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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天有不测风云，头一天晴朗的天气并没有得到延续，当这一伙怀着发财梦的男男女女们睁开眼睛，窗外下起雨来。渐渐地，外面越来越黑，雨点越来越密。起风了，突然，一道锐利的闪电划过整个天幕，紧随着，雨就像瓢泼一样倾泻下来。
梅子沮丧地望着窗外，这样的鬼天气，如何能回家呢？然而，别人的心神似乎没有受到影响，特别是董秀英和张大军，好像格外高兴，他们分别把一个叫伍月的女孩和一个叫楚波的男子带到孙文慧面前，对他说，他们已经考虑好了，愿意加入“网络直销”的行列，等天气好了，就回家取钱。梅子眼见着那两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要上当，心里非常矛盾，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她能做的事很少，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冲动地冒险，那样只能使自己陷于非常被动的境地。现在，她要考虑的是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吃过早饭，雨势渐弱，但还没有停。所以想外出的也只能呆在屋里。大家闲着无事，就又打起牌来。孙文慧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让大家坐好，要先上课后娱乐，用他的话说，大家出来不是来玩的。这次，孙文慧由“网络直销”的起源说起，他说，“网络直销”的前身就是“直销”，它产生于工业发达的美国，在美国，“直销”还有一个别名叫“传销”。他说，这种现代的营销模式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它的利润机制是引用数学中的“数字倍增学”原理确立的。他又说，谈到“传销”，人们可能会有一个误解，这可是我国明令禁止的，既然在外国合法，那么，我国为何要禁止呢？既然禁止，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做呢？他这样解释，这是因为在传销刚刚传到我国之时，有一些不法之徒利用人们对其知之甚少，就以其进行诈骗，所以，既违法，又败坏了传销的名誉。他说，我们现在所做的是一项真正的“朝阳产业”，为了不至于与那种假冒的“传销”相混淆，我们把这种真正的传销称为“网络直销”，这不仅仅是给传销正名，也符合了日益网络化的时代特点。他最后说，希望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事业中来，让心中的梦想早日实现。这一次，文凯带头鼓掌，晓莉微笑地看着梅子，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好像在表达着一种愿望，又仿佛是在问询梅子：这回你听明白了吧？而梅子却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依然无动于衷，她心中在想，谎言说出天花来也是谎言。
将近中午的时候，雨停了。这场雨下得不小，从窗口向下望去，马路上已经有多处积水。天空很快放晴，梅子再也不想呆在这里，因为她不想像这些天真的人那样受欺，也不想像这些轻浮的人那样去骗人。梅子有些着急地问晓莉：“下午有回咱们县城的车吗？”晓莉还以为她要回家去取钱，高兴地说：“有是有，要回去也不用这么急嘛，等明天上午你和文凯一起回去吧！”梅子知道她误会了，但是，有些话还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讲，于是，她说：“要是能赶上车，你就送我去车站吧！”晓莉看了看腰间的BP机，说：“好吧。文凯，你也和梅姐一块回去，完了再一起回来。”文凯笑着说：“没想到，她比我还着急了。”梅子瞟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临行时，孙文慧把他们送到门口，客气地说：“祝你们一路顺风！”梅子轻瞥了他一眼，心想，永别了，大骗子，希望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文凯像老朋友似地说：“孙哥，我们会尽快回来的。”孙文慧很认真地说：“也不能太急了，回家好好做父母的工作，要让他们理解才好。”梅子心里说：真是不害臊，什么“网络直销”，还不如说是笑面强盗。晓莉笑着说：“嗯，我送他们去车站。”
去公交站点的路上，晓莉很不放心梅子和文凯如何回家向父母要钱，于是，就向他们传授起经验：“梅姐，回家取钱时，你可以说是入股的资金，交了钱，公司就有了股份，不但可以挣工资，而且年终还可以分红。”
梅子看了看她，反问道：“晓莉，你真的完全相信了孙文慧？”晓莉没有料到梅子会这样问，却知道这件事有点麻烦，于是，现身说法：“是啊，他说得多有道理啊！刚开始时，我也怀疑过，可是，他却不容辩驳地让我信服了，他的课讲得多明白啊，我相信跟他干不会错的，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梅子有些激动地说：“你呀，怎么这样糊涂啊！你真的以为他们是在做什么‘网络直销’？你见过他说的那种产品吗？”晓莉好像也有点激动，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见过？”“好吧，就算你见过，你用过，可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值三千五？再说了，什么东西能有他说的那样神奇？还有，我还没有见过产品，他就让我交钱，还说什么可以发展下线，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晓莉一时间被梅子这一连串的问题弄懵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经验，所以，还要积极地为自己辩解，以证明自己没有错：“梅姐，你说的产品不久就会有的，我敢担保；至于让你先交钱，只是不想让产品的暂时短缺阻碍了你的发展，这一点，我向你保证。”
梅子刚要反击她无力的解释，文凯说话了：“晓莉说的不会错，再说，我们既然是为了赚钱，还在乎什么产品不产品干什么？”梅子真的生气了：“要是这样，你自己也开个什么公司，直接发展下线挣钱，何苦还要交给他们三千五呢？”文凯好像也有些生气，却无法回答梅子的话。梅子接着劝晓莉：“趁现在还没有陷得太深，离开那个泥潭吧！他们是骗人的，政府迟早会管的，到时候，面对受害的朋友，你如何交代啊？”
没想到，皇帝的新装让梅子说穿了。面对严肃的挑战，晓莉依然表现得很平静：“梅姐，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做‘直销’的没有一个傻子。在现在这样的社会里，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直销’正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自从我认识了孙文慧，我就相信选择这条路是不会错的。梅姐，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才找你的，反正你已经了解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做与不做，随你。”
梅子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她的内心却非常难受，因为，最要好的朋友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眼看着昔日的好友在异路上迷失，却不能把她唤回，梅子觉得很痛心。然而，晓莉却满不在乎，好像她们的分歧只是认识的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