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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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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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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夫人》连载

第四章 庆生

公元187年腊月十八晚上,缺月挂在东南的树梢上,洒下一地朦胧冷冰的霜雪银辉。曹洪、曹仁、夏侯惇、夏侯渊来见曹操,汇报他们练兵情况。曹操置办酒宴招待大家。曹操举起酒杯:“各位兄弟,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干杯!”仰头掩袖喝下。其他人也仰头而饮。四人分别讲述了各自练兵情况。曹操反复叮嘱,欲成大事,练兵是万万不可懈怠的。曹操与曹仁曹洪是从堂兄弟,与夏侯惇夏侯渊本是姑表兄弟。大家交杯换盏,谈论国事。夏侯惇道:“大哥,天下大乱,咱还得招兵买马,扩大队伍。”曹操道:“待我禀过父亲再行定夺。”

第二天,是腊月十九,是曹丕出生的三月满月日。按照曹操父亲曹嵩昨天的安排,今天在曹府大院庆贺一下曹丕的出生。曹操早饭已毕,忙吩咐家仆曹知套上车马,让卞玉儿与曹嬷嬷抱曹丕坐车上。卞玉儿早早洗梳完毕,她穿着斜襟短襦,腰系齐腰襦裙。虽无花饰,苗条细腰自有一段风韵。

曹知赶高轮带帷幕的輏车,曹操骑马随后。来到曹府,早有仆人接迎在大门外。曹操让人接过战马,抱着丕儿进到院内,

红红的冬阳照着宽敞的前院。前几日下的那场大雪,厚厚的雪被尚未化尽,墙根处留有上黄下白的雪肌。当空虽有太阳,天气仍然冷嗖嗖的。

院中站满了人。此时,曹操祖父辈都已下世。曹操的伯父曹鼎,是大祖父曹伯兴子,曹洪之父。伯父曹炽,是二祖父曹仲兴之子,曹仁曹纯之父。伯父伯母都在。曹操兄弟,曹彬、曹刚、曹印、曹德;从兄弟,曹洪、曹仁、曹纯;姑姑曹萍,姑父夏侯尊,表弟夏侯惇、夏侯渊;连同众家女眷;全都说说笑笑,驱赶了冬天的寒冷,增添了不少喜气。

前院是招待客人的场所。堂房正面墙上,挂着祖上中堂牌位。

曹操抱着曹丕站中堂牌位前,按照当地风俗,出生孩子后夫妻两人要给祖上中堂牌位行礼。卞玉儿刚要上前,被丁老夫人阻止,她让曹操正妻丁氏抱着曹丕与曹操并肩叩头。弄得卞玉儿满面通红。丁氏执意不肯。曹操刀眉展了两展,心中抱怨:“自己是姑娘鸡,就不让别的草鸡下蛋了。”向卞玉儿使个眼色要她站自己身旁。卞玉儿看看丁老夫人与丁夫人,见她俩脸色阴沉,没敢动身。曹操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拜祖宗牌位,拜见父亲母亲。母亲丁老夫人为孙儿献上封好的银两。曹操一手拉着卞玉儿,两人一一拜过众宗亲。大家轮番见丕儿,交口称赞,纷纷夸奖他聪明、伶俐,说些日后必定大富大贵之类的吉利言语,或多或少献些贺礼。卞玉儿逐一施礼致谢,接过礼物递给曹嬷嬷。

二人来到丁夫人面前,她脸阴沉得像一把能拧下水来的抹布。曹操正夫人丁氏(一说邹氏),原本是谯县丁溪大户,是曹操母亲丁老夫人的宗亲侄女,平时最得丁老夫人待见。丁氏平时虽脾气有些执拗,也是通情达理善良宽厚之人,这些年只是对曹操纳出身卑贱的卞玉儿生气,又抱怨他后娶卞玉儿对自己冷淡,自然而然表露出了些恼怒轻视之意。曹操生气地拉卞玉儿走过去,卞玉儿挣脱曹操的手,向大夫人见礼。丁夫人把脸扭过一边,看着屋顶上的琉璃兽头。

