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走亲戚的时候,苏妹只走她娘家,其他亲戚她一概不去。时光好快,转眼间,一年到头了,腊月二十几号开始,村上就开始忙起来了,要置办年货、大扫除、蒸包子。每到这几天,苏妹是既高兴又开心,村上人跟她用手比划,意思是她儿子雪娃要回来过年,所以年前几天,她把家里上上下下,从内到外,全部都收拾了一遍,该扫的扫,该换的换,该洗的洗。谁说其实过年前这几天是一年当中最累的,费神也费脑子,比干活还累,这话一点都不假。
苏妹打扫停当了,就开始去集市上买年货,肉啊、菜啊、花生啊、瓜子啊、洋糖.....太多东西了,还没算自己的新衣服,这都多少年了,也舍不得给自己,还有碎杨买一身新衣裳过年。置办这些东西可不是一两天、一两回去集上能买的完的,有时候就忘了买这买那,这回忘了买调和面,那回又忘买筷子。终于忙忙碌碌,在店张的集市上走走停停,去了回,回了又去,到腊月二十八了。二十八、二十九要蒸包子,那时候过年走亲戚兴自家包的油包子,用菜籽油和面粉调馅儿,里面加调和面,盐等佐料,再就是蒸一些菜包子,用老豆腐,菠菜和红薯粉条调的馅儿。
要把包子蒸好,就得看谁家发的面好,有些人年年发面,面不旺,蒸出来的包子不宣,或是发好的面里面食用碱放多了,蒸出来包子发黄,被人称为“军用品”。所以,后来越多的人就分好次往面里放碱面,蒸一锅放一锅,到最后,也不至于说,所有的包子都有问题。
苏妹不会包包子,所以这一项大任务就是碎杨的,虽然他是个男的,可是每次蒸出来的包子都很好,很宣。在蒸包子的当天,每家每户都会串门子,看看谁家今年叠了个“军用品”。
终于熬到除夕当天了,村上人总是说,大年三十晚上把炮一放,第二天把面一吸,走几家亲戚,这年就算过了。除夕这天,还有很多人去集上,趁最后的时间为家里再添置上些吃食,还有很多人在今天去买鞭炮和雷王,都说每年集上一河滩的炮一到三十下午,基本就像拾的,便宜的不像啥了。那些年,很少有人给门框上贴春联,有这贴春联的意识,也是过了几年,家家户户都换成大红的铁门,门上的炮钉子跟碎娃的锤头一般大,那时的人才开始讲究贴春联。
眼看着天要黑了,从村外和村里传到苏妹耳朵的三声大炮声,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鞭炮声。苏妹在门前门后走走转转,转的心慌,听到夜庙这几家开始放鞭炮,她终于定下神来,坐在热炕上,默不作声。电视上的春节晚会已经开始直播了,碎杨从炕上下来,披着棉袄,从角地的红塑料袋子,提出一串鞭炮,用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拉开大门,跷过门槛,把鞭炮在地上摆开,找到火药引子,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用嘴吹了吹烟上的烟灰,就引着了鞭炮鞭炮声太响了,坐在屋里炕上的苏妹思量着,接着就是村东头谁家放的烟火,五颜六色的开放在夜空,真是太美了,烟火映红了整个村庄,映红站在门上碎又的脸庞,也映红了苏妹家的那扇窗户,却映不红苏妹的那颗等待儿子回家过年的冰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