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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节
吃过饭，高大海就张罗要走。“走啥走，今儿晚上住下，明儿个再走。”在母亲的挽留下，高大海也不说什么了。闲着无事，一家人就看电视消磨时光，母亲见女儿和高大海都默默无语的，就说：“要不，你俩到街上走走去，省得在家闷得慌。”梅子看了看老妈，对正在看着她的高大海说：“那咱们上外面走走吧。”“走吧。”高大海欣然同意了。
出了家门，他们沿着102国道向北走去。一路上，高大海打开话闸子，东一句、西一句地讲着自己的陈年往事，什么上学时逃学啦，什么到千山旅游啦，什么在砖厂打工啦，高大海津津乐道地说着，梅子静静地听着。
当梅子看见与晓莉曾经到过的那片杨树林时，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朋友，于是，她向高大海讲诉了与晓莉的友谊，当然也提到了晓莉和文凯的事。梅子有些惋惜地说：“她放弃文凯，终究会后悔的。”“也许她遇到了更合适的人呢，你怎么会知道。”梅子看了看高大海，说：“也许你说的对吧。”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样走下去实在没有意思，梅子说：“咱们回去吧。”高大海淡淡地说：“随你。”于是，两个人往回走。这是怎么了呢？梅子想找一个可以交流的话题，但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高大海也觉得这样不说话确实很尴尬，当他们经过邮局旁边的超市门前，高大海说：“走，咱们去买点吃的。”
这是中安镇最大的超市，它的前身是镇上的供销社，梅子的父亲就在这里工作过，现在的主人是镇上最大的酒水批发商，因此，这里的商品非常齐全。高大海指了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小食品和饮料，问梅子喜欢哪一种。梅子向来对小食品并不在意，转了一圈，她只拿了一瓶酸奶。高大海挑了瓜子、巧克力、蜜饯等好几种，又在冰箱里拿了几块雪糕。
回到家，父母各吃了一块雪糕，就准备晚饭去了。在梅子和高大海出去的时候，父亲杀了一只鸡，两个老人想把晚饭做得丰盛一些，来款待他们的准女婿。梅子与高大海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电视。高大海的心思并不在电视上，他一边吃着，一边向梅子细数各种美味的小吃，什么巧克力啊、开心果啊、各种果脯蜜饯啊，他似乎都很了解。
晚饭很丰盛，母亲做了六个菜，其中主菜是小鸡炖蘑菇。吃过饭，一家人到外面纳凉。黄昏时分，夕阳熔金，把时光渐渐地带进温馨的向往。门前的两棵白杨，在晚风的轻拂下，闪动着油油的绿光，天空一片浅蓝，显得祥和而又安静。
母亲一脸慈祥地看着女儿，说明天冬雷就会回家来过节了。父亲与高大海闲谈，向他介绍这个家庭。高大海仔细地听着。梅子想，莫非生活真的如此简单而真实吗？那么，是自己的期望太高了？还是自己想得复杂了？她不知道。然而，生活只要衣食无忧就无所求了吗？过日子只要有一个对象就行了吗？没有爱情，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没有理想，生活也不会有希望！那么，既然自己与高大海没有共同语言，为何还要这样拖下去？梅子突然有种想挣脱的冲动，可是，就算挣脱了，自己又能到哪里去呢？她不由得想起了伟光，那个人能带给自己幸福吗？他毕竟是个残疾人啊！此刻，高大海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她的心更乱了，于是，转身回屋了。
过了一会，不见梅子出来，而天色已晚，父母和高大海也回屋了。母亲问女儿：“你怎么了？”梅子笑了下：“没怎么啊？”母亲感觉到了梅子心里有事，却没有再问。一家人看了会电视，就休息了。父亲和高大海睡在西屋，母亲和梅子睡在梅子的东屋。关门熄灯，母亲悄声问女儿：“你好像有啥心事？”梅子轻轻地说：“妈，我觉得我跟高大海不行。”母亲很诧异地问：“这是怎么说？你们谈得不是很好吗？”“妈，你不知道，我们根本没谈什么，我们没有共同语言。”母亲有些怀疑地说：“我看你们有说有笑的，好好儿的，怎么说没有共同语言呢？”“你不知道，我们想的根本不一样。”“有啥不一样的？”“哎呀，妈，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嘛！”母亲笑了，她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咱就是个普通人，咱得过平常的日子。我看高大海挺好的，身体好，还会手艺，虽说眼睛小点吧，可也不影响什么。再说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啊？”梅子的心很乱，呆了一会，说：“妈，我知道了，嗯，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傻孩子，知道就好，睡吧。”
