电话亭 日
韩冬月：“我哪里了不是，我是你妈！你马上给我回家。”
199 服装公司经理室 日
周飞在打电话：“妈，你怎么了？怎么说话这么冲啊？”
200 电话亭 日
韩冬月：“我说话冲什么？我看你是什么也不知。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钻头不顾腚地守在那个破工厂。再守两天，我看就把你的那点家底都守光了。”
201 服装公司经理室 日
周飞有些发朦地：“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啊。你让我马上回家干什么？”
202 电话亭 日
韩冬月：“你就是那糊涂人，你怎么能不糊涂？你一天天没个正经的事，什么事都得我跟你操心。”
203 服装公司经理室 日
周飞有些不满：“妈，你有啥事你就说，就不要磨叨了行不行。你让我马上回家干什么？”
204 电话亭 日
韩冬月：“干什么？你还问我干什么。我告诉你，你爸那个老不死的老东西，非让你的那个大哥来不可。他让燕子回家挂电话去了。你抓紧回家，你不能让她挂那个电话。她这个人，我用道理跟她说是说不通的，你必须用硬的给我挡住。我可跟你说，你的那个大哥要是来了，就肯定没有好事！无论是对咱家还是对你，特别是对你，是非常不利的。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懂得。”韩冬月把最后的那句话说得很重。说完，叭地一下，将电话使劲挂到了电话机上。
205 服装公司经理室 日
周飞手拿电话，表情一愣。他无奈地放下电话。
孟财上前问：“怎么回事？”
周飞：“我必须马上回家。”
周飞说着站起身，收拾收拾就要走。
孟财望着周飞心思沉重的样子，没敢问什么，跟着周飞出了经理办公室。
206 周宇轩家 日
周燕开门进屋。她来到周飞卧室，推开房门望里看。
屋里、床上空荡荡。
周燕回转身走向电话机。
周燕拿起电话，按着电话号码，然后静静地听着。
207 梁伟家 日
梁伟家的电话响个不停。
梁伟满身灰尘，疲惫不堪地开门进屋。匆匆忙忙地走向电话机。
208 周宇轩家 日
周燕：“喂，您是梁伟家吗？”
209 梁伟家 日
梁伟：“我是梁伟，您是哪里？”
210 周宇轩家 日
周燕惊喜地：“哎呀，大哥！您好啊！我是周燕。”
211 梁伟家 日
梁伟：“啊！周燕。你是在哪儿打电话？”
212 周宇轩家 日
周燕：“我是在家里给您打电话。”
213 梁伟家 日
梁伟：“周燕，家里都好吗？咱爸好吗？”
214 周宇轩家 日
周燕：“大哥，咱爸想你都快想疯了，他现在都有病住院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啊？”
215 梁伟家 日
梁伟：“是吗？那我……”梁伟迟疑着。“那我就周日过去吧”
216 周宇轩家 日
周燕仍在打电话，周飞走进来。他望着正在打电话的周燕。
周燕继续打电话：“大哥，您打算周日过来？那太好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您查一下车次，您打算坐哪趟车，定准了给我回个电话，到时候我好去接您。”
周飞在细听周燕打电话。
周燕：“不用？那不行，咱们有车，很方便的。不行，一定得接，你必须给我来电话，不然你找到家很麻烦的，何必的呢。好了，咱们说定了。”
周飞走到周燕面前，从周燕手中夺下电话：“你刚才是给谁挂电话？是不是给姓梁那小子？”
周燕按下电话按键：“是又怎么样？”
周飞大怒：“怎么样？我看你什么也不懂。那小子要是来了，咱家就会灾难临头。”
周燕：“我说你能不能不把人都看得那么坏。你是在哪儿受到那么大的伤害，非把人都看得如狼似虎？”
周飞：“燕子，我不跟你犟这事，你不信我的话，你能不能信咱妈的话。我告诉你，咱妈猜到你肯定回家给那小子挂电话，他特意让我回家说服你。咱妈说，他要是来咱家，肯定会给咱家带来不幸，他会毁了咱家的平静生活。”
周燕：“咱妈咱妈……你就认准咱妈说的就是正确？我看咱妈是神经质、精神病，她总是把人看得那么坏。我不听她的话。”
周飞：“燕子，你不听她的话，你听我的行不行？”
周燕：“你让我怎么听你的？”
周飞：“你重新给他挂电话，你就告诉他，咱们这个家不欢迎他，他就不要来了，来了也没他好果子吃。”
周燕：“这个电话我不能挂，要挂你自己挂，你又不是没长手。”
周飞看了看周燕，就向电话走去，边抄起电话边说：“挂就挂，你以为我不能挂呀。”
