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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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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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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釜前行》连载

第一十一章 辞职

弟弟赵世龙为女孩斗殴事后,慢慢开始收敛了许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长在骨子里喜欢女人的心态却始终没变,只是生活态度变得端正了许多。

赵逸云对他的管理不敢有丝毫放松,每天晚上都必须找到他,亲身确认他没惹事,才能稍稍把心放下,这多出一份辛苦和精神上折磨只有赵逸云深深体会。

辛苦总算没有白付,世龙终于修得正果和一位贵州女孩同居。女方年纪尚小,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到下半年孩子出生,被当地计生办罚了二千七百元。

老家赣北小城罚款又是全世界最严的地方,赵逸云是最清楚的,他建议弟弟:“你到贵州去打结婚证吧?并且要把结婚时间提前到孩子出生前十个月。”

弟弟满口应承。赵逸云把银行仅有的一万六千块钱取出来给他,说:“去那边结婚,不要太寒酸了,得有些气派,这钱拿去吧。”

弟弟二话没说,拿起钱来就走,去贵州补全结婚手续,操办了结婚仪式,只是办证时,把结婚证的时间提前7个月。

回来时,赵逸云问:“为什么不办十个月而只办7个月?”

弟弟说:“工作人员把时间写错了。”

赵逸云也就没话什么,只能这样。

到了过年回赣北老家,弟弟带老婆女儿一起回去,被人举报说,弟弟非婚生育。要罚款一万八千块钱。

赵逸云据理力争:“我们有结婚、生育证件和在广东的罚款证明,还罚什么款?”

乡委员说:“这二千七百元可以在一万八千里减,你得把没罚到位的给补全。”

赵逸云就把准生证和结婚证拿来给他们看,乡办一看有证件,顿时傻眼了,只得走人。

又过了一个星期,又来了,说:“还是要罚款,你是赣北人,在贵州打的证件,证件虽然合法,但赣北也有权管的。”

赵逸云说:“既然合法,我们就拒绝再罚款。”

乡办说:“不罚那么多,罚八千。”

赵逸云也不同意。

最后有人把赵逸云拉到一旁,偷偷告诉他,说:“是举报人要求罚款的,按惯类举报者,罚款数中可分四成奖励。好不容易举报一个,没有奖,他就说什么都不答应,为了安抚举报人,怎么都要罚点,而且你准生证和出生时间不对,7个月就生了,怎么也得罚一点吧?”

这样一推理,也就的确不大合规,没有办法,赵逸云最后同意罚三千。赵逸云心里暗想,罚这点钱还是小事,令他十分气愤的是,举报人与自己是同村人,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了钱,什么脸都不要。还口口声声说,“帮你到乡政府去讲理,明明证件齐全,凭什么罚款?”背地里非要罚这个钱,好分这个奖励的钱,人性丑恶的两种嘴脸暴露无遗,不由得让赵逸云感叹不已。

九九年,公司表面上一切平静,但内部却是暗流汹涌,处处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股份制公司,股东多,利益分配时也不可能做到大家都如意,师傅杨生和公司总经理出现了分歧,其实主要分歧在伍生和梁生之间,而杨生和伍生是同一立场的,在管理上,伍生和梁生针锋相对,伍生是业务主管,欧美客户都是伍生的,在单价上,一个希望越高越好,一个希望越低越好,矛盾逐渐白热化。

弟弟为了一点小事和厂长打架,而厂长是梁生的人,梁生借机要开除弟弟。杨生就出面保,双方闹起来了,梁生坚持要开除,最后,双方闹僵,弟弟打架事件成了利益冲突的导火索和推波助浪的助进器。

这事过后,赵逸云想,打工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趁百业待兴的时节,出去试试生意,换种活法。于是便和弟弟商量,决定出去开间酒店。说干就干,很快在博罗找了一间门店,弟弟全面负责,买设备,请员工,一个星期就开业了,取名赣北酒楼。

开业那天师傅还抽了个时间来捧场,一些朋友也来了,一时间热闹异常。弟弟从岗位辞职,一心一意经营酒楼。

酒楼是赵逸云的全部财产,他语重心长的告诉弟弟:“要努力经营好,我们不能亏,赚钱与否,不急,但一定不要亏,亏本我们亏不起。”

弟弟表面答应蛮好,但他那些江湖匪气,那些小毛病也总还是难改。公司内部斗争白热化,师傅和梁生的矛盾己经没有办法调和,最后,梁生提出要全资收购师傅的股份。师傅也不得不做好了退路,在深圳大鹏和一个香港商合伙投资了一间电镀厂,主做眼镜,他们就在表面笑,暗中骂的氛围中分道扬镳了。

杨生正式宣告脱离麒麟公司,此时赵逸云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推开师傅的门。

师傅叫他坐下来,好久好久俩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还是师傅打破了僵局,他说:“可能今后咱师徒见面就少了。”

赵逸云实在忍不住,泪水哗哗淌了下来,说:“这里每一个机器零件,都是我费心安装的,许多都是我设计的,这都是应该为您服务的,您不在,我哪有心情工作?”