第四十二节
第二天吃过早饭，梅子就跟着高大海走了。一路上，高大海的摩托骑得飞快，梅子劝他慢点，他说就要这个感觉。尽管如此，梅子的手也没有搭在高大海的肩上，更没有搂在他的腰上。高大海只是以为梅子是个害羞的女孩。
梅子的到来，高大海的父母非常热情，过节的东西准备得非常丰盛，好吃的饭菜自不必说，冰箱里还有可乐、果汁和雪糕，可以说，这个家庭的条件是非常不错的。高大海的父母自然把更多的时间给了年轻的一对，他们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增进两个人的感情。
也许是平时高大海和父亲都很忙吧，过节这一天吃过早饭，高大海的父母都下地干活去了。家里只有高大海和梅子，高大海提议看碟片。他打开VCD机，从组合家具的抽屉里拿出了厚厚一沓碟片，问梅子喜欢听歌还是看影片。梅子选择了一本带有《大海》和《你的眼神》的歌碟。听着老歌，梅子的心被深深地触动，那一曲曲优美的旋律，那一首首诗意的歌词，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她的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电话机，她的面前浮现出一张方正的面庞，那是伟光，他在一个人过节，要是我能送他一声问候该有多好啊！可是，那是不能够的，还是让我默默地祝福他吧！我的朋友，你一定要快乐啊！梅子的心中漫起一阵如烟似雾的惆怅。
歌碟唱到头了，高大海换了一张碟片。这是一部香港电影，片子刚刚演上十分钟，镜头里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背影赤裸的男子走进了一间光线幽暗的卧室，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女人赤条条地躺在床上，男人快步走到床边，他们没有说话就扭抱在一起，随着，那女人发出了阵阵的呻吟声。梅子一下子明白了，这就是早有耳闻的黄色片子，她的脸羞得通红，感到无地自容。她非常生气地说：“你放的是啥呀！快关了！”高大海的脸也腾地红了起来，他看梅子急了，面红耳赤地关了VCD机，还一个劲地解释：“我也不知是这样。”梅子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高大海好像也不高兴了：“你也太保守了吧，看个片子又能怎样？男女之间迟早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梅子厌恶地看着他，却冷静地说：“我们还没有结婚呢！”
中午，高大海父母下地回来，梅子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帮着做菜做饭，这让高大海的心也平静下来。下午，大海妈没有下地，她和梅子聊起了生意上的事，她们有说有笑地说话，让高大海的心也踏实了很多。这样，梅子在高大海家又度过了一个平静的下午。
转日，端午节就算过完了。吃过早饭，梅子就要回家，高大海的木匠活也挺紧，因此，大海父母也没有过多挽留。临走的时候，大海妈给梅子五百块钱，梅子不要，大海妈拉扯着，硬把钱塞给了她。
回家的路上，梅子想，本来一切都很明朗了，她与高大海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差异，这些差异已经显露出来，她应该与高大海提出分手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下不了决心，那五百块钱还稀里糊涂地收了，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啊？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这只手紧握着世俗的观点、大众的目光，紧握着顺从忍受和随波逐流。她想摆脱这只手，不受它的左右，她希望自己的内心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那样，她就会勇敢地走上自己的道路。她希望能够成为自己的主人，但是，希望归之于希望，有谁不希望做自己的主人呢？可是，又有多少人真的做到了呢？
高大海把梅子送到家，吃过午饭就回去了。终于过完这个节了，梅子似乎觉得轻松了许多，因为她又可以无拘无束地做自己的事了。也许是几天没有看书了，梅子觉得内心很空虚，回到自己的房间，再一次捧起散发着墨香的自学课本，她的心又踏实下来。然而，刚刚看过几页书，一个身影又不自觉地在她的眼前浮现，原来那个人一直与她如影随形，他就是伟光。对于那个朋友，梅子的心中一直牵挂，节日已经过去，那么，就送上迟到的祝福吧。