周燕看着周飞拿起电话：“我可告诉你，刚才是咱爸让我挂的电话，咱爸要是再追我给大哥挂电话，我就得把你打电话的事告诉咱爸，出现什么后果，你都得负责任。”
周飞听着，随即又放下电话，恶毒地说：“好，我就让他来，他来了之后，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个狗杂种。”
217 梁伟家 日
梁伟仍是满身灰尘地坐在沙发上沉思着。
陈莺进屋。梁伟对陈莺的进屋象似没有什么反映。
陈莺（望一眼梁伟，犯着疑惑地）：“你在那里犯什么傻呀？”
梁伟（醒过神来，犯难地）：“哎，这还不好办了。”
陈莺（有些不解地）：“什么事不好办了？”
梁伟（诉说着）：“刚才我接了个电话，是周燕打来的。说是我父亲追着让我去，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病了，现在已经住院，让我抓紧过去。”
陈莺（望着梁伟）：“那你还打不打算去呀？”
梁伟（烦燥地）：“哎呀，真都愁死人了，你说我咋就非摊上这种事情呢。”
陈莺（沉思了一会儿，望着梁伟）：“你父亲岁数也不小了，要当你说是有病了，就说明病得不轻，你真要是不去，他就会上透火了。一旦老人有点啥闪错，你们没见着面，那可是个失误。那不得后悔后半辈子呀。还得让周燕她们都不满意你。说老人有病了，现打电话告诉他，他都不来，连一点儿情意都不讲。再说了，周燕能给你挂电话，这说明家里还是欢迎你的。我分析，周燕挂电话，这肯定是家里的人合计了，这是代表全家的意见。你要是不去，那就等于断了这层亲，绝了这份缘了。要我说，你还是抓紧去。”
梁伟（犯难地）：“哎，我要是真的去了，周燕他们那头满意了，可梁柱他们又该对我没有好看法了。这不是让我左右为难吗。”
陈莺（开导梁伟）：“梁柱不理解你，这也是暂时的，因为你不是认了那面的亲，就断了这面的情，就抛弃你的弟弟妹妹的那种人，这一点，你将来会让他明白的，事情慢慢来，一切都会得到很好地处理的，你不必上火，也不必绝情。”
梁伟坐在那里沉思着。
陈莺（望着梁伟，征求意见地）：“你到底去不去？要是去，我这就去给你收拾一下东西。”
梁伟（唉叹地）：“去就去吧，不去的话，怎么也说不通啊。”
陈莺（望着梁伟）：“你要是去，就把咱们上次买的东西拿着。老人有病住院，你还应当带点钱。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一共是三千元，就放在你的抽屉里。到时候你拿着，看一时有用着的时候，你再拿不出来，那该多难堪。”
梁伟：“拿就拿吧，一就去了，咱就不能让人家看着不懂人情味。”
陈莺：“有一点，我应该向你明确我的想法。尽管老人没有抚养着你，可那是老人的事，做为晚辈，咱们只有尽晚辈的义务，咱们去，就是为了认认亲，可绝不能有任何图谋。”
梁伟：“这些我都知道，还用你告诉吗？再就是我临走之前，应该告诉二叔一声，看看他有没有啥事儿。”
陈莺：“那你就挂个电话呗。”
梁伟起身去挂电话。陈莺去收拾东西去了。
218 车站站台 日
站台上，一群旅客拥过来。
人们臂挎肩扛着东西，一个个气喘吁吁。
一个车站值班员（手拿话筒喊着）：“列车进站了，各位旅客，请站到安全线以外……”
人们应声都向后闪着。
梁伟和陈莺、周宇寰相对站在月台上，他们的身旁放着两个大包裹。
列车进站，徐缓而沉重。
随着“嘎”的一声响，列车停了下来。人们涌向车门口。
梁伟和陈莺提着包裹走向车门。周宇寰跟在他们的后面。
顺次下车的旅客一个接一个。梁伟、陈莺、周宇寰站在人群的后面。
到站的旅客下完车后，人们拥挤着上车。
梁伟（回过头来，接过陈莺手中的包裹）：“二叔，你们回去吧，我在那儿呆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我就给家里打个电话。”
周宇寰：“行啊，你们父子见一见面，这也是一件大事。你们见面后，给我来个电话。”
梁伟：“行，我到那就给你打电话。”梁伟说完，转身要上车。
陈莺（深情地望着梁伟）：“梁伟，祝你此行一路顺风，祝你们父子相会愉快。再见！”
梁伟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提着包裹最后一个上车。
周宇寰、陈莺在站台上呆立着，列车启动。
车窗处，梁伟探出头来向周宇寰和陈莺招手。
周宇寰和陈莺向梁伟招手。
列车渐渐远去。
周宇寰和陈莺放下手，回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