上午,曹府前院大小客厅坐满了曹操家族亲人与姑表亲戚,还有与曹操出生入死的将领。大家喝酒行令,高谈阔论。曹操由二弟曹彬陪同逐桌敬酒。

卞玉儿给女眷敬酒时,没见着丁夫人,便去东厢房找她。丁夫人正蒙着被子哭泣。卞玉儿好言相劝,叫她去吃些东西,小心着凉。丁夫人挺身坐起,道:“你这小贱人又生个儿子,成了曹家功臣,日后更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卞玉儿忙躬身施礼道:“婢妾不敢。”丁夫人道:“还说不敢,你这倡伎之人,本是狐狸精转生,专迷英俊男人的,迷得我的夫君不离你身!”卞玉儿含泪道:“大夫人息怒……”丁夫人抢白道:“休称我大夫人,孟德只有一个夫人,难道何时封你成了二夫人不成!”卞玉儿忙改口:“夫人教训的是。婢妾常常催促家主到夫人贵处,只是他不听婢妾良言相劝,我自是无法。望夫人海涵!”丁夫人怒气冲冲道:“这样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你滚!滚的越远越好,像你这卑贱之人,我羞与你为伍,懒得见你!”说完蒙头便睡,再不发声。

卞玉儿心中像被丁氏用鞭子无情地抽打几鞭,在滴血。她强忍着痛恨说声告退,含泪离开了东厢房。她真想找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她想:“真没想到做侍妾这样难……”她记住了今天的耻辱。

她走没多远,迎面碰见从另一客厅出来的曹操。曹操见她绷着脸,便训斥她:“本是一场大喜,为何闷闷不乐?”卞玉儿忙转悲为喜,道:“家主莫要惦挂,自是风沙吹进眼内,未曾不快。”

下午,客人散尽。曹操向父亲说了扩招兵马的想法:“当今之世,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唯有掌兵马之人才能得到皇帝重用。我想建不世之功,救民于水火之中。不招兵马难成大事。”曹嵩道:“我所以辞官还乡,就是想安度晚年。既然你雄心勃勃,家中财产任你挥霍便是。”

曹操到东厢房,命人唤来长子曹昂,少不得又是一番教训。曹昂唯唯连声。

丁夫人冷冷地道:“在这儿不合你意,还是回东庄园去吧。”

曹操怒道:“你若温和,我还想见你。像这等冷冷冰冰蛮不讲理的模样,让我如何想留你身边。”丁夫人正色道:“没你在身边好几年了,我还不是照样生活。你还是守着你的狐狸精为好。”曹操甩袖而出,让曹知赶车带着卞玉儿回到了东庄园。

东庄园客厅里几盏通明的灯火,照着墙壁上的下山虎图画,下山虎变活了,显山呼海啸一般的气势。

曹操闷闷不乐地吃了晚饭,先在院里练了一会剑术,又回到客厅读了会《诗经》,自觉无趣。他放下书叹了口气。卞玉儿忙递上茶:“家主为何不快?是婢妾哪儿做的不够妥帖,你尽管骂来便是。”曹操怒道:“这丁氏心胸针眼大小,桀骜不驯,着实可恼。”卞玉儿笑道:“大夫人温文尔雅,不曾是家主说的那样。”曹操又问及卞玉儿上午悲伤之事。卞玉儿道:“的确无事,只是想如何能得到大夫人欢心。”曹操道:“休要理她,自己不会生产,还偏偏见不得别人生产!”卞玉儿道:“家主多心了,没有的事情。她为长,我为妾,家主多陪大夫人,以免她挂念才是。”曹操大怒道:“我想陪谁还用得着尓等操心不成!原本感觉在你这心里舒坦,想不到你会如此三番讲这等混账话!”

卞玉儿看着曹操刀眉下的眼里射出火一样的光,心里不禁打个寒颤。忙赔小心,说了半天好话,曹操才歇息了怒气。卞玉儿道:“家主不要发怒,吓得我手脚发麻了。”曹操道:“日后再敢胡说,休怪我训你!”卞玉儿道:“婢妾不敢了。”说完,乖得像个小猫。曹操道:“往后说话不准再称婢妾贱妾的,你哪里比谁差了!”卞玉儿忙应道:“诺,家主!”曹操道:“日后不准叫家主,要称夫君。”卞玉儿道:“诺,夫君。”卞玉儿每听到一次曹操这样的训斥,就感觉自己的地位抬高了一步,就像院中的石榴树增生了一条暗根一样。

卞玉儿坐下来弹琴吟唱一曲,激起了曹操的雅兴,两人一同歌咏赋诗,曹操才转怒为喜了。临睡时,曹操看看儿子道:“丕儿粗眉大嘴像我,只是比我眉毛倒立得分明。高挺的鼻梁仿你,可没你美丽动人,倒显得十分彪悍。”卞玉儿笑而不语。

