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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驾车从城西穿越闹市,来到宾馆。与邵兵的大姐、大姐夫,二姐,三姐和三姐夫,一一见过,彼此寒暄几句。
突然,二姐抱着张惠号啕大哭起来。
“惠呀,我的邵兵弟弟咋这样命短呀?惠呀,到底是咋回事呀?一个大活人咋就说没了就没了?惠呀,你们咋就不让咱现在就去见我的老弟呀?兵弟呀,你到底在哪里呀?咋就躲着姐姐不见呀?邵兵呀,我们从东北来老家来看你了,你咋就这样不管我们呀?……”
二姐嗓门很大,这一哭,整个楼层都能听到。不一会儿,值班经理带着宾馆保安来了。
我赶忙向他们做了解释,希望他们能够谅解。好在,我调省城工作后,每次回来都住这个宾馆。所以值班经理,包括部分保安我都认识。
值班经理一见是我,反倒不好意思地说:“黄老师,抱歉,抱歉。你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请你能见谅呀。是有客人打电话举报,我们才……”
邵兵的二姐见到高大的保安,感到一种威慑力,这才控制情绪,停止哭声。
我说:“哪里话,确实是我们这里影响了其他客人。这也是你们的职责。我看,要不这样,麻烦给我们安排一个小会议室,我们有些事情要商量。也免得在这里影响其他客人。”
值班经理说:“这样好。要不你们现在就随我到三楼的会议室?”
我说:“那好!给你添麻烦了。”
大家在会议室坐定,值班经理又安排服务员倒好茶,这才告辞离开。
这工夫,邵敏、邵柳也正好办完事,按照事先约定来到宾馆。
我环视大家一眼,依着邵兵的称谓说:“几位姐姐、姐夫大老远从东北赶到我们这山沟里,辛苦了。这里都不是外人,客气话就不说了。首先,要给各位亲人说明的是,邵师傅这事完全是意外事故,这方面我已经与交警支队、公安局、医院和单位都联系过,不涉及其他任何人的责任。第二、作为亲人和朋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都难过,可以理解。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觉得是做梦一样。但是,事情毕竟是发生了,我想,尽量妥善地处理好邵师傅的丧事,让亡人不留遗憾,让活人不留矛盾,这才是当务之急。基于这两点,在几位姐姐、姐夫没来之前,这边火葬场、殡仪馆和追悼会的事情,都已按本地习俗有所筹备。不知,东北还有啥规矩和要求?”
我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见大家都不吱声。我只好点将说:“大姐,先听听你的意见?”
大姐张张嘴,没吱声,她轻轻推一下身边的丈夫。
邵兵的大姐夫说:“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咱这一来就看出来了,邵兵有你们这样好朋友,也不枉在湖北混了这些年。这事……我代表老家人谢谢你。俗话说,入乡随俗,既然在这里办事,就按这里的规矩办,我们没有啥意见。……这事就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只要咱这兄弟能够平安而去,咱姊妹们不会有啥意见。”
邵兵的大姐夫这样一说,大姐、二姐、三姐和三姐夫都随声附和说:“那是,那是,既然搁这办事,就按照这里的规矩。你说咋办,就咋办。”
看得出来,邵兵的大姐夫在他们几个人中间是主心骨。从言谈举止,能看出来,大姐夫是参加过工作的人,尽管目前退休在家,但过去是见过世面的人。我心想,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样最好,这边只要抓住大姐夫,相关的事情就好说。
按照湖北的规矩,处理丧事最怕娘家人起事。开始我最担心东北人都像赵本山那样能忽悠,要是都各自按照各自的思路忽悠起来,那就麻烦了。现在看来,这个顾虑基本可以打消。
我说:“感谢大家的信任。说实话,有些规矩我也不是太懂。这边处理过程中,要有啥不妥的,或者想结合一下东北习俗的,请大姐夫及时提醒我,我们共同把这事料理好。”
大家都点点头。大姐夫说:“你就别客气,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样的场面,都去瞎掺乎,准会乱套。有啥事你就只管吩咐吧。”
我说:“有一件最关紧的事,需要尽快确定下来。就是邵师傅火化之后,骨灰如何处理?不瞒大家说,你们没来之前,我和张惠、邵敏、邵柳也商量过。张惠的意思是:骨灰就放家里,今后她天天守着。从感情上可以理解。但是,我觉得不妥。中国人讲入土为安,因此,我建议火化后就在这里选公墓安葬。可是,邵敏说:大姐在电话里的意思,希望把骨灰带回东北老家安葬。”
大姐转头问邵敏:“我当时说了吗?”
邵敏说:“你当时电话里就这样说的。”
我心里当下明白,大姐可能当时也是随口一说,之后并没有与丈夫和其他姊妹商量。
于是,我说:“其实,把骨灰运回老家是大姐的好意,想让邵哥落叶归根。但是,我觉得这也不完全妥当。第一、这里离东北那么远,几个姐姐都上了年龄,这样长途劳顿再托个骨灰盒,很不方便;第二、如果在东北安葬,邵敏、邵柳都要请假过去,往来都要花费不说,还要惊动老家的其他亲戚,等于在老家又要折腾一次;第三、邵敏、邵柳都已经在这里成家立业,将来回东北的机会也不多,若是安葬在东北,今后遇到节假日,想上坟烧纸都不太方便;第四……”
我还打算往下找理由,就看大姐和其他两个姐姐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黄老师说得在理。”
大姐夫说:“我看这事就这样确定吧,在这里选公墓把骨灰安葬了。具体安葬哪里,还是请黄老师做主吧!”
我说:“鄂西城不比其他大城市,就一东一西两个公墓,这里离西城比较近。我看就联系西城公墓吧?大姐夫,你看呢?”
大姐夫说:“咱是刚来,还不知道东南西北呢!你就定吧。”
我对邵敏,邵柳说:“这事按道理是你们姐弟俩做主的事,你们决定吧!”
邵柳说:“黄叔,我听你的。”
邵敏说:“这事我们哪能做主呀。既然姑姑和姑父们没有意见,我还能有啥意见呀。”
正这时,工段长发来短信:“殡仪馆灵堂已布置好。可让老家的人过来。”
我对大家说:“行。那就这么定了,咱们这就一起到殡仪馆去吧。”