晚饭后，梅子来到街上的一家电话亭，拔通了伟光的电话。也许是几天前刚刚通过电话吧，梅子没有多说什么，伟光也没问她去高大海家过节的事。梅子如愿地送上了祝福。伟光很高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我就知道你会记得我。”在回家的路上，梅子细细地品味这句话，联系到不久前收到的那封情意浓浓的信，梅子有些不敢面对这份沉甸甸的感情。她默默地说：放心吧，我的朋友，大哥，无论我们的生活如何改变，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无论离你多远，我都会为你祈福的。
静悄悄的夜降临了，梅子独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面对着温柔而深邃的夜空，她的心中飞起一只轻灵的小鸟，这自由的小鸟啊，展开轻捷的翅膀，飞过命运的藩篱，飞过世俗的丛林，飞向自由幸福的世界。
第四十三节
梅子想了很多，也想得很远，她更想把所思所想的一切，都告诉那个与她互相信赖的人。于是，她给伟光写了一封长信。在这封信中，她几乎把伟光当成了自己，从而完全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梅子把最真切的感情，揉进了对伟光前途的希望与关心。她深情地写道：努力吧，用你的真心去奋斗，相信你的前程一定会无限光明！努力吧，用行动去实现你的意志，相信你的生命一定会散发出绚丽的光彩！而我，将永远守望你前行的方向。我衷心地期望你在学业上不断地取得进步，更盼望你早日创作出优秀的作品。到了那时，你将成为一个让人敬佩的人，而你心灵的翅膀也将会飞得更高！加油吧，大哥，你的未来不是梦！加油吧，大哥，我的心永远与你同行！无论我身在何处，无论生活怎样改变，我都会珍惜我们的友谊，一路上有你，我的心不再孤独。在平凡的生活中，你的友谊将会长久地激励我前行！
写完信，梅子的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通透，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仿佛有一道温柔的光芒直达她的内心，然后又飞向窗外遥望的星空。梅子一阵莫名地欢喜，赶紧记下了灵感告知她的诗行：“多么神奇的影像，／于泪光中看到微笑，／于无望中看到希望，／是你让这个世界美丽多姿。”充满了温馨的情愫，梅子的内心馥郁而充实。
生活微笑着断续。每一天，梅子的生活和学习热情都非常饱满，她也不再为无法面对高大海而烦恼。她知道，高大海虽然与她心中的知心伴侣有些差距，但是，那个人并不坏，如果他能够理解和支持自己，那么，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情感沟通和积淀，自己也可以接受他。梅子把这段时间定为一到两年，她想在此期间取得大专学历，如果高大海想在一年内结婚，她就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想，高大海会理解的，因为这对她很重要，她不能因为成家而让自己的学业半途而废。同时，她还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伟光介绍给高大海，她知道该如何面对爱情和友谊。其实，梅子也有她的苦恼，那就是她想到过与高大海分手，但是，她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在理想与现实之间达成一种平衡。这也许是一种妥协吧，实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是，梅子的妥协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不能在短时间内结婚。她给高大海最后的考验就是等她大专毕业后结婚，如果他能等，那么，她就会接受这个现实。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可是梅子却没有收到伟光的回信，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梅子很牵挂他，就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这天中午，梅子收摊回家，经过镇上的电话亭时，她给伟光打了一个电话。伟光那头的声音很杂乱，好像他周围有很多人。梅子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伟光那边好像很忙，她简单地问候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伟光只是说自己很好，信已经寄出，其它的也没有多说什么。梅子想，还是忙点好，那样，生意会更好些，生意好了，生活自然也就好了。
第四十四节
这天晚上，梅子正与母亲做饭，冬雷回来了。梅子接过书包，问：“快高考了吧？”“嗯，大后天。”“是啊，真快，这就要高考了。”母亲一边烧火，也一边感叹着时间的飞逝。冬雷洗着脸，问：“我爸呢？”“爸下地了！”梅子说着，从墙角的坛子里捞出了几个咸鸭蛋。冬雷擦着脸，看锅里炖好了豆角，就说：“已经做菜了，还煮鸭蛋啊？”梅子一笑：“你不是爱吃这个嘛。”冬雷笑着说：“我们班中午聚餐，现在还不饿呢。”梅子看着冬雷的脸，问：“你们喝酒没？”冬雷平静地说：“别说了，就我没喝，他们还说我没劲呢！”“不喝最好，一个学生喝哪门子酒呢？”