“为何不回我话?”曹操翻过身子紧紧抱住卞玉儿:“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不回应我话应得的惩罚……”忽然曹操停止了动作,“你听,外面有人……”他穿好衣服手提宝剑出了房门,“谁?哪里逃?来人!”随后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卞玉儿赶忙穿衣出门,见曹操手捂胳臂。夏侯惇抚着曹操进屋。卞玉儿举烛光一照,一只箭头正射中曹操臂膀三角肌处。夏侯惇叫来军医,疗治了箭伤。军医道:“本是外皮小伤,未曾有毒,不日便会痊愈。”曹洪来报,没找到刺客。曹操道:“我只见一个人影,一晃不见了。大家不必惊慌,定是蟊贼一个,各回本位。”

人们走后,卞玉儿小声告诉曹操,是不是华家三少所为,日后得多多提防。曹操皱皱眉头,并未答话。

公元188年,正月。晴空朗朗,彤云溢彩。

曹操箭伤痊愈后,早早起来,在院里寒气中练剑。尚是春寒料峭时节,他上穿白色宽袖盘扣衣衫,下穿宽档敞腿白裤,手舞倚天宝剑,清风“嗖嗖”,银光闪闪。

曹府仆人气喘吁吁跑来报告:“少爷,老爷命你早早回府,来咱家宣读圣旨的钦差昨天已到谯县府衙。”

曹操收剑,早早吃过饭带卞玉儿回到曹府。曹嵩道:“县衙的人昨晚传话,说是皇上下旨让你进京做武官的。”

半晌时分,钦差鸣锣开道,来曹府宣读皇上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兖州牧曹操,淑慎性成,才能卓著,雍和粹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典军校尉,钦此。

曹家一干人等,跪拜口称万岁。曹操上前接旨,供在早已准备好的香案前。

对于当武官,曹操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在京城当武官,对实现他的宏愿是很有好处的。他置办酒宴招待钦差,曹仁曹洪奉陪。席间,钦差对曹嵩、曹操说道:“朝廷组建一支新军。新军统帅部共设八校尉:上军校尉宦官蹇硕、中军校尉袁绍……大将军何进认为孟德大人能力卓越,品德可嘉,特推荐您做典军校尉,择日即刻启程。”

钦差走后,曹操与曹嵩、曹仁、曹洪、夏侯惇等要人,商量赴洛阳任职之事。曹嵩对曹操赴京尚有顾虑:“当今皇上为了巩固统治,设置西园八校尉,才任命你为八校尉中的典军校尉,到京城一定会有不少是非。”

曹操认为:“战乱年代仍应以领兵练兵为重,比做地方官强。再说,皇上降下圣旨,他理应赴任。”道:“自孩儿初举孝廉,入京为郎,不久任洛阳北部尉,迁顿丘令。后做兖州牧,于青州败黄巾军编为“青州兵”……及今一十四载,羽翼已丰,大人不必挂念。”曹嵩道:“你到得洛阳便宜行事,若看朝廷杂乱无章,自可辞官还府。”曹操计划带着家眷与少数亲信进入京城洛阳。一有风吹草动便迅速回家。最后商定,曹洪随他进京,曹仁、夏侯惇、夏侯渊在家继续操练人马,一有风吹草动,赶快接应他。

曹操对母亲诉说了赴京计划,得到应允。他又来到东厢房,屏退曹昂长女清河(刘氏所生),与丁夫人商议,想带她与孩子一起进东京洛阳。丁夫人道:“你有卞玉儿陪着,自然快乐无比,我就不再跟着讨人厌了。”曹操心中不快,道:“既然你执意不去,就让长女清河陪你,儿子曹昂我得带走。”

丁夫人道:“昂儿在家有人教他学文习武,不见他我心中甚为挂念。”曹操道:“男儿志在四方,让他进京长长见识,整天守着你有何出息。”

丁夫人生气落泪:“即然你强行决定,还与我商量做甚。”便不再说话。

曹操心中更是不快。在纳卞玉儿之前,他俩也算是恩恩爱爱的。可自从纳了卞玉儿以后,丁夫人便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相反卞玉儿来到他身边,料理家务,侍候他吃穿,让他顺心如意。他感觉丁夫人虽是富家出身,却不懂为妇之道。

曹操回到城东庄园,与卞玉儿商量,说想带她一同赴京城洛阳,问她可愿意否?卞玉儿心想:“离开了谯县,最起码能摆脱丁氏压制。”于是笑道:“婢妾自跟定家主,就是要侍候您的。您在外我在家,终日闷闷不乐,哪有不愿随你之理呢。”曹操听后哈哈大笑。

事情商量妥帖,曹操选下黄道吉日带着卞玉儿一行人等,昼行夜宿,行月余,到了东都洛阳。

曹家在洛阳原有曹腾府邸,曹操入住上任,也很顺利。但后面诸多风险,等着曹操及其家人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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