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锣鼓家伙队每天早上下地,吃罢晌午饭就开始聚在一起走街串队,挨着各家各户募捐唱大戏的款。一晃十天时间过去了,乡亲们募捐的款能唱三场戏,按照当下唱戏的那个行情,只能叫的起地方的县剧团,如礼泉、户县、周至那些地方的戏,叫不起咸阳、宝鸡、西安这样的市剧团的戏。老年人说,能凑到这些钱唱戏就不错了,像这些稍微年轻的人说,要弄就弄热闹,要请就请西安易俗社、西安人民剧团的,剩下的钱我们再到村上有钱人家和在外面按事的人,带头的老汉说,要是请西安剧团,还差这个数,老汉把左手的三根手指头伸出来,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大吃一惊,还得三千钱块啊,就这必须要提前一个星期给人家剧团交付定金,把戏定下来,很多人都长叹一声,只有一个年轻人说,没马达,我们在这三天之内,绝对凑够三千块。
果然,在这短短的三天,他们是天不亮就起来,直到天黑,去那些挣钱的人家要第二回钱。可是跑来跑去,在第二天的下午,才募捐了两千零五十块钱,还差这么多呢?就在大家圪蹴在门口唉声叹气的时候,策划的几个老汉来了,一来就说,“得是不好凑,还是算了,把这些多的钱放在明年用,我今儿黑就跟人家剧团说事敲定了。”几个年轻小伙一看无回天乏术,奄奄地只好说那行吧。
就在这时候,一辆黑色小轿车,从村西口一路尘土飞扬,在苏妹家门口停下了,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长头发梳着偏分,带着黑墨镜,西瓜子脸,里穿白衬衫,外头是一身黑色西服,手腕戴着一块表盘是白色,链子是金色的洋手表,尖尖的黑皮鞋。紧接着又从车上下来一个看上去年纪有莫约三十大几岁的妇女,圆圆的脸蛋,化着浓妆,耳垂上吊着两条金光闪闪的耳坠,脖子上有一颗大大的钻石项链,身穿抹胸连衣白裙,穿的肉色丝袜,脚踩白色高跟鞋,怀里还抱着一个的男孩子。
眼尖的人看到,这不是雪娃么,哎呀,先不急定,这不是能唱西安市的戏了么。这几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在门上大喊,雪娃雪娃,过来过来,几年不见了,现在混的势大的很么,村上人的势拿你扎完咧!黑色小轿车在夜庙那里掉了个头,就走了。雪娃的媳妇和娃还在门口直直地杵着,看着雪娃在那一群人中,散自己给他父亲买的好猫牌香烟,当很多人都沉寂在一声声寒喧当中时,另一个老汉开口了,雪娃,这好几年你都不回来,村上马上过庙会了,你不给捐点钱。雪娃说,我大不是捐了么,老汉说,你看你这娃,你大是你大,你是你,你看你都把媳妇儿跟娃引回来了,肯定要单独捐,其他人都在起哄,就是么,赶紧再拿些钱出来,雪娃一看,要在村上活人,就从自己的口袋掏出钱包,抽了五张红版,塞给老汉,其他人看的都眼红了,老汉说,才给这一点,再给五百,最后没办法就给了五百块,终于如大家所愿,今年的三场大戏,西安剧团能拿下了。老汉拿着钱说,还不赶紧把锣鼓家伙给雪娃门上拉,开始敲么。
就这样,村上唱戏的钱因为雪娃这个巧合凑齐了。苏妹家的门是衍着的,听到门口锣鼓喧天的动静,苏妹急忙出来,一看是凑钱的,再一看,雪娃从人堆里挤出来,还引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和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往家里走,苏妹这才意识到,雪娃,自己的儿子在外头都已成家,娶了妻生了子,她们做父母的并不知道,村上的人也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