师傅也伤感的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分合合正常,我们有缘是师徒,工作嘛,哪都一样。”

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师傅接着说:“为了生活,你别想那么多。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只是临走之时,还要向你道个歉,当初,你按自己思路对车间改造编制成计划书,以文本形式呈交给我,其实师傅当时是非常认真研读了的,直到现在,这份计划书都在师傅这保留着,你当时的理念,这几年渐渐的市场上开始出现,可以估计差不多十多年后市场上一定会大放异彩!师傅非常非常奥恼当初没有采纳,当时如果能够采纳或部分采纳你当时的意见,都会让我的事业上到一个非常的高度,或许也不会落入今日这地步。”

缓了一会儿,师傅接着说:“如果总部当时有批准并投入资源的话,我肯定推行下去,但公司要我私人先垫出几百万来,我从内心是不愿意的,由私人来为公司承担一定的风险,这无论成功与否,都是觉得不公平的。成功得利则是大家,这样对我个人来说,提供的资源和承担的风险变得没有多少意义!所以师傅也就没向总部据理力争了,反过来,师傅知道你是不甘心的,为了打消你推行计划的念头,当时我就故意做脸色给你看。”

赵逸云说:“当初我真的有点埋怨师傅您,我完全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业和理想去做,丝亳未想到个人的利益,更没想到您们股东之间的利益关系,现在懂了,都成了过眼的烟云,不值得一提了,我也不会怪师傅您了。”

赵逸云闷闷不乐,但他毕竟一个打工仔,对公司的任何决策都无能为力。

第二天,他照常去上班,工厂里一切依旧,只是赵逸云脑海中有些空洞,站在轰鸣的机器旁,他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梁生特地找到他,约他到银河酒店,包了一间房,梁生说:“阿云,杨生离开麒麟公司,相信你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你的工作能力,我希望你像帮杨生一样来帮我;从这个月开始,你的工资加一倍升到一万八一个月,年终双奖;还有百分之五年终分红奖。怎么样?有什么要求你提出来。”

这个待遇的确是非常高,接近于香港高管的福利待遇,说不心动是假的,此时赵逸云想到平日里师傅对他的好,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梁生,他只能保持沉默,什么也没说。吃完饭,梁生带他去度假村玩了一下午。晚上,赵逸云打电话把这事跟师傅说了,电话一打通,师傅在那叫一句:“阿云。”

听师傅这一声阿云,他突然忍不住又大哭起来:“想当初,穷困缭倒,是师傅培养了我,是师傅让我一个无名无学历的穷小子,变成有了今天的日子。”

他越哭越伤心难过杨生断断续续听完。他伤感地说:“男子汉,咱不流泪。”

“好好干下去,不要因为我而影响工作,要把公司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要和我在公司时一样。”

赵逸云觉得应该听师傅的话,他暗暗地要求自己好好干,可一想到师傅因为和梁生闹矛盾而离职,他总是无法提起工作的激情,一个星期后,他还是决定辞职。递上辞职信时,梁生不肯批准,但他主意已定,老觉得自己留下来工作就是对不起师傅;就是背叛师傅,他不能做这样的事。

梁生不肯放,要再做一个月才能同意,赵逸云也就答应了。

这一个月里差不多梁生天天找他谈话。但赵逸云主意已定,就是出去讨饭,也不帮梁生打这份工了。

一个月后,正式离职。

可能在许多人眼中,有些可惜,但赵逸云永远都不后悔他的选择。他觉得,人生成就多大这个没有标准,但义气必须要有,他得对得起义气这两个字!从麒麟出来后,住在自己酒楼里,打算先休息一下,再着打算。第二天,赵逸云二姐打电话,叫借钱给她,说到乌石镇东开个煤气供应站。赵逸云把最后身上仅有的二万四千块钱借给二姐了。身无分文,而酒楼弟弟经营很不好,他爱赌爱玩,酒楼一天天亏本下去。赵逸云没辞职时,公司接待都在这进行,但现在离职了,这方面客源没有了,这马上导致酒楼入不敷出,离职两个月后,酒楼倒闭了。

赵逸云长时间的绷紧工作,实在太累了,现在没工作了,变成什么都不紧张了,心就一下松驰下来,有天早上起床,突然眼一花,倒地不省人事。弟弟赶快请救护车送到医院。

当赵逸云醒来时,发现在医院躺着,弟弟和几个老乡围在身边,看得出弟弟眼睛都哭肿了。他想动,却怎么都动不了;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一个老乡,发现赵逸云醒来,赶紧告诉大家,一会儿把医生叫来,来了四、五个穿白大衣的人围住他。

有个年老医生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赵逸云想回答,心里非常清楚,但说不出来。

医生说:“如果能听到我说话,你眨下眼晴。”赵逸云就只能眨下眼。

医生点点头,说:“慢慢来,会好起来的。”

他觉得好累好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医生开了药,叮嘱护士打针喂药。又过了几天,赵逸云试着拿动手和脚,慢慢四肢可以动弹了。

身上没钱,赵逸云不敢在医院住下去,在他能下床后,要求出院。并从广东回到赣北小城,想先静养一下。

他找到细爷,细爷是赣北小城的一位老师,对小城很熟悉,细爷带他去看中医。开了几剂药,针炙了几天,身体渐渐恢复了,但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休养时,二姐开的煤气供应站,她一个人忙里忙外,实在辛苦,赵逸云就到站里帮帮忙。姐夫成天在外打牌,全部活和带孩子的事都是姐姐一个人,他实在舍不得姐姐辛苦,力所能及的帮姐姐分担一些工作,让姐姐能喘上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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