父亲回来了。他掸了一下裤角，进屋看到儿子，说：“刚回来的？”“刚到家，咱家庄稼还行吧？”“长势不错。”母亲说：“洗洗手，吃饭吧。”父亲问：“咸鸭蛋咋不煮了啊？”冬雷笑着说：“在学校吃过了，还不饿呢。”
晚饭后，一家人到外面去纳凉。“复习得怎样了？”父亲问。冬雷很自信地说：“我感觉还行。”梅子看着弟弟白净的脸，说：“只要发挥出正常水平就行，别有心理负担。”“你三姐说得对，能考啥样，就考啥样。”冬雷望着慈祥的母亲，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我会尽力的。”梅子笑着说：“明天我也不卖货了，陪你放松一下，咱要轻装上阵。”冬雷忙说：“不用，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卖货吧，也算体验生活了。”母亲不以为然地说：“成天风吹日晒的，没啥好体验的。”
冬雷问：“最近高大海来了吗？”见弟弟关心起自己的事情，梅子很开心地说：“来了，还接我在他家过的节。”“这我知道，你俩处得怎样？”“还行吧！”梅子平静地说。母亲接过话茬儿：“人家现在可忙了，今年的活真不少呢。”这时，门口有人说话：“唠啥呢，一家人这么高兴！”原来是邻居大伯大妈过来串门了。冬雷礼貌地与他们打招呼。他们问了问冬雷学习上的事，冬雷一一作答。夕光中，天空生出缕缕的薄云，好邻居唠着家常，直到天黑，大家才散去。
早晨，梅子一觉醒来，就听到外面“嗒”、“嗒”、“嗒”、“嗒”的声音，她向外一看，下雨了，到处一片湿漉漉的，看来雨下了已经有一阵子了，此时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梅子心想，这是天公作美，正好陪弟弟在家休息一下。
吃过早饭，一家人闲着无事，打开电视，观看中央台的节目。雨下了一阵，慢慢地小了，到了十点左右，雨停下来。父亲到外面看了看，进屋说：“算得上一场中雨，庄稼借劲了。”梅子也走出房门，虽然地已经湿透，但是，由于雨下得很舒服，所以地面上并没有积水。梅子回屋招呼冬雷：“走，打羽毛球去！”冬雷正被一场转播的篮球赛所吸引，他向窗外望了下，狡黠地一笑，说：“刚下过雨，地面多湿啊！”梅子知道NBA的好戏刚刚上演，于是笑着说：“还是看你的球赛吧！”
下午，梅子和冬雷各自看了一会书。吃过晚饭，姐弟俩一起到外面去散步。他们一边走着，一边闲聊。冬雷回忆起高中三年的紧张学习生活，颇有感触地说：“这三年，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没想到，眨眼间就过去了，时间真的好快啊！”“是啊，好像一晃儿，我们就长大了。”
梅子的目光投向远方，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冬雷对自己是满怀信心的：“人们都说高中是地狱，大学是天堂，在我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才会真正地影响我的命运。”说着，两个人来到了中安中学。学校的大门开着，一个头发斑白的更夫看了看他们，没有说什么。黄昏的操场，安静而空旷。他们沿着北侧长长的一排北京平房教室走过去，梅子想起了自己的学习生活，冬雷也忆起了那些旧日的时光。姐弟俩忆及各自的老师和同学，对这个校园充满深深的眷恋。
次日是中安大集，吃过早饭，冬雷帮梅子把货物推到市场，呆了一会，就回家了。他要准备一下，回学校去。临走时，梅子再一次叮嘱弟弟：“考试时别紧张。”冬雷点点头：“知道了。现在天挺热的，早点收摊。”梅子一笑：“嗯，你去吧。”“那我走了。”望着弟弟的背影，梅子想，他要考试去了，自己的书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看了，真的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然而，她转念一想，自学毕竟与在学校读书不同，而自己也不是学生了，有一些事是要面对的，这就是生活。哎，有多少青春的梦想被生活的洪流所淹没啊！那么，自己又如何呢？加油啊，张冬梅！梅子望着远方的天空，笑了。
第四十五节
在冬雷考试的三天时间里，梅子每天都默默地为弟弟祝福着，她也知道，祝福对于弟弟没有任何帮助，但是，她却无法克服地要做这件事。直到再次看到冬雷灿烂的笑容，梅子才松了一口气。“考得怎么样？”冬雷像个胜利的将军似的对梅子说：“怎么也能拿个本科吧！”父亲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可是，他却说：“成绩还没有下来，不要高兴得太早！”“爸，你放心吧。”冬雷自信地说。梅子关心起冬雷的大学走向：“想好没有第一志愿报哪所大学？”冬雷胸有成竹地说：“辽大。”母亲看着儿子，用最朴实的话语表达着最朴实的期待：“咱不奢望太高，只要以后有个饭碗，就行啊！”
