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曹丕即位后宠幸郭皇后,甄夫人原来担心的事情还是不期而至了。她心中苦闷,苦不堪言,作诗抒怀。
《塘上行》
甄氏〔魏〕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
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
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
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
……
诗中明显的含有抱怨有人进谗言伤害自己与曹丕对自己渐行渐远的哀怨。
郭皇后见了此诗,拿来让曹丕看,道:“皇上能看出诗中浓厚的怨意吗?”曹丕看后皱起了眉头。他借向卞太后问安的机会,拿出来甄氏的诗:“母后您看,甄氏怨气甚重,缘由何在?”
卞太后看后道:“这哪里有什么怨言?分明是写秋草的衰落。甄氏是个好媳妇,皇上要心胸怀宽广,不能多疑。”
当甄氏问安时,卞太后教训了她,嘱咐道:“日后你有什么苦痛,尽可向我诉说,要慎言慎行,小心让人抓住把柄。”
曹植写了一首《洛神赋》,流传甚广。
郭皇后拿来让曹丕看:“其形也,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她撇着嘴说:“皇上没听到人们的传言吗?没从子建的诗中看出点什么端倪吗?”曹丕邹着眉头没有言语,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郭皇后。郭皇后压低声音道:“皇上,有些话我说了你休要怪罪于我。”曹丕道:“讲,朕不怪罪你便是。”
郭皇后道:“我听人说,铜雀台比文时,甄氏便喜欢上了子建。我见过他俩几次在一起含情脉脉的样子,挺恶心人的。怕给你说了,你嫌我嚼舌头。人们言三语四,纷纷传说子建写的《洛神赋》,实际上就是写的甄夫人……”
“住口!”曹丕早已是怒不可遏,“啪”的一声摔碎了茶碗。他起身去了永寿宫,趁向太后问安的机会说了甄氏的事:“子建与贱人在一起时含情脉脉的,又用夸张的诗句撩拨那女人,怎不让我生气……”
卞太后皱皱眉头道:“休得胡说,我看皇上身边定有蛊惑是非之人!你万万不可偏听偏信,否则,社稷不保啊。甄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孝顺,善良。你疏远了她,甄氏有怨言也是很自然的。若说与植儿有染,纯粹属于捕风捉影,一派胡言。我看过子建写的文章,开始命名《鄄城赋》,内里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话语,分明是写他自己的,他小时候人们不都是这样夸奖他的吗?诗文里可能含有对留在鄄城的抱怨,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父王临终时嘱咐我,好好看住你兄弟几个,谁也不许胡来。你对甄氏要好一些,毕竟从你开始娶她到如今十多个年头过去了。你与子建是亲兄弟,万万不可生出纠纷。你把他调入京城辅佐你,看他还敢胡说八道!”
曹丕又下了一遍外戚与内宫不准干预政事的圣旨。卞太后听说了很是生气,她猜想,儿子是嫌她管事太多了,心中闷闷不乐。当曹丕请安时,卞太后面带怨气道:“你父亲在世时,朝中事情我一概不闻不问。你以为我专爱管你的闲事!你父亲临终时担心他死后你们会兄弟相残,嘱咐我管着你们。要不,我哪有这份闲心?你不是小时候的子桓了,儿大不由娘啊,日后我不再管你,只要不怕丢了江山性命,你任意所为便是……”说完把脸朝向窗外,便不再言语。曹丕忙道:“母后教训的是,皇儿谨记在心,日后还望母后多多教训。”
黄初二年六月的一天,曹丕在宫殿上问解梦大师周宣说:“我昨晚梦见一股青烟拔地升天,是何征兆?”周宣说:“天下恐怕会有一位贵夫人含冤而死呀。”
曹丕听了周宣的话脸色变白,因为他已派人送给甄夫人赐死的诏书。他小声对太监耳语几声,连忙派人去追赶使者,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没过多时,有人传信:“甄夫人饮毒自尽了。”
卞皇太后的儿媳,那位倾国倾城的美女甄氏,因幽怨作诗被丈夫曹丕赐死。卞太后听说了此事,派人传来曹丕,哭着责骂他。“你当了皇上,就不再是从前的子桓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曹丕跪下赔罪。他为了平息事端,遵照母后懿旨,追赠甄氏为皇后,并赐予了皇后的玺绶。
黄初六年(225年)二月,曹丕派遣使者从洛阳出发,经过许昌再到沛郡询问民间疾苦,救济贫困者。同年十月,曹丕行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只见戎卒十余万,旌旗招展数百里。当年天气大寒,水道结冰,舟不得入江。他还都洛阳。路上,经过雍丘,曹丕到曹植处所,与曹植见面,增其沐浴邑五百户。十二月,曹丕一行乘船游历了涡河到谯县祭祖;经过梁地,派遣使者用太牢祭祀已故的汉朝直臣太尉桥玄。
黄初七年(226年)正月壬子日,曹丕回到洛阳的宫殿。向母后述说了自己的行事,以博得母亲欢心。卞皇太后怒意稍解。
同年三月,苑林吐绿,草长花开。曹睿骑马带着儿子曹丕狩猎,自有卫队相随。山岗下一头母鹿带着一头小鹿在警惕地吃草。曹丕取弓搭箭,“嗖”地射出一只羽灵箭,母鹿应弦倒地。
“好!皇上好箭法!”随行将军纷纷叫好。曹丕暗暗高兴,他就是让众将军看的,他还像二三十岁一样,身体健壮,武艺惊人。他把弓箭递给儿子,命令曹睿射杀子鹿。曹睿不肯,他想起了母亲甄夫人的死,痛哭道:“陛下既然已经杀掉母鹿,儿臣不忍心再杀其子了。”说完哭泣不已。曹丕默然心痛。
事后,卞皇太后听说了这件事情,看着来问安的孙子赞叹不已:“我孙子像你母亲甄氏一样善良宽厚啊!”
同年6月28日曹丕病重,诏令他的爱将镇军大将军陈群、中军大将军曹真、征东大将军曹休、抚军大将军司马懿受领遗诏,共同辅佐嗣主曹睿。让后宫淑媛、昭仪已下的都各自归其家。
卞皇太后最后看了儿子,见他蓬乱的头发微微干枯,瘦削的脸拉得倒竖的剑眉得更加明显,细眼睛中的寒光夹带着点点泪光。她忙背过脸去,快步走到屋外止不住放声痛哭。
黄初七年公元前后226年5月十七日,曹丕去世,时年四十岁,按其生前的文告,葬于洛阳西北首阳山南麓——首阳陵,不立碑不修坟不种树。
终其一生,曹丕不愧是开明君主,在历史上名声显赫。他采取了一系列有利于社会发展的措施,使人民安居乐业。他实行了“九品中正制”,确立了人材选拔任用制度,使士家大族得到了更多的做官机会,借以取得他们的支持,从而巩固了曹魏政权。
白发人两次送黑发人,卞太后流泪泣啼,大病一场,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变老了。卞皇太后心中生出一种深深的忧虑:盛极而衰,谯县东庄园的石榴树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