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不到两点钟,就见清华大学的校园里像赶集一样,学生们络绎不绝、摩肩接踵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显然,这些祖国的精英们正着急忙慌地赶去听李白甫老师的第一堂课。这位老师未见其人,名声倒是打得够响。张之琛是学生会主席,在这所学校,关系像蜘蛛网一样遍布各个系。因此,当王微安答应下午和他们一起去听李白甫的课时,张之琛立刻在各个系的学生都有的学生会大群里发了一条信息,他让那些早到的校友给他在第一排的中间位置占三个座位。这条信息就像将军下达的一道必须执行的命令一样,立刻生效了。那些不管在任何场合都踊跃积极的学生士兵们不负嘱托,给这位他们因为其学识和人品而无比敬重的学生会主席在演讲台的正下方占了三个黄金席位。所以,当张之琛、赵悦馨和王微安赶在两点半之前急匆匆地走进那间人山人海的大教室时,只见偌大的教室里只有第一排正中间的三个座位是空的,其他地方都座无虚席。
这种场面令赵悦馨感到兴奋,令王微安感到紧张,而张之琛却不为所动,他十分平静,心绪几乎没有波澜。这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前途胸有成竹。张之琛深信将来他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影响力。张之琛的这种自信并不是盲目自大,是有事实依据的。张之琛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父亲张甄以前是南京某大学的校长,后来下海经商了,近两年一直在海南发展。张甄身高一米七左右,肚大腰圆,脸盘红润而宽阔,神情总是很严肃。不了解张甄的人,初次见到他,总觉得他威严肃穆、不苟言笑。但和他接触的次数多了,慢慢就会发现这个一生都在不辞辛劳地折腾自己的事业的男人十分幽默,是个风趣的男人。从张甄那张嘴角下垂、牙齿整洁的嘴巴里,动不动就会溜出一句让人听了忍不住捧腹大笑的话。张甄虽个头不高,长相一般,但智慧绝不欠缺。他在很年轻的时候,也就是适婚年龄,一眼相对了一位容貌出众、秀气端庄的女子,这位女子就是秦绵绵,后来成为了张甄的妻子、张之琛的母亲。秦绵绵是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自从嫁给张甄后,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且在丈夫的支持下,她也搞起了教育。秦绵绵搞得是成人升学教育,一做就是十几、二十年,做得也是风生水起、如火如荼。
秦绵绵身高一米六多点儿,体态丰满,有一张雍容华贵的脸,眉心处有一颗痦子。据说那是一颗象征财运的痦子。因此,无论美容院的那些巧舌如簧的美容师多么苦口婆心地劝说秦绵绵把那颗痦子做掉,她始终不为所动。这颗痦子一直安然无恙地稳坐在秦绵绵的眉心处,悠然自得地一览她一生的起起伏伏。秦绵绵的一生可谓荣华富贵享尽。这个像宋庆龄一样富态的女人,既拥有忠贞不渝的爱情,又拥有美满幸福的婚姻,还拥有如日中天的事业。最关键的是,她还有一个志存高远的儿子。
张甄和秦绵绵因为爱步入婚姻,婚后的无数年,那种深沉的爱始终有增无减。因此他们的婚姻达到了文学所描述的极致,比如像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所描述的列文与凯蒂的婚姻,也实现了红尘中男男女女所追求的理想婚姻的极致。所以,不能说秦绵绵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可以说那种值得世人称道的幸福秦绵绵一直拥有。因此,与秦绵绵时常接触的人惊讶地发现在这个总是眼带笑意,说话温文尔雅、慢条斯理的女人的身上看不到一丝负面情绪,从她的嘴里听不到任何一句抱怨的话。秦绵绵像清晨的朝阳一样,总是神采飞扬、活力四射。她给别人带来的永远是希望、新生与活力。
拥有那样的充满奋斗精神且幽默风趣的父亲和这样的贤淑、美丽又富于智慧的母亲,张之琛虽然出生在既可以称之为商贾,也可以称之为官宦的家庭,却没有被金钱塑造成纨绔子弟,他从小就志存高远,有着远大的抱负与理想。张之琛以优异的成绩升入高中后,父亲想把他送到国外求学,张之琛没有听从父亲的安排,而是说服父亲让他继续留在国内接受教育。张之琛说服父亲的理由是:他不想让父亲花一大笔钱送他去国外接受教育,而是要让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知名学府因为他的才学邀请他去免费接受教育。