三年繁重的学习生活已经过去，此时的冬雷享受着全身心的放松，对大学生活以及美好前程的期盼与展望，让这颗青春的心充满了青春的快乐。而他更想自己有了出息以后，为三姐做点什么。但是，他却不仅仅把回报寄托给未来，现在的每天上午，他都要陪着梅子去市场。
这天中午，姐弟俩从黄马市场回来，驮着货物的冬雷对骑空车的梅子说：“姐，以后你还是买辆三轮车吧，这样骑自行车赶集多辛苦啊！”梅子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嘛，我也想过，我还想得更远，将来或许还会到县城租个门市，开个服装店什么的，我都想过，不过，一切都要慢慢来的。”
冬雷问起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姐，你以后要是成了家，你想的还能实现吗？”梅子笑着说：“我成了家，就什么也不干了吗？就只做个黄脸婆？”冬雷客观地说：“万一高大海不同意你做一些事，比如自学中文，那又怎样呢？”面对弟弟，梅子说出了心里话：“我已经想好了，在我取得大专学历前是不会结婚的。如果高大海不能理解我，那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他尊重我的选择，我也不会对他要求过高。”“姐，我看高大海并不适合你。”“是吗？那你说谁适合我呢？”“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他跟你不是同一类人。”“其实高大海人还不错，而我也是平凡的一个，我只求婚姻别把我完全埋葬就行了。”“姐，我还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认为你在文学上会成功吗？”“为什么非要成功？什么叫成功呢？功成名就？若是那样，成功的人就太少了。冬雷，我学文学其实很简单，第一是爱好，第二是让心灵变得充实。其实，对我来说，只要心灵能够有所依附，别的就无所谓了。”冬雷似有所悟地说：“姐，我明白了，为特别的你而努力吧，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午间的骄阳让姐弟俩的脸上都冒出了汗珠，但是，他们的心中却有无以言说的快乐。
这段时间陪着梅子去赶集，冬雷成熟了许多，他更深切地体会到了小生意人挣钱的辛苦。冬雷受三姐的影响很大，每当下午梅子看书的时候，他也拿她的其它书看一看，这让他对文学也产生了兴趣。不过，兴趣归之于兴趣，冬雷并没有像梅子那样认真地投入，但是，他确实对文学有了更深的认识，那就是他也感觉到了无论是阅读文学作品，还是把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都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快乐的时光很快地过去，八月中旬的一个下午，冬雷如愿以偿地收到了辽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期望变成了现实，让整个家庭都陷入到快乐之中。没过几天，二姐一家和大姐一家都回来，庆贺弟弟金榜题名。
在关于冬雷读大学的家庭会议上，大姐提到了弟弟的学费问题。二姐非常慷慨，答应上学的费用不够的部分都由她来支付。冬雷上学的后顾之忧没了，梅子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建议：“我看咱家应该把电话安上，这样，以后大姐和二姐与家里联系就方便了，而且冬雷到沈阳念书，有点啥事给家里打电话也省得麻烦邻居大妈他们了。”大姐非常赞同梅子的想法，说：“早该安部电话了。”母亲看了看梅子，有些心疼地说：“小梅挣俩钱，都让家里花了，哎，要是安上电话，还得花钱。”父亲叹息着说：“哎，我要没病该有多好啊！”父亲的话让梅子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忙说：“爸妈，看你们说的，好像我是外人似的！”二姐接过话茬儿：“安电话的钱我来掏。”大姐也说：“电话费我来交。”梅子一笑：“你们别争了，这个钱我还出得起。你们啊，就多准备些钱，让冬雷读好大学就行了。”
冬雷懂事地说：“大姐，二姐，我上学的钱，毕业后会还你们的。”大姐打趣地说：“到时候，可要连本带利一起还哟！”冬雷故意问：“啊？你地主啊，不会是高利贷吧！”他的话逗得大家都乐了。父亲觉得不能把负担都放在三个女儿身上，他也说出了自己的构想：“等到小梅结了婚，你们都有家有业的，不能都指着你们，我和你妈都想好了，咱家有几亩地，以后一年再养两茬猪，生活会好起来的。”冬雷当然把希望寄托在了未来：“等我以后工作了，就好了。”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她欣慰啊，因为这四个儿女都让她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