儿子对自己如此自信,张甄和秦绵绵为他感到骄傲,于是遵从了儿子的心意。就这样张之琛以真才实学顺利地考入了清华大学,接受了三年优良的教育,把自己塑造得更出类拔萃了。我们不禁要这样想:如果当初张之琛听从父亲的安排早早地去国外接受教育,我们的这个故事也就没有讲述的必要了。也许也不能说没有讲述的必要了,如果非要讲述也是可以的,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值得讲述的,只不过内容要大换血了。我们在上文提到了命运,在此,我们不禁又要问:何为命运?也许命运就是张之琛的一个正直的心念,使他在清华大学遇到了王微安,书写了他人生这一时期的一段奇妙的传奇故事。但凡这个心念稍微改变一点点,那么,张之琛遇到的人绝对不是王微安,至于究竟是谁,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张之琛陪同两位姑娘一走进教室,替他占座位的同学就高高地举起胳膊向他挥了挥。张之琛对那位热心的同学微微一笑,碰了碰走在他身边的赵悦馨的手臂,用目光示意赵悦馨朝向他们挥手的那位同学所坐的那个地方走。赵悦馨心领神会,她立刻带头朝那三个空座位走去。于是赵悦馨走在前面,王微安紧跟着她,张之琛殿后。随后他们三人就按这种顺序依次坐在了座位上。也就是说王微安非常不巧妙地坐在了张之琛和赵悦馨的中间。王微安不是有意的,其实在王微安的内心里,她非常忌讳自己横亘在这对刚刚热恋的情侣之间。他们仨原本是一起走进教室的。但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搞得,一进教室的门,赵悦馨不知不觉走在了前面,由于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第一排的正中间,王微安只好跟在赵悦馨的后面走,而一直走在前面的张之琛反而慢慢地移到了最后面。因此,一落座,夹在中间的王微安感到异常别扭。
“悦馨,”王微安扭过脸,低声对赵悦馨说,“咱俩换一下座位吧。”
“换座位?”赵悦馨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换座位?”
“我觉得我坐在你们俩中间不合适。”王微安用只有她和赵悦馨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
赵悦馨恍然大悟,然后笑了,她乐呵呵地说:
“距离产生美!我觉得这样坐挺好的。微安,你不要多想。”
王微安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好作罢。这时王微安注意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支钢笔和几张白纸。她拿起钢笔,拔掉笔帽,在白纸上划了几道,想试一试这支笔能不能用。试过后才知道这支笔非常好用。王微安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套上笔帽,把那支钢笔又端端正正地放在原处。
“那是我为了占座位故意放的。”刚才向张之琛挥手的那位男同学见王微安在摆弄那支笔,就热心地说。这位同学坐在赵悦馨的右侧。他留着超短小寸头,两只耳朵耀武扬威地支棱着。眉毛就像刚用毛笔画在眼睛上方似的,又黑又浓,但并不突兀,非常有型,把他的那双并不大、双眼皮分明的黑眼睛衬托得明亮而深邃。无疑这位男生也是一位有气质的帅小伙。
王微安探前身,越过赵悦馨看了一眼对她说话的人,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张之琛,”像所有热衷于调皮捣蛋的青年一样,那位男同学把一张白纸揉成团,隔空打在张之琛的身上,并压低声音从后面对他说,“你的女朋友是哪个系的?她真迷人!”
“和我一个系。”张之琛微笑着回答。
“为什么我没见过?”那位同学又问。
“你开什么玩笑,”张之琛严肃地说,“你说你没见过赵悦馨?”
那位同学立马捂住了嘴巴。很显然他把王微安当成了张之琛的女朋友。这不能怪他。因为张之琛谈恋爱的消息刚刚传出去,而他又是另一个系的学生,虽然也是大三,但之所以认识张之琛并和他进一步发展了友谊,也是因为一起在学生会工作的关系,他对张之琛的私人生活并不十分清楚。但是他倒是见过赵悦馨,因为赵悦馨也是学生会的成员。
这两位男生虽然一直在压低声音交谈,但他们知道他们的谈话那两位女生一定听得到,因为他们俩就在她们的背后嘀咕。这时既说错话,又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了,那位同学显得极为尴尬。他一脸无辜地对张之琛挤眉弄眼了一番,然后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坐直身体,装腔作势地咳嗽了一声,正欲张口说几句讨好赵悦馨的话,不料原本嗡嗡作响的教室立刻鸦雀无声,因为一个人推开教室的门,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这个人就是同学们一整天都在议论的李白甫老师。李白甫的出现吸引了全体学生的目光,当然也包括王微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